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去的三小姐

云世子的事，终究是两国之间的恩怨情仇，闹得沸沸扬扬之后，很快就消停来。后来，云川从她爹娘只言片语间的交谈，得知东辰太子本欲立马迎娶大公主，不过端仁皇后舍不得女儿早嫁，硬生生将日期拖延了三年。

端仁皇后，云川也耳有所闻，大正的百姓都爱戴她，心地善良，做事果断，就连她的爹娘在谈论端仁皇后时，总会带上尊敬的语词。这让云川特别好奇端仁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的深得人心。

很快的，云川就有机会亲眼目睹端仁皇后的风采。

除夕这天，皇宫摆宴，除了皇亲贵胄，朝廷凡三品以上大臣或二品以上夫人也可携家眷入宫参与。而云川的爹身份特殊，宴会上自然有云府的一席之地。

宴会上，男眷女眷分开来坐，这方面倒与云川前世所处的历史封建王朝不苟而合。

在女眷席上，云川见到了很多皇家人，包括传闻中的大公主和端仁皇后。她大概也没想到，只是远远就这么瞧着，竟能感受到端仁皇后身上有着能融化冰雪的温暖，一言一行，一苟一笑，没有皇后的架子，宛如寻常家的丽贵妇人般，然而在那寻常之下，却是有着让人难以挪开的视线的温婉。

这大概就是这位端仁皇后的魅力吧，善良、温和、美丽，还有知性。

还有大公主，许是端仁皇后的孩子，容貌上有七分相像端仁皇后，也是个令人挪不开视线的美丽女子。

这一顿除夕宴，简直是一场视觉上的享受，云川幸运自己是女生，不然就和对面的男卷席的少年们一样，只能蠢蠢欲动的份儿。

除夕宴除了歌舞表演，还有献艺这一环。不管是皇族或者大臣，每家每户都派一人上去，当然，也可以自动报名参加。这是整场宴会的重点所在，其中的用意，只能埋在心里。

云府的代表是云川的那位不冷不热的姐姐云思。云家的儿女也是个才貌出众，再加上云思身上有着冷艳的美，看的对面的少年们再次蠢蠢欲动了。

云思的表演是琴，她的琴是云柳氏教的。云柳氏当时的一曲清上河流，可是轰动了大江南北，可见琴艺造旨之高。云思既然是云柳氏亲手教的，当然不会差哪里。同是一曲清上河流，引得满堂喝彩。

正和帝说道：“云弟之女，堪堪不输于当年的清上荷莲，看来今日这彩头，其女有望。”

清上荷莲，说的是云柳氏。云柳氏当年一曲清上河流，是在荷塘边所奏，再加上名字有个莲字，有才子就取了清上荷莲这个雅号。

女儿被皇帝夸奖，云家主只是温文一笑，谦道：“小女献丑了。”

“说来，云弟不是还有一女，朕有几年没见了吧。”正和帝此时像个长者，没了往日帝王的威严，令人亲近了不少。

“小川。”坐在男卷上席上的云海超对面唤道，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一个正在埋头啃鸡腿的女孩儿身上。

听到爹在叫她，云川抬起了小脑袋，困惑的看着自己的爹，叫我啊？

宴上鸦雀无声，过了良久，响起了正和帝爽朗的笑声，“云弟之女，天真烂漫，着实可爱。来啊，赏云家主之女云思云川，六尾凤钗各一支。”

听到赏赐竟是六尾凤钗，在场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

凤钗，自古只有皇家或者特定的人才能佩戴，而且这凤钗的尾数又是代表着地位的象征。如太后皇后佩戴九尾，贵妃及公主佩戴八尾，亲王妃七尾，亲世王妃六尾，皇帝嫔妾五尾，一品夫人四尾，往后就是品阶越低尾数越少。这皇帝开口就赐个六尾凤钗，一下就把云家拉的更高，云家当真是受尽了恩宠。

不过，最让人奇葩的是，云家三小姐只是啃了个鸡腿，就被皇帝夸赞天真烂漫，还赐了六尾凤钗，旁人看在眼里，是即嫉妒又羡慕。

在皇子专席，平玪公主扯了扯大皇姐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母妃说她这里有问题。”母妃说不能告诉外人，大皇姐不是外人，应该不算食言吧。

