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oftufo 于 2014-8-18 22:13 编辑
谨以此文祝Leo的第19日生日快乐
和上一篇一样都是第三人主视角,希望同样能给大家带来轻松和喜悦
以上。
《Just Like This》(ElsAnna)
Elsa陛下或许真不该闲下来。
我想。
因为她是个容易多想又更容易想岔的人。
Elsa陛下已经完成了她今天的课业。哦,别惊讶,要知道就算是成年的女王,也不意味她就已经无可挑剔。当然,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但这并不代表无时无刻都要端着学习的态度。
或许因为自年少时期,那些孤独的、沉默的、悲伤的时期,这位美丽的少女与我相伴的时间甚至远超过了她的父母,她对我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不同于那对出色优秀却异常忙碌的夫妇——Elsa陛下和Anna殿下的父母,我们永远缅怀的先王与王后,这对极力保护自己孩子的父母,作为导师的我总是能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总能听到许许多多的事情。
我想是因为Elsa陛下早就知道,我并非她的血亲,我总能给她合适的、正确的、甚至是不通人情的建议。
那些她也知道,残忍却不得不遵守的建议。
只是我还记得,在Arendelle这个国家无论何处都大门紧闭的时期,Elsa陛下——那个时候的Elsa殿下,有多少次心不在焉,多少次请求我能给她点时间。
看着在我面前揪着裙摆忐忑不安的小Elsa殿下,我总是答应了她,并为她隐瞒一切。
因为当我看到这个美丽的少女带着毫无虚假的笑容趴在窗边,如同贪恋一般紧盯着楼下的花园。她只是为了得到这样一点点短时间而已。
一点点能真心笑出来的时间。
她追寻的地方总有笑声,总有她可爱妹妹的身影。
而现在的陛下与过去并没有多大差别。
她依旧不自觉地寻求着能让自己尽情展露笑颜的时刻。
我拿起茶壶,将壶嘴靠向Elsa陛下的杯沿,却立刻停了下来。
她的茶杯满满当当的,只是少了热腾腾的白烟而已。
这都说了多久了?这位陛下似乎完全不觉喉咙干渴,她依旧兴致勃勃地为我描述着她口中可爱、活泼、惹人怜爱的妹妹。当然,这位妹妹做出来的举动实际上并不怎么惹人怜爱。哦,昨天弄得市集鸡飞狗跳的始作俑者居然是Anna殿下吗?
我的礼仪课当真是白上了。殿下真对不起我。
我低下头为自己斟茶,掩饰了不自觉撇了撇的嘴角。
端起茶杯,我开始品尝休息时间的第三杯茶。然后继续打起精神听这位陛下似乎永无止境的倾诉——或者该说是炫耀。
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陛下。
没有什么比你妹妹更棒的存在了。
真希望神能赐给我直说的勇气。
陛下的优点,也是缺点。她总喜欢花费时间去准备长长的铺垫,无论是在政务上,还是在眼前这事上,都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这位陛下说如此之多,为的不就是突出最后一句吗?
