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萊特 于 2014-9-10 13:38 编辑

第四章

我——矢澤妮可，是名浪人。

如今正飄泊各地旅行中，近來為了保障老家弟妹三餐溫飽，只好來到繁華的江戶城尋找差事。

俯視偌大的五角星家紋，我毅然決然踏入大門、步上重重階梯——

「就是妳這小浪人要求拜會我？有何要事請盡快說，我很忙的。」

一名身形修長女子端坐於高位，意興闌珊地詢問，手指纏繞她那稍稍捲曲的赤色髮尾，會見廳兩旁護衛排排挺立，散發肅穆之氣。

所以說這些高等階層的人就是惹人厭！不顧周遭壓抑氛圍，我單膝跪地、咬牙切齒說道「聽聞公主殿下徵求能人智士，故特此前來拜訪…還有，就算您身為貴族也請別在我的職業前加上"小"字，感激不盡。」

話一出口，兩旁憤怒的視線唰地齊齊看向我。甚至有幾個衝動些，準備上前將對他們所服侍之人大不敬的我給拿下。

當我以為這差事即將落空，座上那人眼角微挑的紫眸卻愉悅瞇起，似乎見到什麼趣事般，先做了個手勢制止護衛行動，然後輕啓她那抹上平民負擔不起的口紅的鮮色豔唇。

「哦？口氣倒是不小呢，跟身高相反真有意思。那這位浪人，我要委託的是幾天前手下向我報備西木野製衣鋪近來營業額突減，經過簡單調查，是由於一間名為南製衣鋪的崛起——接下來…知道我要妳去做得了吧？」

生來傲氣的西木野公主揚起饒有興味的微笑，一副不用我再多說妳也該明瞭的口氣。

雖然不滿她的語調，但我還是一口允諾下「哼——我必會查明此店底細，請公主殿下在此等侯我的好消息。」

「嗯，我很看好妳…報上名來。」

交待完再度慵懶的公主撐起下巴，似笑非笑盯著我瞧……真是怪異的貴族，肯定是看我一身破舊俗氣的裝扮感到新鮮。

哼！等弟妹不愁吃穿，我絕對要買些亮眼的裝備閃瞎她的紫眼，看她還敢不敢這麼看我！思考完後我不甘示弱的與高傲的公主對視，一字一句報出我的姓名「矢澤妮可。」

「那麼去吧——」

西木野公主不再多說，揮手示意我退下。

「是。」

離開後走在大街上靜靜思考著，調查底細…問當事人最快吧，這是要我把南製衣鋪的老闆帶給她的意思？

嗯，肯定是這樣沒錯，貴族講話文謅謅的都喜歡故弄玄虛不肯說明白，幸虧我有不少打交道的經驗勉強能猜測出來。

得知委託人的確切目的，我連忙打聽南製衣鋪的位置，裝作顧客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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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製衣鋪

「哇啊——陽光竟如此地溫暖，看來很適合曬衣服呢～」

這麼說著的南小鳥雙臂環抱一疊快高過自身的衣服搖搖晃晃步入店鋪後院。

「嘿咻！」

彎腰將衣服放入早已備好的衣籃中、然後呼了口氣慶幸平安抵達，同時唇角輕揚與宜人的天氣呼應。

當準備拾起衣服晾在竿上時，柔和的沙沙風聲突兀加入了陌生女聲，傳遞至南小鳥耳旁蓋過其餘聲響。

「請南老闆同我走一趟，有位大人想見妳。」

南小鳥停下手邊動作頓了一下，感受頸部傳來的冰冷銳利，不慌不忙地淡淡開口「…這樣啊，好吧。」

「妳…不抵抗嗎？」無情嗓音透出一絲遲疑，架在南小鳥脖子上的刀刃卻無任何動搖。

「因為——抵抗只是無謂的掙扎，小鳥不想受傷惹海未生氣。」

「不愧是生意人，挺適時務的嘛…既然願意配合，還請安分跟著我行動。」

闖入者把刀收回鞘內，但仍然警戒地注意其委託目標的一舉一動，準備一有不對勁便將之五花大綁。

「嗯。」

抱歉海未…今日要失約於妳了，希望妳等等到來便能發現不對勁之處。

離開時南小鳥趁走在後頭，不著痕跡地踢亂散落一地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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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準備小憩一番的西木野公主盯著不合時宜出現於自己房中的溫婉微笑女子和倔傲浪人，不知該如何處置兩人的她頓時頭疼怒道。

