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中)
二十一日后
海港的天气总是有些阴沉沉的。冬天湿冷的空气让人颇不适应,却又不至于到冰冷刺骨。海鸥在浅灰色的天幕间盘旋,灰色的层云在大风吹卷下快速地奔流着。
艾米莉搓搓脸颊,將脖子上的围巾拉高了一些,她背着长方形的大包轻巧地从客轮的甲板上,跳到升降梯上。她將手中的提包扔了下去。“接着,格林方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大!”格林方斯子爵吓得赶快將插在裤兜里对着自由市路过的少女摆造型的手伸了出来,抱住了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扔,扔坏了怎么办啊啊啊啊?!”
“别喊了。”艾米莉皱皱鼻子,她再从升降梯的最后一级上一跃而下。“你看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在盯着你呢。子爵阁下。”
格林方斯忙將包轻放下,轻轻咳嗽一声,整了整衣领。“我尊敬的女士。”
汽车滴滴地鸣着喇叭,穿过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司机从驾驶座探出头来:“穆尔老爷家的小姐!?”
“是我。”
司机赶忙下车,开门让艾米莉上车。艾米莉转头吩咐道:“格林方斯,赶快把包放好。”
格林方斯嘀嘀咕咕將两人随身携带的三个大包塞进了汽车的行李箱。“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
艾米莉脱下风衣递给司机,露出立深灰色的双排扣雪花呢长礼服,將蜜色的头发拨到立领衬衫外,看着搬着包裹满头大汗的格林方斯好以枕暇叠起双腿,舒服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我当然有正当的途径。”
格林方斯好不容易把包裹捆扎好,扯开领子,不断扇着汗,也坐到了车里。司机关上门,缓缓踩下油门,蒸汽从车头的排气管带着轻微的尖啸冒了出来,汽车在码头上缓慢地开动起来调转车头,随着连结码头和城市的道路的巨大钢桥合拢放下,汽车缓慢地驶出码头,从运河上飞驰而过,转到沿河公路两旁俱是十层以上红色的高大砖楼密密叠叠,不断有来往大船將货物送来,运河的站立码头上满是工人和机械臂,不停地將搬货物进这些高大的仓库中。司机转过脸来,脱下帽子,向两位行礼:“商会和自由市欢迎二位!”
“哦!哦哦哦!”格林方斯半探出头去,指着前方。“有轨城市列车!”
艾米莉伸手过去,打在他的肩膀上。“快闭嘴,乡巴佬!”
但她亦是目光闪动,除了在图纸上,她也从未见过有轨的城市列车。列车喷着蒸汽,缓缓从她们身边驶过。她们的车,绕过数十幢高大的建筑,也汇入到城市主干道上密集的车流中。
两人到达下榻的酒店已是半个小时之后,刚下车才发现天空已经微微地暗了下来,细密的小雪纷纷洋洋地从天上飘下。艾米莉抬头望天,不时有浮空的蒸汽艇破开阴暗浓密的云层前往市郊的最大飞艇渡口降落,飞艇轰隆前行,带着一串红色的航灯,在天幕上滑过:“啊,好冷。”她呼出一口气道。
“那就赶快进来。”子爵已经和服务生已將行礼运下,站在大厅里朝着艾米招手。
司机將名片交给艾米莉:“小姐,有什么需要,就请联系我,商会永远为您服务。”
艾米莉道了谢,抱着风衣跨入了酒店,已经有迎宾的司礼过来接下她的风衣,并表示要接下她长方形的肩包,艾米莉摇手道了谢。
“您好,请问您是占星术协会的会员嘛?”
朝着司礼眨眨眼,艾米莉笑着说:“你看我像是占星术士们那样弱不禁风,脸色苍白,跑个楼梯都要发抖和晕倒的人么?”