「有个这么棒的妹妹,我必须要做个更好的姐姐才行。」
「我能明白您的想法,也感受到了您急于实现的渴望,陛下。」
——因为您每隔一天就会跟我重复一次。
——好吧,我必须承认,能听到只隔一天Anna殿下就能闹出那么多新事,和看到您脸上,那无法克制的,在外人面前从不展现的眉飞色舞,还是让我充满新鲜感的。但我真不知道是该为殿下未改的活泼感到高兴,还是该为陛下宽泛的纵容感到担心。
——哦该死的,原来我那失踪的茶杯是被Anna殿下拿走了吗?真希望殿下能留给它一个体面的残骸。
——当真天方夜谭。
——我觉得我该和那位殿下好好谈谈了,明天的授课我应该给殿下准备一份大礼,对,一份让殿下双目湿润的大礼。
我不确定我是否笑得足够不怀好意,不过看到眼前一脸诧异的Elsa陛下,我至少确定我的笑容在她眼中足够诡异。
我不动声色地举杯,无需咳嗽,我也有很多种方式去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陛下想来也清楚,反倒是她抿了一下唇——这不是Anna殿下的习惯吗?——看来比起探究我笑容的真意,陛下更为这个纠缠自己已久的心病困扰。
悠悠落下的冰晶,脚底触及的微凉,我很清楚陛下的焦躁,和苦恼。但是我并没有准备立刻说些什么来解决,毕竟,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当然,这心病就我所见,实则早有良方可解。
看着雪花被杯中奶茶融化,我的思绪却有些恍惚。
年幼便受我教导,与我相处良久,陛下对我毫无隐瞒,殿下亦是如此。可是我却对她们隐瞒了很多。很多、很多,那些关于她们彼此的事情。
就像是我从不会告知陛下,无论她多苦恼,我也不会告诉她,昨天,不,从更早之前Anna殿下就常对我这样下决心:
「Elsa是那么完美的姐姐!所以我会更加努力!」
与喜欢铺垫后再说出酝酿已久的结论的陛下不同,Anna殿下更喜欢先给出结论,然后再孜孜不倦地用大量例子——大多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章法尽失——来加固自己的观点。
在她眼中的Elsa陛下是那么鲜活,那个陛下,或者该说Elsa是那么的多变,甚至有不少以女王身份来衡量就显得不合礼节的举动——我相信一个宽容仁慈的君主不会因为盘中少了颗巧克力就和妹妹闹了两天别扭,这太小气了不是吗?可是,最后成功达成令妹妹以出让三天的甜点为条件退一步的成就,又充满了女王该有的强硬。
不同于民众心中崇拜的形象,不同于那些诗人撰写的诗篇,Anna殿下口中的Elsa陛下并不完美,但是却比完美更让人心生向往。这让我不得不去重看一遍Anna殿下刚交上来的文章,对名著人物的描绘形容——很好,确实如我刚刚看的那样糟糕,多么的生硬、刻板、敷衍、毫无感情。而我也没有打错分。
到底是为什么呢?或是说,Elsa陛下除了冰雪魔法外,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魔法,能让她这个妹妹在瞬间化身为热情洋溢的诗人呢?
毕竟比之Elsa陛下,Anna殿下并不那么善于思考。
喜欢独自思考得出结论的姐姐。
贯彻行动中寻找结论的妹妹。
决策的国之一主和行动力超强的左右手,只要给予正确的引导,没人能否认她们是最好的搭档。
Elsa陛下年轻、聪明、同时又有为人惊叹,当然对敌人来说是畏惧的魔法。
只是,在Arendelle因她而陷入永冬之际,我虽因拜访Arendelle曾经的摄政王——他是我的兄长——而没能在场,可是从Kai等人口中拼凑出的场景,我知道,那个时候的Elsa陛下并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但是我不会责怪她。或者我该坦率地说我非常能理解。
她那时早已自顾不暇,无力再做什么了。她还那么的年轻,就算已经处理政务有一段时日,但头顶的王冠、肩上的披风,手中的权杖与金球的重量,民众的期待早已超乎她的意料。我相信她在此之前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但是我却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对她说过的话——唯有自己亲身体会,才能感受到真实的重量。
她背负的秘密、压抑的情感和对Anna殿下的愧疚早已快要将她压垮,所以就算她是那么仓促的选择逃离这个国家,我却依旧能直言自己的理解。
陛下在长久的岁月中只学会了隐藏、压抑、逃避与自缚,却未学会更重要的事情——又或是……她早已忘记了。
坦诚、相信和面对。
或许该庆幸,就算我曾经无数次思考这是否是最大的变数,结果也如我所料,成为了最大的变数,但我还是要庆幸。
庆幸,Anna殿下的存在。
现在的Elsa陛下已恢复到了正常君主该有的姿态,又捡回了那些遗失的岁月,都是因为Anna殿下的存在。殿下比之陛下,她不够聪明,也不够沉稳,甚至说得上是莽撞,不计后果。她的缺点我可以轻易地罗列出三大页,并且能保证用词不带重复,我对殿下的抱怨已经足够写成上、中、下三册且分量惊人的厚皮书,横跨初次见面到现在,同样能保证流畅、客观、得当,我坚信续集能一直出下去。可是我依旧喜爱着她。因为她拥有着陛下曾经失去的东西,并一直努力让自己拥有着——那些坦率,相信和面对。
与殿下的初次见面实际上并不那么愉快。年幼的殿下只希望能见到自己的姐姐,信念坚定得让大家都头疼万分。可是国王的谕令早已烂熟于心,大家又如何能放纵这个小公主的作为呢?
