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的前几天,在某家烤肉店的包厢内,九人再度围坐在一起。作为暑假前最后一次集体聚会,还顺便有着提前为小鸟庆祝生日这一意义。因为新学期一旦开始,刚刚毕业的三人也要各自进入不同的大学进修,再度齐聚的机会,恐怕要等到下一个假期。
“小鸟很开心哦~”双手合十的小鸟向围坐的众人道谢,而她的脸上也正如言语所说的,绽放出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有μ’s的大家给小鸟庆祝生日,而且还和希和绘里酱在同一所大学。啊~真的是,非常~非常~地开心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绘里如同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就好像上课偷偷打瞌睡的学生突然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一样。
【又发呆了……】
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绘里拿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利用冰镇果汁的口感让自己的精神振奋集中一下。扫了一眼四周,应该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这边,除了迎上了一下妮可的视线,大概,没什么事情吧。
【大概,没事的……】
默默地说给自己听,绚濑绘里现在,需要这样的心理暗示来维持自己。
希回来的转天就来拜访了自己,带来旅行的土产慰问品之类,并挂着一副装可怜的表情为那天的不辞而别和长达半个月没有联系向自己道歉。(关于手机无法接通的事情,则确实是一个单纯的意外:希在车站不小心摔坏了手机——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去修理或者购买备 用机,到底是单纯的旅行中无暇,亦或是希心中某些潜意识的想法所致,则无从得知了。)那隐藏着一些小恶魔感的温柔笑容,和将关心混杂在捉弄与玩笑中的糯糯的关西腔,是一如既往的希。仿佛上次分别前,那自己虽然隐隐感到,却没有去更多在意的落寞与哀伤,只是错觉。
【是谁让你回到从前的样子的呢?是小鸟吗?】
在希的公寓门口目睹了那一幕之后,自己到底是怎样回到家里的,绘里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而回想那时候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希回来了,平安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自己那被挖空的心,重新被填补上,被回到了自己视线之中的希填补上。尽管是以一种痛彻心扉的方式——东条希,已经不再属于绚濑绘里。
那一晚绘里第一次在午夜前入眠,希终于平安回到自己眼前的安心感,令半个月来那绷紧到几近断裂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由此累积的疲惫瞬间释放出来,一时压倒了心中的那份痛楚。
醒来的绘里,依旧憔悴,依旧心痛,但那种笼罩全身的绝望感却已消散而去。
【希,果然,你是我的希望呢……】
自己的这幅样子再怎么掩饰也是瞒不过希的,见面的时候,还是用生病的理由吧。躺在床上这样想着的绘里,听到了客厅中传来的熟悉而久违的希的声音。
……
将思绪拉回到身处的餐桌上,坐在穗乃果身边的绘里,视线最终还是落回了并肩坐在一起的希和小鸟身上。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就和往常一样,并未显出什么不同。但一些细微的改变,并没有逃过绘里的眼睛:小鸟的扎发带的方式和以前有了些微的不同,那打结的手法和曾经出现在自己马尾上的如出一辙,不难猜到是出自谁;在谈笑中希比从前频繁得多的去抚摸小鸟的头顶,而小鸟则会用微小的动作去蹭希的手心,在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内咪起眼睛露出享受的样子;小鸟和希那边的烤肉架上,恰好摆满的都是希喜欢的品种;两个人的手腕上,都多了一个从前没有的布制手环,小鸟腕上的是紫罗兰色,希的腕上,则是浅灰色……那天夕阳下两人的亲吻,再度在绘里的眼前跳出。“所以说啊……花阳亲又……“凛的声音传入耳中,绘里摇摇头,感谢着元气的后辈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一面努力将视线从希的身上移开,把集中力投向桌上的谈天。
……
“妮可……?”
走在回家路上的绘里,被预想外的人物拦住了去路。虽然身高和胸部都没有什么发育,将双马尾改成披肩发后却意外增加了一丝成熟感的前偶像研究部部长,带着一副不快的表情盯着她,在绘里莫名产生了一丝心虚感的时候开口到:“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指……?”“不要装傻,除了你和希还能有谁。”
“不……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谎。”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最终在那双红宝石般双眼的注视下,绘里率先移开了目光。“去那边坐吧,既然是关于希的问题,想必平常只会找希的你,根本找不到人倾诉吧。不管有什么,说出来总会舒服一点。”收起了严厉,妮可用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拉起绘里。
坐在某个公园一个冷清角落的长椅上,绘里向妮可诉说了一切。关于希可能与小鸟在交往的事情,以及自己对希的感情,毫不掩饰地,向妮可吐露了。绘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而对妮可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吧。断断续续,绘里知道自己恐怕都有些语无伦次,有时也会突然陷入思绪中沉默一阵子,在这半个多小时里,妮可一直安静地坐在绘里的身边做一个纯粹的听众,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催促打断她突然陷入的沉默,直到绘里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她,表示讲述已经完毕。
“那么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迎着绘里的目光,妮可问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希现在,很开心的样子……我想这样就好了吧。和小鸟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旁边传来的是妮可的嗤笑声。
“因为和小鸟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所以自己就躲开就好了;因为A-Rise是上一届的冠军,所以我们乖乖认输就好了——”
“——绚濑绘里!”
