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别后

【我的宝贝女儿，这是咱们船上的大副，是老爸前两年才收入船上的。别看她像你一样年轻，她可是一把好手。从今天开始，她会教你在海上讨生活的常识和本事。】

看着伊介专心对付着桌子上的食物，这位满身血污的船长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勉强算是慈祥的笑。

把身后一直像木头一样戳着的人拉过来，向伊介介绍着。

【我叫兔角，吃完后来甲板，我要教你一些必要的东西。】

忙里偷闲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说实话，有些本能的讨厌。

和春纪温暖的笑比起来，这张脸僵硬的让人很不舒服；

和春纪结实的身体比起来，她瘦弱的让人没有安全感；

和春纪那双灿烂的金色瞳仁比起来，她那双蓝色的眼让人浑身发冷；

和春纪那头长长的火一样的发丝比起来，她那头短发让人莫名的烦躁……

在心里瞬间列出了无数条“和春纪比起来”后，伊介把兔角打入了自己脑海里“非常不喜欢”的名单。

不过既然决定了要作一个海盗生存下去，哪怕只有5年，也的确应该学会些什么。

好歹老船长不干了，这条船就是自己的，应该还能卖不少的钱……

想到了一堆亮闪闪的金币，伊介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冲着兔角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食物。

【宝贝女儿啊，老爸要去睡一会儿。你找完大副后，自己在船上随便逛逛，跟他们熟悉一下。不一定什么时候老爸要是嗝屁了，这船就归你管了。你要能驾驭得住这帮崽子。】

一脸抹不开的溺爱，用力的在身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汗，在伊介的肩膀上拍了拍。

做海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打死，或者是，遇见海难，葬身鱼腹。

有了这个女儿，死的时候也能合眼了。

一直孤零零一个人的老船长，是真心的在为自己偶得的这个女儿高兴。

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情，让伊介的心里坚硬的防卫在悄然融化。

看着那个粗犷的背影，伊介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面包，起身走到了甲板。

海风夹着腥味扑鼻而来，甲板上早就站好了一群人，为首训话的，正是大副。

看到伊介走了过来，兔角解散了一群水手，只留下了三个人。

【伊介，你随时都有可能变成船长。因为我们海盗，随时会有生死。所以不管你能不能，我都要你记住这几个人，她们可以帮你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船上的一切事物。】

伊介点了点头，她喜欢直接的人。

所以兔角这种毫不掩饰的性格，伊介不算讨厌。

【这是我们晚上的二副，真夜。】

兔角指了指面前站着的一个笑的很豪爽的人，伊介冲她点了点头。

【什么叫“晚上的二副”？】

【她……她白天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是船上的瞭望员，真昼。】

看着伊介一脑袋雾水的样子，兔角无奈的看了真夜一眼。

【你就记住，她白天和晚上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这个，是船上的水手长，乙哉，身手不错，就是个死变态，没事你离她远点。】

直接跳过解释真夜真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问题，兔角直接指向了下一个人。

那个人笑的很无害，也很灿烂，包在头巾下的紫色长发也很漂亮。

但是她散发的危险气息，还是让伊介记住了兔角的警告。

【这个是舵手，鳰。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找她玩，她知道很多事。】

一头金色的短发被海风吹的有些凌乱，鳰还是对着伊介露出了一副笑脸。

把三个人打发走，兔角又摆出了一副扑克脸，递给了伊介一把弯刀，让她熟悉一下手感。

【你要优先有自保的能力，随时可能和遇到的船只发生打斗，我们没时间保护你。】

说完话，兔角拔出随身的弯刀，毫无征兆的就劈向了伊介，伊介匆忙举起刀格挡，却被她大力的一击直接推到了船边。

【痛……】

揉了揉被撞痛的腰身，看着兔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不服输的握紧了手里的刀，站了起来。

【再来。】

伊介并不笨，她清楚，她自己无法直接承受兔角的力量。

几次对砍之后，伊介学会了一个小技巧，用腕力旋转刀身，卸掉别人强加过来的外力。

看来这位未来的船长并不笨，兔角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攻势开始多变，让从来不做体力活的伊介有些吃不住。

