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淡×优希】章鱼卷饼大明神缘起绘词【短篇已完】

作者:熙德·贝兰黑那
更新时间:2014-07-19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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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熙德·贝兰黑那 于 2014-7-19 14:39 编辑


前记:本篇为应偏执君要求所写的淡×优希,拖延太久,实在歉疚。谨感谢偏执君和各位友人的帮助,没有他们,一定是连这样不成器的东西也写不出的吧。


背景设定略似日本镰仓时代,但女性地位很高(虽然当时女性的地位以封建社会历史而言是相当不低的),所以还是算作架空吧,这样也顺带省去了繁复的称谓等细节;与《纸背文书》(久由美)的背景是相同的。之所以将墨西哥卷(tacos)置换成文中的那种东西,是因为此时玉米和辣椒都尚未传来。


本文中包含有原创人物,谨将主要出场人物列于文后。


又及:虽然题目是“绘词”,不过并没有“绘”。





时间是保和二年八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地方是奥州远野一带的街道上。天气嘛,正像文艺家说的:“秋日烈焰火辣辣的”,洒在走在这街道上的旅行艺人团“清澄新座”的人们头上。用来载行李道具的车子吱嘎噶地响着,似乎比拉它的车夫还要疲惫。


“艸,晒死爹!还是奥州呢,这还能不能好了。”走在最前面,挎着两把刀,负责表演剑术并充当保镖的女子嘴里抱怨道,“头儿,”她回头问后头摇着小扇的首领,“还有多远啊?”


“啊,不远了,”红发的头目回答,“没跑的。不过,还真够晒。”她说着拽了拽领口,用那把写着“井”字的扇子一个劲地朝里扇,“真子这没良心的,这会儿肯定自个在店里头凉凉快快跟漂亮姑娘谈心了吧?——太助,还行吗?”她转向身后的车夫,“歇歇吧?”


“行得很哩!”男车夫抬起黑乎乎的脸,“这算什么。对啦,让小未坐到车上来吧,这天走这路,孩子可够呛哩!”


“不,不用……”走在车子旁边的女孩连忙摇头。


“太助就喜欢小孩子。老这么的,可要被正当婚的女人嫌弃哟!”头目笑嘻嘻地把扇子晃得哗哗响。


“嘿嘿,头儿您想多啦……那岐师傅,”车夫又找剑士作交谈对象,“您走在最前面,可就没法护住小未啦。过来这边怎么样?怎么也怕有个万一嘛。”


“说得有理,那岐你就到后边走吧。”头目也赞成。剑士只得照办,走到车子旁边时狠狠瞪了车夫一眼,他连忙低头去看路上的小石子。可是小女孩躲开她,小跑着靠到头目身边去了。剑士见状,有点无奈似的挠了挠头,车夫却咧着嘴憋不住笑,汗滴进嘴里也不顾。


“我说,还是歇歇吧。”又走了几步,头目说道,“那边不是有棵大树吗?去那歇歇吧。等等再走,不着急。”


剑士和车夫都赞成;小女孩倒似乎有点担心地望向头目,那家伙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不要紧,肯定晚不了的。”她也就点了点头。“小未就听头儿的,羡慕呀。”车夫嘟囔道。于是一行就坐到树荫下去了。


“艸,可凉快点了!”剑士一坐下就嚷。


“今年真是跟下火一样哩。”头目靠在树干上,举起水袋灌了几口,又扇起自己的细脖颈,“啊,好吧,那就给你们讲点更凉快的,怎么样?”


“还是鹤贺庄的鬼火?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剑士说。


“爱宕家的蟹诅咒也听过嘞。”车夫也帮腔。


只有小女孩有点期待地看着她,细声说:“想听新的……”


“唉,连小未也这样……好吧,那就讲没讲过的吧。这次要讲的可是实打实的真事,是私奔的事喔!”


