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家門之後便順手將門鎖上，阿爾托莉亞將鞋子隨意扔在玄關的地方。

將手裡的包包和外套丟在客廳的椅子上，她想著去廚房找點東西喝。

但是還沒有走過兩步，她就注意到了家裡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家中的燈是亮著的，而且好像有人將這個有些髒亂的地方清理過了。

她並不是特別愛乾淨的人，但是眼前的能夠看見的所有東西要不是被好好的收回它原本的去處，不然就是相當有條理的被擺放在一塊。

她還沒有見過有小偷會幫忙屋主打掃家裡的。

印象中，今天她並沒有接到任何人要來家裡過夜的訊息。

稍微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大約是晚上九點多。

呆立著，樓上浴室中傳來洗澡的水聲讓她清楚得知道有人在這裡。

有些小心的走回玄關檢查，她在鞋櫃裡發現了一雙不屬於她的涼鞋。

鬆了口氣，她知道這雙鞋子的主人是誰。

有些無奈的搖頭，她順手將自己的鞋子也收了起來；如果被發現又將家裡弄亂的話是會被罵的。

先去自己的房間換上在家裡穿的衣服，阿爾托莉亞接著從容的去敲浴室的門。

「愛麗絲菲爾，妳在裡面嗎?」

聽到了可以算是回應的聲音，阿爾托莉亞又嘆了口氣。

「下次妳要過來的時候能不能先跟我說一下?至少打個電話什麼的…」

「啊…抱歉!下次我會記得的。阿爾托莉亞，可以幫我拿一套衣服嗎?」

一句話也不說，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找了套對方能夠穿的衣服。

由於對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子出現，所以她想家裡應該有過去留下來的衣物可以給她穿。

敲了兩下之後便自動進入浴室，被溫熱的蒸氣包圍的感覺還挺舒服的。

「妳能不能稍微省一點熱水?瓦斯費也是不便宜的。」

「年紀輕輕就有了一棟自己的房子的人，應該不會介意這一點點的瓦斯費吧?」

唸了幾句「節省能源人人有責」之類的話，阿爾托莉亞將衣服和毛巾放下，轉身就要離開。

「那個…阿爾，可以等一下嗎?我快要洗好了。」

聽見了熟悉的稱呼，她忽然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怎麼了嗎?」

「其實啊…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聽見水龍頭關上的聲音，然後愛麗絲菲爾便從淋浴間中走了出來。

排除讓她感到心猿意馬的部份，愛麗絲菲爾哭紅了的眼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阿爾…」

抓起自己放在檯面上的毛巾，阿爾托莉亞上前將愛麗絲菲爾包了起來。

就算她知道現在不是想那種事情的時候，但是她能夠感覺自己的臉皮逐漸燒紅。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哭?」

盡量用輕柔的動作去幫她擦拭身體；她揉了揉對方濕漉漉的頭髮，用手指頭抹去留在眼角的淚珠。

這樣的溫柔好像造成了反效果，原本愛麗絲菲爾已經停止哭泣，現在眼淚又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忽然的擁抱讓阿爾托莉亞差點無法呼吸，但是愛麗絲菲爾的存在和味道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深刻。

思緒像是繃得太緊的線一樣的斷掉了，理智好像也在同時斷裂消失。

腦袋裡什麼都不想，有些粗魯的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唇上還有剛剛洗澡而沾上的水氣，這樣的感覺其實還不賴。

愛麗絲菲爾震了一下，但是她並沒有將阿爾托莉亞推開。

像是著了魔一樣，阿爾托莉亞發現自己無法去扼阻想要佔有對方的想法。

這個吻持續了相當久，一直到愛麗絲菲爾因為缺氧而敲打阿爾托莉亞的肩膀的時候她們才分開。

她們注視著對方相當長的時間，阿爾托莉亞並不確定現在應該要怎麼辦。

是應該要繼續下去，還是要止於這裡?