司礼笑了起来,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您知道,今天和明天两天占星术士塔正在召开一场极其重要的会议,我们这里住满了会员,一般协会会员都由优先入住权,我们还得保留一定的房间给可能到达的会员……”
格林方斯子爵走过来,將一封信递给司礼。“我们有王都占星术协会的介绍信。我们代表王都占星协会的魏斯爵士。”格林方斯一边说,一边为留在王都被五花大绑在自己地下室的魏斯爵士感到难过。他和艾米莉溜进皇家术士学院,随手找了个一个长得不那么顺眼的占星术士下手,威逼利诱才搞到了这封信。
“容我去询问一下。”司礼笑着点点头,拿着信走到柜台前轻声询问了几句,就笑着对她们说:“跟我来。”他將两人引导至二楼房间,在格林方斯给他塞了两个金币作为小费之后,他仿佛才确定两人绝不是吝啬节俭的占星术士,绽开笑容后特地小声叮嘱道:“二位既然不是术士,就不要到三楼的大礼堂去了,占星术士们正在举行重要的晚宴,据说是涉及到星辰本源之力的秘密,守卫地非常严格。”
几乎是將他推出门外般,艾米莉砰地关上门,耸耸肩:“要不是要去这个宴会,谁才要在这么冷的天气出门。”
格林方斯子爵摸着他漂亮的小胡子,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忽然道:“你就这么确定那个温斯特没有死。“
脱下浅灰的皮质手套,在杯子里倒上热水,喝着茶艾米莉翻了个白眼。“当然。虽然军部那些人都说是她已经在南安弥尔顿阵亡了,但是我能够感觉到。”
格林方斯大感好奇,从床上坐起来问:“能够感觉到什么?”
“这种冷冰冰,粘糊糊的味道。”艾米莉嫌弃地撇撇嘴。
“这是什么?”格林方斯不由地笑了。“自由市冬天空气的气息?”
“不。”艾米莉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温斯特这个人,就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把自己弄成散发出这种气息的人。明明长得挺好,学习也不错,却天天会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明明家务很好厨娘也很喜欢她,却总是被厨娘骂,被我用苹果砸脸。”
格林方斯差点把嘴巴乐得摔在地上。“你难道不觉得长得好学习又好,才会让人受欺负啊。况且听起来明明你就是欺负她的一员。”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说不定你才是欺负她最厉害的人。”
“是啊。”艾米莉一脸坦然地说。“她长得就想让人欺负的样子,脸上也是写着来砸我来砸我,一副让人恨不得立刻把她砸死的鬼表情。”
艾米莉走到里间去换衣服。“想起来,几乎只有爸爸才不会去骂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心里一直是知道的。说起来,她长得还比较像爸爸”顿了顿,才又补充。“一副落魄样。”
揉揉下巴,格林方斯露出一个花花公子的标准笑容。“那你呢?”
“我自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雅和美貌。”艾米莉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她拉起拖曳裙的紫色束带,扣上窄翻袖大小开领的斜长至脚踝的黑色紫相边的呢子大罩衣,从里间走了出来:“好啦,我们出发!”
“唉唉唉,我还没有休息够,我们吃过晚餐,再再……”看到艾米莉走过来,用手在他头上悬停了水杯,格林方斯先是吹了一声口哨:“衣服真衬你的眼睛。”眼看着水就要倒落在他的头上,格林方斯才作出一副害怕地表情,投降似地举高双手:“好好好好,我们立刻出发。”
三楼果然守卫的非常严格,楼梯口都布满了佩戴占星学徒的徽章的术士们。
两人看到毫无可趁之机,只好从后们出来,绕到花园里,格林方斯看到望着三楼一脸跃跃欲试表情艾米莉,吓得不由吞了一口口水。“老大,你不会是直接想从这里直接爬到三楼的礼堂吧?”
