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标题

作者:卷耳
更新时间:2014-08-25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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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卷耳 于 2014-8-26 20:27 编辑


七、欲擒故纵


“蓉子,我已经约了那位法国酒商Monsieur Pontallier明天中午到他下榻的东京半岛酒店餐厅会面,你和我一起去吧。”圣在说话的时候,尽量无视江利子搂着蓉子纤腰的那只胳膊。


就在蓉子正准备回答“好”的时候,江利子突然插话:“蓉子,明天是周一,你要上班呢。”


“但我可以……”


江利子的手在蓉子腰上一紧,迫得蓉子和她对视,看到她那褐色明眸浅笑流动,似有深意:“蓉子,还记得我们昨天说的话么?”说罢微笑着把酒杯送到唇边,浅尝轻啜。


昨天中午,江利子就是用这样的神态,告诉她:“虽然你很喜欢她,可是拜托不要这么明显地让她感觉到,你永远可以无条件地为她付出。”


可是,水野蓉子真的能拒绝得了佐藤圣?如果她能做到,就不会纠缠九年,毫无建树了。


正当她习惯性地对圣说出那句“完全没问题”的时候,就听见江利子在她耳边轻语一句:“追回爱情的第一步‘欲擒故纵’,听我的,没错的。”


江利子说话的时候带着清醇的红酒香,话语间也带着红酒熏熏然的气息,让人不知不觉会被她的魔力诱惑。


真的可以这样么?


可她毕竟是水野蓉子,一旦做好决定,她的行动力让她比谁都反应迅速、态度冷静。蓉子收起心中的犹豫不决,横下一条心,脸上则是扬起轻松明快的笑容:“圣,我最近手头有三个案子,恐怕主任律师不会允许我用工作时间做私事。所以,你最好向事务所说一下,指名我接下你这个case。放心,无论公私,我都会一视同仁。”


圣愣了一下,明显是被这个不同寻常的回答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有求必应,甚至是她不求也会主动帮忙的蓉子,有一天会和她公事公办。


她倒是忘了,两天前的中午,她对蓉子说的那句:“你是个好人,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可是她觉得那很正常啊,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没有欺骗蓉子的感情。更何况,她们分手也不是第一次,再见不还是好朋友么?


可是以前不同的是,现在蓉子身边蜷伏着的那只异国短毛猫,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虽然看上去安安静静,可是随时有一种作势欲扑的样子。


一定是这只猫在作怪!


看着圣失望不解的眼神,蓉子忍不住地心疼,可是她还是咬牙忍着。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到底。


不过好在圣也立刻恢复了笑容:“好吧,蓉子,我明天一早就打电话到你的事务所。是打给主任律师,还是打给前台的小佑巳呢?”她也是个风度洒脱的人,而且说完这句话,她好像松了口气,在她的理解看来,也许不欠蓉子的人情反倒更好。


“无所谓,按程序来就可以了。”


“那么……蓉子,我还有个要求。”


“有什么尽管说。我现在可是你的律师呢。”


圣把目光投向蓉子的身边,那只短毛猫似乎窥伺依旧,等到她的目光落下,那双下垂眼里闪动着慧黠的笑意。“蓉子,我可以请你的朋友……叫什么来着……帮忙么?”她故意遗落了江利子的姓名,其实以她现在的想法,更想称呼“你的短毛猫朋友”。


“她叫鸟居江利子。圣,你对人名的记忆还是这么差哦。”蓉子还是那么宽容她。不过也很正常,无论高中还是大学,她都不会去记忆身边同学的脸和姓名。还记得她带佑巳去加东景家去避雨,看似这么亲密的关系,她却连加东景的名字也不知道。


“对,鸟居小姐。刚才Monsieur Pontallier也提出想亲眼见一见那位对红酒给出意见的品酒师,否则他是不会接受那些无礼的言论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到场。”


短毛猫懒洋洋地笑了,她眼神闪动,好像下一秒就要亮出她的爪子。果然,她说:“我也是要收钱的呢。”


圣淡淡一笑:“当然,我没有期待要求你无偿帮忙。你要多少?”


蓉子笑了:“江利子的日薪是六万日元,是不是?”


江利子也笑了:“知我者莫过于蓉子。不过……”她故意停住,眼神狡黠,“佐藤小姐看起来是上流社会的人,这么低的薪资提出来岂不是对佐藤小姐实力的藐视?那我就多收一点,二十万吧。当面付款。”


诶!你不是这样丢我的脸吧!


如果不是自控力强,蓉子几乎要把这句惊呼由心里变成冲口而出。


而圣的表情更是直白地显示了惊讶之情,她不是吝惜这些金钱——对她来说,这区区二十万也算不上多少——而是惊讶于短毛猫的赤裸裸的挑衅态度。


此时江利子又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当然,如果佐藤小姐不愿意,其他的品酒师也一定会乐意听您的召唤。”


圣盯了她看了半天,慢慢地说:“不,就是你。”那位法国酒商要见的是说出那番话的人,她怎么可能找别人?


