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关于纤细少女心的故事?
(正文)
太陽を追い駆ける人
风起,吹落一场樱雨。
红发少女向漫天飞舞的樱色伸出手。
花瓣落入掌,宛如初临尘世的精灵,下一刻又被风托起,翩跹飞舞,极尽优雅地展现身姿。
又到樱花绽放之时。
——希望与离别之曲一同奏响。
三月末,距离春假结束还有一周,正是樱花最繁盛的时候,行走在街道上,不时有樱色花瓣自身边飞过,是非常适合情侣约会的时节。
“啊,真是舒服。”黑发少女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红色发带随着动作轻轻摇摆,似乎昭示着青春式的活力。
真姬看着那人率性的举止,眼中不自觉就多了份无奈。直到现在也总是会忍不住考虑,那个人真的比她大两岁么。
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说是国中生也不会感到丝毫违和,倒不如说是更合适。
“啧,又是这副表情,にこ我可是还会长高的!身材也会变得比你更好!”一秒读出真姬表情的含义,妮可气急败坏地挥舞起手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姬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按住妮可的脑袋,笑得促狭,“啊啊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体检表上的数据和高一时一模一样的人。”
“啧!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にこ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了态度还是那么恶劣。”妮可不满地撇过头,一边走一边踢鞋跟,简直将“幼稚”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真姬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忘记了维持微笑。
毕业后不久,妮可争取到了一个培训机会,地点在名古屋,三天后出发,这是离别前最后一次约会。
“にこ我啊,会成为宇宙第一的偶像哦!”
初次见面时,那个似乎是高年级前辈的家伙这么对她们说。
毋庸置疑的口吻,仿佛那已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而西木野真姬近乎不耐烦地报以冷淡的眼神。
什么嘛,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有那个“にっこにっこ”什么的,蠢死了!
然而,在视线触及那抹绯红时,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仿佛是被火焰染红的一般,仅仅是目光交汇,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炽热。
最后,她只能狼狈地转过头。
“蠢死了。”嘴里继续嘟囔着,不甘示弱。
对于曾经的西木野真姬来说,偶像是某种遥远而不可触及的概念。看着那些在大屏幕上唱唱跳跳的人们,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世界上竟然有以“成为偶像”为目标的人,在她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にこちゃん,那么想当偶像么?”
问这个问题时她已经和妮可熟络起来,大概是某天一起回去的时候,她看到妮可羡慕地盯着商场电子屏上的偶像表演,胸中竟莫名升起些许烦躁,未反应过来就将那个问题抛出。
真姬其实很明白,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无论是部活室里堆积如山的杂志、CD,还是对现今偶像选拔制度的熟稔,亦或是每一个举动都苛刻到极致——矢泽妮可的“想成为偶像”并不是说说而已。
就算μ's获得了成功,可毕竟只是校园偶像而已,毕业之后可选的道路很多。升学啦,找份安定的工作啦,种类太多了,为什么偏偏要死抱着那个念头不放呢。
——很可能,很可能就会被伤得鲜血淋漓啊。
“にこ我啊,想要把笑容带给更多的人,所以,不成为偶像是不行的哦。”
不是“想”,而是“不能不”。
这便是矢泽妮可对梦想的坚持。
最初的悸动,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可是与此同时埋入心中的那份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日益增大,在接到妮可即将离开的消息时,已经到了即将失控的程度。
不是同级的两人不可避免地会错开道路。
从学校毕业,离开μ's,离开东京,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在她视野中消失。
那是无论怎样抗拒都无法阻止的事。
妮可将获得机会的消息告诉她时,高兴得像个拿了礼物的小孩,真姬一声一声说着祝贺,努力将心中空洞掩埋。
归根究底,只是自己单方面多虑了吧,只能像这样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啊,真姫ちゃん,那里景色不错呢。”没有发觉真姬神情中的黯然,妮可兴致勃勃地朝她挥了挥手,然后蹦跶着跑进街边的花园。
公园里人并不多,大概是都赶去更有名的地方去了,微风吹拂下,地砖上已铺了一层花瓣,置身其中,就好像踩在樱色的海洋中一般。
真姬赶过去时,妮可已经哼着歌在最茂盛那柱樱树下转起圈。妮可的身体很单薄,单薄到会让人觉得柔弱的程度,仿佛稍用力就可以掰断。
樱花纷舞,裹住其中的人,宛如莅临的精灵。乘风而来,亦会随风消散,蓦然升起的惶恐攥紧心脏,“にこちゃん……”
再怎样刻意忽略,事实依旧是事实。
马上,就要和にこちゃん分别了。
她将揣着梦想奔向远方。
——而我只能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远古时期,有一个巨人,他一心想追上太阳,最后渴死了。
那是交往后不久的一个午后,妮可被希抓去图书馆补习,真姬则随手找了本书边看边等她。那是一本有关中国神话的绘本,里面那个巨人的故事让真姬不自觉就将视线投向对面那个人。
“总觉得是个和にこちゃん一样的笨蛋呢。”
“啥?!”正在补习地狱里挣扎的某高三生自书堆里抬起头,有些气急败坏地抢过真姬手里的绘本。
一定会洋洋得意地作出“英明的にこ大人才不会做这种蠢事”之类的宣言吧,真姬细细打量着对方蹙眉浏览的模样,忖度起反驳台词,可是预料的嗓音迟迟没有响起。
原本像小孩子一样鼓着脸的前辈不知何时恢复平静的神情,将绘本递还给她。
“这也没什么不好嘛……”
声音很低,真姬却听到了,突然涌现的罪恶感让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歉,她并没有嘲笑妮可的意思,可那毕竟是批判性质的故事。
一点都不想伤害那个人。
“咦?没关系啦,真姫ちゃん。”似乎被她手忙脚乱的模样逗乐,妮可探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にこ觉得真姫ちゃん说得没错啦,啊不对,要把笨蛋去掉。”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那时候,妮可的表情与惯常的装腔作势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很安静的笑容。
安静得,足以令一切喧嚣都停止。
对于那件事,原本已忘得差不多,可是随着分别的到来,逐渐趋于模糊的记忆却突然清晰起来,绘本中那个追逐太阳的身影,不知为何就转变为妮可的模样,无论怎样抗拒都无法从脑海中赶走。
“真姫ちゃん?”
