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香篇完成,感觉故事写的颇有点臃肿,色气度大约根本就没有,真是令诸位看官失望。
那么,还请一如既往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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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白诘草
最近的风声不太好。越狱,失火,还有高速公路上的袭警。哪一条都是让坐在宅子里的居民,战战兢兢几日的消息。似乎那些有着天使面容的杀手,下一刻就会随着新闻画面冲进宅子,把观众剪成碎片一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间美发厅里,正做着烫发的老妇,对着身边戴口罩的女子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逃犯的故事。她说她看见着火的那个夜里,那些逃脱的杀手都身轻如燕,像月野兔一样在大楼顶上奔跑。还看到路边有个人说了一句“这些野丫头”就被其中一人抬起手来,飞出八把飞刀戳成了刺猬。三流小报上的传奇文学,被她加上了自己的想象,说的竟活灵活现,宛然公案小说。戴着口罩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倒是美发师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家伙笑什么啊!我说的可是真事!亲眼看到的!老妇说着说着,突然像被什么吓到一样噤声了。她面前的镜子里,留着紫色马尾,正像正牌天使一样微笑着的美发师,翡翠色的眼睛戏谑地盯着她。——这顶假发完工了。银发的美发师助理将假发放在口罩女的头顶上,美发师灵巧地以剪刀裁剪。剪断发梢发出沉闷的嚓嚓声,在她手下像是夏夜的虫鸣。——完工完工!钱就先记账吧。曲尺柜台里,懒散地摇着扇子的粉发店主对口罩女说。美发师将提箱递给口罩女,晃动之间,其中传出金铁的交鸣。我记得这女人刚进店的时候,没带什么手提箱啊?老妇有点奇怪地嘟囔着。不过她很快知趣地闭了嘴。在这条街上,并不是一个很合理的地方,因此发问也不是总能惹人开心。——白诘草路。摘下口罩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路牌。绣球样的花朵被绘在牌子上,颇有些欧洲风范。尤其是在路名都难以见到的日本。这块牌子并不仅仅代表着路名,还承载着其后沉郁的过去。名为“修道院”的地下组织,从杀人到看店到出售器官,无一不包。当然也包含了这条街上随处可见的夜店。女子信步走进最大的一家,霓虹灯星星点点,勾勒出用法文花体书写的店名。雅致匀称,但仔细看看,根本就是用谷歌翻译生凑起来的词汇。正如这家富丽堂皇的夜总会,来来往往的也不过是包裹在华丽衣装之下的嫖客。令人厌恶的气氛。脂粉扑鼻,酒气刺目。灯彩下壁上纠缠舞动的人影,仿佛水中抖动的红藻。散发出一股腐烂海水样的味道。女子娴熟地绕过舞池,穿过圆桌,向阴影里递上手提箱里的钞票。一沓沓现钞在黑暗中编织成路,替她指引着前方的一扇门。——运气不错啊,小姐。今天特别供应,前修道院杀手!算你走运!管事人高林兴高采烈地招呼道。也许是桌子上和口袋里那一捆捆美金太沉重了,让他的神经也跟着迟钝。没有注意到女子不知为何将几乎不离身的提箱一起拿进了房间。修道院。名字上颇有几分神圣的意味,其实却是个无所不包的堕落黑帮。它与这个城市的统治者结合在一起,宛若菟丝子样吸吮着城民们的鲜血。菟丝子吸干树木,从不会有片刻迟疑。没有树液的时候,它连自己都会吸食。修道院和菟丝子一样,即便是曾服务于自己的杀手,也不会有半分宽赦。女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所幸,她的身上还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大约是出于对“顾客”观瞻的考虑。只是被过量的镇静剂注射导致昏睡而已。——见到你完好无损真是令人开心啊,小香子。随手摘下假发的女子,露出之前遮掩的清秀面容。若是仔细看清了她的脸,恐怕正在门外数钱的高林,会立刻吓得逃出门去的。首藤凉。单是这个名字,就足以代表无数传奇。从日本到法国,自俄国至南非。这位梳天青色短发,澄澈端丽的少女,握过无数兵器,参与过无数战争。她披过亲卫队的黑衣,也戴过同盟国的红章。她曾坐在火神式俯瞰战火之中的苏伊士,也曾在十多年后,亲手用水龙毁掉扼守运河的巴列夫防线。她所向往的是战争,而期待的或许只有死亡。凉是不死的,她天生有着不老的体质,年龄永远定格在豆蔻之时。