可是定下这个人,却又有种一脚踏上贼船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种不甘心。


真是不甘心。





明天要准备和法国酒商的会谈,必须要做准备工作的蓉子先行告辞回事务所,顺便也拉走江利子。


一出圣的餐厅大门,江利子就急匆匆地要告别:“蓉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事?”蓉子摆出不信的态度,“你是怕我说你么?”


“如果你想说可以说一晚上,可是我现在真的有要紧事去办。”江利子笑笑,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不过我想到了晚上,你的气也消了,也许就不会说我了呢?”她看到蓉子哭笑不得的表情,丢下一串笑声扬长而去。


隔着落地的大玻璃窗,圣疑惑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她突然扯住正在和由乃互传眼神的祐巳:“小祐巳,老实告诉我,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啊,圣大人。”祐巳一边向由乃使眼色不要乱说,一边向姐姐大人祥子递表情求救,还要在圣大人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间小小的脸庞像是在上演好莱坞大片,砰砰乓乓地精彩纷呈。


“你觉得你的表情可以瞒得住我么?”圣冷笑道,“如果说你比高中时有什么进步,就是由原来的各种表情交替上演进化成各种表情同时上演。”


祥子在一边扶额叹息,实在是太丢脸了,在这种情况下去拦阻圣,真的是太不明智了。


由乃倒是冷静地看了看周围,可是连温柔的小令和恬淡的志摩子,也是充满了好奇心的眼神,她突然有一种在众人面前打开魔术盒子的兴奋。圣问的是祐巳,她不好随便插话,更不能出卖秘密,可这种跃跃欲试的兴奋让不由自主地说:“祐巳,还是告诉圣大人吧。圣大人有权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你必须说。”由乃的话让圣更加疑惑,如果先前她还可能让祐巳保守秘密,如今她是非知道不可了。


看到自己已经四面楚歌,祐巳做出认命的姿态:“呐,其实这位鸟居小姐我也是刚刚认识……她是……”她低头瞥了由乃一眼,看到由乃鼓励的手势,叹了口气,说,“她是蓉子姐姐的新女朋友。”


“不可能!我前天才对蓉子说……”圣脱口而出,还好在关键处刹了车。


“圣大人,您对姐姐大人说了什么?”敏感的祥子意识到了什么,她皱起好看的眉头,眼神锐利。她的气势在学姐面前也不遑多让。


“没……没有。”如果在祥子面前再一次承认自己单方面和蓉子分手,会被祥子利剑般的眼神切成好几块吧。可是一时间的狼狈,可是掩饰不住的。


“好吧,我想我是明白的。”祥子冰冷地说,“无论从我的感情还是立场,姐姐大人做出了何种感情选择,我都会理解。因为没有比过去更糟了。”


说完这句话,祥子就握住祐巳的胳膊,力道之大让祐巳吸了口气,可是看到姐姐的脸不敢出声。她其他方面可能不太在行,可是对于姐姐可是了解得很。她已经在想接下来怎么去应对姐姐大人那被她隐瞒而产生的愠怒和对事实的详细盘问。


看着祥子和祐巳离去,而由乃也拉着小令,一副马上要告诉你大秘密的神态着急忙慌地走了,圣看向还在她身边的志摩子,看到志摩子依然如故的淡淡笑容,不由得苦笑了。


当然她现在也来不及考虑志摩子的想法,她完全被一种说不清的烦躁情绪占据了,如果硬要归结出到底是什么,也许就像刚才——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查阅好资料,写好相关的计划和备忘录,蓉子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向窗外,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了。


办公室的窗户反射着最后一道落日的余晖,告诉她今天和明天,都会是不错的天气。


而两天前的这个时候,还是阴雨连绵,乌云覆盖了整个东京,好似看不到尽头。


两天之内,天气可以变换如此之大,而她的生活,更是天翻地覆。


两天前的此刻,她还不认识那个叫鸟居江利子或根本不知道姓名的人;而现在,这个人不仅完全进驻她的生活,还主导了她的生活方向。


难道不是么?她的感情,她的工作,她的生活,什么都摆脱不了那个人的影子。是那个人影响力太强,还是自己一时昏了头?包括她说的那个“欲擒故纵”计划,为什么一秒钟不要就跟着她行动了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欲望太深重了吧。所谓无欲则刚,正因为自己对圣还有那一丝残余的念想,才会受不了诱惑,被人牵着鼻子走吧。


水野蓉子,你果然要不断地反省自己。


可是,反省什么呢?