“私奔”这个词一出口,一刹那间竟满场寂然。头目得意地环视一周,观察各人脸上的表情。


“艸,又来,哪回扯淡都要说是真事!”剑士反应了过来。


“那岐师傅,爱扯谎的可不都这样呗。”车夫笑着说。


“你们这么不信任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头目眼里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真子来了你们可以问问她,这次绝对没有半个字是编的,要么诹访大明神就让我吃饭吃到青蛙,还是活的!”她装模作样地发了一通誓,“你们要知道,这事可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而且里面的人都是熟人。咱们这趟来,不是为了见优希吗?就是那个我先前一起闯荡的伙伴。这会儿不是在远野开着饭馆嘛?就是她。那时候是玩杂耍的。跟她搭伴的是犬京斋,小伙子不光会这个,还一身好力气,能扛能挑能拉车,这会儿记得是在京城卖鱼呢。那时候一起的还有小咲,跳起舞来老是摇摇晃晃的。还有小和和,小和和的身材可真好,到哪都抱着一个手鼓,托在胸下头。手鼓上画了一只白肚鸦。白肚鸦你们知道吧?背是黑的,肚是白的。这么一说我就想起……”


“头儿,您是要讲私奔的事,还是要讲白肚鸦啊?”车夫忍不住插嘴。


“啊,不好意思,这就书归正传。老实说,小和和与白肚鸦的故事也是很值得一讲呐……”


“那您就下次再讲吧?那岐师傅也这么想吧?”


“随便,反正都是扯淡。”剑士只管支着腿坐着,对故事毫不热心。


“别不服劲,你听了就知道好了。好吧,闲话休提:那是——我想想啊,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啊,真麻烦,就定为四年前好啦。”


“您记性可不好啊。”车夫说。


“编!它么接着编!”剑士说。


“你们要是老打岔,我就只好讲给小未一个人听了。”头目说着朝小女孩龇出一个笑来,对方双眼满是认真地看着她,“看吧,还是小未知道好歹。好,那就继续讲:那时候是四年前,是冬天的事。要也是热成这样,拿去卖的黑糖就化光喽。我们一座刚在武州鹤岗的八幡宫祭典上演了一场。哎呀,那时候把那些关东人都看呆了,都跟疯了似的……啊,这先不提,一提就又长啦。反正从鹤岗出来以后,就去了天镜山城。天镜山城是弘世家的支城……”


“白糸台城的弘世家么?头头是那个什么武藏第一弓弘世堇的?”剑士问。


“那当然了。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是当主,还是右近老大人在呢。人家可关照我们了。喂,别不信,老大人可是亲笔给我签了允许在领地内卖黑糖的文书呢。卖的可都是正宗的雾岛黑糖哟,每回在那个天镜山城都卖得净光——别看那是个支城,城下可是有好一片镇子哩,市集热闹着呢。那个城主叫什么来的呀?对,是叫井伊骏河太郎。是井伊?还是酒井?算了,就当是井伊好了,好念。”


“太它么随便。”


头目不理她,只管往下说:“且说,这个天镜山城可是弘世家最大、最好弄钱的一座支城,自然是不会交给一般人的。那个井伊大人,是早定了要给弘世家当婿养子(注),也就是下代的主子哩。要不是这事的话,前年就成亲接位过了吧?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注:以女婿作为养子继承家业是武家社会的一种常态,不能与中国传统中地位低下的“赘婿”相提并论。


“头儿,那边的城主不是叫什么宫名的?”这次是车夫发问。


“对,现在是宫永照(注)啦。不过,那时候还是个副将呢,给派去当那位骏河太郎大人的助手。那时候她就是我们的老主顾咯。你们要知道,这件事可是跟她有很大关系的。说起她来——不知道你们记得不记得,我记得我是说过的——还是小咲的阿姐哩。这要从她们姐妹失和说起,那是十来年前的事啦……”


注:上文的“宫名(みやな)”为车夫对“宫永(みやなが)”的误记。


“特么又遛到十来年前了!”


“哎,这段故事也是很动人的喔,既然不爱听,那只好就先不讲吧,可不要后悔……好吧,下面且听我道来:当时我们这一伙,在弘世的领地里可是很受欢迎的,那个骏河太郎也很热情,把我们请到城里,摆下宴席,让我们演了一场,又招待住下来。啧,那时城里的大将小头都来看,好些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和和的胸脯——”


“太好色!”车夫有点愤慨地说,“小未可不能学那些人啊!”小女孩却没理会他。


“哎,小未嘛,将来肯定跟我一样。当然了,那边也有太助这样就爱跟在小孩屁股后头的,这帮人自然是对小和和没兴趣……”


“太助,”剑士斜瞥着车夫,“你特么要敢怎么样小未,……”


“那岐师傅又误会,我啥时乱来过?”


