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8月21日 晚上7点46分
今晚的月光非常微弱。
御坂独自一人站在距离城市中心有点遥远的没有路灯的铁桥上——她在这里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她双手放在护栏上，两眼有些无神。
被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被当成上情感受挫的少女想要跳河。
御坂深呼一口气，摊开右手。
接着，蓝白色的电流从她手心蹿出。
在空无一人的铁桥上呲啦呲啦地不安分地乱跳着。
如果只是单纯的握紧手掌再松开就连婴儿都会吧。
但这么简单的动作还是有人做不到。
——肌肉萎缩症。
年幼的御坂被问到愿不愿意去帮助这些人。
御坂的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她交出了自己的DNA。
所以，造成了『妹妹们』的诞生和死亡。
——都是我的错。
御坂从得知真相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自责。
她连续破坏摧毁了好几家实验场所，拼命地破坏着实验。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我到底、该怎么做。
「——喵！」
「……！？」
御坂低下头看到她的脚边蹲着一只黑色的小猫。
她的表情有点奇怪。
御坂是电系能力者，身体会不自觉地向外释放出微弱的电磁波。
虽然人类感觉不到，但是动物非常敏感，所以无论她多喜欢小动物都会被它们拒绝接近。
可是，为什么这只猫不怕？
正当御坂感到疑惑的时候，「嗒」的踩着皮鞋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来这里，你是在想这个吧？御坂同学。」
「！！」
御坂瞪大了眼睛。
会用这种语气叫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
「食、食蜂？」
食蜂披着一头蜂蜜色的长发快步向御坂走去。
不过那也只是她认为的很快而已——其实她是运动白痴。
她跟御坂大概是「互补」吧。
一个把运动力变成了丰满的胸部，一个用平胸换来了敏锐的运动神经。
「你……」
御坂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呼，先让我、休息一下……」
食蜂的呼吸有些急促，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御坂。
「你可真让我好找，呼……」
食蜂把双手撑在护栏上，连调整呼吸的时间她都不忘调侃御坂。
但实际上要找到御坂很容易。
——御坂自身会散发出电磁波，而学园都市里的风力发电柱正是借用电力让叶片旋转。
换句话说，只要沿着转动快速的风力发电柱就能找到御坂。
「你找我？」
御坂木楞地歪着头。
在她的印象里，食蜂应该是很讨厌她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力也不需要勉强客套话了，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食蜂重新站好，星形的瞳孔直视着御坂。
「御坂同学你、到底想做什么。」
「……哈？」
御坂不明所以。
「或者说，关于『妹妹们』，你想怎么做？」
「什！」
御坂不可思议地看向食蜂——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妹妹们』？食蜂你有好几个妹妹？」
御坂决定装傻。
她假装不在意地回避着食蜂的视线。
老实说她没有把握在「看穿人心」这点上比过食蜂——不如说她没有信心能瞒得过食蜂。
御坂不知道食蜂说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食蜂为什么会来找她，更不知道食蜂的目的。
「『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
接着，从食蜂嘴里清晰地吐出这个词语。
「！？」
想要避开食蜂视线的御坂的肩膀突然颤抖了一下。
「御坂同学对这个词语不会陌生吧。」
食蜂紧盯着御坂，观察着她的反应。
「……什，什么啊那个。」
御坂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学园都市等级最高不是level 5吗，怎么会出现level 6……」
level 6——以非神之躯，领悟神之意。
虽然学园都市里有不少疯狂的科学家，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者能达到那个高度。
如果是8月15日——遇到9982号之前，御坂肯定会把食蜂的话当成无稽之谈。
可是——
「——我没有兴致力跟御坂同学谈情说爱。」
食蜂冰冷地打断御坂的话。
她对御坂的反应非常不满意。
——在『常盘台女王』面前居然还在装傻充愣，而且对象还是那个「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御坂美琴。
「品雨大学附属DNA地图解析研究所、生化医学研究细胞研究所、水穗机构病理解析研究所……」
「这些都是你前段时间破坏过的实验设施。」
「……」
御坂咬紧下唇。
「你想、怎么样。」
既然食蜂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御坂也无法再忽略。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诶？」