但又有谁能说出一句重话?对一个只是渴求姐姐的一个陪伴的女孩?谁忍心?
是的,我忍下心了。
「您的存在对Elsa殿下来说,成为了困扰。」
我的话语如钢铁般冰冷,甚至连我自己都想要簌簌发抖。这句话的残酷与寒冷不亚于凛冬,却像是灼热的熔岩般蒸出了Anna殿下通红的脸颊,和滚下的热泪。
我想我是心疼的,可是却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不能让其他人做坏人。不能让国王和王后成为坏人,他们已经付出了足够的爱,不该让他们换来的只是孩子们的怨恨;不能让侍从们成为坏人,因为他们需要长久地陪伴着她们,保护着他们,不该让他们失去了这片立足之地与当初立下的效忠誓言。
可是我不同。
不管我头上有多少头衔,身上有多少身份,此时此刻,站在Arendelle皇宫的我只是个老师,一个新来的老师。
但是,是一个知道所有内情的老师。
严厉、死板、不通人情、让人厌恶。曾经,成为一位寓教于乐的良师曾经是我的愿望,但此时此刻我却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我直白、残忍得连孩子都听得懂的重话,无比难过的Anna殿下失去了分寸。这只小狮子毫不犹豫地用脚踢了我一下,虽然孩子的力气算不上什么,但依旧让我感到了疼痛。
听着钻入耳中的『坏人!!』,看着她跑掉的背影,我不由点头,这坏人的名号算是坐实了。这样,我就成为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我转身,回到了课堂上。
今天是我和Elsa陛下——那个时候还是殿下,称之为Elsa公主应该更加妥当——第一次见面。我其实也拿不准尺度。我想,还是别多说什么了,一开始就套近乎也不对劲,所以我准备拿起教棒直接授课,却因为刺痛皮肤的冰冷而抽回了手。
原本漆黑的教棒已经被水蓝的冰层覆盖,脑中立刻有了联想,我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见Elsa公主一张小脸毫不掩饰愤怒和难过。在触及我的双眼时,她的双瞳似乎闪过了一丝踌躇,但是立刻就被坚定和敌意的光芒替代。
好吧,既然是『坏人』就不该在意自己树敌多少了不是吗?