在路上想了好多话要和那家伙谈,可是当开门后,里面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还有那家伙纯真的笑脸,要说的话又被咽进去了。


如果一个人在你家里用笑容和美食迎接你,有什么火焰也不得不降低了高度吧。


“蓉子,今天我回来得晚,就做了一些简单的菜,不过想必宽容优雅的你是不会对我进行无理指责的吧。”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说?”蓉子苦笑,想不到刚刚两天,她就开始渐渐适应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了。


如果不适应会怎么样?估计她早晚会被气死。


可是当菜端上来的时候,她也无话可说。这是简单的菜么?放到一半日本人家里就是大餐了吧。


金黄油亮、汤汁浓稠的葱烧鲭鱼、青翠新鲜的清炒西兰花、香气四溢、柔滑鲜美的芝士芦笋焗虾饭,还有一锅味噌蔬菜豆腐汤。


“你刚才说的话是故作谦虚还是来嘲笑我的?”看到摆得满满的餐桌,蓉子不由的说。


“蓉子怎么可以这样揣度我?”江利子笑道,“我可是事事站在你的立场上啊。”


“包括今天在大家面前耍我,让我对圣的事情公事公办,还有那个什么‘欲擒故纵’,都是为了我?”


“我不想解释任何事,很多事情是需要等待的。就像治病的药不会立刻起效,能立刻起效的药,只会是毒药。”她端起了碗,自然地结束了谈话,“我们应该在饭菜冷之前吃完,不然的话,鲭鱼和焗虾饭会变腥呢。”


一个人口口声声为你着想,为你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你还能说什么呢?何况爱情的事,本来就是细水长流,不会立刻见效。


可是明天会谈的事,就必须立刻起效了。


本来对这种是还颇有信心的蓉子,因为会谈中混入了对面的不稳定因素,突然觉得信心少了那么一点点。






“你们是在开玩笑?这是一场商务会谈,你的品酒师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我很怀疑你们的诚意!”在半岛酒店的餐厅,坐在对面的衣着讲究的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开始用法语咆哮。


幸亏莉莉安多年不懈的法语教育不是白费的,蓉子强作镇定地解释,品酒师不需要那么早到,他们应该先解决品牌合同上的问题。


其实没有人比她更着急,是她把江利子带进这件事的,如果因为江利子而毁了圣的生意,她会比任何人都要自责的。


“可是我今天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那位所谓的品酒师的一番不负责任的言论,而今天她迟迟不来,我认为这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佐藤小姐,你凭借片言只语就怀疑我,这很可笑,也是对我的侮辱。我可以选择向你的父亲投诉,或者停止我们的生意。”


“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认为佐藤小姐这样做恰好是认真的态度,面对红葡萄酒,热爱它的人谁能不小心翼翼,尊重有加呢?”就见江利子语笑晏晏,翩然而至,居然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而且作为品酒师,迟一点来更好。”她指着水晶玻璃樽里的红酒,“若是不让酒充分觉醒就贸然品尝,这才是不负责任呢。您瞧,现在这酒已经醒的差不多,我单凭馥郁的酒香就能找到您所在的方向呢。”


这是半个小时前Pontallier让侍者端上来的,没有任何标记的水晶玻璃樽,明显是为了试酒而存在的。果然,Pontallier指着玻璃樽道:“我听佐藤小姐说,你单凭目测就可以判断任何一款波尔多酒的年份和好坏,昨天还对我的Chateau Margau 2007评头品足,那么就请你试一试今天的酒,到底这款酒是否符合你的品位。”他倒出一杯,就像江利子说的,果然是酒香扑鼻,瞬间漫开,沁人心脾。


江利子正准备端酒,突然听见一声“慢”,就见Pontallier高傲地说:“小姐,你说过你会目测。”


江利子看了看旁边的圣和蓉子,突然笑起来:“这你也相信?我和佐藤小姐开玩笑的。要是能目测,还需要品酒师么?干脆叫看酒师吧。”她冲着法国人抛了个媚眼,“您看我的样子,像么?”


天哪,如果不是在严肃的商务会谈,蓉子几乎要给她一下子了。圣已经在扶额叹气,听到江利子这句毫无水准的话,还有那把白痴当卖萌的样子,她现在确定,她很后悔,非常后悔。她真的踏上一条驶向冰山的贼船。


连Pontallier也好像被逗乐了,他半带着笑容,盯着笑颜如花的年轻女人:“看来你不像佐藤小姐说的那样有本事。”


江利子端起酒杯,轻轻摇晃。当红酒的香气进一步散发出来,她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嗅,那样子像是还没喝到酒,就已经醉了。她眯起眼睛,轻笑道:“我哪里有多大的本事,我只不过是对Chateau Margau特别钟爱,因为爱,所以看得清、看得准。那么Monsieur Pontallier,您需要我判断这款酒的什么呢?可别给我太大的难题哦。”


Pontallier笑了:“对美丽的小姐,我向来手下留情。我只需要你判断我这款Chateau Margau,是不是适合做佐藤会社新餐厅的招牌酒。”


“欣然从命。”江利子举了举酒杯,送到唇边饮了一口,含了片刻,缓缓咽下,过了一会儿方才说,“果然是好酒。”


可就在Pontallier深陷的灰蓝色眼睛里的笑意就将绽放,她挑起一只眼睛,射出不知名的光芒,让笑容分外深邃:“可是……有句话我送回给你——Monsieur Pontallier,你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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