「真是……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食蜂用手扶上额头，脸上露出了御坂从来没有见过的悲伤。
8月21日 晚上7点58分
『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
经过『树形图设计者』的精密演算，学园都市中的七位level 5中只有排名第一的『一方通行』有机会进化为level 6。
但是需要250多年的一般课程训练才能进化为level 6。
因为没有能使人能够活250年的方法，因此『树形图设计者』有找出了另一种方法。
那就是利用实战来促进能力的增长，即准备好特定的战场，让战斗依照计划进行以掌控「实战中能力增长」的方向性。
根据『树形图设计者』的演算结果，只要准备好128种战场将『超电磁炮』杀害128次，『一方通行』便可以进化为level 6。
但是因为无法准备128个『超电磁炮』，所以实验将目标锁定在同时期进行的『量产型能力者计划』中的『妹妹们』。
由于量产型的『妹妹们』具有的能力不及其素体『超电磁炮』的1%——也就是level 2的程度。
因此，根据『树形图设计者』的演算结果，只要准备好20000种战场及20000名『妹妹们』也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
——这就是让御坂陷入痛苦的实验的真相。
「御坂同学想当英雄？」
——不。
英雄是无法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不顾自己想要拯救对方的人。
连自己都不能拯救的人又谈什么去做别人的英雄。
「还是想赎罪？」
——是的。
御坂为了『妹妹们』独自一人战斗着。
确实，她所做的一切让『妹妹们』很感动——即使是毫无情感的『实验动物』也会有所触动。
但是，无论话说得有多么的好听、战斗的时候有多么的拼命，御坂所做的仅仅只是「想获得救赎」。
「打败一方通行」这件事御坂早就不奢求了。
或者说，在经历了数万次的「8月21日」之后，她对这件事已经感到绝望。
——没错。
御坂已经经历过了连她自己都数不清的「8月21日」。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11月22日。
御坂应该生活在这一天及之后才对。
可当她一觉睡醒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
更准确地说是「8月21日」这一天。
如果只是单纯的「回到过去」，那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可以弥补过去的错误。
然而，对御坂来说并非如此。
那一天原本应该是她噩梦的完结。
可是现在却要重新来过。
拿游戏作比喻的话就好比玩家遇到了必死的剧情。
时间线跨到第二天的时候会有bug级别的人物来救援，但是当天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通关的。
——大概是太过于绝望而产生了「会有英雄来拯救她」的幻觉吧。
御坂隐约看到过有个刺猬头的背影站在她前面，可就是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跟你没关系吧。」
御坂犹豫了一会。
终于还是说了类似「不要管我」这样的话。
「当然。」
食蜂冷笑了一声。
她知道御坂想做什么。
御坂美琴从不害怕死亡。
可是，身为『素体』的御坂美琴死亡就能拯救『妹妹们』吗？
如果答案是「是」，那么御坂会毫不犹豫。
如果答案是「否」，那么御坂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食蜂不知道御坂到底是怎么想的，但那并不重要。
她要阻止御坂——这才是她的目的。
而御坂最终的目的是拯救妹妹们——即便付出一切。
所以，御坂美琴跟食蜂操祈永远都合不来。
「御坂同学想死想活跟我一点关系力都没有。」
「那你还——」
「——但是啊。」
食蜂冲上去一把捧住御坂的脸庞。
「！！」
御坂条件反射地想向后退开，但食蜂却紧紧抱着她的脸。
「这张脸是御坂同学最大的优点力，我很喜欢。」
「所以，如果御坂同学真心想去送死的话，请别用这张脸。」
那双星形的瞳孔深情地看着御坂——仿佛要透过她看到什么一样。
「……！」
听到这句话，御坂终于明白了。
她想起来为什么食蜂会这么奇怪。
「……食蜂。」
御坂轻声喊出了金发少女的名字。
她不知道是哪个过程出现了差错，导致现在食蜂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漫长的数万次轮回中，御坂有在过被一方通行杀死的经历、有过被『暗部』抓住的经历、有过跟『原子崩坏』同归于尽的经历、也有过事情败露被风纪委员逮捕的经历。
但无论哪一次，都没有「跟食蜂操祈在铁桥相遇」这一条分支。
不仅如此，就连在便利店跟10032号相遇也是意料之外。
或许，从早上遇到食蜂开始，今天的『日常』就发生了变化。
「对不起……」
「！？」
食蜂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虽然食蜂认为不太可能，但御坂的表情确实是知道些什么——比如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人。
「那个孩子……多莉的事情……」
御坂接下去又说了什么，食蜂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只听到了「多莉」这个名字。
然后，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
6.