“行了,你们老是打岔,我就没法讲了。学学小未嘛。听好了——我讲到哪里啦?哦,对,那个宫永照也是没兴趣的一个。她只管拿饼蘸了黑糖往嘴里塞,还分给小淡。她俩一会工夫就把给别人准备的份也扫光咯。不过那些醉鬼哪知道这些,后来简直个个七仰八叉,跟一群叫人打翻了的蛤蟆似的,哈哈哈哈,想起来就好笑。不过你们想啊,我们好歹也是客人,不能光辛苦没赚头吧?饼要是都让她俩都吞下去,那我们吃个气儿?怎么也得……”


“等等,哪(něi)俩?”


“宫永照和小淡呗。你想啊,我们就算不爱吃,到人城里参加宴会,连口饼都没捞着,多亏?因此当时啊……”


“等等等等,”车夫也沉不住气了,“头儿,谁是小淡?”


“小淡就是小淡呗,我没说吗?”


“没说……”这次小女孩开了口。


“小未都这么说,难道我真没说吗?”头目故作吃惊的睁大双眼,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一遍。


“艸,装蒜,还能不能好了!”


“唉,你们要知道,五年前我曾发下大愿,要把法华经转读(注)三百遍——那时候是在去鹤贺庄路上,真子可以作证,不信可以问她。因此,我每天勤于诵经,对俗事也就记得不是很清了……”


注:转读,指将经书开头、结尾及主要几段读一遍,算作读完了整部。


“可……”小女孩怯怯地说,“您上次说是五百遍……”


“啊,咳,这种小事,不提也罢,佛祖也不会老在计较的……我们表演,不就是为了让佛神菩萨开心嘛?当然,这跟要讲的事情没关系。闲话休提,且说这个小淡呢,就是这会跟优希一起开店的小淡——到地方你们就见到了。那时候是在那城里住着。听说,她本来是神官的女儿——是什么神社呀?不管它——反正有那么一回,听说是那个宫永照大人跟弘世老大人的亲女儿——就是弘世堇大人——去那神社参拜,就把她给带回城里了,宠得跟小公主似的……啊,想起来了,是叫大星明神。别说别的,宫永照从来都不让人分她的豆子饼吃,就只给她分。鹤贺庄的加治木大人对桃姬也就只能那么宠了。唉,羡慕。说起这个加治木大人,以前我跟真子去她那卖酒……”


“艸,你那酒是不是还要卖到罗刹国啊?”


“罗刹国倒是也很想去一趟呢。对了,那个骏河大人也有个外号叫‘罗刹骏河’哩……好吧,那就话休烦絮,单说小淡跟优希一起卷了五大盘挞寇饼(注)……”


注:“挞寇”为“たこ(tako)”的拟音,即“蛸”(章鱼)。


“头儿,啥饼啊您说的?”


“塔叩饼呀。太助没吃过?”


“听都没听过。”


“就是章鱼鸡肉长葱荞麦面卷饼嘛。这么说太长,就叫做章鱼卷饼了。”


“特么章鱼能配鸡肉?!”


“世上有那种就知道吃草喝白汤,脸色跟饿鬼似的高僧贵僧,怎么就不能有章鱼配鸡肉吃的人?新鲜章鱼多香呀,配什么都香。连都城的爱宕大人都这么吃呢。爱宕大人知道吧?那个大女色家爱宕洋榎嘛。听说还有几家公卿偷偷起小灶,学她的样吃哩。不过他们胆小,不说是吃鸡肉,说是吃什么‘有毛鱼’嘞。(注)”


注:公卿崇佛,忌食鸟兽肉。


“哈哈哈哈真特么没种!”


“可……”小女孩开口小声说,“那是冬天,武州有……新鲜章鱼吗?”