只是我听到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余光扫去,却不由心疼。
永别了,我最爱的杯子,陪我三年有余,今日也该说再见了。
「实在对不起,我还不是很会控制自己的魔法。」
声音很小,语气有点颤抖。
我推测一来是Elsa公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她自己也都不认同,但是却并无后悔之意;二来——
「殿下还年幼,时日尚早。今日时间已因总总杂事耽搁了些,我们不妨立刻开始课程吧?要知道,时不待人,殿下终归要登上王位,请记得这点,决策一如学习,时不待人。」
她在试探我对她魔法的看法。
我对魔法谈不上一无所知,但也说不上了解。比起纠结这种我根本没怎么在意的事情,说些不疼不痒的话语,还不如当作毫不在意来的轻松。
Elsa公主显然有点惊讶,但是同时也舒了口气。我感觉到讲台上的冰霜正慢慢退去。然后听到她又开口道:
「A、Anna,我的妹妹,刚刚有点莽撞了。」
我心中惊讶,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这真是太有趣了,却又让人感到难过。
说到有趣,当然就是虽然口头上谈及自己妹妹行为莽撞,但是一点代替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对于Elsa公主来说,她并不觉得自己妹妹做错了什么——也许我该认为,是因为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Elsa公主认为自己的妹妹表达一下不满也并无不妥,同时,她也在否认我的说辞。
天呐,这真的是国王王后口中与妹妹疏远已久的女孩吗?这份纵容还真是让人莞尔一笑。
可是我还是难过的,眼前的这位公主,未来的女王,她到底有多久没呼唤过自己妹妹的名字了呢?那么简单的名字却还是卡壳了。只是我能听出她声音中藏有的秘密,就像是这个名字她虽然已不允许她呼唤,那个人已不允许她陪伴,却依旧被她当做最珍贵的宝物般呵护着。
接着,她语气有点生硬,可话语中的不许质疑却毫无隐瞒:
「只是我希望您知道,Anna不是我的困扰……就算我……反正不是,绝对不是。」
我说不出什么。因为我认为自己并没有明白Elsa公主的意思。只是比起这些,我想来日方长,我总归有时间去慢慢了解的。也有时间让她们来了解我。
不过……真是可惜了,我最喜欢的杯子。
当然我尚且不知,未来与这对姐妹相伴的时日中,我到底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离别。当真是让人心疼啊,我的杯子们……
与Anna殿下第二次见面就来得愉快多了,但是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
实话说,第二天以新任导师的名义与Anna殿下见面是不安的——天知道我是昨晚才得到国王陛下的谕令,他命令我在担任Elsa公主导师的同时,也应致力教导Anna公主。我在那一瞬间真想一走了之。
就算我知道,比起让不同的老师教导情况特殊的两位公主,让知道内情的同一个老师教导,风险来得更小。毕竟你不知道两个老师的分歧——就算是无心的——是否会成为隐患。因为有些事情,只有『知情者』才能衡量轻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诅咒自己真是该死的通情达理,所以整晚我都在床上抱着枕头不安地打滚。
救命!天知道我当时脑袋如浆糊一样混乱,只想高声求救。谁能告诉我,才用一副恶人嘴脸惹火了Anna殿下(也许我该加上Elsa公主)的我,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啊!
在我内心波涛汹涌之际,我听到了愤怒的叫声。
「坏人!」
低下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小脸与昨日一样涨得通红,双目摇晃着怒火,小拳头握紧扬起的Anna殿下。她身旁的侍女忙上前轻轻握住那只小手,并忐忑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蹲下身子来,掩饰了内心同样慌乱的心跳,尽可能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女孩。那份直率的目光紧紧盯着我,让我不知为何,选择用谎言相待。
善意的谎言。
「是我的姐姐欺负你了吗?」
是的,身为家族末女,也是拥有四位兄长的独女的我就这样拥有了一个样貌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那个『姐姐』,也是我。我能看到Anna殿下一脸惊讶的表情,以及侍女差点笑出声的模样,可是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
「她很不近人情吧?」
「恩。她很凶,很坏。」
Anna殿下毫不犹豫地点头,明明是坦率地在表达对我的敌意,可却让我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轻易相信这个谎言的殿下过于纯真而笑,还是因为突然感觉前方道路明亮起来而笑。
「殿下不用担心,只要殿下不去招惹她,她也不会欺负殿下的。」
「我才不是怕这个,我不怕她欺负我!可是她那么凶那么坏,欺负Elsa了怎么办?」
