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算账的三小姐
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吏部下发的文书终于到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三枚印章和三套官服。
“下官参见大人。”这是三位幕政首次以政史大人的下属来拜见。
“嗯。”云川端坐在书房上座,她指了指书房一角,那里有三张桌子,桌子上各备有文房四宝以及一把算盘。
“大人,这是......”李复广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而另外两人也同样是困惑不解。
“王侍卫。”云川朝外面喊道。
王侍卫带着六名手下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相当厚的账本。
“这是本官从北郡各地县府收来的账本,本官要你们将每一本账本重新算。”云川正色道。
三人面面相觑,百来本账本,要他们重新算?不是开玩笑吧......
“听着!”云川语气转为严厉,“近几年连年征战,很多地方受到打击,而北郡尤为甚重。故此,朝廷国库虽吃紧,但拨给北郡的赈灾钱粮比其他郡地要多。然而,本官一路北上,却没有看到任何地方官府开仓放粮的迹象。本官就算问,都以僧多粥少为借口搪塞。所以,本官想从账目入手,因为,再完美的账本,也有蛛丝马迹可查。”
怪不得当初的考试,会有算数这一题,原来如此,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下官定不辱使命!”
既然如此,就要认真的上了。这不但是他们的第一份事,也说明了大人对他们的器重。
一人选一张桌子,王侍卫将账本平均分给他们。很快,整个书房里都是拨算盘的噼里啪啦声。
云川曾经跟云风跑商,也学过算盘,但是并不熟练。为了不打扰他们,她退出书房。
书房门口,由王侍卫带着侍卫队亲自站岗,看到政史大人出来,侍卫队恭敬的喊道:“大人!。”
“王侍卫,去吧严主事叫过来。”云川道。
“是。”王侍卫亲这次是自去叫人。
严林一路小跑跟着王侍卫过来,额头的细汗都来不及擦,揖首道:“大人。”
“严主事,每个半个时辰,给里面的三位大人添茶,一日三餐也送这里。记住,这件事必须由你亲自办,不可他人越庖。”
严林听完,觉得政史大人交给他办的事一定事关重大,便重重点头道:“是,大人!”
“你们也听着,”云川看向侍卫队,“除了本官和严主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哪怕是各种理由。若谁胆敢放人进去,本官直接将他交给皇上,由皇上来处置!”
“是!!!”
政史府书房,现在是重中之重,自云川收缴各地县衙账本开始,就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政史府。所以,云川觉得有必要重兵把守。
吩咐完这些,无所事事的云川,拉着叶儿笙儿以及唯一男性的王侍卫,到府外逛逛。
这是云川第一逛燕城主要街坊,刚上任又是招幕政又是熟悉一下政史府政务,忙得她晕头转向。现在好了,有了三个好帮手,她再也不用担心面对繁琐的政务头疼了。
可怜同样是新上任的三位幕政大人,要是听到他们的大人纯属把他们当打杂的,到时候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燕城街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这大概是因为北郡有三个重要码头,涿水码头、津水码头、易水码头。而涿水码头就属燕城之内,又是临海,往来的商人以及外族人特别多,故此就算曾遭战乱,但复苏地很快。
“啊...”笙儿突然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叫声。
“怎么了?”云川回头看向她。
笙儿指着不远处一个头发火红的外族男人,惊讶的话都说不完整,“他、他......”
云川笑了笑,“这没什么,外族人长得和我们大正不一样,这是西方和东方的区别。”
“但是......”笙儿已经放下手,眼睛却还是盯着那个外族男人的头发看,“他长得好奇怪。”
这也难怪,西方人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头发颜色也是各种各样都有,在笙儿这样不因诲事的人的眼里,是个奇形怪异的存在。
云川没有继续解释,反正以后接触多了,就不会再这样大惊小怪。
她走到一个外族人摆的摊位,不大的桌子上所罢的商品充满域情风味,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眼球。
“想买什么,自己挑。”喜欢漂亮的东西,是女人的天性,云川是知道这一点。就连一向性子薄凉的叶儿,也忍不住朝那里多看了几眼。
云川没有加入挑选的队伍里,她观察了四周,发现外族人摆的摊位很受欢迎,本土的摊位却很冷清。
朝王侍卫打了招呼,云川来到一处本土的摊位,她仔细瞧了瞧,东西有普通到上等质地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做工很精致。特别是那只檀香木簪子,上面雕的梅花栩栩如生,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
“老板,这个卖多少钱?”
“老人家,这只簪子多少银子?”
几乎是同时开口,双方都是怔了一下,然后看向对方。
“陆小姐?”
“云小姐?”
云川没想到会在街上碰到陆羽雪,而后者也同样是。
“真是好巧。”云川很开心。
“嗯。”陆羽雪含笑着微微点点头,问:“政史大人喜欢这支簪子?”