兩個人一直都是有些不像朋友的朋友，忽然的要去跨過那條線反而感到不安。

愛麗絲菲爾意味深長的看著阿爾托莉亞猶豫不決的眼睛，然後又靠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出來。

***

「所以，這次又是怎麼了?」

終究還是沒有出手，阿爾托莉亞發現自己對於哭泣真的是一點方法都沒有。

看見哭花了的臉就會忍不住的停下所有的雜念，如果能讓對方停止哭泣的話她可能連命都能賠上。

愛麗絲菲爾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她手裡端著阿爾托莉亞給她熱的牛奶，任由對方用吹風機幫自己以相當緩慢的速度將頭髮吹乾。

她輕啜著溫熱的飲料，選擇了無視這個問題。

「又被甩了?」

像是被戳中了死穴，愛麗絲菲爾整個人抖了一下，然後就將自己縮成了一顆球。

「還沒有在一起也算是被甩嗎…」

阿爾托莉亞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將吹風機關掉。

「還好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不然的話妳這樣忽然出現不就糗大了?」

知道對方是愛逞強的人，既然不想給細節的話她也就不去多問了。

找了把梳子幫她將銀白色的頭髮梳理整齊，愛麗絲菲爾看起來好像很舒服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妳都會收留我的。」

的確，不管眼下有多麼重要的事情，只要愛麗絲菲爾哭哭啼啼的打通電話給她，她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去照顧她；像是這樣的夜晚她也從未拒絕過對方。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義務一般的事情；這樣的行動模式她早就習以為常。

「我只是怕妳不習慣一個人睡而已。」

「為什麼?我平時就是一個人睡覺的啊。」

「那為什麼每次過夜的時候，妳都要我抱著才有辦法睡覺呢?」

將手邊的東西放回原處，阿爾托莉亞自己也去找了套衣服。

「妳單獨待個20分鐘應該不會有問題吧?我也要洗個澡。」

看她有些遲鈍的點點頭，阿爾托莉亞稍微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就離開了。

在有人需要照顧的情況下不能拖太久，她抱著在10分鐘內解決的想法進入浴室。

轉開水龍頭之後也不試溫度便開始沖頭，有些冰涼的水讓她打了個顫。

大約過了半分鐘之後水才由冷轉熱，而阿爾托莉亞也拿起了她平時用的洗髮精。

注意到愛麗絲菲爾竟然連浴室的架子都整理了，阿爾托莉亞感覺她的整理癖好像變得更加誇張了。

與並不在意細節的她不同，愛麗絲菲爾那像是有潔癖一般的將所有可見的東西收好的習慣時常讓阿爾托莉亞感到有些不適應。

快速的將自己洗乾淨，她今天並沒有心思沖澡。

想到了現在愛麗絲菲爾自己一個人在客廳裡，她就忍不住又加快了速度。

有些草率的洗完澡，連頭髮都還沒擦乾阿爾托莉亞便回到了愛麗絲菲爾身邊。

坐到她旁邊的位子上，阿爾托莉亞再次將她攬在懷裡。

「動作也太快了吧?有洗乾淨嗎?」

愛麗絲菲爾趁她坐下來的時候抓住她的手臂，像是要確定有洗乾淨一樣的嗅了一下。

「如果在浴室裡待太久的話，誰知道出來之後家裡會被妳整理成什麼樣子。」

用小毛巾將頭髮擦到不會滴水，其實阿爾托莉亞並不喜歡吹風機。

「阿爾，剛剛妳說到女朋友…」

「怎麼了嗎?」

忽然的回到了之前的話題，阿爾托莉亞隨口應了一句。

「妳已經單身多久了?」

「也才半年啊，現在可以算是緩衝期；我可不像妳一樣是能夠見一個就愛一個的。」

不服氣了，愛麗絲菲爾掐了一下阿爾托莉亞的大腿。

「我每一次都是很認真的好嗎?」

對方用了自己的洗髮精，阿爾托莉亞發現這意外的挑撥了她的神經。

「那妳認真的時間也未免太短了，我甚至記不住妳現在到底是在喜歡誰。」

「這…這不是重點吧?我現在是在說妳的事情诶!」

「妳很在意我有沒有女朋友嗎?」

看見阿爾托莉亞如此正經的樣子，愛麗絲菲爾愣住了。

「也不是特別在意啦…」

感覺到愛麗絲菲爾整個人依在自己身上，阿爾托莉亞忽然想起在浴室裡面的那個吻。

她並不是沒有吻過愛麗絲菲爾，但是這可能是她最認真，也是唯一認真的一回了。

而且，意外的有因此而感覺到心境上的動搖。

如此出於本能的去想要一個人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她從未對愛麗絲菲爾有過這樣的非分之想。