“艸,又瞎编!”


“咳咳……我先喝口水。”头目好像呛住了一下,抓起水袋灌了一口,“啊,你们有疑问,这也难免。不过,这也是这件事其中一个神秘的地方嘛。况且我讲的可是自己经历过的真事,真子也可以作证嘛。至于这种小地方,就别那么计较啦。”


“啧。”剑士咂了下嘴,低下头去,拿剑鞘在地上画起圈来。车夫嘿嘿地笑着,起身走到车子旁,研究起绳子上的结来。只有小女孩还仰视着头目,似乎很期待她讲下去。


“你们可真没耐性,我这领班的威严哪去了?算了,就讲给小未一个人听吧。那么书归正传,优希和小淡吃了卷饼,又趁那些醉鬼不注意,跑到外头玩抓鬼,真是两个长不大的!要是生在公卿家,肯定不少挨打。想想吧,自从她们头一次见着,就成了好朋友,一到一起,就能闹个天倒地翻,都多大了,还跟孩子王似的!头一次见是在什么时候啦?……唉,我也不能讲得太拉杂,这段就省掉好了。反正那时她们早就是好朋友了。听说唐土有什么金兰之交、刎颈之交,虽然不太懂汉文,不过按这例子,她们就是卷饼之交吧!你想啊,那章鱼卷饼——就是章鱼鸡肉长葱荞麦面卷饼——平常给谁吃得下!也就优希能吃,还特爱吃;哪儿闻到那味儿,没跑的,就是优希在那儿。谁想到小淡也爱吃哩——她简直就是个啥都敢吃的大王,多半是给那宫永照染上的。宫永照也是个大吃将,小淡没事就爱粘着那个宫永大人,好像她那头发上都带倒钩,专钩她的照照大人……”


“刚才……您不是说,都城的爱宕大人,也爱吃那种卷饼么?”


“咦,我说过吗?哈哈,就算爱宕大人能吃,从信州到关东八州,也没别人敢吃吧!这且不提,单说宴会开到深更半夜,好多人都醉饱了,在殿上猛吐(tù)。哎哟,真够恶心的。宫永大人倒还算清醒,那个骏河大人也醒着。人家也真不愧是定好了的下代主子,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小心嘛!后来优希和小淡也闹累了,人家就招待我们住在城里。没想到,第二天,却出了件大事……”


说到这,头目故意停了停,见小女孩还盯着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去说道:“就是一早有快马来,叫宫永照大人回白糸台城一趟。至于具体是为什么事情,我是不晓得的。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嘛。君命难违嘛,宫永照就去了。小淡当然也想跟着去咯,不过骏河大人说这路上不安全,要是准备护卫再走,怕误了事,就让她留下了。人家说的有理嘛,更何况也不能跟主子的婿养子拗吧——当然,说是婿养子,还没成亲呢——因此就只好留下了。哎哟,当时小淡那个样子呀,要不是优希过去哄她,肯定要哭个鼻涕满脸喽!不过,好歹也是懂事的年纪,毕竟不会真跟小孩儿似的闹一场嘛。优希也真是让人想不到,平时跟个混世魔王似的瞎胡来,这时候这么乖巧。我过去的时候,就见她们正分着一个章鱼卷饼呢。可别以为乡下的支城里没货,我不是说了吗,天镜山城下头可热闹哩,托弘世老大人的福,还办有集市呢——听说这是堇姬君的主意……”


“头儿,讲到哪了?现在走不?小未,头儿讲完了吗?”车夫走过来问。


“不急,不急。反正晚不了的,再坐会儿嘛。我还准备把那位堇姬君——当然,现在是白糸台城主大人咯——把她的本事说给小未哩。不过看来你也要听,那就继续讲正题……”


“开始私奔了吗?”剑士忽然抬起头问车夫。


“没,头儿还打算讲讲弘世大人射怪鸟咧。”


“艸,有完没完!”