“不,”云川没想到陆羽雪会突然改口叫她政史大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这支簪子上的梅花雕得很好看。”
她知道陆羽雪这样改口称呼不是嘲讽的意思,而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因为政史大人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地位,还是一种对北郡的责任。
“羽雪亦是如此。”陆羽雪相中的,也是簪子上的雕工。
云川笑了笑,掏出银子买下簪子,然后双手奉上,打趣道:“美人佩好簪,请收下。”
这下轮到陆羽雪不好意思了,不过看对方虽打趣眼神却认真的模样,又不好拒绝。她收下了簪子,也打趣道:“多谢政史大人的簪子。”
这样的举动既俗气又好笑,两人相视了一眼,噗嗤一声地笑了。
不过,这样的气氛没多久,不远处就有打架的争吵声,源头是云川之前停留的那家摊子。
脸色微微变了变,云川带着王侍卫走过去,“叶儿、笙儿!”
“小姐,我们在这里!”人群里,传来笙儿略带求救的呼声。
王侍卫身影一晃人就没了,接着又是一晃,只见他一手提着一个出现在云川面前。
云川看的又惊又喜,终于对王侍卫点了个赞。
“你们没事吧。”云川看道叶儿和笙儿头发有点乱,关心地问。
“没事。”叶儿帮笙儿理好头发,回道。
“怎么回事?怎打起来了?”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这一走开,就有人打起来了。
“我和叶儿姐姐在挑漂亮的手帕的时候,有位公子突然跑了过来,还掀翻了桌子。”笙儿一想到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到现在还有点害怕。
就在云川询问事情的时候,有巡街的捕快走了过来,共有三人。
“让开!”
为首的捕快一声喝令,声音非常响亮,吓得看热闹的百姓急忙纷纷让开。
两个打架的人,一个是摊主,一个是穿着本国服饰的短打男子。他们只顾着打架,没有察觉到捕快的到来。
“把他们架开!”捕快不悦道,跟随的另外两名捕快赶忙走过开架开两人。
“大人,就是他。”外族男子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指责道,“无缘无故的掀了我的摊。”
云川听着觉得好笑,虽然讲的不流利,但很懂得汉字精髓。
捕快本就不悦的表情,更加不好看起来,“鲁耀祖,怎么又是你!”
从语言上可以判断,这个鲁耀祖显然不是第一次闹事。
被捕快反手架着的鲁耀祖没有说话,通红的双眼却死死瞪着外族男人,好似有深仇大恨似的。
捕快见鲁耀祖又是不说话,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发疼,“把他带回府衙,造成的损失照样给鲁府列一份。”
听到要被带到府衙,鲁耀祖的脸色微微一变,“我不去府衙!”
“啪—\"
一记重重地耳光打在鲁耀祖脸色,捕快恨恨道:“如果不是你,鲁家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你,大伯也不会气得一病不起!鲁耀祖,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这样下去,就算我是你堂哥,我照样把你流放了!”
原来这位捕快是鲁耀祖的堂哥鲁耀晖,在府衙当差。
流放,不是简单的流放在外地,而是另一种变相的惩罚,这种惩罚叫做劳务。每个人的流放根据情况和判定结果,有的是三年,有的是五年,有的是十年,最严重是一生。劳务不仅非常苦,也没有人身自由,更甚者若是生病了也是任其自生自灭,幸运的挺了过来,不幸运的裹尸荒弃,所以每个百姓都害怕流放。
鲁耀祖沉默,表情不再是之前那样愤恨,而是落寞的忧伤,以及颓丧。
鲁耀辉让人把外族男人给放了,然后让另外两名捕快押着鲁耀祖回府衙。
一场像是闹剧一样的打架事件,就这样平息了。
外族男人摊前已经没了客人,只有他一个人在地上捡着被掀翻在地的商品,不过看他是不是捂着受伤的脸,显然那个鲁耀祖下手不轻。
云川走过去,帮忙捡商品,其让人虽不明白,但也跟着帮忙捡。
外族男人见有人帮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感激道:“谢谢。”
依旧是不流利的汉语,云川将手上的商品交给外族男人,问:“他为什么打你?”
外族男人不知道对方是有意来向他打探消息,毕竟这种事已经人人都知道,只当她是从别的地方过来,回答道:“他觉得我们抢了他家的生意。”
“为什么?”云川不明白,外族人和本朝文化差异,各有特色,怎么扯到抢生意上。
“过去,我们只能跟你们这儿的商人谈生意,谈好可以大赚一笔,谈不好就得滚蛋。后来知府大人下令,外族人可以随意摆摊,你们国家的人以为我们抢了你们的生意,所以我们经常被你们国家的人打。”
原来是这样,这个周世,怎么每次做事都只考虑现有的利益,留下的诟病又不去重视,看来她有必要找他谈一谈了,云川蹲在地上无奈的想道。
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在她面前,云川茫然地抬起头。
陆羽雪好笑道:“政史大人,你要这样蹲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