不對。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有想過這件事…

「阿爾，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對上了有些困惑的臉，阿爾托莉亞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啊?嗯…怎麼了嗎?」

發現剛剛自己被無視了，愛麗絲菲爾有些失望的低頭喝牛奶。

「…」

「所以是什麼?」

「沒有聽到就算了!我要去睡覺了。」

作勢要起身離開，但是阿爾托莉亞硬是緊緊的抱住她不讓她走。

「愛麗絲菲爾，我很抱歉剛剛我沒有在聽。可以請妳告訴我妳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嗎?」

有些低聲下氣的意味，阿爾托莉亞發現這樣做的時候基本上不會有人拒絕她。

當然，一般而言她只有在女朋友賭氣的時候才會這樣做。

「那妳要先跟我說妳剛剛在想什麼，竟然會失神到沒聽見我說話…」

阿爾托莉亞咬緊牙關，略作思考之後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在想剛剛…在浴室裡的那件事。」

感覺到愛麗絲菲爾繃緊了身體，有些奇妙的沉默比任何的言語回答還要來得深刻。

「真的?」

「我的自制力並沒有妳想得那麼好…現在妳能跟我說妳剛剛想說的事情了嗎?」

對方溫吞的樣子讓她想到了提出無理要求時的她；但是現在只是說點事情，為什麼會需要這樣?

「既然妳現在沒有和誰在一起的話，陪我一個晚上應該也沒有關係吧?」

像是被雷打到一樣的感覺，阿爾托莉亞太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了。

明明剛才自己還在思考著這樣的可能性，但是聽見對方提出要求的時候卻又遲疑了。

「愛麗絲菲爾，妳知道我一般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被吻了，阿爾托莉亞嘗到了牛奶的味道。

她忽然的想起，這好像是第一次愛麗絲菲爾主動吻她。

比蜻蜓點水還多了一份力道，但是感覺還是意外的柔軟。

稍微舔了一下她的牙齒，愛麗絲菲爾在阿爾托莉亞有機會回應之前就又拉開距離。

「這是特殊情況；還是阿爾托莉亞妳覺得我比不上妳那些前女友?」

一瞬間，阿爾托莉亞看見了紫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她無法分辨的情緒。

對視良久，阿爾托莉亞才開口做最後的確認。

「…妳是認真的嗎?」

伸手撥了一下銀白色的頭髮之後便輕輕的撫過臉龐，阿爾托莉亞的語調有些不穩。

並沒有躲開，愛麗絲菲爾只是有些不安的抓著阿爾托莉亞衣服的一角。

「我每一次都是認真的喔；而且，妳自己不想要嗎?」

阿爾托莉亞這才發現自己的修養和控制力在誘惑之下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

一個翻身便將對方壓在身下，浴室裡的那個吻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又接續了下去。

愛麗絲菲爾的手環上她的脖子的時候，她感覺這可能會是一個很長的夜晚。

***

「嗯…先坐下來吧?」

阿爾托莉亞看著眼前整齊的房間，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包，在房間的正中央坐了下來。

愛麗絲菲爾看起來好像也有些不自在，她將手裡的外套掛進衣櫃裡，然後也在自己的床邊坐下。

有些尷尬；明明都認識了接近兩年，今天卻是第一次阿爾托莉亞到她家裡來坐。

更不用提這次邀約的原因了。

兩個人沉默的對視了大約一分鐘之後，愛麗絲菲爾才想起要招待客人。

「啊，想要喝點什麼東西嗎?」

說著就要起身，而阿爾托莉亞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這麼麻煩啦，我沒有很渴。」

雖然是這樣說，她還是跟著愛麗絲菲爾來到廚房倒飲料。

「蘋果還是柳澄?」

「蘋果…」

接過愛麗絲菲爾交給自己的兩只玻璃杯；看著她將瓶罐收進冰箱的背影，阿爾托莉亞再次懷疑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必要性。

既然對方表現得這麼冷靜正常，那自己又何必去戳破這樣的和諧呢?

