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就是那種天生渴求自己所沒有東西的生物，就像小時候常常趴在玻璃櫥窗前看著因為價格預算數字超過太高而更顯精緻可口的各式糖果點新玩具那樣。

這個在冬天出生的女孩卻像是夏天的微風，乘著一股清新的氣息從此注入她的高中生活。以及──當時所未能預知的，所謂的未來。

一開始她也只是依憑著直覺，在意識到她的存在之後，淺淺地想到她們兩個在本質上應該有著什麼決定性的差異。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她頂著髮禁解除後其實並不算是太難見到的棕色頭髮這般簡單的外表上的不同。

直到後來走得稍微近了那麼一些，她才恍若真真正正認知了解到這個世界上還能有這麼樣不同的人而驚訝、而欣喜，同時也更加體悟到自己的平淡無奇。

或許是她抱著大熊跑過校園的舉動在日常中太過少見，又或者是在和她搭話後那樣清甜的笑容太令她想念。又是一個陰鬱而無趣的冬日，她在放學時間踱步到她身邊，試圖用那種平時和其他女孩說話開頭、自認其實幼稚到幾乎要讓她困窘的語氣開口：「嘿……那隻熊還好嗎？」

她被及肩棕髮掩住些許的圓臉從手機狹小的螢幕框中探出來回頭看她（是的，那時還沒有智慧型手機），見是她說話，眨了眨那雙眸子，彷彿眨出了碎燦星辰。也依然漾出了那抹明亮和煦的微笑，似乎根本不在意這樣搭話的內容如何。

「他很好，現在睡在我床上呢。」她順手將手機蓋「唰」地俐落蓋上，站起身的同時一手拉下了掛在書桌上的綠色單肩背包：「嘿，要一起走出去嗎？」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樣順道邀約，而且還學著自己用同樣的發語詞起頭。她努力壓下心中可能太過容易溢於言表的喜悅，揚起下巴輕輕點頭，故作鎮定看似和平常沒什麼不同。

想也知道對方根本不會留意她這些細微的心緒變化，故意放長的書包肩帶讓看上去沒裝幾本書的輕盈更加顯眼，來回晃蕩在她根本不到膝蓋的黑色裙襬以及白色半筒襪之間。

相較於自己書包的沉甸甸都要拖慢了腳步，她走路輕巧地像在踩著碎步跳舞，輕盈得好像隨時可以飛上天。

「妳……待會要去哪嗎？」她盯著她的飛揚裙襬忍不住出了神，硬是想找些話語打破沉默。

「啊……？」她偏頭想了想，很快地又笑出來：「我要去──校門口。」

對於這樣突兀的答案她也只是愣愣，接著是一逕的沉默直到他們走到短程的目的地為止。

一輛鮮黃的計程車停在門口，排氣管的低吼像在催促。她旋過身來，額前的瀏海輕輕晃了晃：「嘿，掰囉！」然後一閃身便搭上了計程車。

只留下還來不及多說任何一句話的她站在原地愣愣望著計程車遠去。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