“当然。”艾米莉脱下高跟鞋勾在手上,解开了罩衣的下排口子,她一脸轻蔑地说。“幸好是术士,除了术士塔造的那么高要用星阵传输以外,他们爬不上十层的高楼。“
她试了试第一层窗台的高度,稍稍一助跑,就跃了上去,她往窗棂上一跳,朝上一蹲,微微地弓起背,就像一只狸猫一样伸手挂住了第二层的窗台。“你守在下面。”她上第二层,横着越过阳台的护栏,伸手够到二楼和三楼过道之间的一扇小窗,一脚踩在窗上,另一脚在阳台的边缘上一蹬,伸手扳主小窗的上缘,然后用几乎不可能施力的姿势灵巧地向上翻去,抬手够住了三楼礼堂走廊上的窗框。
她四处看了看,往最右边的窗框攀去,那是礼堂长廊的最近头,因为有廊柱的遮挡,几乎没有视线可以到达这里。因为带着高跟鞋,必须不停地换手,艾米
莉花了大约十分钟才爬到那头。她先往里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方才取出一卷小的铅条般的事物,贴在窗框上,取出一个小遥控器按下按钮,
只听到“波”地轻轻一声,玻璃已经和窗框分离开来,她將个遥控器贴在玻璃上,將它吸附出来,移到一边,自己转身从只剩下窗框的窗户里翻入,靠在窗台上,扣上拍扣,慢条斯理地穿起了鞋子。
等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却站了一个人。
在金碧辉煌的长廊里,这个人却穿着最普通的灰色术士斗篷,她手上夹着烟,似乎本来是想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静静地抽一支烟,却忽然碰到了趁着黑夜翻墙入室的狸猫。她在斗篷阴影下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在灯火的映射下泛着幽微的银光。
应该是带着面具,真是一个奇怪的术士。艾米莉心想。
术士愣在那里,即没有尖叫也没有反应,手中香烟却缓缓地从指尖滑落。
艾米莉讨厌抽烟,立刻伸脚將香烟踩灭了。“嗨。”艾米莉朝着术士打招呼,随即掏出了随身携带小巧的银色勃朗宁手枪,指着术士。她眨眨眼睛:“缺个女伴吗?大人。”
“向前转身。”艾米莉用手枪指了术士。
术士很配合,不发一言不出一语乖乖地向前转过身去,几乎让艾米莉有一种见到归家主人不断摇尾的柯基犬的味道。艾米莉很满意自己的运气,她上去挽住了术士的手臂。拿着手枪顶住她的腰际。“向前走到大厅去。”
术士默默地往前走。
她不会说话嘛?艾米莉皱着眉头想,却能感觉到术士的手臂微微地颤抖。学习占星术的后遗症?艾米奇怪地眨眨眼,从没有听说过,但是温斯特千万不能有这毛病。
手臂很重要。
也许她是紧张?艾米莉莫明的有些关心这个陌生的占星术士。大概也是因为她身上带着和温斯特近似的气息。就是那种用艾米莉的话形容的“阴沉沉,粘糊糊”此刻却无比熟悉的气息。艾米莉端详这术士的脸。虽然带着面具,她的唇角和下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表情,如果硬要说有,就只有唇角略微上扬的弧度。
是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喜悦的弧度。被人用手枪顶着腰际,还能那么高兴?艾米莉疑惑起来。她们俩已经缓步迈入宴会厅。厅内灯火辉煌,带着浮华的巴洛克风格,廊柱四周点缀复杂帖金壁饰,墙上则是大幅的油画,似乎画的哪一场战争中的场景,上面满是马匹,旗帜,盔甲和人类身躯。
术士们应该已经用过晚餐,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大厅另一边的乐队正在演奏一首小步舞曲,中间有不少人正在跳舞。
足足有上千人,艾米莉从未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术士,不过看起来术士似乎和其他普通人也有着差不多的品味和喜好。也是吃饭跳舞谈情说爱,可能之后还会打个桌球,顺便毁灭一下世界,制造几场战争。
被她绑架的那个术士,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地位挺高。他们从场中一侧大门进入的时候,不少人对她们点头行礼,像是摩西分开大海般,术士没有说什么,人潮就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被这么多人注视的艾米莉,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年轻女人虚荣心已经完全地得到了满足。不过她来这还另有目的,她极目望去,入目都是术士的长袍,灰的白
的,蓝的,上面绣着星线的,看上去连每张脸都差不多。
高傲,苍白,冷峻。看上去都像温斯特,又都不像。
“喂。”她趴在术士的肩头轻轻说。“你听说一个过叫做温斯特的家伙嘛?”