8月21日 晚上8点02分
「小咪」。
这是多莉对她的朋友——警策看取的昵称。
警策在察觉多莉实验的真相之后被研究员关押，被迫跟多莉分开。
多莉则以为是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被警策看到而被厌恶，失去唯一朋友的她情绪波动极大、影响到了实验。
因此，研究员安排正好在「才人工房」受验的食蜂协助让多莉内心恢复平静。
当时的食蜂还没有记忆的篡改能力，所以只能让多莉将自己误认为是「警策看取」。
食蜂以为自己的「欺骗」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多莉早就知道食蜂不是「小咪」。
但即便如此，多莉还是把食蜂当成好朋友。
多莉跟量产型的『妹妹们』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情感。
会因为失去朋友而伤心、会因为交到新朋友而高兴、还会捉弄食蜂。
或许是太过相像了，食蜂甚至在第一次见到御坂的时候甚至把她当成了多莉。
她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多莉在食蜂眼前停止了呼吸。
食蜂操祈跟御坂美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妹妹」，她们大概这辈子不会有交集。
「你从哪里知道的。」
食蜂一把推开御坂，条件反射地从随身携带的挎包内拿出遥控器。
——她明知道她的『心里掌握』对御坂没有效果。
「……」
御坂垂下头，紧紧地咬紧下唇。
——因为我来自未来。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食蜂绝对不会相信——即使是真的。
御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很清楚『妹妹们』在食蜂心里的地位。
在「8月21日」这个时间跟食蜂说起『妹妹们』只会让她如临大敌。
但御坂还是想道歉。
过去的食蜂也好，未来的食蜂也好。
御坂欠食蜂一句道歉。
当然所欠下的不仅仅只是道歉。
可是除了道歉，御坂什么都做不了。
「御坂同学，我的耐心力是有限度的。」
食蜂非常肯定当年跟实验有关的研究员都被自己消除了记忆。
为什么御坂会知道这件事？
食蜂开始不安起来。
——她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感到急躁，何况那个人还是多莉的『素体』。
「……抱歉，忘记我刚刚说的吧。」
「御坂同学当我是小孩子？」
食蜂不满地皱起眉。
接着，威胁般地把遥控器指向御坂。
「我不介意帮御坂同学仔细回忆一下。」
「……」
御坂深呼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反正12点一过，食蜂就会全部忘记。
8月21日 晚上8点09分
「原来如此……」
食蜂两手抱腰，右手上的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胳膊。
「御坂同学以为我会这么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御坂摇摇头。
「那就是还有不该说的？」
「……」
御坂无言以对。
她确实把食蜂想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只是隐藏了不断重复「8月21日」这一天的事实。
「姑且信你一次。」
食蜂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么，御坂同学想怎么做？」
「当然是去阻止一方通行。」
御坂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拳头。
「……哈，我就知道。」
食蜂无奈地叹了口气。
「稍微用一下你的大脑力吧。」
「诶？」
「如果御坂同学能做得到的话也不用在这里愁眉苦脸了。」
如果不是有数万次应付食蜂的经验，御坂恐怕立刻就会露出破绽——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能够糊弄过食蜂。
御坂早就已经确认过『树形图设计者』在「8月21日」这天早就被破坏。
也就是说，只要证明它的计算是错误的就能拯救『妹妹们』。
——这是御坂在『过去』推测出的方法。
然而，她试过数百次都没有成功到达第二天。
那么是不是只有打败一方通行才能结束这个轮回呢？
御坂不知道。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
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大概持续了半分钟。
食蜂终于忍不住扶额叹气。
「我说啊，御坂同学既然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那不就说明『今天』的御坂同学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个实验结束吗？」
食蜂说的没错。
时间总是一分一秒按顺序过的。
绝对不可能从22日反过来过21日。
所以，活在「11月22日」的御坂一定是平安度过了「8月21日」，而且成功阻止了这场实验。
「……我不知道……」
御坂心虚地低下头。
她没有欺骗食蜂——她是真的想不起来。
御坂知道明天白井会因为风纪委员的工作迟到门禁而被舍监罚打扫泳池，也知道在『大霸星祭』之后的某一天她会对食蜂袭胸。
甚至还知道在10天之后——「8月31日」之后——方通行会因为拯救『最后之作』而变成残疾。
但是御坂无论如何都记不起实验是怎么结束的。
更准确的说，这段记忆像是被谁故意抹掉一样。
「嘛，不如我自己动手更快一些。」
Pi——
大脑受到电击一样刺痛起来，御坂像被什么弹开一样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嗯？似乎连接上了。』