伴随着怒吼,妮可站到了绘里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推到椅背上。
“Love Live时的心情,给我想起来啊!九个人一起度过的日子,给我想起来啊!μ’s成立之前就和希在一起的你,从那时以来的记忆,通通给我想起来啊!你不是喜欢希吗!至少先亲口确认她们是不是在交往吧!然后把你的心情说出来啊!希和小鸟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比我让希更幸福,不是这样才对吗!你对自己,对希就这么没有信心吗!绚濑绘里!”
被骂了,被狠狠训斥了,当初被绮罗翼称为“μ’s的队长”的自己,真是不成样子呢。
呆呆地望着喘着气,狠狠瞪着自己的娇小身影,这次没有再躲开目光,眼中重新唤回一丝神采的绘里,对妮可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妮可。”
脸上微红了一下,妮可放开了绘里的肩膀:“虽然这样说有一些对不起小鸟啦,啊我并不是讨厌小鸟什么的,μ’s的每个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最重要了。如果希和小鸟一起真的很幸福我也会祝福她们……但是……”轻轻伸出手,整理着绘里的发丝,“今天我看到的样子,你不对头,海未也不对头,希和小鸟虽然看起来没事,但一定也有哪里不对。妮可我,不要看到任何一个人痛苦的样子。”捧住绘里的脸颊,妮可的眸子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就这样子结束,一定会很不甘心吧。妮可我是知道的,这种不甘心的感觉,是很痛苦的。所以,好好地,让自己不留遗憾吧。没问题,你可是,聪明又可爱的小绘里哟。”
从绘里的眼神和颔首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妮可放开绘里,转过身去。“真是的,一个个都是这样,没见过毕业一年了还要为部员操心的部长……真姬还在等着我,先走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头也不回地挥手告别。
【谢谢你,妮可】望着离去的娇小背影,再度在心中道谢。
【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
尽管已经开学,在这刚刚入夜的时刻,校园内的这条林荫小道上,却显得有些格外冷清。这样也好,绘里有些庆幸,如果周围还有很多陌生人的话,恐怕自己会更加没有勇气的。
“えりち找咱,是有什么事情呢?”
上次这样近距离的和希独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已经隔了很久。迎向那温柔如水的绿色眼眸,绘里一时有些沉醉。
努力从怀念的情绪中出来,带着认真的表情看向希。
“希……”脑中提前演练过无数次的话语,此时不争气地变成一团乱麻。
“……我喜欢你。”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不是作为朋友间的喜欢,而是作为恋人间的喜欢。我知道你和小鸟可能正在交往,但是尽管对小鸟很抱歉,我还是要对希表白自己的心情。”
“希不在的那段日子,我好难过。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想着希而已。每天……都在期待着,睁开眼,希就在我的眼前……每个电话……都希望被接通,听到希的声音……”
“我向神祈祷,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够再见到希。”
“经过那段日子,我终于明白,没有希,我无法活下去。绚濑绘里,不能没有东条希。”
“从前的我真是个笨蛋,竟一直没有注意到,希对我这么的重要,之前也冷落了你,抱歉……”
“还有,虽然迟了很久……希,欢迎回来……还有……不要再离开我……”
“绚濑绘里,喜欢东条希,爱着东条希,深爱着东条希。”
“所以,希,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早已忘记了先前的准备,绘里只是一口气地,将自己心中的感情,竭尽全力地表达出来。对面的希最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着绘里的表白,双手掩住口鼻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咱……好开心……终于听到えりち亲口对咱说出来这些……”
希的声音,明显带着哽咽。
“谢谢你……えりち。”
“但是,咱已经,许下了一个约定。”
希抬起手腕,将灰色的手环展示在绘里的眼前。
“咱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希给了绘里一个微笑。
在这个瞬间,身旁的路灯被纷纷点亮,在灯光下,希流着泪的笑容,在绘里的眼中,美丽得令她心碎。
“所以,咱会一直在えりち的身边。但现在,咱和えりち,只能是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