將手裡的柳澄汁交給愛麗絲菲爾，阿爾托莉亞又跟隨著她回到房間。

這次愛麗絲菲爾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而阿爾托莉亞選擇坐在房間的另一端。

「妳有潔癖嗎?」

看了一眼整理得一絲不苟的書架，她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我自己是覺得沒有那麼誇張，但是喜歡將四周整理得乾乾淨淨這一點是真的。」

「我覺得妳有潔癖，真的。」

聊著沒有意義的話題，誰都不想要切入重點。

但是兩個人都知道，她們沒辦法一直裝傻下去。

這樣帶有奇妙氣氛的對話只持續了十分鐘左右就被沉默給扼殺了。

無法與愛麗絲菲爾的眼神對視，阿爾托莉亞看著窗外那漸漸被烏雲佔領的藍天。

「…所以，妳是說真的嗎?」

「哪件事?」

跳了一下，愛麗絲菲爾的明知顧問實在是過於明顯。

「昨天午修的時候，妳提的那個請求。」

臉忽然的燒紅，愛麗絲菲爾抓了個枕頭抱在胸前。

「…可以算是吧?」

「真的，妳要我教妳怎麼接吻?」

直接開口的同時阿爾托莉亞的臉也紅了起來，有些後悔如此直接的說出來。

「妳跟格妮薇爾應該有試過了吧?妳們都在一起兩個月了。」

有些意外愛麗絲菲爾會知道這個名字，明明自己一直都刻意避開了這個話題。

「有是有…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需要這樣?為什麼要找她?這是為了誰?

「切嗣他前幾天開口約我出去，所以我覺得多少要做好準備…妳知道切嗣吧?去年同班的那個。」

點點頭，阿爾托莉亞忍不住就咬緊牙關。

雖然她和衛宮切嗣在個性上完全的不合，但是由於愛麗絲菲爾從中穿插的關係，兩個人在高中的二年級這短短的時間中還算得上是有點交情。

現在聽見愛麗絲菲爾對他有意思的時候，她胸口意外的有一種酸澀感。

「妳有打算要跟他在一起嗎?我是說認真的。」

「嗯，我真的還挺喜歡他的，而且也認識很久了…」

想著格妮薇爾的臉，阿爾托莉亞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吧…希望她不會把我殺掉。」

愛麗絲菲爾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她」是誰，也馬上就做出回應。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這是我們的秘密。」

這件事說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更何況只是練習預演一樣的事情，並不夾帶有什麼感情。

這句話或許只對愛麗絲菲爾有效。

阿爾托莉亞思考良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始。

「那麼…要先來試試看嗎?」

想要速戰速決，阿爾托莉亞從她坐著的角落站了起來。

心跳快得像是隨時就會從胸腔裡跳出，這竟然比等待格妮薇爾的回應的時候還要難熬。

呆呆的看著阿爾托莉亞靠近自己，愛麗絲菲爾忽然想起什麼的從床上起身。

「等一下!先鎖門好了…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就糟糕了。」

有些小孩子氣的舉動讓阿爾托莉亞稍微放鬆了一下，但是心跳卻完全沒有慢下來，反而加速了。

眼看著窗簾也被拉上，她對自己在這裡的必要性又再次出現質疑。

兩人對視著，阿爾托莉亞忍不住就牽起了愛麗絲菲爾的手。

有些害怕，不管是靠近的還是被靠近的人。

想著是不是要先說些什麼，阿爾托莉亞覺得口乾舌燥。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教比較好，反正就先直接試試看了?妳就放鬆就好了。」

看見她點點頭，阿爾托莉亞便伸手托住愛麗絲菲爾的臉，然後慢慢的低頭。

***

就像是每個甜蜜又痛苦的夢一樣，她總會在進入重點的前一刻睜開眼睛。

獨自在寬大的雙人床上醒來，她忽然的感覺到空虛。

不自主的伸手觸碰自己的臉頰，確定自己已經從過去的記憶中回到現實。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情了，尤其是以如此清晰的形式。