我喉咙一塞,Anna殿下身后的侍女已经快忍不住了,我看到她拼命抿着唇,想要抑制即将破口而出的大笑。我有点尴尬,但是谎言既然已经开口了,就没有理由停止。只是当我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Anna公主有点难过的话语,
「如果Elsa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欺负了,怎么办呢……」
我突地冒出个想法,但还是想试探一下:
「可是,昨天我姐姐不是说——」
说您是Elsa殿下的困扰。
「Elsa才不会那样想!她才不会觉得我是困扰!肯定是那个坏人故意说的!」
我讶异于Anna殿下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才让她那么的坚定,就算昨日被我那样的说,她的姐姐也没有帮她开口说一句话——就算在之后我看到了那位公主的愤怒,但是这依旧不能否认,Elsa公主并没有在Anna殿下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关心。
可是,Anna殿下却毫不犹豫、甚至毫无道理地坚信着。就算已经有许多许多的日子,自己的姐姐忽略自己,不理睬自己,甚至对自己说出冷淡的话语,这个小公主依旧坚信着。
她的信念,无人能动摇,却足以让人动容。
所以我用十足的真心回应道:
「当然,我也觉得殿下所言才是真的。没有不喜欢妹妹的姐姐。」
「所以呢?那个坏人也喜欢你吗?」
「……我想或许吧?」
「那,我们一起去吧!你去找坏……不对,你的姐姐,我去找Elsa!」
「这个……我相信现在她比较想一个人呆着。」
殿下,请不要提醒我做出的蠢事。
请让我一个人呆着咽下为自己的谎言留下苦涩的泪水吧。
『姐姐』,天呐,我该怎么办?这时日要持续多久啊!
只是连我都意外的,这个谎言居然持续到了今日。现在,那位被Anna公主念念不忘的坏人——我的『姐姐』已经在我的设定中、Elsa陛下的默许下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我本人至今还没嫁出去就是了……
这不得不,让我有点心酸。
不说这个,倒是当时,很快就得知真相的Elsa公主对我少了几分戒心与顾虑,显然她明白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Anna殿下好,同时也是为了她好。
这位身为王储的公主重回的信任是建立在这件事之上的。
她对我渐渐敞开了心扉,也开始愿意在我面前不再掩饰自己对妹妹的关心与爱护。就算无法亲自陪在身旁,这依旧不能阻止她去关注那个可爱的女孩。
她就如同自己拥有的冰雪魔法,是个看上去冰冷寡言,实则纯粹,善于掩盖一切的女孩。我努力尝试能让她开心点……不,或者该说是让她放松点。可是她却固执的不愿妥协。她依旧紧逼着自己,将什么都藏起来,就像是将万物的生机都掩盖在之下的茫茫冰雪,不容得他人窥探。
让人想起那个古老的故事,那个关于太阳、北风和旅人的故事。
在北风中藏着自己的秘密拼命前进的Elsa陛下,就像是带来寒冷的北风本身,同样又像是裹衣前行的旅人一般,越是寒冷,越是隐藏自己。可是她没有停下脚步,她依旧在努力往前走。我猜,或许她也期盼着能有一天改变这个现状,就算希望是那么渺茫,但是她依旧愿意偷偷地相信着。只是,没准她已习惯性地将这份『相信』与其他所有一同,隐藏在了冰雪之下。
——只是,在等待着被人融化。
而Anna殿下一如既往地被我『姐姐』拒之门外,她总是在门口生气地跺脚,只是不再莽撞地随意动手。她学会在我下课的时候拽住我的裙摆,然后对我唠叨个没完没了。随着年岁的长大,她似乎不再去敲门寻找自己的姐姐,但是却依旧没有忘记对我抱怨自己姐姐Elsa的过分,并且急于从我口中寻求共同点。我知道的,她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个答案。她希望我能告诉她:
『别担心,殿下。我和我姐姐过去不也一样有过这样的时期?但是总归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只是想听我说出这句话,告诉她这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能让她能更有勇气地拥抱那不断被流逝的时光消磨的信念。
是的,是『更有勇气』,因为Anna殿下本就不缺少勇气,她的勇气多得足以用莽撞来形容。或许她开始不再去敲门,或许她心中已经填满了失望和痛苦,但是她依旧相信自己的姐姐,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而我的这个推测,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永冬中得到了印证。
她就如同太阳一般将那覆盖国家的,覆盖她姐姐内心的冰雪,还有她曾经的那些毫无回报的付出都尽数融化了。纵然也曾灼热难耐,让人感觉到不适,让人想要逃避这份酷热,但她依旧做到了。
她是故事中的太阳,却同样是故事中的旅人。因为面临冰冷也好,投下炎热也罢,旅人依旧前进着。她的目标是那么的明确,无论什么都无法停下她的脚步。
她们早已期盼能重新握住对方的手,也正因为她们度过了那么漫长的、煎熬的时日,当得以真正意义上修复彼此间的关系的时候,患得患失也变得不稀奇起来了。
只是实在是可爱,不是吗?她们不知不觉都在被同一件事情困扰着,只是,又不知不觉之间被对方解决了问题。
这些事情不该由我这个旁人告知,而该让她们自己去感觉,不是吗?
