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are Wolves 2】
家後樹林里的那群狼,Anna在二樓遠遠看見過幾次。生活的地方臨近自然難免要和野獸作伴。Arendelle請過專家來獵捕狼,但過不了一年牠們又從各個角落出現,遊蕩在鎮旁的森林,神出鬼沒,通常不會太接近人類群居的地方。除了少數幾年的狼災,Arendelle附近的狼數量不是很多,有時三五隻成群,很好辨認。每年總會有那麼幾起野狼傷人的事故,算是Arendelle比較重大卻已經被習以為常的事。這一年似乎格外幸運,已經進入十一月,還未聽聞野狼襲擊的報道。
對Anna來說除了畏懼,她對這種神秘的動物也很好奇。她家離樹林太近,父親為了保險在後院圍了高墻,拉上佈滿鐵刺的柵欄——儘管最後被Anna用會扎傷別的動物的理由撤除,還養了白色的大獵狗。他說他每天努力工作的動力,就是為了能存夠錢搬去鎮中的地方,越偏遠越危險。Anna卻把這個當成一種機會,有時拿著速寫本和畫筆,在二樓的露台等待那些野獸出現,卻因為太遙遠只能模糊地看見似乎在移動的影子,她夢想著有一天能近距離給那些狼畫一張肖像。當然她不敢和父母說,生怕上了年紀的他們聽到後會嚇暈。
轉眼隆冬的氣息已經瀰漫,秋天就要過去了。有時她窩在房間開著暖氣,會疑惑在冰天雪地露宿野外的狼是怎麼度過漫漫長夜。
這已經是這週她第三次看見那群狼出沒在她家後院附近了。以狼群個體數量來說,這只能算一小個獨立群體,一共五匹狼,各種毛色都有,不過對於Arendelle足夠多了。她最近距離觀察到的一次,那匹黑毛的狼離後院的圍墻不到20碼遠。牠是整支隊伍中最大的狼,深色的眼睛打量著磚砌得嚴實的墻,有時還會抬頭看著露台上的Anna。人總是說野獸都是直率的,但Anna看著牠,會好像毫無防備暴露在牠利爪下一樣。Anna喜歡看的是另一匹背毛金黃的狼。
那匹狼腹部附近的毛髮呈暖色的白,她的直覺感覺是匹母狼,或許是牠美麗的淺色毛髮和在枯葉上小跑步的樣子吸引了她的目光。牠很靈活,時常跑在隊伍的前方,Anna很想知道牠長嚎時是怎樣的姿態。Anna發現牠也會望著她所在的露台,可惜的是總保持著很遠的距離,很少能夠仔細觀察。
奇怪的是,她的父母不像她注意到這些狼經常在她家附近遊蕩,甚至她家的白獵犬也很少察覺到狼的氣息而吠叫。Anna沒有告訴他們,擔憂父母會請人來獵殺這些狼。
這是種愚蠢的想法,作為人類試圖去親近狼。
父母不在的週末,Anna通常是關掉一樓的燈,躲在二樓的房間消磨一個晚上。她會偷偷讓獵狗進屋躺在溫暖的地毯上,這是父母在時不允許的,寒冷的冬天這隻可憐的獵犬也要看家護院。她四周檢查了一遍沒有異樣,鎖好前門回到樓上。但坐下來沒有十分鐘,白獵犬又開始吠,一聲聲短促嘹亮的叫聲,隨後變成一種Anna從未聽過的奇怪的低吼。她心跳加速起來,生怕是什麼不速之客造訪。Anna放下筆電,從門後拿起她以前裝酷買的棒球棍,小心地打開門躡手躡腳下樓。
汪。汪。白獵犬還在叫個不停。
屋裡靜悄悄一片。Anna甚至被獵狗的影子嚇了一跳,隨後發現這條大狗吠叫的方向是朝著通向後院的玻璃門。天早就黑得徹底,沒有月光,Anna不敢開燈擔心暴露行蹤,但她也看不清在漆黑一片的院落里到底有什麼。她將玻璃門打開一點,忠誠的狗立刻衝上去刨著門縫,硬是從縫隙間竄出去。Anna緊張地握緊了球棍,聽到不屬於自家養的狗的吼聲。
