本帖最后由 異聞錄 于 2014-6-23 19:48 编辑
【二】
時間之於萬物最公平的地方就是,不管歡樂或憂傷,它永遠會推著人們向前前進。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自離開費熙忒大教堂後,剛開始存在四人間的隔閡在旅途途中不知覺中化解開來。四人扮演著商人老爸帶著小女兒跟學徒還有長期雇用的傭兵四處行商,而因為海默跟維莉亞的容貌還真有點神似,目前用這個說法加上維莉亞本身親切的形象在市井小鎮間挺吃得開。
下午時分,一行人終於到了第一顆世界之柱『霍夫』旁的商業都市霍夫城。
「海默‧辛狄嘉先生,這是您的信。」
四人才剛進霍夫城,信差直接走近四人,同時掏出懷中的信作勢要交給中年騎士。
「辛苦了,還有其他東西嗎?」
「沒有,所有的消息都在信裡頭,在此預祝一切平安順利。」信差恭敬的鞠躬後轉身走入巷弄內。
海默現場拆開信,看了第一段後他皺起眉頭,迅速將信收到懷中,「先到旅店裡吧。」他指著斜前方的破碎酒杯旅店。
眾人在旅店內安置行李,天空下著細雨,儘管烏雲遍佈,窗外依然直接可見霍夫城外的世界支柱,高聳入雲的特大樹佇立在霍夫城旁,是這座城重要的地標。
就在眾人安置完行李候,海默已將信件閱讀完畢交給維莉雅,「這消息恐怕會讓妳不舒服,但妳有親自看過的必要。」
維莉雅接過信件閱讀時,海默招集另外兩人到他身邊。
「發生什麼事?」溫爾特急著問。
「先遣隊遭到襲擊,」海默語重心長地說「雖然在預料之中,但這卻是我們最不願意見到的狀況,表示恩格偲的傢伙們這次可是認真想要阻止巡禮完成。」
「自以為的傢伙!」溫爾特的拳頭重重砸在小圓桌上,簡陋又老舊的木製圓桌被鎚這一下差點整個解體,「抱著拯救聖女的自我滿足式思考,卻從來沒想過這樣幼稚的行為會牽連到數以萬計人民的生活!」
「小子你先冷靜點。」
「信理面有寫道先遣隊的狀況嗎?」黎安問到,相較於身旁的青年她顯得冷靜異常。
「恩格偲的信徒相信停止巡禮,費熙忒女神將會失去長期以來穩定的法力來源。所以犧牲聖女並不是他們的目標,同時他們也知道聖女要是受傷或死亡將會失去輿論的支持,這次可能是測試先遣隊戰力,只有一支小隊趁著夜色偷襲,先遣隊中除了一個求好心切的笨蛋被冷箭射殺外,其他人都只是輕傷。」
「先遣隊……我的替身跟騎士們還會再次遇到危險嗎?」維莉亞讀完了信,湊到黎安身邊加入眾人談話。
「與其擔心他們還是先多擔心我們自己吧,別忘了先遣隊的聖女是假的。那孩子沒有辦法讓世界之柱顯露出巡禮徵兆,但是霍夫之柱將會在幾天後開始降下光之雪,那時不用講,恩格偲的人也會知道他們被先遣隊給騙了。」
「本地的教會能夠支援嗎?例如說,再安置一個替身來多少爭取時間。」
「沒想到黎安跟我的想法如此一至,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多謝誇獎,如果能藉此減少晚間去酒館的次數,省的我老是得想辦法把人拖回來就太好了呢,”師傅”。」
「呵呵,那可是拓展商業人脈中重要的一環啊!」
「其中包括喝到失去意識嗎?」黎安挑眉。
「好了,不開玩笑。明早溫爾特先跟我去一趟霍夫的教會,看能怎麼安排,維莉亞就麻煩妳了。」
「交給我吧。」
§
叩叩。
敲門聲混在吵雜的雨滴聲中,不仔細聽並不容易注意到。黎安開了門,旅店老闆的小兒子遞出手上的小包裹,「這是您要的防鏽油與拭劍粉。」
「速度真快,這是你的小費。」
