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hree

日子过得飞快，永琳自己列了个大纲再找人代写论文，总算是蒙混过关进入大学的第四个学年，假期时由于无法接触校内云网便互相打了招呼没有和对方联系，虽然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但对于永琳也没有特别回家的必要。她就一个人坐广重36号由京都到东京，从大流地去了趟富士山，然后欣赏了番山顶的人工五层笠云。

出乎永琳意料的是，来这里的大多也是学生，实际上她甚至看见自己中学时期的同学上白泽和另一个白毛女生，卿卿我我腻腻乎乎地让她都不好意思去打招呼。

不过之所以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其实是想来看看供奉着据说有着永生之力的石长姬神社。虽然说正确的参观点应该是八岳山，但是永琳并不是为参拜而参拜所以由此作罢。

曾有天孙求婚，舍弃了相貌丑陋而会带来万寿无疆的姐姐石长姬，而娶回如花般美丽的妹妹木花开耶姬，使得天神之子的寿命也如花一样短暂。

而在希腊神话中，黎明女神厄俄斯与特洛伊王子梯托诺斯一见钟情。在得到宙斯允许后他们结婚了，厄俄斯帮梯托诺斯申请了永恒的生命，但是她忘了给梯托诺斯永恒的年轻，最后因厌烦而抛弃了对方。

不可否认，在神话中美丽始终与永生相悖，总是二选一的难题。她在想，若是对方会选哪一样，至少对于自己，不死确实并非愿景而是枷锁，若要选择宁可虚荣地去选青春永驻。然而对方所要求的也包括不死，她难道真的向往那无限孤寂的永生？

现在永琳至少可以确定的是，black Turing所真正着重的其实是第二问——对可以实现的蓬莱药，她现在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明确来说，对方的问题绝不是物理学的范畴。

两个月的假期过去后，八意永琳拎着一大堆经不住热情推销而买下的纪念物像三年前一样第一个走进宿舍，等舍友一个个拖家带口地进来见人派发，结果被大家齐口称赞中二期终于过去现在真是懂事多了。永琳也好心情地连连称是，嘴上勾起一抹老神在在的微笑，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然后她的好心情就迅速急转而下。

接下几天，除了去教室混个脸熟，永琳基本就窝在自己床铺等对方的消息，看起来对方似乎是在开学的这几天格外忙碌，虽然每天定时上线，但回话的速度和次数都明显慢了不少。八意永琳一直以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至少别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总而言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是真正枯燥无味的，因为永琳通常会在事情变得枯燥无味之前就将其干完。

然则就算一天无所事事，她也不曾答应舍友同学有些仅仅是出于礼貌可大多还是诚挚的邀请，而是选择整天呆在个人终端变化着姿势等着对方的答复。这并不寻常，因为若是平日里的永琳在权衡利弊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维护同学关系。

她的理性开始变得具有选择性，了解这点的八意永琳甚至对自己都有些恼怒，因为这看起来太像是向对方的不理睬赌气了，实际上也确实是。

而保持这种状态直至一周后，对方渐渐又恢复了正常的通讯状态，永琳也终于又重新开始常常走出宿舍活动一番，做着一个群居性动物应有的交流活动。

发觉到她变化并且首先想到了真相的紫逮住机会，在永琳去体育馆打卡时在休息室拦着她，勾勾搭搭一番好不亲热的样子把对方推搡到角落，然后笑容未变，但迅速换了番语调。

“别跑，话先说明，我可是害怕我们寝室意外出名被找去谈话才来找你的。”

“有何贵干，记得我没有反社会倾向啊？”

“你先别说笑话，先给你这个聪明人举个栗子，我和幽香早在石器时代就认识了，她以前可一直都温柔的很，而且原来上的也不是我们大学，现在她什么样你也看得到，想知道为什么吗”

“所以，你想说的是？”永琳发现自己居然好心情地给她递话。

“人要是第一次体会某种感情，一是不会表达，二是不会控制，像你这种百年难出骨骼惊奇的由硅基转碳基生命的人才，我看不妙，估计得步幽香后尘两样都要占全。”

“我怎么觉得听不明白。”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算了，我也对你仁至义尽。走，请你人生的导师吃点干煎秋刀鱼该不算过分吧？”

依旧是如旧的流水般的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确实已经有什么斗转星移。周末的八意永琳边吸溜着饮料看书，边等着对方上线。就在眨眼后的须臾，black Turing发来了今日的第一条留言。

black Turing：“关于我给你出的难题，有想法了吗？”

silvery Pauling：“上来就是直球啊：）不过有哦。”

black Turing：“愿闻其详。”

silvery Pauling：“神话中的人物原型早已难寻影踪，可神话却依旧流传。你我终为土灰，而思想不因时间受限，不因传播失色，这是我给出的‘蓬莱之药’。”

她望着终端，屏息等待着对方答复。

black Turing：“真没想到你会给出这种教科书式的答案，可惜和我的却相去甚远呢。”

对方的发言是八意永琳想到，却没有相信的，她以为就算自己的答案和对方预期不同也不会有较大差距。停住了按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由脊背向上一路泛起刺骨的冰凉，这让永琳忆起很久之前由省重点降为市重点，被父母勒令放下了可能是自己唯一算得上爱好的和弓，又好言相劝送进私立学校里重点监视之时，心中那种恣意漫溢的感觉。

不是不解，而是失望。

但此时的她所不知道的是，对方的失望并不比她逊色分毫。

silvery Pauling：“那么能否告诉我你的答案。”

black Turing：“这样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不是你的话。”

silvery Pauling：“那么请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black Turing：“说吧。”

silvery Pauling:“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有一件事对我撒了谎了，我想了解原因。”

black Turing：“不想告诉你的事我是不会说的，何谈谎言？”

silvery Pauling：“当时问你是否看了古神话从而有了蓬莱药想法时，你停顿了一下回答的是徐福传说，而前面的定语是‘著名的’，你是不是删掉了什么然后改成徐福传说。”

black Turing：“一时手误而已，我看的确实是徐福传说。”

永琳知道，现在只要问她所看的徐福传说收录于哪本书就能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可她宁愿认为是自己想的太多，却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情是不敢问下去。

因为她开始有了某种猜测，但却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

silvery Pauling：“那么我还是相信你好了，今天我的状态不太对，下次再聊吧。”

black Turing：“恩，我等你。”

下了线，她在班德尔的音乐中入眠，在虚幻之境中，永琳仿佛看见像一轮烈日般灿烂的女子安坐于旁，黑色如水的长发清逸地散落肩后，她的微笑永远是明媚从容。

但是这位享有着阳炎光芒的女子却有着属于夜色的名字。

——月都的“辉夜姬”。

蓬莱山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