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936年,即將步入冬天的時候。
延續了將近10年的經濟大蕭條終於看見了尾巴,但是隔了一片海洋的歐洲似乎開始動盪不安。
感覺上好像希特勒才剛佔領了萊茵蘭,西班牙就開始了它的內戰。
六月發生了有史以來最慘烈的熱浪,高達四十度的氣溫造成了不少死傷。
那時人們還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但是空氣中的火藥味已經飄洋過海,來到了多倫多。
世界齒輪的轉動,在這一瞬間好像又加速了。
「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將一個莫約六個月大的嬰孩托在自己的臂彎裡,現年已經二十四歲的愛麗絲菲爾看著正在餐桌邊狼吞虎咽的某人,表情不太愉快。
與當年並沒有什麼改變,要說的話也就只是那種屬於青少年的氣息已經被女性的成熟給取代了。
阿爾托莉亞倒是和在鐵路上流浪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明明都已經是二十二歲的人了卻和十六歲時一個樣子,要說的話也就只有長高了些許而已。
比了個手勢要她給點時間,阿爾托莉亞將吃的東西都吞下去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咳咳…我想想,在路邊撿到的?」
得到了愛麗絲菲爾有點難看的眼神,她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原本我是想要等伊莉雅回來再一起解釋的,如果妳要先聽的話也可以啦。雖然有點複雜。」
「那我就等下再聽好了,她叫什麼名字?」
伸手撥了撥嬰孩頭上那稀疏的金髮,比阿爾托莉亞的頭髮顏色要來得淺。
「記得沒錯的話是莫德雷德,很怪的名字吧?吃飽了!愛麗絲菲爾妳的湯比之前更棒了。」
結束了她的晚餐,阿爾托莉亞終於滿足的放下了碗盤,摸著肚子讚揚愛麗絲菲爾的廚藝。
「今天妳除了晚回家之外,還帶了一個有著少見名字的孩子回家…」
將嬰兒交到她的手中,愛麗絲菲爾拿著碗盤去清洗。
「應該說,就是因為要帶她回來,所以我才回來晚了。」
這樣的話沒有平緩愛麗絲菲爾情緒的效果,想必阿爾托莉亞也有自覺。
嬰兒還在熟睡,好像她們兩人的對話就只是蚊鳴的程度。
抱著她來到愛麗絲菲爾身邊,阿爾托莉亞等到她洗好碗之後才開口講話。
「我晚回來,讓妳擔心了嗎?」
「妳也知道我會擔心,晚回家了一個小時卻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電話亭有那麼難找嗎?」
將嬰兒托在胸口,空出的手摸摸她的臉,阿爾托莉亞在她的額頭上親親一吻。
「抱歉,下次不會這樣了。」
有些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愛麗絲菲爾湊上前給了她一個唇上的親吻。
享受著那種只有她能夠給予的甜味以及柔軟的觸感,阿爾托莉亞感覺到了一股從心底揚起的笑意。
已經三天沒有親近,這讓她忍不住的去加深這個親吻,直到愛麗絲菲爾因為缺氧而主動分開。
「阿爾…」
「妳願意原諒我了嗎?」
懷裡的小傢伙似乎在作夢,只見她皺著眉頭輕輕揮動她的小手,打破了她們兩個人的世界。
好像不放心由阿爾托莉亞抱小孩,愛麗絲菲爾又伸手接過開始躁動不安的莫德雷德。
「下次不准這樣。」
在阿爾托莉亞來得及回答之前開門的聲音就已經響起,這個家的另一位成員終於來了。
「我回來了,阿爾托莉亞回來了嗎?」
「早就已經回來了喔,妳動作真慢呢!」
十七歲的伊莉雅臉邊的稚氣早已消了大半,面目之間與愛麗絲菲爾當時如出一轍。
就算是姐妹也未曾看過如此相像的兩人,就連她們兩個人都覺得很不可置信。
走進廚房看見愛麗絲菲爾抱著嬰兒時,她先是呆了一下才有辦法回應。
「…我記得我只離開了半個小時啊,為什麼妳們已經生出孩子了?」
就算已經在一起六年,聽到這話時那兩個人還是紅了臉。
在愛麗絲菲爾轉過燒紅的臉沉默的時候,阿爾托莉亞倒是有反駁的餘裕。
「不是啦!我們怎麼可能生孩子呢!可以的話我也很想…痛。」
從後面被踢了一腳,阿爾托莉亞在地上跪著的時候愛麗絲菲爾已經拉開了餐桌椅,招手要伊莉雅來坐在她旁邊。
「既然伊莉雅已經回來了那就來解釋原因吧?阿爾托莉亞。」
而在她懷裡的莫德雷德就像是在嘲笑一般的發出了含糊的嘟嚷聲,然後就又繼續睡去。
***
「…所以,這孩子是妳的妹妹?」
從剛剛就在睡的莫德雷德在阿爾托莉亞做完冗長的解釋之後,終於醒了過來。
雖然是躺在愛麗絲菲爾的懷裡,但是她卻被坐在旁邊的伊莉亞逗弄的滿臉都是笑容。
「同父異母,血緣上她是我妹妹沒有錯,跟我長得也挺像的。」
的確,單看那眼睛的顏色和頭髮,誰都會將她和阿爾托莉亞串在一塊。
「阿爾托莉亞,妳知道我們沒有力氣再多養一個人...」
「錢的話總會有辦法的,我沒辦法就這樣把她送進孤兒院。」