Anna不知道哪來的魯莽的勇氣,抓著手電衝進院落。她打開手電的一瞬間就看見獵犬的白毛在地上翻滾,和另一頭野獸撕咬著。
是狼。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她只看到一個身形似狗,卻比她的獵狗大一整圈的陰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確定這是她這週經常看見的黑狼,她已經在後悔讓自己衝動地暴露在危險之下。假如是小偷,有獵犬助陣她有把握和對方搏鬥,但現在面對一頭力量遠在人類之上的野狼,她連動都不敢動。
黑狼恐怕早就知道她存在。Anna聽見自己的獵犬發出受傷的嗚咽聲,知道是狼牙用力扎進了皮肉。緊接著她就被咬住撲倒了,她把球棍橫在脖子前試圖防禦,能聞到野獸的味道,分不清是否受傷流血了。她只知道尖尖的狼嘴正不斷往自己身上柔軟的部位探,狼爪按在她胸口壓迫地疼痛。Anna尖叫著獵狗的名字乞求幫助,恐慌和混亂之中,她本能地扭動身體逃跑。她聽見狼嚎聲,從未如此清晰。
之後有什麼撞了上來,踩痛了她的身體,但那不斷進攻的狼牙卻離開了。Anna沒時間思考,用球棒撐起身體半拖半跑逃回屋裡,狠狠拉上玻璃門。
她隔著玻璃用手電搜尋著獵犬的身影,卻找到了另一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野獸。
金黃毛髮的狼,正咬著黑狼的耳朵。Anna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那匹小巧的狼搏鬥的動作比獵狗靈活熟練得多,避開黑狼的嘴吻咬著不會造成致命傷的腹側。她簡直難以想象兩分鐘不到的時間內院子里出現兩匹狼,而牠們現在正在搏鬥。剛才,是否是這匹狼撞翻了黑狼,才讓自己有機會劫後餘生?
黑狼蹬開瘋狂的同伴一躍而起,從後院的磚墻翻過去。Anna看得傻了眼,狼的平地起跳竟然可以超過圍墻的高度,就像是一種嘲諷。她看見那匹還未離開的狼,安靜地站在院落中央打量著她,讓Anna緊張地嚥了嚥口水。她直覺——總是直覺——覺得這匹狼並沒有意圖傷害她,假如剛才撞倒黑狼的真的是牠,牠還救了自己一命。
終於這匹狼也離開了。
Anna不敢遲疑地奔出房間,找到縮在陰影里的獵犬。她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但摸到、聞到了刺鼻的血液。打開手電就看見獵狗原本健壯的前腿胸口上佈滿咬傷,Anna愧疚地用顫抖的手抱著牠,好像是自己的錯隱瞞了看見狼,才疏於防範造成了這次的襲擊。於是這一年也沒能倖免於狼的攻擊。
那個時候的Anna並沒有想過,那匹金色的狼會是現在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女孩。她還是感到很不可思議,Elsa變成人之後不像漫畫裡描繪的,有挺立的耳朵和蓬鬆的尾巴,是徹徹底底的人類模樣。而她又不怎麼喜歡讓Anna看見她變化的瞬間,就像先前在樹林她飛撲上來卻阻止她用手電。於是這讓Anna產生一種夢境般的錯覺。
"Elsa..."她壓低聲如請願般輕問:"你現在還能狼嚎嗎?"
