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三 • 深渊 】

为何会如此

就那样感受虎彻清音灵压的消散，生命体征逝去的速度令她措手不及，甚至连展开治疗的准备动作还没有完成——

她的妹妹就那样去世了。

为何会如此？

她不停地这样问着自己。

眼睁睁看着同伴去世，看着家园被焚，如今，看着她的妹妹的尸体就这样倒在她的眼前。那个与她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容是那样平和，看起来就好像只是陷入了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梦境。

脑中的嗡嗡声仍未散去，一阵眼花之后脱力地跪在地上，跪在虎彻清音的尸体旁。抬手撑住地面，垂下头颤抖着进行大口的呼吸。

她正在用全部的力气接受这个事实。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虎彻清音为了保护她而去世，那个一起成长，性格外向脾气有些暴躁总是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帮着她的妹妹，再也不会醒来了。

生离死别当真是世间最为残忍之事啊。

逝者已逝，什么都无法留下。再深的羁绊也会被在生命消散的瞬间斩断，留下的唯有一些无法填补空虚，反而使思念愈发浓烈的琐碎回忆罢了。

从最开始，眼睁睁看着瀞灵庭被焚毁，看着数十位队员被虚杀害。

到后来，那样拖着卯之花队长的后腿，在对方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却至今还是没有习得卍解。

营救二番的队员时，眼看对方一人留在了尸魂界善后，经历了那种事情。

如今，眼看着那么多朝夕相处的队长与副队长去世。

眼看着，虎彻清音去世。

她无能为力。

什么也不能做，就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如此挫败，如此地自我厌恶。

想要变强，一直这样说着，然而到了现在，周围的一切又有什么变化呢？哪件事情受了她的影响，而她最终又保护得了谁呢？

“勇音。”

缺氧的感觉终于渐渐散去，感官恢复了工作。传入耳中的是那道熟悉的悦耳的声音。

虎彻勇音抬起头，抬起沾着泪痕的眼凝视那个熟悉的人的身影。

卯之花看着脸上写着悲痛的神色凄然的副官，心底的某个地方受到了对方眼神的触动。

她非常同情，也非常心疼，对方所经历的这一切。

同时，也为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感到自责。如果她那时能够更快地将伊马诺击败，这些事情便通通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虎彻清音终究是这样离世了。

虎彻勇音并不经常提起她的妹妹，偶尔谈及也只是寥寥几句。但当卯之花烈看到虎彻清音来四番队队舍将虎彻勇音打倒之后拖走的场景，她知道，对方并非不在意虎彻清音，只不过姐妹之间深厚的感情已经无需过多言语。

此时对方一定非常悲痛，非常难过吧。

她为自己感到丢脸。

亲眼见证了这种事情，亲眼看着对方遭受了这种打击。

而最终，什么也没能做。如果能够让对方免于承受这种悲痛，如果能有让虎彻清音起死复生的方法，不管是什么，不管有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去尝试。

因为那是她的副官。

千年间她已经能够保持面对任何事情都保持平和而冷静的心态，将一切看淡。

直到碰见了那位年轻的副官，与之相处，感受到了对方的细心，了解了那个如泉水般使人感到舒适的温润的性格。

直到数月前，看到对方在森林之中的那道身影。听见那个带着鼻音被泪水润湿的声音不停唤着自己的名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对方温暖的体温。

当她将对方扶起并试图拭去那道泪痕时，有些东西涌进了心底。

她只是不希望她的副官承受那些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只是不希望看到对方露出那种表情。

没能保护你，令你承受了这些。实在不算是合格的队长。

自责归自责，但当下的情况她必须为对方做出打算。虎彻清音已经去世，她们再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突然赶到的灭却师数量众多，能力也都相当强大，在这里多呆一秒危险系数都会大大增高。

“发生了这些，我很抱歉。”卯之花目光透了一丝悲悯，“但是，勇音…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勇音没有回话，她现在的头脑正处于极度的混乱中。

所以，她们现在这是要离开了吗？

计划就这样失败了吗？在这么多人都失去生命之后……

最终，局势没有任何改变，他们只是用同伴的生命探索出了真正的真相。

亚尔薇特看着突然加入了战局的卯之花烈，举刀站在一旁未敢轻举妄动。

她感觉得到，对方的实力明显地在她之上，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并不恋战。

因为想要尽快逃离这里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在虚还有灭却师联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样逃掉？

想到这里，微微皱了眉。不再观察局势，迅速抽刀，趁着卯之花烈正看着虎彻勇音的时候冲击上前。

卯之花烈即便是回了身也不可能毫无防备，探寻到了灵压之后却发现一旁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

虎彻勇音已经起身，提了刀上前迎击。

亚尔薇特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还会起来。即便如此，还是压下了那一丝丝的震惊，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几下交手之后，亚尔薇特便觉出有些地方不对。当下这位银发死神的气势和之前截然不同，就连战斗的方式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狂躁，更加——阴暗。

甚至连灵压都开始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卯之花也察觉了这种变化，心底瞬间生出了对对方这种状态的担心。上前准备参战时，却对上了虎彻勇音带有一丝哀求的眼神。

卯之花察觉到对方想要做的事情之后，怔了一下。之后，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悲悯。