外頭的天空是刺眼的亮白色，只要多看幾眼眼睛便感到不適。

有些酸痛的左手，還有卡在眼角的眼淚都在告訴她，該起床了。

刷個牙洗把臉，夢境裡的那些事情就能夠被她拋在腦後。

即使屬於她記憶裡的那些東西是永遠都無法抹殺的。

起身找了件家居服穿上，她能夠隱約的聽見洗衣機運轉的聲音。

一邊抓著有些凌亂的頭髮一邊走向浴室，她又打了個哈欠。

經過廚房的時候，她看見了愛麗絲菲爾穿著圍裙正在忙碌的樣子。

好像已經起來很久了，注意到還有些沒睡醒的阿爾托莉亞的時候，她很有精神的打招呼。

「早安!」

「早…」

「阿爾，我想要吃馬鈴薯沙拉還有咖啡。」

聽見了對方的點菜，她隨口應了一句便進入浴室。

「等我一下，我還沒有睡醒。」

將門輕輕關上，她注視著鏡子裡那個頭髮亂翹的自己。

洗手檯上的時鐘顯示早上七點半，她稍微演算了一下昨晚的睡眠時數。

所以，昨晚自己只睡了四個小時左右嗎?

並沒有感覺特別疲勞，或許她已經相當習慣於休息不足的狀況了。

抓了把梳子將翹起的頭髮梳齊之後便開始刷牙洗臉，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

夢境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是過去的記憶還是讓她得以回想醒來之後接續的部份。

那天，在愛麗絲菲爾的要求之下，自己奪走了她的初吻。

不只是初吻，往後到大約第七或第八次或者更多的接吻應該也要算在她名下。

幾乎在對方要求打住的同時自己就奪門而出，連書包都差點忘了帶走。

體會到了自己是個愛哭鬼的事實，在騎車回家的路上她就哭了出來。

為什麼命運要在她好不容易放棄之後，才將她一直以來想要的東西給她呢?

那些被對方當作是練習預演處理的段落，她卻如此深刻的記著，到了銘心刻骨的程度。

因為，愛麗絲菲爾是她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

明明當時是會讓自己苦澀得哭出來的事情，現在卻能以看笑話的態度正面對待，想想也真是神奇。

即使已經完全失去聯繫了，但是她每次設想著要是切嗣那傢伙知道這件事的話，會是露出怎麼樣的表情，都會忍不住壞心的笑出來。

如果那時的自己知道在未來能夠如此釋懷的話，她還會哭得那麼傷心嗎?

如果她當時有那個勇氣去向她坦白自己腦袋裡的每一個污穢想法的話，兩個人還會走到這一天嗎?

答案居然是如此的清晰可見。

將自己打理好之後才離開浴室，她聽見了愛麗絲菲爾愉快哼歌的聲音。

「 心情很好?」

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阿爾托莉亞稍微估算了一下需要的時間之後便開始動手處理早餐。

對於阿爾托莉亞這樣的舉動並沒有閃躲也沒有回話，就只是繼續手邊的工作。

過夜隔天中午的便當一向是由愛麗絲菲爾負責，而早餐則是阿爾托莉亞的部份。

兩人都早已習慣於這樣類型於潛規則的行為模式，都沒有感覺到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會覺得酸痛嗎?」

還是問了一句，阿爾托莉亞從廚櫃中拿出裝著咖啡豆的袋子。

這句愛麗絲菲爾倒是有反應了；她反射性的將瀏海整理了一下才開口回答。

「我覺得我現在還有辦法走動真是奇蹟…」

笑了一下，阿爾托莉亞暗暗的想了一下昨晚是不是太過頭了。

雖然有稍微考慮到對方在這一部份有些經驗不足，但是在發現對方完全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的時候或許就有些太過放縱了。

「出門前要幫妳按摩一下嗎?」

這時才發現對方竟然穿著自己的衣服，阿爾托莉亞有些分心了。

「不用這麼麻煩啦，妳只要當我的司機就好了。」

「這是當然的。」

兩人就職的公司不同，但是由於順路的關係所以阿爾托莉亞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她們保持了一陣子的沉默；兩個人就這樣在廚房各自忙碌著，直到吃早飯的時間到來。

千奇百怪的思緒在兩人的腦海中盤旋，卻沒有人要去挑明或是坦白。

誰會想去主動破壞這樣平穩的日常呢?

