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面
我问为什么她要叫自己扑满,她说因为她是一只扑满。
“因为我只进不出啊~”不一会儿,手机上显示了这样一段话。
看不见的虚拟空间把一些东西拧合在一起。
我是在聊天室认识她的——经常混迹这种聊天室会让你掌握一个奇怪的技能,那就是如何分别真妹子和抠脚大汉。
我熟练的敲出一段文字发送,得到的回应包括“Do u play yourself when u listening to music?”这种人渣和冠冕堂皇的说着那我们来XXX吧我有这个哦XXX
一帮煞笔。
我打开一瓶矿泉水咽下一口,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我也喜欢这个哦。”
虽然很快就被刷过去了,我还是一个一个往前翻着。
扑满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我点进了她的空间,很快和她搭上了话。
『嗨嗨,是你啊?』她不一会儿就回应了我的招呼,『你说的那个我也很喜欢。』
『诶诶,我以为会冷门呢,那种东西的话。』
『没啊』
不一会儿又发来了一条『至少有我们两个看过了。』
没多久我们就熟了,我发现对于我喜欢的东西她仿佛无所不知。甚至连荷包蛋怎么吃或者炸猪排里面的生菜要和猪排一起吃下去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惊人的相似。
『喂,你这家伙怎么会有那么多地方和我一样啊。』
『……要说不一样的话,我喜欢吃葱。』
『那种调味料的话为什么会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不喜欢的啊。』
明明是各自心怀叵测的虚拟世界,却又好像在期望着什么单纯。把小小的悲伤凑在一起,然后盖一栋高楼给别人看。
大概这样就可以得到虚拟交错中的羡慕目光了吧?
座位永远是最后一排的我,从发色肤色眼睛颜色都被嘲笑的我。被打上异类标签,也没有爸爸的小孩子。飞扬起来的粉笔灰,被吐了口水的便当。
小小的悲伤充斥着我的塑胶世界,里面是被树脂黏住的天牛与三角乌鸦。
认识了没两个星期我们见面了,在一个离我家不算太远的快餐店。那时天气还是有点热,但她却穿着长袖衬衫和长裤。她的头发很长,是蓝绿色的。
夏天的颜色啊。我想。
她紧紧的握着装着可乐的纸杯,杯壁外侧流出的水珠流过她的手。她的手很白净,上面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消瘦得甚至都没能撑起这件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的衬衫。衬衫是天蓝色的牛津布衬衫,扣子是在右面的……诶?男式的吗?大概是那种……人吗?
“啰嗦?”她抬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啊,没事……抱歉~”我回过神来,“只是觉得你很漂亮诶~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里有……”她避开我的目光,只是盯着可乐上的气泡。
接下来的时间也就是我在东扯扯西扯扯,她闷声答应。吃的东西都是她点的,然后一起散散步,去哪个地方坐一下。
偷糖吃的小鬼。我居然在心里这么偷偷想着。
最后在快捷酒店的耳鬓厮磨,她压低了声音:“喂,怎么想到要叫啰嗦啊。”
“因为我很啰嗦啊~”我抱住她,玩着她的发梢,想着下次要再怎样制造一个新面具比较好。
“可你一点都不啰嗦……”她温热的舌头在我光裸的后颈上点了一下,我背部肌肉一阵紧缩,“喂,奇怪我为什么不脱衬衫么?”
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她突然松开我,挽起衬衫的袖子。
“要看吗?”她摊开双手,上面是细密的伤痕,像是被破碎的玻璃碴子能的。左小臂上是被刀割过的整齐伤痕,右小臂上有一片是被灼伤的痕迹。
我有些吃惊,而她很快将袖子放下来:“吓到你了吗?”
“诶……恩……还……”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啦,我不会这样对你的,别害怕。”她突然笑了起来,伸手碰碰我的脸,“没事啦。”
过往的经历在我脑中飞快的出现,记忆中的夏天又一次重演。大喊着骗子的小孩子们扬起被艳阳灼热的沙土,叫它们蒙上我的眼。
“不要怕,我在这里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住我。明明只是肉体与金钱的关系,突然被复杂的情感所控制了。
我做了几下深呼吸,在她耳边轻轻说:“没事,继续吧。”
B面
我看着他将因火烧而通红的烙铁按在我的胳膊上:“你现在自由了,小杂种。”
再睁开眼就已经是洁白的床单。鼻子里面钻进去的是不合群的消毒水味,旁边是曾经熟悉的父母用颤抖的声音说:“你……醒了……啊……”
我醒了,从噩梦中。从持续了许多许多年的噩梦中惊醒,双眸还不适应这已经离开太久的正常世界。
我穿起长袖衬衫掩盖自己的伤疤,甚至厌恶自己——不,大概厌恶的不是我自己。我厌恶的是,为什么我会是个女孩子呢。
从他那双手触摸到我自己那个地方的一瞬间,变得厌恶。
在那些屏住呼吸的夜晚,他将他的门打开而后我将我的门关闭。后来我还是很多次梦到他拉开拉链的那个瞬间,嘴里面喷着酒气说着:“你看这个,你看过吗?”或者是偶尔几次他对我一顿拳打脚踢,而后却又抱住我哭了起来。那是我很少很少觉得他可能真的很可怜的时候,不过很少就对了。
在我被软禁了不知多少个夜晚,终于被他所释放。
捏打碎的玻璃,被钢丝割破皮肤,锋利的小刀嗜血狂样的飞舞……太多次的疼痛让我游走在一种边缘——太多次的疼痛让我已经习惯,但在这边缘游走时我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噪音,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我不太会记得这些了。
只是觉得那都是一场梦,一场长的简直醒不过来的梦。
在那之后,我穿上长衣长裤掩盖自己的伤疤。留级一年让我看起来和班上的同学格格不入,但我知道我可能就算与他们搭话,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My sin...my soul .Lolita.
记得那个男人说过这句话,不过我明白它的时候,我已经读高中了。我还是穿着长衣长裤或者男式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成绩不好不坏。
只是那时,我学会了通过虚拟网络去发泄当年的痛楚。我通过互联网偷偷关注着自己看上的女孩子的一切,通过这种视奸的方式假装她已经是我的猎物。
对啊,可爱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呢?
所以当我在聊天室看到她时,我就知道我的犯罪生涯大约就此开始了。她的气味像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的华夫饼,上面加了太多巧克力酱。透过屏幕我有能闻到榛果拿铁的味道,大约这就是甜腻的女生吧?
但其实,甜腻背后可能是危险呢。我心想。
逐渐的,我盯上了她。通过她的推特判断她的喜好厌恶,在逐渐熟识的时候甚至提出见面甚至过夜的要求。
『姐姐我可是很贵的哦~』她这样回复我,最终还是同意了见面。
之后发生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她并没有反抗——对,不是说好了吗。我甚至将自己的伤疤展示给她看,像是同她认识了许多年了一样。
她的反应没有我想象中强烈,也许她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甜腻,而是毒药。她的经验,一定比我丰富许多吧?但是我还是想把我的一切倾诉于她,因为她一点都不啰嗦,但我却是一只没有心脏的扑满。
『扑满如果遇到了想要献出真心的人,就是破碎的那瞬间。』她这样对我说,解释着她心中的扑满应该是什么样子。
『可是如果是一只没有心的扑满呢』
『怎么会~你这么可爱www』
我吗?
我只是一只一直渴望着打破自己的扑满,但你却一点也不啰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