對於現在正在討論的嚴肅話題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莫德雷德緊緊的抓著伊莉雅的小指頭,用她最大的力道甩啊甩的,好像認為這是很棒的遊戲。
「我知道妳不想讓她當孤兒的心情,但是阿爾托莉亞...妳真的覺得我們可以嗎?」
愛麗絲菲爾表現的不是很有自信,抱著她的動作也越發小心。
「我也會幫忙的,應該沒問題吧?」
從剛剛開始就沒什麼講話的伊莉雅忽然的開口了,她好像真的很喜歡莫德雷德。
聽到她這樣講阿爾托莉亞也露出了笑容,算是放下心了。
「那就決定了?雖然我早就已經去辦妥手續了。」
「妳真的是...」
愛麗絲菲爾似乎是被她打敗了,而且她也被懷裡那個眉開眼笑的孩子抓住了心。
「我們的爸爸已經不在了,雖然戶口登記上是我的妹妹,但是感覺上卻像是女兒呢...」
在政府機構登記遷居時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父親也住在多倫多,在七月的火災中去世的他戶口名簿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個孩子,現在被暫時安置在孤兒院。
趕去查看過情況後,阿爾托莉亞就下定決心要將她接回家了。
原本三個人的家,現在變成了四人。
「如果是阿爾托莉亞的女兒的話,那她不就要叫我阿姨了嗎?」
又是一陣的臉紅,愛麗絲菲爾起身離開餐桌邊,似乎是要去找有沒有粥或牛奶可以喂她。
「我是有想過要以女兒的身份領養啦,畢竟差了那麼多歲;但是那樣的話還要多不少手續。」
早就已經成年卻有一個還是嬰兒的妹妹,怎麼說都是女兒比較妥當。
她和愛麗絲菲爾的女兒。
「有個孩子也好,這樣子隔壁的太太們就不會再說三道四了。」
莫德雷德似乎很喜歡愛麗絲菲爾,在她用湯匙喂牛奶的時候都很乖巧的喝下去了。
嬰兒需要長時間的睡眠,她在吃飽之後就又在愛麗絲菲爾的懷裡睡著了。
「時間也不早了,伊莉雅妳明天還要出門不是嗎?快點去房間了。」
搬進了現在的套房之後,伊莉雅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
愛麗絲菲爾和阿爾托莉亞倒是和以前一樣睡一間,畢竟也沒有分開的必要。
「欸~不能和小莫再玩一下嗎?」
「她都睡著了,還是妳今天要照顧她睡覺?她可能會在大半夜醒來喔。」
聽到這句話之後她只能做罷,然後像是被關禁閉一樣的進房間了。
「結婚登記對妳來說似乎還不夠啊,現在又要領個孩子回來。」
愛麗絲菲爾抱著熟睡的莫德雷德在廚房裡走來走去,在她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身後。
「是很想要小孩,但是這真的是意外啊。」
她們還是在去幫愛麗絲菲爾和伊莉雅登記身份時才發現,阿爾托莉亞在法律上的登記是男性。
或許是她父親開的小玩笑,但是這對她們來說真的是方便許多。
為了能一直在一起而做出了決定,登記為夫妻之後很多的事情都相對的簡單了。
要說麻煩的話,就是阿爾托莉亞要一直的對外假裝為男生了。
不過原本也就一直是這樣子了,也不是很難接受。
「既然要讓她留下來的話,她今天晚上應該要睡哪裡呢?」
「跟我們一起睡?明天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沒人要的搖籃可以拿回來。」
愛麗絲菲爾皺起眉頭,好像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大一點之後,她或許可以和伊莉雅共用房間,或是我們會有機會換更大的房子...見機行事?」
當她坐上自己的大腿時,阿爾托莉亞很自動的就抱住她的腰以免掉下去。
「那樣的話,我們能單獨的時間又更少了...」
阿爾托莉亞嘆口氣,傾身吻了愛麗絲菲爾。
「小孩子不就是這樣嗎?一直的去付出,到頭來還是麻煩...但還是很想要一個,想要到快瘋了。」
吻了一下莫德雷德小小的額頭,想著她長大後是否會宛如自己的翻版。
「今天就把棉被給她吧?我們一起睡應該也不會太冷。」
看見愛麗絲菲爾在撐了一會之後就露出了笑容,她也跟著笑了。
「雖然時間不算晚,但還是去睡覺吧?」
「嗯。」
花了點時間才將莫德雷德安置好,把她用棉被包了起來之後阿爾托莉亞又親了她一次。
「晚安,以後也請多指教了,小莫。」
看她已經差不多了之後就拉著阿爾托莉亞到床邊,愛麗絲菲爾攬住了她的脖子。
「今天妳都在看她都不看我,打算要出軌了嗎?」
「怎麼可能呢?妳知道我只愛妳的...」
將愛麗絲菲爾輕輕的放在床上,一邊說著她一邊貼上她的脖頸,開始舔舐親吻。
「誰知道呢?不是有所謂七年之癢嗎?而我們已經走到第六年了。」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在阿爾托莉亞像是搔癢一般的咬住鎖骨的時候,她還是發出了輕微的呻吟。
「不會的,我向妳發誓。」
「哦?怎麼確定?我不是妳的初戀嗎?」
面對著懷有疑慮的她,阿爾托莉亞只是笑笑。
「打從我們相遇的那時候,我就確定妳是我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