食蜂用放轻松的口气这么说着。
「食、食蜂？」
御坂用力摇着头。
食蜂的能力似乎比以前更强了，痛觉不断地冲击着御坂的大脑。
『啊，御坂同学？喂喂？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的声音……」
御坂勉强睁开一只眼看向食蜂。
但奇怪的是食蜂的表情一如往常，连嘴都没有动过。
然而她的声音确确实实地传达给了御坂。
那更像是直接通过御坂的大脑跟她进行交流。
「我的声音？怎么了？」
听到御坂这句话食蜂才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遥控器。
御坂的脸色很难看——食蜂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能力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副作用。
「食蜂你……我……」
御坂脚下虚晃着向前走动。
咚。
然后，失去了意识。
『——同学？御坂同学？』
『食……蜂……？』
迷糊间，御坂好像听到了食蜂的声音。
『终于有回应了呢。』
御坂睁开眼睛。
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眼前太黑，御坂什么都看不到。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食蜂深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还想在这里玩到什么时候。』
『……诶？』
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以至于御坂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有意思吗？』
『什么——』
『——趣味力太高了所以御坂同学舍不得离开？』
『不过确实是呢。』
『每天都可以跟不同的人约会、尝试新鲜的事物，就算做了什么坏事也不用担心，因为第二天所有人都会忘记。』
但是好不容易建立的羁绊也会消失。
『不用担心体重会变胖，更加不用担心自己变老，因为无论做什么到了第二天都会恢复如初。』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永生」的苦恼。
『啊啊，真是连我都不由得羡慕起来了。』
食蜂少见地连气都没喘就说完这么多话。
『所以你都高兴得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就像食蜂说的那样。
实际上，御坂只要当成『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
可以跟学妹们一起逛街、不用担心开学而享受着永无止境的暑假、甚至永远都不会变老。
明明可以有更舒适的方法去享受生活。
但是御坂却选择了最痛苦的一条路。
——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8月21日」里拯救只有2名的妹妹们。
或许在长久的重复中御坂已经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必须去做』的这个信念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喂食蜂！』
『啊啦，真是荣幸，御坂同学还记得我。』
食蜂冷哼了一声。
老实说，她尝试直接通过大脑跟御坂交流已经有数百次了。
可这是第一次成功。
——或许是「过去」的食蜂刚好也在用能力窥视御坂的大脑而产生了共鸣。
如果不是御坂下意识抵抗她的能力，食蜂早就轻松成功入侵并把御坂带回去了。
『你……是未来的食蜂吗？』
『……看来御坂同学的胸部力也有转化成脑力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坂有些急躁。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是谁被关在这种无限循环里都会疯掉吧——不如说御坂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才更可怕。
『具体原因我这里也在调查中，不过啊……你要是再不回来那个孩子会哭的吧。』
『那个孩子……』
食蜂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也不想跟御坂同学有什么过度深入的交流，毕竟我可不想被你传染笨蛋力。』
食蜂操祈讨厌御坂美琴。
因为御坂有多莉没有的健康的身体。
因为御坂有多莉渴望的朋友。
因为御坂在多莉最向往的阳光下、海边旁自由地奔跑。
御坂拥有多莉所希望的一切。
可她带给多莉的只有痛苦。
『我说你啊——唔！』
呲呲——
御坂的大脑像信号受到干扰般地发出了警告。
『……嘁，时间不多了。』
但是，食蜂操祈永远无法对长着那张脸的人置之不顾。
『我要告诉你的是……』
8月21日 晚上8点16分
「唔……」
御坂慢慢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一睁开眼就看到模糊的两个月亮。
「……？」
两个月亮？
就算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也知道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存在两个月亮。
御坂试探着伸出手——
「——啊啦。」
蜂蜜色的金发、星形的瞳孔。
虽然是国中生但却有着让人觉得是成熟大人的美貌。
更让御坂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食蜂的脸居然出现在两个月亮的后面。
「原来御坂同学这么喜欢趁人之危吗？」