只是,我想,当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一点余力去思考这种事情了。如何成为一个好姐姐?如何成为一个好妹妹?
她们根本不会有时间去思考。
前夜,我用完晚餐后准备离殿回家。
我一边读着手中的信,一边随意迈着步伐。至于信,是Anna殿下寄过来的,不过准确来说,是寄给我那位已经远嫁他方的『姐姐』的。信里面说着可爱又毫不留情的话语,岁月的变化并没有改变这位公主对我『姐姐』的敌意,但是却改变了这位公主对我『姐姐』的看法。
我想当得知了所有真相后,这位公主已经明白了吧?明白为何那时候被千般阻挠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叹息和自责。只是现在改变和对方的关系已经显得不必要了。
不过,这抬笔写下的一封信,足以安慰我那『姐姐』过去所有的付出不是吗?
是的,没有不希望看到『姐姐』幸福的妹妹。
我也不能免俗。
将信收好,我准备前往琴室与陛下和殿下告别,却将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门口。
耳边传来了钢琴合奏的乐声。
四手联弹,不,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因为怎么听都感觉有一边的声音显得不大合拍又单调,甚至还不大控制力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Anna殿下在很多地方都极具『创新』,并且非常『固执』。
是的,这位殿下弹钢琴从来都不会用到十只手指,她似乎天生就准备好了用两只手指来为大家弹奏曲目。
恩,让人哭笑不得的曲目。
我能听到Elsa陛下流畅的曲调中总能跳出几个让人乍然吓一跳的不和谐音,只不过就算如此,这个不和谐音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而甚至渐渐的,那悠扬的曲调也慢慢附和了过去,让原本不悦耳的单音变得可爱又合拍了起来。
哦,总是这样呢。
她们总是这样。
笨拙却从未放弃的Anna殿下,和带着笑容一直等待、配合的Elsa陛下。就算现在无法亲眼目睹,但我却毫无阻碍地想象到了现在的场景。
「噢,Anna,你戳琴键的手法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我知道我自己看上去很蠢,Elsa!但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不需要你再提点一次!」
「不,这不挺可爱的吗?」我似乎能听到Elsa陛下低低的笑声,是那么的愉悦,「要知道,过度完美可不是什么好事。」
「拜托!『完美』是为你准备的形容词好吗?看看,你除了不擅长跟着我转圈圈外,还有什么不会的!虽然我必须强调你那堪称杰作的独创舞步,或许也正是『完美』的一种体现。」
好险!若不是我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便差点喷笑出声。精彩绝伦的发言,殿下,您不仅擅长戳琴键,还真的非常擅长戳陛下的软肋,并且是那么的准确。
确实对那位陛下来说,跳舞或许真的和转圈圈并没什么实质差别。
况且就算是我也相信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舞蹈老师——我的挚友那看破世事的表情,他甚至下达了「陛下的舞蹈就『Let it go』。」的结论。
「天呐!我该怎么样才能堵住你这张变着花样嘲笑我的嘴呢?我只是说了一句,你就能回我三句!」
「我觉得巧克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想!想都别想!待会的巧克力蛋糕我一点都不会分给你的!」
我曾认为Elsa陛下对Anna殿下的纵容将会是无边无际的,但很显然我错了,陛下的纵容并不包括Anna殿下惹到她,以及窥探她最爱的巧克力以及其他甜点的时候。当然,对着外人的时候,那纵容的确是比Arendelle周遭的大海还要一望无垠,与头顶那片天空一样漫无边际。