不过她越来越剧烈的喘息并没有让兔角停下攻击的动作，反而更加猛烈的袭来。

【战斗，你不需要死记硬背，你只需要让你的身体对敌人的攻势能够产生自然的反应，就可以了。】

无数的刀影中，兔角冷漠的话语传了过来。

只是一直在努力招架的伊介究竟有没有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身体越来越沉重，举起手里刀的动作也越来越困难，到最后甚至完全看不清兔角的动作，可伊介还是就这么咬牙挨到了天亮。

【你的毅力值得我敬佩，今天就到这，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吧。】

把刀收起来，看着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伊介，兔角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勉强算是笑的表情。

本以为这个女孩是为了活命才说要做船长的女儿，却没有想到她真的是个硬骨头。

【去哪洗澡？】

一夜的操练让伊介满身的臭汗，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泡在热水里享受一下，但她不知道船上浴室的位置。

【海里。】

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自顾自的摘下腰上的刀鞘，把外衣外裤脱下，往甲板上一扔，不理会伊介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从船上纵身跳下了海。

伊介看了看在海里惬意畅游的兔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鳰！！！TMD停船！！！老子在洗澡！！！你是要害死我！！！】

从海水里探出头，差点被突然贴近的船身把脑袋碰起个大包。

兔角冲着船头的方向怒吼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上传出很远，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哈哈哈，好好好！！！马上！！！】

笑声从船头传来，很快，船身稳了下来。

鳰解开头上的头巾，一边跑一边把衣物扔了满甲板，在伊介更加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和兔角一样，跳下了船。

看着两个人在下面互相泼着水，伊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想解开胸口的扣子，就发现船舱附近有黑压压一片脑袋。

【你们这群色崽子，是想死了吗？！要洗澡滚去另一边！！！再让我看到你们一眼，就扔你们去喂鲨鱼！！！】

乙哉的及时出现替左右为难的伊介解了围，见到了她就和见到了恶魔差不多的一群水手一哄而散。

走过来冲伊介笑了笑，乙哉也跳下了船。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有控制好方向，一屁股坐在了还在哈哈大笑的鳰的脑袋上。

【噗——！！！！！FFFFFUCK！！你这个变态！！！你故意的是不是！！！】

鳰从海里艰难的探出头，吐出一口咸涩的海水，张牙舞爪的扑向了乙哉。

确认没人注意，伊介小心翼翼的脱掉衣服，用最快速度跳下海，贴着微微晃动的船身看着嬉闹中的三个人。

别人都说，海盗是残忍的，是无比凶残的，他们没有感情，只认金钱。

可是自己看见的这些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和正常人一样，会笑会闹，懂得顾及别人感受的人。

只是他们和过去自己见过的人真的不一样，他们对待自己，都是直来直去的，毫无掩饰。

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

【伊介，在大海的面前，要诚实。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海的孩子，最终，我想我们也会死在海里，回到它的怀抱。开心一些吧，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什么时候被海收回，我们没有悲伤的时间。欢迎你加入，未来的船长。】

打闹中的兔角露出一脸的笑容，用手压着乙哉的肩膀，对在一边有些沉闷的伊介说着。

在大海的面前，要诚实……

想着兔角的话，看着她们三个在自己面前毫不做作的笑容，伊介莫名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坦然的翘起嘴角，深呼吸，对着海浪去的方向，双手聚成喇叭状：

【春纪！！！！！！！！！！等着伊介回去做你的岛主夫人——！！！！！】

声音顺着海浪，传了很远很远……

刚刚遭遇海盗洗劫的村落，还没有恢复往日的生机。

满目狼藉，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和烧焦的气息。

许多村民在收拾自己家人的尸体，呜咽的声音随处可闻。

春纪带着自己的九个弟弟妹妹，面无表情，跑到了最富裕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村长家。

【村长，村子里的所有家庭都没有吃的了，你分一些给大家吧。】

看着昨夜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村长，春纪咬着牙说出了这些话。

村长却惬意的享受着自己奢侈的早餐，不屑的看了春纪一眼。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分给你们这群穷鬼？！】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每天辛劳的下海捕鱼，所得的成果，要按照村规上交一半给村长。