她清楚知道，复仇并不是很好的方法。她也知道，以虎彻勇音的实力与那只虚对战，过程将会相当困难。

但是，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如果那样做可以让你的心灵得到慰藉……

那么——

卯之花收敛了灵压，将刀刃指向周围正在靠拢的虚，为那场迅速而激烈的战斗的顺利进行坐着保障。

从头至尾，都没有插手身后的战斗半分。

数次忍住了想要上前的冲动，哪怕是虎彻勇音被击倒之后咳出血再次爬起，哪怕是眼看着那个身形在颤抖。

哪怕是，亲眼看到鲜血溅在了身前。

那是属于对方的战斗，她无法插手。即便如果此刻加入，虎彻勇音甚至可以安然无恙。

然而，她知道，那并不是对方所希望。

亚尔薇特看着对面的死神被击倒之后又再次爬起，身上沾满了鲜血面庞却依旧毫无惧意。

怎么回事，这个人……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势。

在某个瞬间亚尔薇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她真的会输在这个死神的手上。

明明实力上有那么强的差距，明明……

瞳孔猛地缩小，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亚尔薇特看着自己的刀刃从肩部刺穿了那位死神的身体，同时，对方的斩魄刀也已没入了她心口的位置。

竟然没有躲开。

在刚才刺出时，对方竟然就那样迎了上来，用身体牵制了她的动作之后一刀便直直插进了胸口。

剧痛传来，亚尔薇特的面容微微扭曲。数秒后，握着刀刃的双手垂下。

攻击终于奏效，虎彻勇音睁大眼睛，片刻后鲜血大量从口中涌出。

虽然只是从肩部刺入却也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而且之前多次的攻击已经使她的身体承受了濒临极限的伤害。

沾了血迹的银发遮着的目光逐渐涣散，在马上便要倒下时身体突然被人扶住。

半跪着侧过头，看到的是自家队长担忧的神色。

啊啊…不管怎么说……终于……

赢了一次

这样的话…也算 没有太过丢脸了吧

感受到身体被对方紧紧扶着，勇音垂了眼。她突然有些话想说，但是似乎又没什么值得开口。

就算赢了，那种无力感仍然没有散去。毕竟……事情还没有结束。

涅茧利半跪在地上，用狰狞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灭却师。羽织被鲜血染红，此刻有些残破。

布克哈特站在高处站着，垂头轻笑一声。

“真是遗憾啊，死神。”清冷的声音仿佛在讽刺着当下的场景。

涅没有做出回应，微微喘着粗气。

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自己竟然也有这种时候……还真是够丢脸。

激战仍未停止。

大殿内，死神与虚的汹涌的密度高到不可思议的灵压仍在肆虐。众多幸存的队长与副队长被灭却师与虚合伙拦住，虽然距离黑腔仅有咫尺之遥但却无法靠前。

凤桥楼十郎释放了金沙罗朝着一旁的灭却师进行攻击，大范围的横扫之后终于锁定了其中的一位做为目标缠绕，释放了灵力震波将其粉碎。

攻击奏效，灭却师的身体瞬间扭曲之后炸裂开来，血肉横飞。

“这种攻击竟然还敢称之为艺术。”为首的灭却师似乎并不为同伴的逝去感到悲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皱眉感慨。

“艺术的范围是非常广泛的，你们这种人无法理解也很正常。”凤桥楼十郎收回金沙罗，同时又朝后退了一步寻找撤回黑腔的机会。

“是啊，我们无法理解。”为首的灭却师显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瞬间上前掏出刀弹起数米之后双手持刀狠狠劈下。“那么，身为艺术家战败而溃逃是不是玷污了‘艺术’这两个字呢——”

“砰”一声巨响，两人的身形都埋没在厚重的烟尘之中。

“大前田！”另一侧，碎蜂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正在战斗的大前田的身前。

“是！队长！”用五形头猛地将一只正袭来的低级虚砸到一旁，大前田回过头。

“快一点！黑腔已经开启，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碎蜂也上前参战，一个踢击便使一只虚直接消散。同时手撑地面一个空翻落到另一只体型较大的虚的头部用雀蜂直接从上而下刺入。

“是……！”大前田皱皱眉之后迅速应下。

在某个时刻众多的死神终于达成了一致，纷纷朝着黑腔的方向赶去。

朽木白哉与阿散井恋次两人斩魄刀攻击范围较大，赶在最前同时将一旁的虚与灭却师击向一旁，松本乱菊紧随其后，平子真子未等击败眼前的对手，看着时间不够便转身抱着雏森桃的尸体也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说过了，你们无法逃离这里。”布克哈特的视线归于清冷，他显然注意到了众多死神的行动。

抛下眼前基本失去了战力半跪着的涅茧利，猛地上前前往黑腔的方向。

“哼……”涅茧利吐出一口血之后藐视而厌恶地看了身后一眼，之后迅速起身。“终于走了……音梦！”

“是，父亲大人！”涅音梦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迅速上前。

“灭却师真是长什么都不长脑子。”看到音梦站到一旁之后涅迅速释放了灵力。

注意力集中到了黑腔上面的布克哈特显然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事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抵达黑腔之后站在前面。

白色的长袍被风吹起，清冷的视线仿佛在讽刺着周围的一切。

“到此为止了——”轻声说完之后猛地释放了灵压。

强大的攻击使周围的墙壁彻底碎裂，一瞬间，城堡的外墙全部崩塌。

冲击波从黑腔的位置扩散开来，一瞬间剧烈的光线使人连眼都无法睁开。所及之处就连虚与灭却师都同样化为灰烬。

无差别的大范围攻击，就连同伴也没有放过。

众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然而，几乎是同时，另一股灵压散开在大殿之中。

在一片令人感到的纯白之中，数量众多的黑腔在所有人身边打开。同时，那个伪造的布克哈特身后的黑腔瞬间灭去。

布克哈特发现这个情况之后脸色刷地变白。

感受到身旁黑腔打开，冲击波尚未波及至此，卯之花烈刚想回身却发现身旁的虎彻勇音毫无动作。

失血过多，虎彻勇音已经失去意识。

冲击波袭来，虚无中，世间的一切化为纯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