「嘿嘿!因為我跟這座城所有的店家都很熟,而且您付錢又大方,要是有需要可以再找我喔!」
「我會的。」
黎安關上門,繼續進行預定下午要完成的武器保養工作,潮溼的天氣與嘗試協助上油的聖女,讓防鏽油的消耗超出黎安的預料之外。
其實維莉亞的學習速度很快且主動,黎安跟海默特別提醒她需要注意的要點,她都迅速的吸收進腦中,幾乎不需要讓人、尤其是辦事謹慎的海默特別操心。短短一個月,從她的身上已經感受不到剛開始如溫室花朵般稚嫩的感覺,就是一般的『商人子女』。
「妳手上那把好的話,就只剩溫爾特的大劍還沒處理,那把特別重,我等等會幫你把它拔出來,擦劍跟盤劍都要注意安全。」
「呵呵,黎安真的很像個姊姊。」
「我曾經是。」
「嗯?」
「在強盜殺進村莊之前,我在家要照顧兩個頑皮弟弟跟一個才剛學會講話,走路還搖搖晃晃的妹妹。」
「……」
「抱歉,這樣的說話方式讓妳感到不舒服?」
「不……我只是從來沒有體會過擁有家人會是什麼感覺。」
「大多數時候給人的感覺其實是不耐煩,吵吵鬧鬧的,但是安靜下來後,卻又發現這份情感是......如此讓人心安。」
「好抽象…」維莉亞完成最後的配件保養工作,將黎安的長劍收納入鞘。
「我盡力形容了。」黎安抽出溫爾特的大劍,這把大劍因為重又長,黎安單手握沒多久劍身就開始微微顫抖,她將大劍平放在桌上,固定好桌腳,好讓維莉亞可以安心擦拭。
「讓妳回想到家人,我很抱歉。」
「用不著道歉。」黎安輕嘆一口氣,「那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而且主事者都死了,況且他們也只能存在在我的記憶中,要是我不去回憶,那我的家人就跟不曾存在過一樣。」
「要是我們四個人最後也能跟家人一樣親密就好了。」
「我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
「巡禮完成之日,妳的生命也就走到尾聲,在那個時候如果抱持著如同家人的情感,最後的別離將會很痛苦。」
「說的也是呢……」維莉亞低下頭,神情落寞的繼續進行手邊的工作。
房間內的空氣凝結,好似被厚重的被褥押住口鼻讓人難以呼吸、近乎窒息。
尷尬的氣氛維持約莫小時,其中一方終於忍受不住,「就當家人吧。」黎安丟下手中做到一半的弓矢,走到維莉亞身前。
「咦?」
「剛剛是我的錯,沒顧慮到妳的心情,太過輕易對事情下結論......」
「呃?」
「如果妳沒有放棄想成為一家人的那個夢,可以從現在開始,由最基礎的做起。」
「所以我可以叫妳姊姊嗎?」
「我們的年齡差距妳叫我媽媽反而會尷尬吧?」
「嘻,那~ 姊姊!」
原本塵封的回憶再次浮現在黎安腦中。
「姊姊~ 抱~」
年僅一歲半的小妹走路搖搖擺擺,灰色的小短髮不自然的翹起好幾搓,想必是兩個哥哥的傑作,她用著不怎麼標準的發音呼喚著那時才八歲大的黎安,並伸出雙手要求姊姊抱起她。
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從黎安眼眶中流出。
「讓我...在旁邊靜一靜。」基於護衛的立場她不能離開維莉亞太遠,黎安坐在自己床上,嘗試著想把眼淚擦乾,但淚腺就像是開關壞掉的引水閥,淚水不斷湧出,她縮著身體,忍不住開始啜泣。
一個溫暖且柔軟的觸感,輕靠上她的背,維莉亞伸出兩手將黎安擁在懷中。
窗外的雨聲依舊,但漸漸不像之前般吵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