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4-9-15 22:55 编辑

【 四十四 . 请你与我共舞 】

“我不会离开你，勇音。”

不知过了多久，卯之花一字一句保证般地说。

虎彻勇音定在那里。

“你不会离开我……”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对方，喃喃重复。雨水顺着面庞留下，每个音节里都含着凄然。

“是。”卯之花凝视着对方的眼镜，简短而肯定地给出了答案。

“……你已经离开过了…”虎彻勇音眼神空洞地看着对方，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说更多一般。

就好像灵魂都被抽空，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她不愿再在这个梦里耗费任何的精力。

她脱力地站在那里，似要哭泣一般看着卯之花。

当卯之花觉得她的心都要被对方的眼神揉碎的时候，她看到对方收回了目光，默默地低下头。

刚才还因愤怒而颤抖的人在下一秒好像突然放下了一切，如慢镜头般，卯之花眼睁睁看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垂下，眼脸将写着哀切的眸子覆盖。

“……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声炸雷，闪电将虎彻勇音的脸色照得惨白。她闭上眼睛，努力忍着不哭出来。

“勇音……”卯之花上前一步，面对对方这样的状态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百年所发生之事的具体的经过，但可以想象她对这个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你从来不给我选择的余地。”虎彻勇音颤抖着叹气，她用湿润的眸痛苦地凝视着卯之花，“……你究竟能不能理解，我真的……很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卯之花到了对方的身前，她的动作异常轻柔，似乎是担心再一次刺激到眼前的人的情绪。

“……我什么都在害怕。”虎彻勇音不敢抬头看对方，她侧过头之后眼泪顺着流下，“具体的我说不出来，但我真的害怕……过了一百年，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我什么都说不清……”

她只是压抑太久。

她也害怕着太多。她怕卯之花不喜欢她这百年来所做的事情，怕卯之花认为她杀掉更木剑八是错的，怕……卯之花再一次离开。

哪怕缩短寿命她都不希望如此，因为那一切太可怕了。她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去再承受一次，甚至她都不敢冒任何的风险。

她宁可就这样做为人类，默默地陪伴在对方的身边将一切终结，她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了。

结果，还是如此。

一切都搞砸了……这是多么痛苦而残忍的事情，没有人体谅她的想法，没有人理解她为何宁可死都不愿让卯之花恢复记忆。

“勇音。”卯之花站在对方的身前，她抬手将对方脸上的眼泪与雨水拭去，“我理解你很害怕。”

“你根本不会理解。”勇音颤抖着回话，“你要是理解，就不会这么做。”

“正因为我理解，所以我才要这么做。”卯之花的指尖从对方的面庞滑下，她看着对方惨白的面容说，“什么都不做，就永远不会知道结局是如何，勇音。”

“如果做完发现很糟糕呢？”虎彻勇音痛苦地喃喃说。

“你我都不知道结局会怎样，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做，它只会变得更糟。”雨水顺着卯之花的面庞落下，她试图用温柔的语气给予对方一些安抚，“而有一些事情放在那里，就算过再长的时间也还是无法释怀，如果有机会，就算很艰难也要尝试去解决。”

“……”勇音低头，没有回话。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离开。”卯之花垂下眼，“我并不想让你背负这些，所以，我们一起寻找一下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确定要那么做吗……”不知过了过久，勇音终于哽咽着抬头，用微微发红的眼睛看着卯之花。

“……我认为那样问题才能解决。”卯之花温柔地摩挲着对方的面庞，“我们都需要一个机会，勇音。尤其是你自己，你需要给自己一个将这一切放下的机会。”

勇音沉默，她不堪重负般地闭上眼。

“……雨太冷了。”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喃喃说，“不管怎么说，先去咖啡厅避一下雨吧。这么冷的雨淋在你身上让我很难受。”