變成女孩的狼愣了愣,把那袋已經不吸引她的零食丟到一邊,鬆開壓著Anna手腕的爪子。她把嬉笑收斂起來,瞇起眼盯著Anna看了幾秒,突然瀟灑地甩了甩長髮撥到左肩任它散下露出右側雪白的脖頸,一抬頭將前額的碎髮向後梳理。
Anna看見Elsa的胸口緩慢起伏,像是壓縮胸腔內的空氣一般,她急忙抽手按在耳邊,興奮地等待著Elsa的狼嚎。Anna曾經讓Elsa教她嚎叫,但和狼的聲音相比區別就如笛和簫,一個短促而尖銳,一個長遠而低沉。Anna的叫聲大概只能嚇到在一樓看電視的父母,而Elsa的嚎叫好像能傳達到月球讓方圓幾里的生物都畏懼,她不得不緊緊捂住耳朵以免那聲聲響使她頭暈。越是悠遠越能牽動心底的情愫,哀傷、孤獨,甚至愛慕和渴望激情。
Elsa仰頭對著明月,張開嘴大聲嚎叫了一聲,她全身都用力繃緊,手指過分用力指甲在木質的地板上留下淺淺的刻痕。兩顆尖尖的犬齒尤為突兀,但也給這個人類外表柔美的女孩添上一點野性的味道。樓下傳來了急促的犬吠想必是因為這危險的聲音,說不定不止Anna家的獵犬聽到了這聲標準的狼嚎,但Elsa一點也不在意,Anna一臉可愛的傻笑都快讓她也笑出來了。她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Anna的臉頰,故意磨動犬齒發出會讓柔弱的草食動物心驚膽顫的咔擦聲,不過Anna可不是膽小的小動物。
"來吧Elsa!把我想象成一匹狼,你平常會玩些什麼!"她興奮地抓住了Elsa撐在兩側的手臂。
而且作為人類來說她膽子也有些太大了。Elsa已經把飢餓忘到一邊了,她裝出無辜的樣子:"你可不是狼。"Anna的圓領毛衣讓她很方便把嘴唇貼在那裸露的脖頸邊,很容易辨識出沐浴乳的柑橘香、居家必備的烤麵包香味和她天生的溫暖的牛奶香。這些味道,用Elsa的狼那一邊的思維來說,是很"人類"的味道,作為野狼總是會刻意避開任何有人類氣味的東西,但Anna身上的香味讓她安心,幾乎像小狗一樣安靜。
Anna屈起腿頂了頂Elsa,後者以為她想起身,於是撐起身體,但Anna抓準時機用力抱住她像邊上一滾,很快交換了兩人的位置。Elsa敢肯定如果Anna身後有尾巴它現在一定在得意地搖啊搖。紅髮的女孩發出了一串詭異卻仍不失俏皮的嗯哼哼的笑聲,學著先前兩人搶餅乾時候Elsa那副居高臨下的神情瞅著她。"你會在森林里和你那些毛茸茸的夥伴像這樣滾來滾去嗎?"
她剛說完就感到一陣後悔,Anna很容易想象出一副雨後樹林的畫面,黃綠的業鋪滿地面浸泡了雨水變得鬆軟,她的Elsa以狼的模樣躺在地上,和她那些白的黑的夥伴抱在一起打滾,有時互相咬著不太敏感的頸後或是側腹玩樂。這想象可能帶入了許多平時看見家犬們打鬧的樣子,或許野狼沒有那麼其樂融融。但是,噢那是她的Elsa!光是想象就讓Anna嫉妒不已,她一直想只有自己能壓在Elsa身上放肆地玩,作為一個人類那是她的特權。
"現在,只有我可以咬你。"
她說著去親吻Elsa的脖頸,舌尖滑過白皙的皮膚留下淡淡的水痕的光澤。Elsa感到癢似的咕嚕咕嚕笑起來推著Anna的肩膀,後者也發出呼嚕呼嚕的響聲——拙劣地模仿著狼低聲威脅的聲音,用牙齒在另個女孩柔軟的頸邊咬來咬去,好像她也是一隻野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