「妳……！我的意思是調查南製衣鋪生意興隆的原因，怎麼把人給請過來了？！說清楚！」

西木野真姬暗想，雖說是請過來但其實根本是擄吧…身為貴族實在不好用如此粗鄙之詞，待會得好好向南老闆賠罪。

「公主殿下想知道的話不是問南老闆最為方便嗎，於是就"請"過來了。效率如此之好敢問報酬有增加嗎？我還等著領賞回去呢。」

矢澤妮可滿不在乎說道，對她來說目的達成即可，過程是能夠忽略的，還很配合的使用請字與委託人達成共識。

對於價值觀差之甚遠的浪人，身為公主的真姬不想浪費口舌「妳這個…算了！本公主才不跟小浪人計較，來人——帶下去，離開前記得付讓她滿意的酬勞。」

「是，謹遵您的吩咐公主殿下。」立於門口等待命令的守衛應聲。

「哼哼，我就先感謝公主殿下的好意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合作，告辭。」浪人得意洋洋地隨守衛離開，頗為滿意酬勞的增加。

「……」

小浪人最好別再出現，否則到時一定要妳好看！西木野公主內心憤恨的想，接著轉過身望向被請來的南老闆自從來此便只是微笑不發一語，使自己無所適從起來，不過既然是自己惹出來的只好努力解決了。

於是西木野真姬小心謹慎的開口「請問是南老闆是吧？萬分抱歉…突然就把您帶來這裡，這實在非我的本意。」

「嗯，剛才聽到了哦，想了解小店生意興隆的原因對吧～其實與貴店比起來還差之甚遠呢。」南小鳥始終維持上揚的弧度，謙虛的說。

原來在一旁都聽見了卻悶不吭聲…但是沒有回答我想知道的答案啊！西木野真姬拉不下臉再問一遍，只好按耐急切的心情與微笑的南老闆客套起來。

「這…沒有的事，南老闆年紀輕輕竟獨立開店，肯定更加厲害，我只是負責管理而已。」

「咦——請問公主殿下貴庚？」睜大明亮的雙眼，南小鳥好奇問道。

「十五…」

「哇～小我一歲呢——這麼小便開始學習掌管門下產業了嗎？」

「嗯…聽從父親大人的吩咐。」

回答完問題的公主覺得話題似乎漸漸偏離原本的軌道，暗自認為南老闆真是深不可測，三兩句就打發了自己。

「這樣——那…」當南小鳥想繼續深入話題時，房門外傳來守衛的聲音。

「稟告公主殿下，園田大人求見。」

「園田大人？」

公主蹙眉，自己與她並無什麼交集，只有見面時打招呼的關係，這時上門拜訪會是什麼緣故呢…想了想仍然得不出結果只好朝門外喊道「先請她進來吧。」

「是。」

門被緩緩推開，步入堅毅挺拔不失優美的身影。

「貴安，公主殿下，未經邀請便上門拜訪實在是失禮了。」

園田海未朝西木野真姬深深一鞠躬，端正無可挑剔的言行舉止皆表現出受過良好的禮儀教導。

「不必如此多禮，快坐下吧，來——請用茶。」

西木野真姬從容不迫地倒了杯茶遞給訪客。

「感激不盡，那我就不客氣了。」

園田海未坐上主人對面的座位，道謝後雙手捧著溫熱茶杯輕啜一口。

「突然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西木野真姬疑惑地挑眉詢問，閒來無事園田武士是不會登門拜訪的，與自己交好的大小姐們在舉行茶會時總是提起她每日不間斷進行各項刻苦的修煉，以致於足不出戶沒有任何偶遇的機會，這些話使公主聽得都快將她的作息瞭若指掌，雖然被討論的本人卻毫不知情。

「向您說明來意前，請先收下這些唐柿——據聞您十分喜愛就於來此前備好，一點薄禮還望您不要嫌棄。」

園田海未提起包裝精緻的袋子往桌面另一端禮貌地推了過去。

一聽是唐柿，紫眸便瞬間睜大泛起光采的公主欣喜收下，卻又不好意思自己的喜好竟弄得似乎人人皆知的地步，只好壓下羞怯詢問「啊…謝謝園田大人，沒想到我喜歡唐柿的事已經那麼多人知道了，請問是從何得知的呢？」

「是其餘武士同我切磋時談起的，說只有品嘗唐柿時…公主殿下才會露出高貴華美的笑容。」

園田海未陳述當時那位武士的話，卻隱去他"如同唐柿般"形容公主殿下的笑容，似乎是認為同僚的用語措辭有待加強。

「在、在說什麼啊？！那些人…園田大人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西木野真姬緊張不已，平時聽慣讚美的她不知為何對這與過去所聽過相比顯得樸實的話語給弄得心慌意亂。

園田海未想起剛才收下唐柿的公主模樣和平時的傲氣逼人確實相去甚遠，認同地點頭肯定「是的，的確如此沒錯。」

「感謝園田大人的讚美與禮物…」

「這點薄禮沒什麼……突來此拜訪的緣故，乃因我的朋友失約了，她並非不守信之人。打聽之下才發現她被請來公主殿下家中，想請問為何…？照理說她應該與您不相識才對，如果有什麼誤會發生，我願意為她解釋。」