所以这位村长被全村的人养的肥头大耳，而他手下的一票看似凶恶的打手，一直让所有村民敢怒而不敢言。

所以，贫穷，一直跟这位村长无缘，村民们，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虚弱。

不过，最让人寒心的是，海盗入侵的时候，这位村长和他手下的人，不要说保护村民，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没什么要说的就快滚，别耽误我吃早餐。】

把一块煎的恰到好处的冒油的培根送到嘴里，一边用力嚼着，一边斜着眼看着还待在原地的春纪。

【昨天夜里海盗入侵的时候你在哪。】

春纪低着头，双拳紧握。她在奋力激发自己的怒火，因为她的勇气，还不足以支撑她打算做的事。

【我在哪需要跟你汇报吗？你算什么东西？】

把嘴里的残渣狠狠的吐在了春纪脸上，轻蔑得意的笑肆无忌惮的摆在她眼前。

【大家每天辛辛苦苦的养着你，遇到事情你第一个逃跑，你这样，怎么服众。】

赤裸裸的侮辱，让春纪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不过，还差一点，就那么一点。

【我不需要你们心服，我的刀剑会让你们口服就行。趁我现在心情不错，带着这群脏兮兮的小乞丐赶紧滚！别打扰我吃早餐！！！】

不耐烦的转过头，冲着春纪挥了挥那只熊掌一样的手，忙不迭的往嘴里送着食物。

感谢这只不知死活的猪，春纪觉得血液在血管里咆哮着，在全身沸腾着。

“从现在开始，5年，伊介要你把这片海周围的岛都变成你的，伊介要你做上岛主，再也不过这种贫穷的日子……”

伊介的话再次在春纪的耳边响起，村子里不断回荡的嚎哭声更是让春纪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你这样的村长，留着也没什么用。从今天开始，这村子，跟我的姓！】

最后一个字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从怀里拔出弯刀，冲着那位还在大快朵颐的村长的肥脑袋劈头砍下。

手起刀落，巨大的力量把那具硕大的身体从中间利落分成两半，鲜血像喷泉一样飞溅到每个角落。

春纪张开双臂，沐浴在这场血雨中，身后的孩子们被吓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九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自己如死神临世一样的姐姐。

许久，春纪转过身，脸上，是笑。

眼里闪着寒光，拎着还在滴血的刀走出村长的木屋，站在门口。

【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你们每天收获所得，只需要上交两成给我！！！反抗者，死！！！】

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飘扬的海风，传到了村子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围在门口战战兢兢看着她的，是村长的护卫队。

这群配着长刀长剑但从未见过血的衣装亮丽的小丑们，看到浑身被鲜血浸透的春纪，被吓得扔下了武器，落荒而逃。

不急不忙的走过去，捡起地上打造精良的长剑，分发给自己还在发抖的弟弟妹妹，春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对他们温柔的笑着。

【拿着这些武器，从今天开始你们不用干活，每天用这些武器对练就好。姐姐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记住，这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才有资格拥有一切，才有能力保护你们想保护的人。】

把几个惊魂未定的小鬼送进新的房子吃着村长奢侈的早餐，春纪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血污和那两堆肥肉。

坐在原地等待许久，没人来表示抗议。

维持着笑容，在全村跑了一圈。

如她所料一般，所有人都痛恨极了过去的村长，春纪这次，算是顺应民心，没人有怨言，甚至都十分感激。

帮各个家庭简单收拾好家里人的尸体，春纪悄悄的出了村子。

一路跑到海边，脱光衣服跳进海里，发疯了一样用力揉搓着自己被沾染到血污的地方，甚至搓破了表皮，被海水侵的生痛。

看着昨夜海盗船开走的方向，忍了多时的泪水静静的混杂在了海水中。

这就是我的第一步，我做了……

我每天会向大海、向你，汇报我的行踪。

我用海风和海浪为你寄去我的思念……

希望你能收到，早点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