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寂静的孤独花园
深埋在底下的地狱
墙之女神的庇护
神圣的谎言
用生命堆垒成铁壁
指尖的绝望
触不到殿堂上的真相
贪婪渴望疯狂
大地渴望鲜血
深埋在底下的地狱
一座被下注的狩猎场
人类的等第
被血液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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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848年,巨人再次涌进露丝之壁。
「萨莎!艾伦!」
利用立体机动装置跃起至屋顶,米卡莎示意不远处的我和艾伦与她会合。
她声音中带着的一丝焦急让我放弃恋战,躲过两头巨人的攻击后,便直直向她的方向前进。
艾伦情况稍差,没有完全躲过最后一头的袭击,落在屋顶时摔出了三米远。
「没事吧」
米卡莎及时地一把抓住了艾伦的后领,防止了他从房檐坠落。
「没伤着」
艾伦利索地爬了起来,简洁地应道。
「发生了什么吗?」
我对于米卡莎的突然召集感到讶异,原本一个小时的持续砍杀使我因敌人的数量压迫到身心俱疲,说实话这批的数量开始并不多,但感觉似乎源源不断,一个小时的奋战并没有使数量锐减,反而随着体力不支愈来愈处于弱势。现在米卡莎好像发现了什么,我很期待因此带来的转机。
「你们看,露丝之壁并没有被破坏,但敌人的数量不减反增,这没有道理……跟上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吸引到此的巨人一掌袭来。
我和艾伦迅速跟在米卡莎身后,来到暂且安全的补给塔塔顶东南角,而补给塔内已被巨人占领,补给设备也被大肆破坏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因为需要补给而退回壁内,那段时间,难保数量庞大的敌人会做出什么动作,一旦超大型巨人出现,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此次,可以用"潜入"之战来命名的侵略」
「这么说,巨人是在露丝之壁内的某处不断出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艾伦被米卡莎的想法惊得后退了半步。
「露丝大教堂!」
我顺着两者的目光望去,不自禁地轻喊出声。那座神圣肃穆的大教堂,此时成了开启地狱之门的巨人窝。
「之前我就发现不对劲,大教堂周围围了一圈巨人,巨人不断向四处走去,而围绕着它的巨人数量却不减少。」
米卡莎的眼神突然转移到我身上,似乎正要说话,艾伦却在此时大叫一声「那地底下得藏了多少巨人!」
「不,应该不是那样,或者只是藏着——」某个人。
米卡莎用唇语说完了最后一个词,或许是因猜想太令人震惊,或许是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她用这种方式传达了自己的结论。
她的额头因此渗出了细汗,眉心轻皱着,墨眸不安的视线在我和艾伦身上交替,握在刀柄上的手松了又紧。
「不要怕,有我在」
艾伦把手交叠在米卡莎握刀的手上,试图安慰面前的重要之人。
我不是滋味地别开了眼,因此也忽略了她适时投过来的目光。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艾伦说着便把另一只手也覆上,面色坚定起来「并且绝对相信你,如果真相令人难以接受的话,我和你一起承担」
我把插进鞘的刀又拔了出来,发出很大的声音,有意无意地破坏了良好的氛围,心上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难熬。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记住这条红围巾的约定」
我已完全背过身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两个人的表情是何种情状。当我听到"约定"两个字,那个无月夜下的情绪霎时涌了进来,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亲密感,那种任何人无法拥有的羁绊,仿佛被人在心的角落戳了一下,失落与怒气袭上心房,传到手掌时便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拇指按上机动装置的收发绳索按钮,那种想要逃离的感觉越来越强。
「萨莎呢?」
按下的前一刻,有只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我因那熟悉的触感僵了僵,略带粗糙但不失温暖,那是米卡莎的手,不会有错的。
「萨莎会加入我们吗?」
「诶?」