（食蜂！）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御坂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她还没有理解为什么「食蜂的脸会在月亮的后面」之前，她猛地抬起头。
很轻的「咚」的一声，御坂只觉得撞上了什么柔软的物体。
大概过了数秒，她才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
「如果是其他人我肯定会把那家伙的记忆全都清零，不过御坂同学的话我可没辙。」
哒。
食蜂站起身，用手拍了拍白色的过膝长袜。
——毫无疑问，刚刚的肯定是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枕膝。
「嘛，玩笑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俯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御坂。
「『食蜂』……那家伙跟你说过了？」
御坂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她跟食蜂的能力可以说是互相排斥。
食蜂强行利用『御坂网络』来跟御坂联系，对御坂的大脑负担太大。
「诶，我相信『我』呢。」
「……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真低。」
「啊啦真是讨厌，人家可是会伤心的呢☆～」
食蜂捂着嘴做出可怜的模样，但她的声音却并非如此。
「嘛，下一场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食蜂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距离实验开始还有不到10分钟。
「我这里有好几种解决事情的方案，暂且要不要放下芥蒂呢？」
食蜂少见地向御坂提出合作。
「不要。」
当然被御坂拒绝了——毫不犹豫的。
「你有多少把握力能打败那个第一位呢？」
「这是我个人的干架。」
「噗嗤。」
食蜂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真当自己是英雄啊。」
既然没有拯救那些孩子的英雄，那自己来当不就好了。
在「8月21日」之前的妹妹们不可能复活，在「8月21日」之后的妹妹们也不会死亡。
——至少在这数万次的重复中，御坂很清楚这点。
她甚至很清楚在10天之后——「8月31日」之后，一方通行会因为拯救『最后之作』而变成残疾。
但是那又怎么样。
御坂美琴今天要做的事情依然没有变化。
「啊……」
——御坂美琴要成为拯救那些孩子的英雄。
「你以为、我是谁。」
御坂从地上爬起。
往派车场踏出了坚定的一步。
「呵。」
食蜂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转身往御坂相反的方向离开。
「只不过是个把胸部力变成战斗力的笨蛋亚马逊人。」
8月21日 晚上8点25分
有着跟御坂一样容貌的10032号走进列车的派车场。
「哟，这不是小白鼠嘛。」
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一方通行正站在铁轨上无聊地踢着碎石。
「御坂的编号是10032号，为了确定您是本实验相关人员，请先进行密码确认，do御坂建议道。」
「啧。」
一方通行不满地撇了撇嘴，跟10032号确认了密码。
「我说啊，这种状况下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御坂不能理解你的意思，do御坂回答道。」
10032号一边给自己的突击步枪进行最后的调整，一边回答一方通行。
「就是那个啊，你的那个『姐姐大人』啊。」
「姐姐……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10032号有一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第10031场实验结束之后，御坂赶回便利店门口千叮万嘱让10032号不准前往晚上的实验场地。
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会结束这场实验。
御坂是这么回答的。
「那个时候气势汹汹地给我下了挑战书，啊哈哈哈哈……」
一方通行突然兴奋地大笑起来。
「那可是我啊，本大爷一方通行啊。」
「本大爷还想好好享受下『素体』跟实验动物的区别，可惜没想到第三位是个胆小鬼。」
「……距离实验开始还有1分钟，do御坂开始计时。」
但是御坂仍然没有出现。
「你说你的『姐姐大人』是不是把你抛弃了啊？」
正在计时的10032号的眉毛忽然抖动了一下。
「不过也是呢，为了你们这群劣质的复制品向本大爷挑战可是非常愚蠢的。」
「晚上8时29分45秒、46秒……」
御坂真的会来吗？
10032号，不，剩余的妹妹们希望御坂来吗？
对方可是学园都市的第一位，而且战斗数据也显示御坂和一方通行的战斗会在第185招死亡。
在结果如此显而易见的情况下，真的会有人来送死吗？
「晚上8时29分45秒、46秒……」
「……57秒、58秒、59秒、00秒。第10032次实验现在开始，接受实验者一方通行请至指定位置待命，do御坂宣布——」
——呲啦。
与此同时，在派车场的入口处传来了电流的杂音。
「一方通行……」
红色的眼眸被不稳定闪烁着的蓝白色的电光吸引了注意力。
「终于来了啊，第三位。」
「……滚开……」
「啊？」
一方通行眯起眼睛看向连腿都站不直的御坂。
「我说……」
御坂握紧拳头，把全身的力量注入双腿。
然后，向着学园都市的「最强」冲了过去。
「从我妹妹身边滚开啊你混蛋！」
7.
『呱……呱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