卯之花听完之后怔了一下，之后温柔地垂眼。

“好。”她轻声说。

没多久后，虎彻勇音抱着毛毯，将其打开之后仔细地披在已经换上了她的衣物卯之花的身上。

“……你实在没必要这样冒雨等着…”确认对方的身体回复温暖之后她垂眼，语气里似有指责但更多是心疼。

“如果我不如此勇音今天也不会下来吧。”体温渐渐回复，卯之花的心也静下一些。不知为何，她们当下的气氛有些尴尬。

“……”勇音听完之后没有说话，的确如此，她没什么能反驳的。没一会儿后，默默地倒了热水然后递给对方。

“谢谢。”卯之花接过之后点头。

“……我想知道，清音和烈都说了什么？”勇音坐在一旁看着对方问。

“只是大致的事情。”卯之花没有详说的打算。

“大致什么？”勇音显然也没想放过这个话题。

“有关我们之前的事情，比如护庭十三队，比如一百年之前的战争，我为了训练一个人之后去世的事情。”卯之花终于深吸一口气之后抬头看着对方，说完之后她自己摇了摇头，“自己说这些的感觉真是有些奇怪。”

“……其余的呢？”勇音似乎有些不安。

“没有了。”卯之花摇头之后凝视着对方。

其实不止如此。

虎彻清音说了很多事情，甚至还将虎彻勇音之所以如此恐惧的原因告诉给她。

虎彻清音并不是会卖她姐姐的隐私的人，但不得不承认在当下这种时候，卯之花对于对方心态的把握非常重要，毕竟虎彻勇音当下的状态并不很好，不能接受更多的刺激。

“她这一百年过得并不好，她一直以为你真的死了。所以当她重新遇见你之后，她就做出决定希望能减少寿命将一切结束…但这并不是好的办法，我很了解她所以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压着一些东西的。”

那时，虎彻清音的确是这么说。

“她非常在意…那些？”

“非常在意……卯之花队长您是当事人，一切由你来决定，我一直非常崇拜您，尽管有段时间对您的做法很不理解…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一切要交给您来选择，如果您想要帮她的话……就只有那一个办法。如果不想，那也没有关系，我会跟在她身边然后等她慢慢恢复的。”虎彻清音说，“毕竟……人在世上，还有很长时间。很多东西都还有机会改变。”

“……”虎彻勇音垂眼之后又陷入沉默。

卯之花站在对方的身前，温柔地看着对方，眼神里没有半点压迫感，仿佛她们只是在进行最普通的聊天。

“……我想喝点酒，可以吗？”过了不知多久勇音终于开口，她痛苦地皱眉，好像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丢脸一般，“我实在……太乱了。”

“可以。”卯之花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但她还是点头表示了理解。

这是相当困难的决定，要做下这些，也需要相当的勇气。

“谢谢。”

勇音点头之后拿了冰块，倒上酒，等温度降下之后没管太多便将烈酒一饮而尽，她的表情复杂而又有些痛苦。

“有时觉得，勇音穿黑色更好看。”卯之花凝视着对方的身影，说了和当下情况毫不相干的话语。

“……记得过去烈比较喜欢我穿白色呢。”勇音听到之后怔了一下，摇摇头顺着说了下去。

“都很好看，今后有机会多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吧，我会为勇音挑选。”卯之花温柔地说，话语里有意无意地透出一件事情——她们将来还会在一起，她不会离对方而去。

“……好。”勇音怔了一下之后点头，冰块还没有化开多少，于是她再次倒上了酒。

“烈酒伤身。”见对方再一次拿起酒杯，卯之花轻声提醒。

勇音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是啊…”将马上送至口边的酒杯放下，她垂眼喃喃说，“一百年前，我有时会感慨，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的确冰凉而香醇，但入喉之后就化成一小条灼烧下去……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呢？……直到这么久之后我才终于找到答案。”

“是什么？”卯之花轻声问。

“……助眠。”虎彻勇音顿了一下之后简洁明了地回答。

“助眠……”卯之花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怔了一下，她本以为对方会说很多，没想到竟是这种答案。片刻后，轻笑，“的确如此。”