术士微微一怔,却摇摇头。艾米莉丧气地耸耸肩。“好吧,我一直记不得她的姓。嗯…..佛佛佛恩???呃。”
术士还是摇摇头。
“唉,你这种大人物,也许确实不知道她。”艾米莉嘟着嘴巴,在心中暗暗诅咒温斯特。“那现在带我绕场走一走。”艾米莉扶着术士的腰,用术士宽大的外袍遮住了手枪,她拿手枪在术士的腰上轻轻点一点,虽然艾米莉基本上肯定这术士绝不会反抗她的命令。
术士带着她绕场走了一圈,温斯特不在在场的人群中,艾米莉可以肯定。
“好了,现在带我到舞池去。”
“小姐。”术士彬彬有礼地开了口,她说话声音古怪低沉,含混不清,带着气音。“我不会,跳,跳舞。”
艾米莉看她的唇形,每个字都咬地很重,很用力,似乎在费力地把每个字清楚地念出来。难怪,刚才她总是不愿意说话,原来她在这个地方有着缺陷,似乎天才都要带点这点那点的毛病。
不过这小姐两个字,由她念来,总有种似有非有的熟悉感。
“别担心。”艾米莉破天荒地说。“这是小步舞曲,不难,我带着你,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
她握起术士的手,收起手枪,微微托起对方的腰,艾米莉知道对方的右脚似乎有些问题,虽然年轻的术士尽力没有表现出来。
她们步入舞池,术士的手心全是汗,这下不但是手臂,全身都在颤抖。
“放松点。”艾米莉说。不过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
厉害的术士却害怕跳舞,艾米莉开心的想,见到温斯特可得好好揶揄一下。术士僵硬地和她保持着一个宽的可笑的距离,不断试图让自己避开对方的胸部,她满面大汗,汗珠都快从面具底下露出的黑色鬓发下滴落下来。
艾米莉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除了温斯特,她终于在其他的人身上,发现不断逗弄的乐趣。“嗨。”术士一低头,艾米莉就一扶她的腰,借着舞步勾到术士没有受伤的小腿上。术士毫无防备,站立不稳,一头撞她的胸上。艾米莉托着术士,一点也没有欺负人的罪恶感。“这才叫跳舞,大人。”
术士大人的帽兜落了下来,露出冰晶凝结而成的面具,和一头黑发。
好了,这个也不是,不过和温斯特挺像。艾米莉评价。除了左眼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以外,占星术士的面具在右眼的地方镶着一颗纯蓝的宝石。
而温斯特有一双好看的纯蓝色的眼睛。
“您,您还….好…吧。”术士挣扎着要站起来。“我…..我看的,不是,非常,非常,清楚。”她的眼睛里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大人。”艾米莉扭了一把她的手臂,看着术士嘴角因为疼痛扭曲起来:“挺直腰,靠近我。”
术士踉跄着靠近她,很听话。艾米莉挺满意。“这样好多了。您是个绅士,好吧,淑女,必须要为我这样的淑女服务。”
安抚地拍拍术士的背,艾米莉半拉半托着术士跳完了整只舞。
温斯特也不在跳舞的人群里,艾米莉遗憾地摇摇头。
也是,温斯特从小就不爱运动,走路都会在平地里摔倒,还能指望她跳舞?不如指望老虎上树。
看着满头大汗的术士,艾米莉终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拿了两杯冰镇的苹果水,一杯递给递给术士,自己则搜刮了一块苹果派略填饥肠。
艾米莉咬着苹果派,將水喝完。
术士很自然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空杯,放在侍者的盘子上。
艾米莉皱起眉头。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盯着术士,术士被她盯地下意识地微微后退,她行了一个礼,將帽兜带上。“您…..找到…..了,您,要找的,人么?”