脸上传来指尖的触感,真姬回过神,紫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妮可的面容,近到几乎可以交换呼吸的位置。不自觉沉溺于那抹绯红中,片刻的失神后才觉反应过来。
“唔!干嘛突然靠那么近!”
急急忙忙拉开距离,热气一下子涌上来,明明是春天却有种热到呼吸不畅的感觉。
“看真姫ちゃん在沉思就想过来看看咯?”
妮可一步步靠上来,才被拉开的距离再度缩短,歪头打量着真姬,一脸无辜,可是微翘的嘴角却将主人的恶质表露无遗。
后面就是花坛,再后退就要载进草丛里,真姬只能僵硬地挺直身子,任凭那股气息再度打在脸上。
“抱歉,没有注意到真姫ちゃん的心情。”
突然的转变令真姬忘了原本想说的话,猝不及防被勾住脖颈。缠上的手臂纤细却不失力量,练舞造就的紧致线条隔着衣料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毫不费力就迫使令她低下头。
虽然总是口不对心,可其实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呢。
目光在真姬微红的眼眶上停留,心被丝丝疼痛揪紧,妮可再度抚上那张精致的脸庞。指尖停留在眼角,打着圈,似乎想借这样轻柔的动作,抹去积累在那里的难过。
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压抑已久的不安,终于随泪水一起滴落。
因为妮可是那种就算前路铺满荆棘也会不管不顾往前冲的笨蛋,所以很害怕,害怕到会哭泣的程度。如果自己是三年级,或者妮可是一年级就好了,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不用忐忑不安地想着她是不是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碰得头破血流。
有些差距,不是靠人为努力就可以弥补的。两年啊,那时候,妮可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にこちゃん那么笨,在外面被骗了怎么办。”
抽泣中断断续续拼凑出的字眼,依旧是那么不依不饶。
“我说喂!”才拿出手帕就被那话噎得翻了个白眼,妮可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明明在哭还不忘刻薄的小鬼,“にこ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说着一把将手帕拍到真姬脸上,想随她去却终究不忍心,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替真姬擦去眼角的泪痕。
“にこ我可是可靠的大人哦,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看起来就像是会迷路的小孩。”
啊啊拜托你哭的时候能不能安静一点!好不容易有那么点感性的气氛全被破坏了好不好!
妮可觉得自己说不定要先行一步得神经衰弱,气鼓鼓瞪了真姬半响,最终先一步软下态度。
“哼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好啦好啦,被别人看到还以为にこ欺负你。”
——而且,不会迷路啦。
低低的嗓音,听得不是很真切,真姬自手帕中抬起头,妮可却已背过身,抓住她的手带她走到长椅前。
“坐下,闭上眼睛。”
然后被这样指使了。
“干嘛啊,突然又神神秘秘的。”
嘴上如此抱怨,却也遵从地闭上眼。
左手被捧起,绸带光滑的触感划过手上的皮肤,最后轻轻缠绕在小指上。
“好了哟。”
睁眼,视线中是妮可放下头发的模样,与双马尾的她相比,无端添了几分文静的气质。只是面上的笑容,依旧是熟悉的肆无忌惮。
只见她扬起手,红色发带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艳,一端在她指尖,另一端则缠着真姬自己。
“にこ想成为偶像。”
那是长久以来的梦想,就算被很多人说过“不可能”“没有希望”也不曾放弃。迷茫也好,痛苦也好,唯独那个是无法舍弃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说不定会去更远的地方,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止住步伐。
大概,没有余裕回头了呢。
“但是,这样的话,就不会走丢喽。”
无论距离有多远,道路多错综复杂,有红线牵引着,就不会迷失。
“笨蛋……”
真姬静静注视着连接两人的红色,过了好久才轻轻吐出这两个音节。
“哈?”
“笨蛋!”
“你——”
妮可竖眉,然而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真姬强硬地拉入怀中。
小小的,恰好可以整个抱住,一想到是这样瘦小的人,就忍不住会担心,可是没有办法呢。
“如果にこちゃん你跑到奇怪的地方,我可是会把你绑回来哦。”
“啧,都说了不会啦,再说,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啊!”
樱花飞舞中,少女们相互偎依的身姿构成绝美的画面。
——命运安排我们相聚,时间促使我们离别。追逐梦想的背影渐行渐远,然而红线缠绕的指尖无论何时都能够指引着我们,走向下一个交汇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