真的想要去找藉口的話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是兩個人似乎都直接將這個選項無條件跳過了。

她們都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絕不是心血來潮的結果，不管是主動提出的還是接受要求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早已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並且對此並無怨言。

那麼，現在又應該要怎麼做呢?

「差不多了，吃早餐吧。」

「嗯。」

將圍裙脫下之後愛麗絲菲爾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頭髮，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見阿爾托莉亞出神的盯著她看，手裡原本拿著的早餐盤已經放在桌上。

注意到了對方的異常反應，愛麗絲菲爾有些臉紅。

「看什麼?」

有些迷失的狀態，這樣的眼神讓她想到昨天晚上的片段。

搖搖頭，阿爾托莉亞就只是看著愛麗絲菲爾的臉，沉默的微笑著。

「忽然變得那麼奇怪做什麼…」

也不去管忽然變換態度的阿爾托莉亞，她喃喃自語的拉開椅子坐下來吃早餐。

「愛麗絲菲爾，要不要試試看和我在一起?」

喝到一半的咖啡一不小心就全部吐回了杯子裡，愛麗絲菲爾驚訝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紙巾，她過了一段時間才有辦法組織出完整的語言。

「…阿爾，妳嚇到我了。」

「抱歉，但是妳覺得呢?我有那個機會嗎?」

第一次感覺到那碧綠的眼睛會是這麼的難以直視，她就只能低頭看著盤子裡的沙拉。

「我以為我們只是朋友…」

「但是我不覺得，尤其是昨晚之後就完全不是了。」

無法反駁，卻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阿爾，我真的覺得我們繼續當朋友會比較好…」

挑眉毛的動作是如此的熟悉，愛麗絲菲爾知道她在質疑自己說的話。

「妳想一下啊，假如在一起的話總有一天會分手，然後就會變得像是陌生人一樣的遙遠。而我不想要有機會和妳分手；我不希望妳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就像過去的所有人一樣…」

「那不分手不就好了?」

像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一樣任性的話語，從阿爾托莉亞的口中說出的時候還帶著一種理所當然。