「和我们一起去"巨人之窝"——露丝大教堂」
她期待地看着我。
「我打算用双翼战术,除了我和艾伦还缺一个人」
双翼战术,便是两人作左右翼,从两侧侵入敌群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将后颈留给随双翼而后进攻的第三个人。
我犹犹豫豫地不敢与她对视。
「为什么不上报?这样去不是送死吗?」
是的,我怕死。
看着露丝大教堂周围几十头那东西疯狂地肆虐毁坏,撕咬吞噬,我打了退堂鼓。
「我……有些事情并不确定,如果真如我所说,甚至是更可怕的事实,一旦上报会让太多人知道,恐怕对我们不利,不上报是因为我们还不能依靠,不能相信别人」
「所以你们代表所谓的正义去揭开罪恶?像英雄情节一样去拯救这个世界?」
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吗?陪着艾伦一起去送死吗?亏我还说过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米卡莎,果然碰到了艾伦的事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不是那样的,萨莎。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大家」
米卡莎轻轻摇了摇头,加大握住的力度。
「萨莎,听我说,我的巨人身份已经暴露,如果只是为了引我现身……不想无辜的人再牺牲,不想无关的人受牵连」
骨子里的任性被某种情绪点引。
「那就不要拉上我」
低颔。十三岁父亲死在巨嘴前的时候,便下定决心只为自己而活。不需要别人,也拒绝被人需要。与周围人保持着流于表面的关系,用无关紧要的互持来维系生存。何况我是个异类,动脉里流淌着的是孤寂。
「我们只不过是看起来都在同一个阵营罢了」
生死面前,不过陌路。与其光荣送死,不如安稳偷生。就算是死,也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死去,人类的命运、国家的安危,没有了生命自由的意志都是虚无。
「萨莎……我认识的萨莎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很了解我吗?艾伦•耶格尔」
「萨……」
「比起我,有更好的人选不是吗?」
用了很冷冽的语气,逼得艾伦一时说不出话来。更好的人选,我指的是阿尔敏那个金发小个子。
「我只问一句,去还是不去」
米卡莎打断了争辩。
「我只希望你能站在多数人的角度,考虑这样做是否值得」
「值得」
「再站在我的角度,还值得吗」
「我……」
「我只要在大家冲上战场时与之保持并肩作战,而不是冲锋陷阵。我只要安分地做好一分子,保护自己,不连累他人,而不是挺身而出」
「哈、原来是这样」
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她苦笑了一下,漠然把手收回,故作轻松地撇开眼神。
「让你失望了,呵、不好意思」
我侧过头对着米卡莎笑了一下,嘴角的酸涩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没有期待过哪来失望呢」
米卡莎头也不回的转过身向靠近教堂的方向走去「我只拜托你不要上报」
一定要如此决绝是吧。
呵、你要去就去吧,我想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把面包粗鲁地塞进我嘴里。
「萨莎!」
铿——
叮嘶——咔——
启动了机械装置,一跃而起,绳索快速收回,那个人的脸庞、艾伦的呼唤与两侧的建筑物一起,飞速地离我远去。我想可能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受伤的时候,用指腹温柔地在太阳穴上画圈。
人总是在关乎生死抉择关头暴露了本性。
是的,我很怕死。
所以我对自己很失望。
米卡莎,你从不怕千难万险地狱悬崖,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在身边吧。
但萨沙•布劳斯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一直在身边,告诉我死亡并不可怕。
从来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去和死神宣战。
很失望,但这就是我,米卡莎你也感到失望吧?不不,本就没有任何期待何来失望。
都随着气流与风呼啸着去吧,真相?假象?都随着下坠的情绪埋到看不见的地底吧,正义?反派?都带着面具举着旗帜讨伐吧,生存?死亡?不过一颗心脏的跳动。
总有一天,这样就,就这样,再也不会有牵挂,不是很好吗?血液里的秘密,不再有软肋,不是很好吗?日子会一天天流逝,没有信念,没有誓言,没有人在每个清晨,遇见就会溢满心胸,不是很好吗?不是很好吗?!