“没有,不过,也许……”艾米莉试图抓住脑海中的感觉,那感觉却消失的太快。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点点的不安。“不知道。”
术士沉默着,突然开口:“或许,或许…..您,您,要,寻找的,人,并不,值得,值得,您,您,您,寻找。“
艾米莉正要开口反驳。有人朝着她们走来,向她们行礼:“尊敬的大占星术士,我是否有荣幸请你介绍一下你身边的女士?”
术士终于露出了一点焦躁的表情,说了几个词,把他打发走,回过头来,用灰蓝色的眸子注视这艾米莉,对着她说:“小姐,您…..你还….是早点离开….这边吧。”
面具下,术士的唇角微微一动,应该是稍稍咬了一下嘴唇。她加重了语气。“您….您必须,尽快,离开。”
觉得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艾米莉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算遇到联盟精锐的舰队袭击时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感觉就像,小时候每次她偷吃完温斯特带到学校里的巧克力苹果派,被温斯特发现,温斯特口中说着没关系,但是会偷偷地到学校背后的大树下哭鼻子时候的感觉。
……温斯特会咬嘴唇。
“我….送您”还没有等艾米莉定下心思,术士已经托起她的手臂带着她,再次穿过人潮,穿过大厅,走到二楼艾米莉的房间门口,艾米莉打开门,术士看到埋着头正在吃晚餐的格林方斯明显楞了一下,才朝着艾米莉一鞠躬。“再见。小姐”
她的语气已经僵硬到让人以为刚才她说的是“再也不见。”
“等等,术士大人。”艾米莉凭着心中的直觉,绕着僵硬的术士转了一圈。忽然一下子拉下了她的帽兜,笑了起来,在术士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晚上的帮忙。”
术士几乎要滑倒在地上,踉跄着几乎是逃跑般,转身上楼。艾米莉靠在门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格林方斯在里面用口哨吹了一句小调。“从来没看到过你主动去吻另一个人。”
艾米莉把门关上。
將餐具放下,格林方斯问。“怎么样,找到温斯特了没有?”
摇摇头,艾米莉回答到:“没有,但是太奇怪了……”她抓起风衣和背囊,飞速地跑进里间去换衣服。她换上便于行动的皮质短裤,束上长发,一边走出来一
边带上手套:“她为什么要对我说早点离开?”
“也许,是术士大人讨厌你过分庞大的自尊心和胸部。”格林方斯说,“你知道的,术士都很古怪。”
“我们到大厅去。”艾米莉命令到。“如果没有猜错,今晚的事情不会小。”
“等等我吃完饭嘛。”格林方斯说,他看到艾米莉又將装满滚水的茶杯悬空静置在自己的头顶上。“好,好吧。头。”
两人走到大厅坐下,艾米莉挑了一张报纸,格林方斯將大包放在地上,一直在捂着头念叨:“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发现那个溶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要听你胁迫啊啊,为什么,我要回去当我子爵少爷啊。”
“闭嘴。”艾米莉忍无可忍,用报纸狠朝子爵的头上砸去。“罗嗦的男人是找不到老婆的!”
“你看,那不是刚才的那个送你下来的术士。”子爵忽然指着街对面大喊。
艾米莉立刻回过头去,对面的街上并没有穿着术士袍的行人,这才知道是子爵作弄人的把戏。“格林方斯。”拿起报纸劈头盖脸的就朝格林方斯打。
格林方斯笑着要躲,忽然又往前指。“老大,你看。”
“你别又骗…..”艾米莉虽然这么说,还是立刻回过头,这次真的在眼角看到了术士的灰袍。术士似乎短暂地朝这里一望,街灯下还有面具上细微的银光闪耀,然后就消失了踪影。
忽然,酒店的灯全暗了,有人尖叫起来。淡黄色的光晕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