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4-8-21 19:38 编辑

【 十三 . 雨夜的烛光 】

下雨了。

洗好新鲜的蔬菜摆好要用的调料，检查一遍正准备开始做饭时勇音听见了外面响起的淅沥的雨声。

开始没多想，听完还准备低头继续，但不到一秒钟她便反应过来——卯之花还在外面。

她猛地睁大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手中的工具跑下楼，拿起一旁仅有的两把雨伞之后冲进雨中。

“烈，你在哪？我这就去找你。”她拨通电话之后问。

“离刚才那个地方不远的电影社团的场地，我们正在避雨。”卯之花将情况告诉给对方。

“好的，等我一下，马上到。”

雷声在天边炸开，闪电将灰暗的天空分离，同时将一心冲向心爱之人所在之处的人的年轻的面庞照亮。

忘了是多久之前，她也是害怕闪电的，至少听了那种声音会有点打怵。

不过那真的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刚才的场地，路上遇到不少冒雨往出跑的人。之后她发现卯之花一行人果然就在电影社团的场地里躲雨。

说是场地，其实是一栋楼，因为电影放映所用的设备绝对不能淋雨所以这个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被批下了。

一众人正在一楼的大厅休息，勇音走进，卯之花看到之后最先起身。

“谢谢。”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说。经过了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对方的确是相当可靠的人。

“没什么。”勇音笑了笑之后说，毕竟她什么事情都可以为对方做，送个伞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说完之后她看向绿川环姬和五十岚那歧两人。“那个……非常抱歉，但是只有两把伞了。”

“实在感谢，勇音。两把伞就足够了，两人打一把吧。”绿川环姬认真地道了谢。

“非常感谢。”五十岚那歧也点头。

“两人打一把的话……”勇音发现了面临在眼前的问题，所以该是谁跟谁打？

“那个——”不出所料似的五十岚那歧上前了一步。

“勇音和烈打一把，我和那歧打一把吧。”绿川环姬迅速地上前一步将使用权划分清楚。

她的确是有意帮着虎彻勇音的，倒不是因为性别歧视还是什么，她和五十岚那歧关系也很好，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明显地了解了卯之花烈更在意这两人当中的谁。

“好。”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卯之花几乎是同时就理解了绿川环姬的意思，点头。几个字间，分配就这样完成。

“……”五十岚那歧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最终没有开口，很快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如果不是关系特殊的话，勇音其实还很喜欢五十岚那歧这个人，至少这个人很有风度也很有涵养。

当然，这多半是因为五十岚那歧还并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奇怪的竞争关系。

“嗯……那么，走吧。”勇音很快也接受了提议……其实她原本就这样打算。

“谢谢。”卯之花再次轻声说，这次是温柔得多的语气，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勇音听到之后怔了怔，但很快便回以微笑。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神里透出的东西要比语言能够承载的多得多。

“等一下咖啡厅见。”

两伙人走出之后神奇地，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路。

“诶…？等等，他们走那边……”五十岚那歧看着另外两人身影走远之后疑惑地看着绿川。

“我来这边有点事，抱歉啦。”绿川笑着果断将对方带到了比较远一点的路上。

“烈小心点。”

大雨哗哗落下，天色也愈发暗了。勇音小心地将伞往对方的方向倾斜。

卯之花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之后微笑，之后顺势搂过了对方的身体。

勇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对方紧紧靠在了一起，她睁大眼睛之后刷地脸红起来。

“这样我们都不会被雨淋到。”卯之花轻声给出了极为合理的答案。

“是这样没错……”勇音承认这样的确不会被淋到，但是…

她感觉心脏都要飞出胸腔了。

“怎么了，身体这么僵硬。”卯之花发现之后轻笑。

“…不要笑我啊……”勇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不笑你。”卯之花发现了对方的确非常难为情之后便说到做到地收起了笑容，回归了平淡的柔和的表情，语气里也再不搀戏虐。

两人打着伞走在海边的小路，勇音渐渐地从紧张中缓过劲来，开始适应这种情况。

雨中微凉的空气拂过，她迟疑一下之后也抬气一只手搂住了卯之花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紧张，害怕对方会拒绝，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没有，好像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一样，卯之花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出。这使她安心，也使她想得更多。