然而时间只会在她一人身上驻留,身边之人却会逐渐老去。不分家人,友人或是爱人。最终都要被凉依次安葬。所珍爱的,所怜惜的,所憧憬的,在这永恒生命之前,无非是稍瞬即逝的海市蜃楼。失去的多了,也便淡泊了锥心悲痛。只剩下金戈铁马间的生死一瞬,能够拨动她冰封的心弦。直到偶然一日,凉来到远东,偶遇路边负伤倒地的黑发少女。少女被鲜血沾染的身姿,让凉回忆起过去时日里,被她安葬的某个身影。出于解闷,她顺手解决掉了那几个追在少女背后的男子。将她放在这儿等死也不太正常,凉顺手将她带回了下榻的宾馆,草草包裹一下就扔在床上。——神长香子。凉念出证件上少女的名字。大约片刻之后就会忘记的名字。这样想着的凉,裹着浴巾躺到床上。那天夜里没有月亮,星光黯淡而模糊。以至于凉上床的时候,没有看到香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伊莲娜前辈……凉听到身边的黑发少女低声说着。她在黑暗中无声地拥抱住凉,热烈地噬食她的嘴唇。似吸血鬼饱餐猎物般急迫,又如同渴求阳光的花叶般惊惶。凉感到黑暗中有水滴滴在自己脸上,湿润而冰凉。第二天天亮,没等少女醒来,凉就离开了宾馆。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片刻就会遗忘的名字。本以为这只是偶然一夜的艳情史。继续漂泊的凉,脑海里被少女的影子缠绕。她的黑色缎子样的头发,娇小而冰凉的身体,还有那句“伊莲娜前辈”。真是可笑啊,能够记住的,偏巧是这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几个月后,凉回到了日本,寻找一夜之后不知所终的香子。她辗转从旧友那儿得知,香子不想继续作为杀手生活,结果出逃被修道院捕获,自己也成了摆放在白诘草路里的商品。因此此刻,此地,凉为了她来到此处。为了这一句话的回忆,她想尝试一下,赌上这数百年的生命。——小香子,抱紧我,接下来应该会有点吵……凉将香子以被单包好,负在自己的背上。她打开方才带来的手提箱,里面的枪械露出狰狞真容。高林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有些古怪。明明已经进去了一刻钟,却还没听到司空见惯的娇喘呻吟。真是的,这什么古怪客人啊……抱怨着的高林,注意到门突然打开了。十二号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呈现在他面前。这所修道院的夜总会,下一刻被枪声和鲜血淹没。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即使有着人数上的优势,面对历经百年时光,千场杀阵的战士,以强横精锐自命的修道院杀手,亦只能担当乖乖奉上头颅的角色。他们唯一能做的是将桌椅排列起来,以无辜的寻欢客当做肉盾,借此阻挡肆虐的天蓝色暴风。——拿火箭筒!白磷弹!手榴弹!有什么就找点什么!临时的负责头目小坂大喊着,全然不顾自己说的完全是臆想出来的武器。站在他身后的紫发少女拍了拍他,翡翠色的眼睛里带着厌倦,像是已经听腻了他的单口相声。这个人,不是街边那家美发厅的理发师么……想起这句话的同时,小坂的喉咙被剪刀刺穿。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就栽倒在地,沉重的像个沙袋。紫发少女背后,以眼镜遮挡视线,梳亚麻色短发的少女在同时,抛出了小坂喊了半天的手榴弹。破片和磷火如期迸发,扫荡着被凉打的节节败退的修道院残兵。——被自己所蔑视的恶心集团狩猎,感觉如何?她一脚将正在挣扎的小坂踩在地上,吐出轻蔑的话语。在房屋的另一端,方才为凉送来箱子的,梳粉色长发的“店主”,干净利落地将落单的修道院成员扭断脖子,抛在一边。——首藤,伊介大人都帮你到这地步了,再跑不出来的话,可就不要怪我们了哟?像是呼应了她的自言自语,背负香子的天蓝色身影恰在此时,如流星一样撞破玻璃扬长而去。不知奔跑了多久,凉放慢了脚步,将香子从背上解下。依稀看到背后,方才一番血战的白诘草路燃起大火,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香子的睡脸。她碧绿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定定地凝视着凉的脸。——凉。香子说。不是伊莲娜前辈,而是凉。是属于首藤凉的,独一无二的名字。凉微笑着将香子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回答。——是的,我回来了,小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