「难道不好吗?!!!」
脑袋一片混乱,被牵扯的情绪在五脏六腑翻腾,某种"气"在胸膛积聚,心脏一旦跳动,便随着嘶喊喷涌而出。
身体的平衡因此受到了破坏,我很惨地摔在了屋顶,数米的翻滚停下之后我艰难地爬了起来。
尖瓦砾划破了皮肤,我嗞了嗞牙。
你不知道我多想成为那个人,但我不想告诉你。
名为嫉妒的情绪,隐隐催生着任性的骄傲。
闭上眼缓缓转身面对补给塔的塔顶,牙齿被咬地嘎嘎作响,一拳砸在瓦楞之上。
裸露在沙石中的破损红肿渗血,好痛。
膝盖出血更甚,但是手上的伤的撕裂感格外触心。
我怎会不知道,这只手一直被紧紧包容着。
所以每次厚着脸皮笑嘻嘻地从盘子里拿走面包的时候你,既不恼也不气,轻易便原谅了触犯耳朵禁忌的手指隔天,又被你牵起拽出深夜的厨房,你不喜欢看到康尼触碰它为此找蹩脚的借口。
但有多想成为那个人,我不想告诉你,虽然我的演技很差。
「可恶!」
可恶的、可恶的……
睁开眼睛的瞬间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睁开眼还能看见那个人的话,我就回去。
这一刻,脑海里晃过米卡莎在无月夜里掩起的轻笑。
什么时候萨莎我啊,也能让你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个人依旧站在塔顶的东南角,单薄的背影被高处的风奚落得很让人心疼。
「米卡莎……」
像是感应到了我在叫她,她侧过半张脸看到了我。
便像石激千浪般,心绪从泪腺里涌出。
很想立刻飞奔到她眼前,读清她眼神里的讯息。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怎么理解的?关于我、关于我们、关于那个微笑、关于我的逃避、关于我的劣性、关于我的逞强、关于那条红围巾和那个人。
而现在,遥隔三条街道。
『只有这一次』
划破的皮肤已不再流血,我起身向塔顶跃起。
原路返回。
『只有这一次哦』
半分钟的路程从来没有这么长,多怕她此刻突然转身,留下背影说『没有必要了』。
『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相互背弃,没有必要了』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会像个笨蛋吧。
听到绳索的高速摩擦声,艾伦讶异之余转过身「萨莎——太好了」
咔——嘶叮——
米卡莎拔出不知何时插在建筑物上的刃,飞速在空中舞出流畅的刀痕,身体丝毫不动,却突然将刀尖指向了身后——直指向她快速靠近的我,绳索带起的强大冲力使我减不下速度,眼看刀尖就要刺中我的喉咙,千钧一发时我把双刃刺入了塔顶表面,速度骤减至零,塔顶表面滑出两道深深的刀痕,我就停在了刀尖前毫末处。
「米……」
不知她何意,看着她仍纹丝未动的背影,差点被刀尖贯穿的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我在此与你立约」
「第一,此次出动,无论发生什么,不能擅做主张,随意行动,否则后果自负!如果行动中发现不可告人的秘密,事后并无故泄秘者,后果自食」
她的利刃一转一挑,贴上我的下颔。
「好」
「第二,在行动计划过程中,不得因敌人的恐怖心生畏惧贪生怕死而中途退缩,不得为保全私心私利而牵连队友,无论受伤甚至为国捐躯,全部在你前行时已做好觉悟,不得有半点怨言」
「好」
「第三——」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正面朝我,眼角发红,沾湿的长睫毛打着颤,凌厉的眼神慢慢柔软下来。
「——活着回来」
「好」
握在米卡莎手里的刀第一次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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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在我心里萨汪即使加入调查兵团也未做过真正牺牲的觉悟,有的是对自由独立的渴求,盖过了某些事情背后的恐惧(毕竟15)「我只要在大家冲上战场时与之保持并肩作战,而不是冲锋陷阵。我只要安分地做好一分子,保护自己,不连累他人,而不是挺身而出」觉得如此的士兵心理最常情。期待米卡莎给予萨汪的改变。
三人组进攻的剧情下次再补,最近要开学了谈合作谈得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