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熙德·贝兰黑那 于 2014-6-23 23:06 编辑
戊
在高中时期——不如说，后来也是这样的吧——我的座右铭是“天下泰平 仲良美哉”；用平白的话说，就是“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只不过，写成中间空上一格的两个四字成语，显得“不枉是文艺部的一员”一些吧。那时候总是很在意这样的事情，必竟社团是自己的一处栖身之所，如果不随时表现出认同感来，也许会被排斥在外的。当然，更不可能去招惹什么“可不好惹”的麻将部。
部长——如果没记错，是名叫雨宫一介的——却跟我想法不同。被弘世堇领走之后，宫永照直到期末也没再到文艺部来过。本来嘛，她也并非这里的一员。可部长却愤愤不平的说些什么，好人却在魔窟里鬼混，太可惜了，之类的话。他说这话时大概是那件事之后半个月，说过“那些人可不好惹”的那个部员又没来——是为什么没来，我可忘记了——部室里只有部长和我。如果部长或我之一是三股辫的少女，也许倒是有点浪漫的，可以作为轻小说的题材，像野村美月（注）所写的那般；两者都是，那就更不待言；若是美少年，也可以写进腐向的作品去吧。可惜，恕我说句别人不好听的——我们都是长相说不上出众的。也不丑就是了。
注：野村美月，著有轻小说《文学少女》等。
部长先是大发了一番不平，最后，“高井，我们不如去麻将部探查一番吧。”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探查，说得好似什么战前那种密探的行径。部长也不愧是文艺部长，常常胡乱用一些不常见的词汇。至于去还是不去，我好歹也是部员，没好意思拒绝，心里却想麻将部那种重地，哪是我们这等人随便进得去的。谁想到，他还真跟那边说好，拉着我以观摩之名去“探查”了。回想起来，他时不时便冲动行事，跟他写的那些没调诗似的。
我可是头一次踏进麻将部这座魔窟，第一印象是——哇，部室怎么这么大！简直大得不像话。回想起来，觉得麻将部的活动室大得像个体育馆——当然，这是夸张的。不过，跟我们那个部室比起来，真是龙宫比茅棚了。而进一步的印象则是——哇，这里人人都在打麻将！真是傻透了，简直好像去美国感叹人人都在说英语。
那位接待的部员是个小个子女生，对我们说，请随意参观，就准备拔腿。部长——未免混淆起见，以下称之为“我们部长”——连忙问那位宫永照在不在。接待员把手一指，说那边跟教练、部长和弘世同学一桌的就是。顺着她指的一看，果然先见到了那个蓝紫色的屋顶状姬发式，正好背对着我们；她身侧坐着那个带角红毛；旁边一个冬瓜脸的男人，大约就是教练了；另一个男生应该是部长。接待员撇下一句有事练习结束可以找部长，就窜到一列站着看别人打的纵队里去了——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些部员只在站着看，大概是还没有资格上桌的见习分子吧。
说真的，我从进屋就开始感到浑身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眼也不知该放在哪里。耳边传来报役名和点数的声音，一句也听不明白。那地方好像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气息。但也许只是我对人群有所恐惧吧，实在是够呛的。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部长，现在该怎么办，他只说：“好好观察着吧。”就盯着宫永照所在的那一桌。没办法，我也不好意思开溜，只得也随着他望过去。
仔细一看，那位麻将部长竟然还是认识的人：是当时跟我家住在同一道街的，记得叫什么蓝川六郎助。起了这么一个封建时代的名字，我就不知不觉记得了。认得是认得，当时可丝毫算不得关系熟，连他是堂堂白糸台麻将部的部长阁下都不知道；到现在，那张脸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也许是张没什么特点的脸吧。既然不熟，也没什么可特意声明的，于是我没作声。
那个教练打了一阵——具体是几圈几半庄，我当时不懂，也就不知道——便起身去别的桌了，换来一个人，他们又接着打。弘世堇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动作；宫永照倒是噼里啪啦不停打得很专注，除了隔一阵就报役名点数，再没什么话。我无聊得紧，再一瞅我们部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另一侧去了，还是一个劲盯着那一桌，好似兴趣盎然。
最终直到离开，我也没感受到麻将的趣味——后来我借上厕所躲到外头去了。回去路上，我们部长好像一直若有所思。我问他，今天看得那么专注，真不愧是当部长的，只是究竟有什么心得收获呀？他却答非所问：“高井，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他像个恋爱小说里穿插的推理剧情中出现的侦探似的，揉着下巴推断道——麻将部这样繁忙的大社团是肯定不可能好些天没有活动的，宫永照作为一名正选队员肯定更不可能不参加活动，故而前些天接二连三地来文艺社，肯定是在逃避什么。逃避什么呢？肯定就是弘世堇了。而且，今天看她打麻将时一点没有好脸色，身旁的弘世堇也冷着脸，肯定是这样没错。若论宫永照的本心，肯定是热爱文学而厌恶麻将，然而被那个弘世堇绊住不可脱身吧。肯定是这样。真是让人同情。
他虽然肯定来肯定去，这推理还是难免显得玄乎。我心想。部长却很自信，还特意叮嘱说，要我保守好秘密，不要让那个提醒过我们“麻将部可不好惹”的部员逸见加代知道。我当然不会不答应，所以之后跟她聊起的时候，也专门提醒对方“部长让我保密，你可别说出去”。她的评论是：“你们也真大胆。宫永照吗，听说她太骄傲了……弘世堇那是高岭之花嘛。那两个人都没什么朋友的。唉，你可别对她们有什么想法。”
己
上一段太沉闷了，读到这里的人，恐怕会觉得有赘述之嫌吧？也许是这样，不过，在叙述重点之前，铺垫还是必要的。如果是论文，自然该把铺垫写在后边；若是小说，则不铺垫也无妨。然而不管如何，我已经写下了这么长长的铺垫，也总该开始记叙重头戏了吧。必竟，写的东西有时是给大家看的，有时是只给几个人看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