很显然Anna殿下知道这点,但这并不妨碍她挑战女王陛下的『权威』和尝试掠夺女王陛下的『宝物』——虽然她本身就是其中最珍贵的一个。
「喔!快看看我们尊贵的陛下鼓起脸的模样,真是威严尽失不是吗?」
「是你总让我失态,Anna。」
「我很喜欢现在的你,Elsa。不对,其实大部分样子的你我都喜欢,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比如闹别扭关门不理我、或者是故意把我的糕点冻起来之类的——让我有点苦恼,但我想我还是喜欢的。」
「真是大度呢,善解人意又宽宏大量的Anna公主。如果刚刚我得到宽恕的『罪行』不是建立在每次都是你先犯错的前提下,我都快要被你感动了。」
「别这样夸我,Elsa。」
「我觉得或许该和老师提议让你重修语言课,特别是文字理解那块。」
「要知道我的大度是有原因的。」
「你又在忽视我的话了,在我面前就算了,在别人——」
「I love you。」
我真不知道殿下到底是从哪学会的,她总归能找到最好的时机让自己的姐姐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我突然想是不是该给公主殿下加门兵法课,不该浪费掉这个天分,对吧?
「……」
「所以别数落我了,Elsa。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人失态的,除了对你;我会好好听人说话的,除了对你;我不会那么宽容的,除了对你。」
「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只觉得以后,我会在你的『特殊照顾』下变得更苦恼了。」
「喔,这样啊,但是在你苦恼前要不要试图掩饰一下你的笑容呢?我真怀疑如果Olaf在这,它会为之融化的。因为连我都要融化了!」
「闭嘴,Anna!」
每次在反驳Anna殿下时,陛下都显得有点语言匮乏,而殿下倒是轻松应对。
「遵命,每次都这样掩饰害羞的陛下。」我能听到Anna殿下爽利清脆的笑声,如同在林间歌唱的小鸟一样,悦耳而不刺耳,「来吧,Elsa,快来教我下一首曲子。」
「……在此之前,你确定你学会了这首?」
「Nope,但是我弹腻了。」
「你的诚实坦率总让我惊讶。」
「快合拢你的嘴,Elsa。来来,告诉我,下一首我负责的部分该怎么弹呢?」
「你该说『怎么戳』吧。」
「Elsa!」
看,当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光是与对方嬉戏就已用掉了所有时间,到底哪来的空隙让她们去苦恼这些事情呢?
回忆至此,已觉足够的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窗前。沉溺在苦恼中,在我看来当然是毫无意义的苦恼中,Elsa陛下忘了时间的流逝,但是我没有。我能看到那一抹活跃的色彩穿过花园,没入门中,我知道,『心药』来了。
「陛下,您该准备了。」
我的一句话让Elsa陛下顿了一下,她似有疑惑地看了看我,却在听到脚步声后立刻站起身。
那满面的笑容啊……
我别过头,无法掩饰自己的笑意。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
哦哦,我可不想融化不是吗?
紧接着,我听到那两声喜悦的呼唤。不带任何阴霾,没有任何烦恼。只是名字,一个糅杂了所有的情感,一个纯粹的充满了喜悦。
看,她们哪有时间去思考那些困扰的事情呢?
因为只要她们在一起,困扰便不存在了。
阳光之下,雪化为水,润物无声。
所以,阳光与雪会在一起的。
你们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
Just like this。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