路面经雨淋过之后通透而好看，路灯的倒影又被雨滴击散。

听着雨声，她们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感到尴尬，这大概是种默契。

“烈，问你个问题。”雨夜总使人感慨，勇音也不例外。这份宁静对她来说，等太久了。

“什么问题？”卯之花侧过头。

“如果我说，我三百年前就在盼着今天这种情况的出现你相信吗？”勇音回头，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说。

卯之花没有回避那道目光。

因为没回避，看出了眼中所包含的东西，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三百年，这理应是句玩笑话，但当下对方不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是全全的认真。

“相信。”她也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回答。

勇音没料到对方真的会回答，而且是这么认真的态度。

卯之花烈说，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之后几乎笑得失控，连路也走不了索性站定侧头向一旁。

“怎么了？”卯之花看到对方笑之后先惊讶了一下，但之后看着对方笑成那样，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没、没怎么……”勇音笑到脱力，恨不得想蹲下，然后她就蹲下了。结果在蹲下的瞬间眼泪就刷地留下来。

她突然又再也笑不出来了，一点也笑不出来。心底的难过如洪水般冲刷而出，无论如何忍耐都没有办法，她埋头哭了起来。

卯之花看着对方笑成那样，开始以为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但紧接着她便发现对方蹲下的瞬间笑容被渐渐收起，扬起的嘴角弧度依旧，但眼泪瞬间便毫无预兆地顺着面庞流下。

那个瞬间，她也收起了笑容。

很难想象人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种反应，那个表情的骤然变化，脸上写着的凄然看的她心都一揪。

对方如此，是和她的答案有什么关联么？

“如果我说，我三百年前就在盼着今天这种情况的出现你相信吗？”

“相信。”

看着对方蹲在地上哭成那个样子，她一时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

她的确是非常心疼这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时候导致对方这种状态的出现。

她都非常心疼。

而这个时候她也开始意识到对方在她心里所占的比重，甚至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勇音。”她缓缓蹲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方。只好在一旁静静地撑着伞。

“对不起……我失态了。”勇音哭着说。她不敢抬头，因为怕看到卯之花之后哭的更凶，到时候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不想再做出任何改变，也不敢了。

卯之花看着对方这种反应，啜泣声就好像一下下地刺进她心里。这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她不知道对方因何难过，因何哭泣，不知道过去……也没有明确的未来。

在虎彻勇音哭泣之时，她想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所以最终她只是轻轻抱住对方。

“我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被抱住之后勇音觉得简直要崩溃，压抑了太久的感情就像找到发泄口一般，这使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甚至希望卯之花别这么温柔，因为她真的压抑了太久。

“当一件事情发生，我以为它不可能变得更差……”过往的画面在脑中不停闪现，在眼泪里她看见那场战役开始时的画面。

“但我错了，一切都变得更糟，不可控制地变得更糟……就算人再无法接受，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一切根本不可挽回……”

卯之花眼里也透出了难过，她将对方拥得更紧了一些。

虎彻勇音的眼泪随着周围的雨水一同滴落在地上，当然，对此刻的她来说这种宣泄是相当必要的。

“人做下一个决定只需要一秒，然而当事实形成，其余的人要花多久的时间去接受呢……”

“一件错误的发生可能只是瞬间，但是人甚至要用半生甚至一生的时间去原谅……备受煎熬。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太过残酷的答案了……”

她哭到上不来气，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卯之花不知道对方所说的残忍的具体所指。

她只了解，从对方的眼泪中所探寻到的，的确是很残酷的事实。

咖啡厅虽然挂着歇业的牌子但屋内的灯光开着。

一层，绿川环姬和五十岚那歧静静坐着，等待楼上两人下厨的结果。

“……总觉得很麻烦虎彻小姐。”五十岚那歧想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这样好吗？”