“……烈…真的要那样做？要恢复之前的…记忆，身份，还有力量么？”将杯中烈酒再次饮尽，虎彻勇音将杯子放到一旁，她皱着眉有些痛苦地问。

“如果勇音认为可以。”卯之花说。

“……我没有权利阻止你。”沉默了很久，勇音说。

纵是再不想，在当下，也到了那个时候啊。

她走到一旁，将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长刀拿起

将刀刃抽出，她看着那个纯白的散发着光亮，其中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刀刃。

“……那么，烈确定吗？”她有些颤抖地开口。

“确定。”卯之花说。

“……我会将这个刺到烈的身体，但烈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至少理论来说是这样。”勇音表情复杂地看着刀刃，“……该死，我该自己试一试…但我怕其中的能量会因此减少。”

“勇音只要做就好了，没关系。”卯之花起身之后到对方的身前。

“……一定要这样？”勇音的语气开始颤抖，她用尽全部的力气看着对方。

直至现在，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但真的没有那么多能够给她准备的时间了。

她还不知道，等一下见到恢复记忆的对方之后，要说什么。

“我向勇音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卯之花发现了对方的手有些颤抖，于是抬手抚在上面，温柔地帮对方止住了那种颤抖。

虎彻勇音顿了许久，几乎要落泪，她将头侧到一旁努力忍着。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说，“一定要这样吗？我不敢面对你……我……”

未等对方说完，卯之花将对方的手扣得更紧。

“勇音。”轻唤对方的名字，语气所含的温暖似是一种安慰。

勇音回过头，用微微泛红的双眼看着卯之花。

两人进行了无声的交流。

“……好吧。”勇音停了许久许久，最终她垂下头，痛苦地道出两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牵上卯之花烈的手，之后侧过身，将那只剑抬起。

“我真的要……刺了。”她的声音依旧颤抖，虽然做出了妥协但百年来形成的恐惧终究是无法立即消散的。

“好。”卯之花说。

轻柔的尾音落下之后，虎彻勇音终于有了动作。

她抬手迅速地将刀刃刺入卯之花的胸前，尽管知道这把剑不是普通的剑，不会对对方造成半点的伤害，但她刺入之后还是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出了些冷汗。

卯之花烈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她只觉得源源不断的能量流入体内。

在下一秒，强大的灵压翻涌在室内，如爆炸般能量碎裂开来。由灵压形成的白光将一切照亮，勇音被强光刺得下意识闭上眼睛。

紧接着她便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弹开，在她都不自觉的情况下身体摔向一旁，直到撞上房间另一侧的墙面才停下。

她没有想到是这等强大的能量。

呻吟一声之后费力地眯眼，看着包裹着卯之花的光线散去。

没多久后，当她看到那个人的样貌，看到死霸装……还有那个熟悉的温柔沉静的眼神。

她知道，一切成功了。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勇音。”

“啊…啊…这个……呃…你…你回来啦…卯之花队长…”

“勇音。”

“是！”

“你留在这里 辅佐朽木队长他们。”

“……是，非常…对不起！”

“…不必哭泣，勇音。”

阴雨天，笔尖温柔地落在纸上，写出诀别的话语。

卯之花感受到了力量的回归。千年间种种记忆都渐渐地回到了她的脑中。

再抬眼，眸中是同百年前别无两样的沉静深邃。

她看到虎彻勇音正在不远处看着她，而那个有些震惊，有些恐惧，有些……惊喜的表情，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

就像做了很长一场梦，如今，她再次回到此地。

虎彻勇音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她起身，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对着眼前这个优雅的，沉稳的，有着令人着迷的气质的她所深爱的别了许久的人。

然而，等她开口，语气里不可控制地化为清冷。

“你……回来了。”

这并非久别重逢之后温柔的问候，而是饱含了百年所积攒的不满，震怒之下的颤抖的责问般的话语。

卯之花烈看着眼前副官因愤怒而突然有些陌生的面容，目光深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