「怎麼可能有不會分手的戀愛?」

講出口的同時就發現自己的錯誤，而阿爾托莉亞也不打算放過她。

「那嫁給我不就好了?」

像是當機一樣的呆住了，而阿爾托莉亞也只是迅速的吃完早餐，然後回房去換衣服準備出門。

「快點準備喔，上班要遲到了。」

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快要八點半了。

跟著阿爾托莉亞回到房間；眼看著她拉開一個角落的抽屜，然後遞給她一套衣服。

「這些應該是妳的，妳來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我都是收在這裡。」

就好像一分鐘前的對話都只是自己的想像，阿爾托莉亞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差別。

將衣服交給自己之後，阿爾托莉亞便就地脫下寬鬆的棉質上衣，然後從衣櫃裡抓了件襯衫。

更換服裝的同時，愛麗絲菲爾發現自己正在盯著阿爾托莉亞的背看。

原本潔白的後背上印了幾條明顯的抓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昨晚留下的。

還在想著到底是什麼時候抓傷了對方，阿爾托莉亞卻已經穿好衣服，開始挑選外套。

「如果妳想要遮的話，我建議妳穿有領子的衣服…」

看見她指了指脖頸的地方，愛麗絲菲爾才發現了那些深色的吻痕。

雖說沒有對方背上的抓痕那麼觸目驚心，但是也是沒辦法讓人不去注意。

嘆口氣，她搖搖手表示不用去管。

「沒關係啦，其他人要看就讓他們看好了。」

又經過了一番折騰兩人才終於出了家門，上車的時候阿爾托莉亞還很紳士的幫愛麗絲菲爾開門。

「妳的機車呢?」

今天那臺被阿爾托莉亞當成是寶貝一樣的機車竟然沒有停在它固定的位置上，這讓她有點驚訝。

「我把它送去保養了，而且要載妳的話還是開車比較好。」

戴上開車和處理公事時才會戴上的眼鏡，這樣的她看起來比平時還更有學術氣息。

對於機械的操作手法還是非人道的流暢；在阿爾托莉亞的控制下汽車平穩的離開車庫，並且在平直的道路上直線加速。

「阿爾，所以妳現在是以女朋友的待遇在照顧我嗎?」

現在才繫上安全帶，愛麗絲菲爾忍不住就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我可以把妳的這個問題當作是一種我們關係上的承認嗎?」

打了一下她的頭，愛麗絲菲爾發現自己很難和她生氣。

「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而已，不要得寸進尺。」

「是~」

好像覺得這樣子逗自己很好玩，阿爾托莉亞看起來心情又更好了。

「如果妳是在開玩笑的話，那就趕快停下來吧。妳這樣給人的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妳知道我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在紅燈前停了下來，阿爾托莉亞忽然又擺出的認真的表情，讓愛麗絲菲爾忍不住的臉紅。

明明到昨天為止都能夠坦然面對的，為什麼被忽然的告白之後就像是戀愛了一樣的一直害羞呢?

就算她承認自己是個習慣看外表的人，但是會被同樣是女孩子的阿爾托莉亞弄得臉紅心跳，怎麼想都覺得很奇怪。

將近十年的交情忽然間變成了有些麻煩的存在；從對方的一舉一動到習慣上的怪癖都全盤瞭解並且接受的情況下，要拒絕她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想拒絕她。

信號燈轉綠，停止著的車輛又繼續向前行駛。

「還是說，妳想要我像是一般的追求者一樣的追妳?」

打了個冷顫，愛麗絲菲爾太清楚阿爾托莉亞口中所說的「追求」是怎樣恐怖的事情。

「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妳不要…」

她並不是沒有看過阿爾托莉亞追女朋友的方式；看起來沉默寡言又對流行不感興趣的人能夠想出這麼多千變萬化的手段來打動對方的心，她一直都覺得相當的不合理。

「愛麗絲菲爾，妳真的不好說話啊…」

也不知道是誰從剛剛就一直死纏爛打弄得她又尷尬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

硬是將這句話吞回去，愛麗絲菲爾盯著窗外快速流動的風景看，決定在到公司之前都不再理對方。

照著阿爾托莉亞這樣無視速度上限的駕駛方式，不過十分鐘她們就已經來到愛麗絲菲爾的就職的公司正門口。

「愛麗絲菲爾，妳今天晚上有空嗎?」

手還在解開安全帶，愛麗絲菲爾對於這個問題有些猶豫。

「怎…麼了嗎?」

還有大約五分鐘就要遲到了，在這邊繼續拖下去真的不是最聰明的選擇。

阿爾托莉亞一隻手還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向後撐在座位上，帥氣的側過上身與愛麗絲菲爾對視。

「看妳願不願意跟我出去吃頓飯?」

好吧，或許自己容易愛上帥哥的這個症狀比原先想的還要更加嚴重。

「這是約會的意思嗎?」

「如果妳想要把這當成是約會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嘆口氣，愛麗絲菲爾伸手將阿爾托莉亞的眼鏡摘下來收進口袋中。

對於她的動作感到困惑，阿爾托莉亞就只是呆呆的看著愛麗絲菲爾用力的將門關上，然後繞到自己的那一側說話。

「這個，下班的時候妳再來找我拿。」

看著被當成人質的眼鏡，她一瞬間就瞭解了對方的答案。

「絕對準時來找妳拿。」

看著那得逞的笑容，她忽然的感覺有些不公平。

「…妳的前任都沒有抗議過嗎?要跟這樣的妳吵架真的是超困難的…」

「有喔，但是妳是第一個一開始就這樣講的人。」

愛麗絲菲爾覺得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都被對方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