“没关系，她人很好啦，你们现在还不是很熟，多接触一下就好了。”绿川环姬摆手说，之后拿起桌上对方准备好的曲奇吃起来。尝完之后眼前一亮。

“……真的不用上去帮忙吗？”五十岚那歧微微蹙眉，忍不住问。

“我说要帮忙她们都没让，那应该就是不用了。”绿川环姬耸耸肩。

五十岚那歧听完之后点头，两人赏着外面的雨景，听着店里的音乐声喝着咖啡安静等待。

楼上的气氛显然奇怪得多。

“好了，别一直低着头。”僵持了许久之后，卯之花率先开口微笑说。

“……是。”勇音虽然嘴上应下但是默默地将脸又朝那边侧了一点。

她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为什么会失态成那样最后生生叫对方抱着哄了半天才停下……明明当下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实在是太丢脸了，无法直面，不堪回首……虽然是压抑太久了没错，但偏偏那个时候没有控制住情绪。

明明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是遇到什么事情都需要对方安慰的人了。

当下的情况明明是她该多照顾对方一些，毕竟卯之花是人类，而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死神，至少目前是。

卯之花看着对方的表现，片刻后轻笑。

“像孩子一样。”这句话与其是说给对方，倒更像是感慨。她微笑着将切好的水果放入盘中之后准备倒沙拉。

勇音听完之后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

“哪里像孩子一样……”她试图开口挽回一点面子，但说一半发现已经没什么可挽回的了，该看的不该看的状态对方已经全部都看完了。

“不是在闹别扭吗？”卯之花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之后说。

“……没。”勇音沉默一秒之后坚定地否认，她不是在闹别扭，只是觉得刚才的事情太丢脸无颜面对对方。

“果然在闹别扭。”卯之花轻笑，她突然发现对方平时虽然温尔文雅非常沉稳，但遇到这种情况就完全是个孩子。

当然，她很喜欢这种反差。

“真的不是。”勇音干脆停下了手里做蛋糕的动作，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说。

“嗯，不是。”见对方这么认真地闹着别扭，卯之花干脆也露出了配合的姿态点头。

“……”明明还是认为我在闹别扭。勇音有些不甘心地想着。

正当她低头沉默想着如何反驳的时候，突然发现右脸一凉。

一侧头，刚好对上卯之花的笑脸。她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抬手一摸发现果然是被挤上了沙拉酱。

“这样看起来比较好看呢。”卯之花的眼中透着戏虐。

就算恶作剧的时候也还是像女神一样，这真的好吗……你高贵典雅，就连你朝我脸上抹沙拉酱的动作也高贵典雅。

这下勇音眯眼看着对方，装出很强大的气势。

“我的身手很好哦。”她轻声说。

“真的？”卯之花停顿了一下之后问。

“真的。”勇音认真地点头，毕竟也是死神，是练过那么多年白打的人。

发现卯之花脸上写着不相信之后她突然也起了兴致，决定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相信一下。反正是对方先动手，这个时候还击一下应该也无所谓吧？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她猛地俯下身体，在卯之花震惊的空档一下夺过沙拉酱之后在对方的侧脸上挤了一大条。

卯之花先是震惊，但很快便理解了发生什么。的确，速度很快也很精准，但是……

不知是本能还是什么，她几乎同时就做出了反应，在虎彻勇音洋洋得意的时候夺过对方制作蛋糕的粉，一下朝对方的脸上扬去。

勇音猛地睁大眼睛，惊异于对方超快的反击速度同时顾不上到底是什么，一下抓了离她最近的一样东西挡在前面。

结果抓到的竟然是个握在手心都嫌小的调料瓶，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运气为什么这么背，一桌子菜抓到哪个都可以挡一下，唯独这个……

被撒了一脸的粉之后她看到了卯之花的笑容，一时不甘心起来。

明明都已经转世做为人类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身手！这样一想，抄起了一旁另一盆粉开始反击。

“天，楼上在干什么！！”绿川环姬听到二层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睁大眼睛。

“要不要上去看看？”五十岚那歧也听了一下，觉得不太对劲。

两人只纠结了片刻，发现那种动静越来越大之后绿川环姬很快做出反应。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她对五十岚这样说，之后匆匆上楼。

“你们在干什——”

绿川环姬刚刚从楼梯冒头，还没等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煎蛋便“啪”地飞来之后糊在她脸上。

在一层等着的五十岚那歧惊悚地发现，绿川环姬上去之后，伴随着她的怒吼，楼上那种声音瞬间又大了一个层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