“不要心急。那岐,你是学剑的,没听说过剑士要心如止水吗?况且,其实马上就要开始私奔了,听着吧。”头目见车夫坐回来,自己欠起屁股换了个姿势坐下,又说道,“反正那天也没有多少事,我就让大家各自去休息了。我呢,就跟真子去下围棋。我的围棋还是跟爱宕大人学的呢,当时她非缠着我要教给我,我就只好学了。当然我是一学就会,还学了立花和品茶呢。这些可都是新时兴起来的玩意儿,那岐你也学学怎么样?”


“太特么斯文,学不会。”


“那可太可惜了……总之那天大家都挺开心。咲跟和是去神社,请了同心御守回来——就那,她两个还互相用敬语,简直急人,好在这会总算是在一块了。下次去都城,还得拐去大原看看她们;犬京斋给优希拽去一块逛市场了,替她和小淡手提肩扛——哈哈,真是让他受累!到傍晚都回了城,骏河大人派人告诉小淡,本城那边的事已经好了,宫永大人明早就回来。晚上又喝了一回。当天后半夜,就私奔了。”


“等等,怎么了?”


“私奔了呗。”头目咧着嘴,笑嘻嘻的,满脸理所当然。


“头儿,您开始就说私奔、私奔的,究竟是谁和谁私奔了呀?”车夫伸着脖子问道。


“还能有谁?咱们这趟是去找谁呀?优希和小淡呗。要不是那时候的事,怎么会跑来这远野开店嘛。本来是不值得开什么饭馆的,乡下嘛,哪像都城、镰仓那么三街六巷你方关门我开张?可人家优希就是会来事,真不愧是跟我混出来的。那地方不是有个宫守村吗,宫守村北边是宫守馆,宫守馆往北走快到糠部郡有个姊带村……”


“艸!”“您行行好,快从糠部回来吧。”这次剑士和车夫一起表达了不满。


“唉,你们太没有耐心。小未,以后不要学他们啊。”


“嗯。”小女孩点头,“请您讲主题吧……”


“真没办法……那就把这些都跳过去,且说私奔大事。你们肯定以为私奔这种事,都是细细地谋划过才去搞的吧?可人家是谁,是优希和小淡哩。虽然个头差着那么些儿,性子可简直是,凑到一块,绝了!人家当天决定好,当天就窜了!自然,随随便便就动身,恐怕是很难捱到奥州来的,这也正是这事神异殊胜的地方。我们平时又唱又跳,都是为了讨神佛喜欢,关键时候,神佛当然也愿意帮忙嘛。不但是有情人成眷属,坏人也受到了天罚哩。”


说到这,头目又停下来。剑士好奇地问:“坏人是哪(něi)个?”


“骏河大人呗。”


“您‘呗’地可没有道理,前头说得还以为是好人哩。”


“是吗!”头目好像很得意,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世上的好人坏人本来也就差不多样子,谁知道谁哪天就让天魔迷了心咯。你别看骏河大人已经做定了弘世姬君的夫君,人家才不满意哩。那天夜里,就去夜袭小淡了。”


头目故意把“夜袭”说得很重。“妈的,真不要脸!”车夫大骂。“艸,欠砍!”剑士附和道。小女孩也皱起了眉头。


“你们,各位诸君,这会儿是觉得夜袭不要脸吧?可如果换成是两个美男子好男子,肯定就要觉得是件韵事咯。那岐不这么想吗?”


“那特么能比么!”


“哈哈,也是,不能比。至于怎么能比,见它的鬼去吧!你们是不知道,人家骏河大人可想了好久了,就差个机会动手。那天晚上,大家都睡熟了,连城里的巡卒都睡了个七七八八。这么松懈,敌人来袭可怎么办?还好周围并没有什么敌人。月亮高高地挂着,银河横在夜空中,多美呀……”


“冬天……也有银河么?”


“哎,这不是为了气氛嘛!小未,你以后就明白的,太诚实也不好,气氛更重要哟。反正就是这么个好月夜,天也难得不冷,你们就想想看吧。要说夜袭,这样的夜里真是再好不过,连我都要忍不住的。不过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死,敲锣也叫不醒,还梦见卖黑糖发了大财,买下一个国(注)呢。骏河大人就趁着这机会,悄悄地摸到了小淡的房外边。谁知道,人家却在外头檐廊上坐着哩。”


注:国,同州,划分地方的单位,国下设郡。


“干什么呢?”车夫问。


“跟优希在那商量着做章鱼卷饼,等她的照照大人回来给她吃呗!优希也够厉害的,平时跟个小孩似的能睡,一聊起卷饼来比谁都精神,简直赶上太助家的大黑(注)!”