大公主宗政玉祯微微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平玪公主的头，“坐好，不然父皇就要瞪过来了。”

平玪公主在享受大皇姐的抚摸同时，依言乖乖坐好。

除夕宴结束，云家主带着家人没有马上回府，而是来到人来人往的紫荆山，名曰：赏烟花。

烟花，若是平常的话，云川肯定会好奇古代的烟花和现代会有什么样的不同，不过今日可惜了，吃撑的某人，因为消化不良，恹恹地趴在便宜老爹的背上。

“活该。”云思看不惯某人吃货属性，冷眼道。

云风和云思这对兄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破坏了他们父母感情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就算那个女人一直对他们很好。

对于这对别扭的兄妹，云川一直都是用不予置理的态度处理，虽然肚子撑，但现在她很困，于是闭著眼睡觉。

云思再一次遭受到云川无视，过去一直隐忍，可今日情绪被完全激怒，气得她连形象都不顾，扬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幸亏一旁的云风急忙拦住，朝她摇了摇头，深邃的眸子传递着讯息：爹还在，忍着。

云思咬咬牙，紧了紧拳头，最终不甘的放下，目光恨恨地瞪着趴在父亲背上的云川。

“烟花开始了。”云风瞥了眼云川，轻风淡语道。

各怀心事的兄妹，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的孩子，此刻闭著眼唇角微勾。

云家人在京城这么一落脚，就是三年。

云川十四岁的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很大的事，先是端仁皇后病逝，举国上下同哀。大公主为母守孝三年，和东辰太子的婚事再拖延了三年。再是她的那个便宜的老爹，进宫去见皇帝的路上，遭人暗杀死了。

云柳氏收到很大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云风和云思隐忍着泪水互抱在一起，云川只是呆呆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

“大公子，老爷可能知道自己可能出事，所以写了这封信。老爷说了，万一他遇害，就将这封信交予大公子。”大东神色疲惫的将信封交给大公子，老爷遇害这件事，他的两个弟弟也死了。

云风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信，甚至恨不得将它烧了。

就算死了，还要保护那对母女吗？爹，你就那么爱她们，我和思思一样也是你的孩子啊。

少年俊秀的脸庞，凄凉一笑，打开了那封留给他的遗书。

对于那封信，云川并不知晓，她依然只是呆呆看着那个永远沉睡的男人。

前世的她，父亲出了车祸死了，是妈妈辛辛苦苦将她和弟弟一手拉扯大，父爱对她来说，可望不可求。

今世的她，终于有个爹了，而且是非常疼爱她。可老天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捉弄她，在她才享受了几年的父爱，就这样又失去了。

“为什么...”云川喃喃道，“为什么又要失去...”

看完信内容的云风，听着云川的自言自语，眉头越皱越紧，走过去，抱住云川，声音是他这十几年来除了思思外，第一次对这个妹妹如此的温柔，“想哭就哭吧。”

云思几乎要叫了出来，她不明白哥哥为何突然对云川的态度大转折。难道是爹的信？想到此，上前几步抢过哥哥手里的信。当看完信的内容，她与她哥哥一样，紧紧皱着眉头。

娘当年原来是心甘情愿的和爹合离，只因娘也爱上了别人。而她和哥哥却一直以为是那个女人逼走了娘，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只是她和哥哥的一厢情愿而已。

云家主的遗体要运回温城下葬祖坟，前前后后都是云风亲自打理。这位寡言的少年，如今已是真正的成长，负起了云家沉重的担子。

马车里，云川抱着娘，静静听着车外的雨声。

丈夫的死，让这位柔弱的女性憔悴不已，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因为连续暴雨的缘故，行程一直缓慢，但顾及到尸体若不及时运回肯定会发臭，云风只得下命令，让马车冒着暴雨赶路，才总算到了温城。

不过，就算到了温城，那令人心烦的暴雨一直未曾停过。云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雨势，怕是要闹水灾的节奏。

云川预感的没错，江南在连续暴雨的冲洗下，引发了百年罕见的水灾。而这场可怕的水灾不仅淹没了百姓的房子田作物，还夺去了上万条人命，震惊了整个朝廷。

史记记载，保兴三十三年，江南水灾，持续一月有余，殃及百姓千万，尸体遍野，饥饿交迫，哭号之声，直达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