說到這的園田海未才終於與一旁自從她進門便一語不發的南小鳥對上了眼，眼眸隱隱帶著著急與擔憂地望向此時不知為何有些蒼白的臉龐。

西木野真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園田大人認識南老闆嗎，其實她會來我這實在是誤會一場，正在向她解釋您就來訪了。」

語畢的公主也看了南小鳥一眼，才發現她一直維持的笑容已然消失，使公主擔心是否自己言行不當，抑或是顧著與園田大人寒暄因而冷落了她。

「是這樣嗎？南…老闆。」

礙於公主殿下在場，園田海未將稱呼改為一般的叫法，卻未發現南小鳥的臉顯得更加蒼白。

南小鳥露出在園田海未看來有些勉強的笑容說道「嗯，只是誤會一場哦…園田大人。」說到一半略有遲疑，卻也跟著使用尊稱來喚園田海未。

聽到熟悉的嗓音喊著陌生的稱呼，園田海未極不適應，趕緊說「既然誤會一場，請問公主殿下能否讓我們先行離開？我有要事找南老闆。」

「這樣啊——也好，雖然才聊一會有些不盡興，但既然有事我也不好挽留，希望園田大人和南老闆不會覺得我招待不周，有機會的話下次約兩位於茶樓好好聊上一聊吧。」

西木野真姬難得遇見能夠談得愉快的人，依依不捨的預定往後之可能性。

「不會的，感謝公主殿下的寬容，之後若邀請必定如期赴約，我和南老闆就先行告辭了。」

園田海未起身鞠躬道別，南小鳥見之也同樣照做，兩人一同在守衛引領下離開西木野家高聳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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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田海未與南小鳥走在返回南製衣鋪的路上，途中小鳥欲言又止，兩三次後才終於提出內心所想的問題。

「對海未來說，小鳥算是什麼呢？」

「欸？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呢…剛才也說了，當然是朋友啊。」

自從離開西木野家，見小鳥神色已恢復如初，海未放下心想或許只是突然到陌生環境才感到不適罷了，便坦然回答並未多想。

「呵呵——朋友啊。」溫和笑容參雜無法辨明的苦澀自嘲，內心隱隱作痛。是啊小鳥，妳還在妄想有什麼更進一步的關係嗎？身為平民的手工業者…能夠和貴族階層的武士以朋友的身份平等相處便該感到知足了吧。

「是的，很重要的朋友。」

武士珍而重之地凝視走在一起的身影，但是被注視的身影並未察覺，徑自沈浸於自己的思緒中。

海未說完後兩人再度安靜下來，路上只有彼此步調稍有不同的腳步聲，來到南製衣鋪的路口即將抵達前，小鳥彷彿下定決心般，緩緩地說了「海未——這陣子實在麻煩妳很多事情呢…試穿衣服的數量大致足夠小鳥參考了，就這樣結束吧。」

「為什麼如此突然…有特別的理由嗎？」海未錯愕，似乎哪裡不對勁但自己無從得知，心中一股沈悶傳來。

「只是認為差不多該結束罷了，海未身為武士也有不少事要忙吧。」這麼一來就能停止那逐漸增長的情感了吧，反正原本就只是類似雇傭的關係，別再讓小鳥繼續深陷下去了好嗎……

小鳥聲音一如既往般柔和，語句也透出體貼，卻使海未有種回到兩人初識時的錯覺以及莫名的距離感。

「這——是很忙沒錯，但我還是找的出空餘時間過來的。」

慌忙解釋的海未暗自焦急，內心有股不好的預感。

走到店鋪門口，此時已然接近黄昏，斜陽從街頭另一端照射過來，使兩人影子無限拉長，背向陽光的小鳥輕輕一笑，柔聲說道「海未總是如此體貼…這樣，是不行的哦——」

雖然因為光線的關係有些瞧不清小鳥的表情，海未卻覺得眼前的笑容有如夕陽西下般隨縱即逝，緊張抿住下唇想再出聲試圖改變，小鳥卻不再給予機會。

「今日…謝謝海未特地來尋小鳥，雖然回來途中匆忙尚未解釋清楚，等之後海未閒暇之餘再說吧，小鳥累了先進去休息，也謝謝一路送小鳥回來，那就這樣——再會。」

「…再會，小鳥。」

海未愣愣聽小鳥說完，未能把握機會的最後只以簡單道別作結。

道別完小鳥一手搭於木製門把，纖白的手微微施力一壓準備進入，在進去前又回頭望了眼秀美的武士此時緊皺眉不解的模樣，朝她笑了笑便不再回首，步入屋內。

店鋪大門被小鳥關上，海未呆立許久，直至天色轉黑、街上行人漸少，才低聲說道「別總是微笑啊小鳥…為何剛才竟笑得好似即將哭出來呢——」

但說出的話僅有海未自己聽見，無法傳遞至眼前拴上的大門內。

海未見大門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冰冷雙手緊緊握拳，便毅然轉身離去，消失於黑暗的街頭。

這章小鳥的內心想法被我隱藏了w

請看這篇補完番外短篇-南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