注:大黑,猫的名字。


“大黑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带这地方的鱿鱼干给它吧。”剑士说。


“咦?”头目夸张的瞪圆双眼,“还以为你不喜欢大黑呢!当初不是被它一蹭脸,就吃了一惊,躲得远远的嘛!”


“艸,少提!”


“哈哈哈,你可准备好,待会不是优希就是小淡,肯定还要蹭脸哩!”


剑士鼓起腮帮子,扭过头去不理她。头目便接着讲下去:“既然醒着,还有别人在场,这下偷袭可就要变成正攻了。可是人家骏河大人怕什么,早有准备。一声呼哨,说时迟那时快,三十来个精壮的兵士就把那包围了起来,打算强动手。”


“下流!”剑士猛地转回头来骂道。


“男子汉嘛,这点勇气都没有,岂不是像犬京斋一样了。阿京可是一直很喜欢优希的,不过优希既然跟小淡玩在一起,他也就收了心呗。人家可不,一定要到手哩。小淡也真让人佩服,全然不害怕,把优希挡在自己身后呢。她比优希要高半头,满头金发都飘起来,也真有点英气凛凛的样子。啊呀呀,真想让你们也看看!优希也一点不示弱,从怀里摸出了杂耍的短刀。”


“这可危险了。”车夫提着一口气说。


“是啊,就是巴御前(注),没刀没弓地被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壮士包围,也难脱身吧?可这事就神异在这里:这时忽然有四名武者从檐廊底下跳出来,个个手持利刃,奋力死战,把骏河太郎的军兵打得落花流水呀!”


注:巴御前,著名的女武者,后来成为勇武女性的代名词。


“是……什么人?”


“什么人,当时谁都不认得。待敌军稀里哗啦逃了个干净,那四名武者才自我介绍——‘吾等乃章鱼卷饼大明神之使者,为报君等平日信奉之恩,特来相救。’”


“什么大明神?”


“章鱼鸡肉长葱卷饼大明神呀。于是小淡和优希两人就在大明神的使者护卫之下,趁夜向北奔去,直到……”


“艸等等,”剑士打断她,“这特么也太扯了吧!”


“哈哈,这是真事嘛,有什么办法!世上就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嘛!”红发的头目也不管她狠狠瞪着自己,拿起水袋往嘴里大灌一气。


“喂——!”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喔,终于来了!”头目兴奋地站起来,朝那边挥动手臂,“真子——!没良心的,可算来了啊!”


其余三人也起身看过去:只见清澄新座的那位副头目骑着一匹灰色的马赶过来。“哦哦!”车夫非常高兴;剑士则有点吃惊地问:“这是安排好的?”


“那当然。”头目得意洋洋。说话间,马已经来到近前。“谁是没良心的呀?老妇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臼泽大人借到这匹好马的。二毛(注)老毛病又犯了,就让它歇着了。”副头目边下马边唠叨。


注:二毛,马的名字,指毛分两色的马;二毛(にけ)音近“逃跑(にげ)”,故为武家所忌。


“还以为你在店里跟漂亮姑娘谈心呢!”“老妇又不是领班的这等不要脸的!”两人互相揶揄着,大家七手八脚将车套上那匹马。“都坐上来吧!这马力气大得跟牛似的。”副头目招呼道,自己坐上驾车的位置。车夫先把小女孩扛上车,其余人也都坐上去,跟各种道具挤在一起,剑士的长刀耷拉到车板外头。“优希都等急了吧,快出发吧!”头目靠着鼓半躺着指挥道。“还不是领班的在这磨蹭!”副头目边回话,边握起缰绳,一声吆喝,马开步走起来,沿着街道朝远野进发。


“可是……”车子走了一段路,若有所思的未来忽然开了口,“您是怎么知道那晚上发生了什么的呢……您不是睡着了吗?”


“啊,这个……”“哪晚上?领班的又编啥鬼话逗你们玩了?”真子没等久辩解,就插嘴道。


“头儿刚才给俺们讲优希大人私奔的故事呗。”太助说。


“这不,又特么是编的!”那岐也帮腔。


“唉,你们怎么能这么不信任我这首领呢……真子,你给我作个证,当初优希和小淡是不是从武州私奔来的?”


“啊?那回事啊,原来如此。对,是有那么回事。”


“你们看,我没编吧!”


“你说你特么睡着了,还讲得跟头头是道,谁信!”


“还有什么章鱼卷饼的神明,也是真的呗?”


“真子大人……您会下围棋么?”


“围棋?屁!”真子扭头朝久一撇嘴,“领班的你果真又吹牛呀。她是跟你们说那天下了一天围棋吧?没影的事,明明是捞着我去看斗鸡嘛。”


“咳,这反正跟主要的事情无关嘛……”


“也罢,就给你留点面子吧。不过呀,你们可得弄明白了: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可是一夜没睡,藏在屋子边上,事情从头到尾都……”


“啊啊,这可不能说!”久连忙打断真子。


“这有什么值得瞒着吗?好吧,你说不说就不说……不过,想起来,那个骏河大人真不是个东西。”


“为啥?”“这怎讲?”那岐和太助都很好奇,未来也睁大了眼。


“啊,老妇还记得呀,他那些鬼话……到店里再跟你们说吧。”


“真子,”久坐起来,“我来驾车,你给他们讲讲吧。”


“哟?多(duó)稀罕,好呀。——吁!”于是停下车来,两人换了位置。


那位骏河大人,当时并没想直接来硬的。他似乎对自己身为下代主子的立场很有信心,想着要用言辞来打动淡。他告诉淡说,自己明白她对宫永照的心意,所以也很想帮助她。这本是简单的事:只要能让照到自己的寝房来就行了。到时候可以趁她睡着把她的衣服、裹胸布之类都拿给淡,也用不着放回去。她平时板着个脸,其实内心可寂寞了,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而淡虽然好像没心没肺的,其实也很寂寞吧?这不要紧,我以自己当主的立场,很容易就能实现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至于堇姬君,她对骏河我的心意我也明白,可我不能回应她,只能是作为名义下的夫婿,日后虽然不得不在一起养儿育女,这也是悲哀的战国之常呀。只能向她道歉了。听说照也很仰慕她,我也可以帮她们保持着联系呀。


他说了这番话,又说,男女之事就像明主的善政一样,是能让主受双方都快乐的;而女色之事则只有一方快乐,终究是不合乎义理的。


“特么敢在我面前说,一刀劈了他!艸的!”


“你以为?”真子摇摇头,“哼,老妇都想立马给他几家伙。不过当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嘛,领班的,不用瞪老妇,现在不讲,你就好好看着路呀——反正后来优希和淡合力在他胯下猛踩了一回喽。小淡还说‘区区骏河太郎就想霸占照照,照照最喜欢堇堇,堇堇也最喜欢照照了!淡我全知道!’优希则是嚷着‘代替章鱼大明神惩罚你!’”


“漂亮!”太助鼓起掌来。“该!”那岐一拍大腿。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弘世大人也真够宽大的,没有她和宫永大人帮忙,当时也很难混过关所吧。——喂,领班的,别心不在焉呀,前头朝右,右边呀!”


就像是要安抚嚷嚷着的真子一样,久轻轻扬了扬手中的缰绳,把马车向宫守村的方向开去了。


-完-



久——游艺人团“清澄新座”的首领,从前是“清澄座”的首领

真子——清澄新座的副头目,从前是清澄座的副头目

那岐——清澄新座的成员,剑士

未来——清澄新座的成员,年纪尚小


优希——从前是清澄座的成员,现于奥州远野与淡开饭店

淡——从前是白糸台城弘世家的食客,现于奥州远野与优希开饭店


太助——清澄新座的成员,车夫

井伊骏河太郎——白糸台城弘世家的前当主继承人,天镜山城前城主(现城主为宫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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