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死之战、生死之交
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春纪和亚纪两个人到达了拓海所在的岛,而拓海,也早已一个人安静的等待。
这件事三个人都没有对外宣扬,节外生枝引起什么骚乱,都不是任何一个人希望看到的。
【好早啊,拓海岛主。】
春纪迎着朝阳,对着自己的对手笑了笑。
以他的身份,他本可以对亚纪用强的,可他没有。
就凭这一点,春纪尊重他。
【你也是,春纪岛主。】
拓海也大方的对着春纪笑了笑,以一个女人来说,春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虽然不希望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可该来的总要来。
亚纪很痛快的宣告了决斗的开始,但不代表她的心里根本不紧张。
拓海的武器是一把长柄战斧,形状很奇特。双刃斧头的顶部,是一根可以突刺使用的矛尖。
而春纪只是非常平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拓海挥舞着战斧,活动着手脚。
【你的武器呢?】
拓海有些不满,他拿出了自己最惯用的武器,是对对手的尊重。
可春纪却什么都没拿,让他多少有些被轻视的感觉。
【在我手里。】
春纪挥舞了一下戴着手套的双手,那手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她之所以放弃了伊介送给自己的弯刀,一个是因为,不希望弯刀破损。
而另一个原因,是考虑了亚纪的建议。
如果一旦使用了需要拿握的武器,那春纪那种大开大合的玩命打法就又会出现。
而春纪最擅长的,无非是近身肉搏,所以干脆在这三天里,加班加点亲自监督做出了这副手套。
这副手套外表看来与正常手套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在贴肤层的毛皮和表层的帆布之间,加了一层钢板,钢板上指节和四个受力点上嵌了钢钉。
虽然春纪戴上它很轻松的活动着,但实际上,这副手套的沉重尤胜于普通的刀剑。
看着春纪的笑容,拓海把它误以为了这是春纪对自己的轻视。
一肚子的醋意和怒火更加旺盛,拎起战斧抡圆了就照着春纪身上砍。
不过春纪看的倒是分明,尽管这个人都已经要气疯了,可还是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
闪身躲过斧子上最致命的利刃,单手直接接下了拓海劈过来的全部力量。
心里估算了一下,和亚纪说的差不多。
这家伙虽然力气不小,但和自己比,还差得远。
不过这边的拓海也是暗自吃了一惊,本以为她最多是个比一般人能打一些的女人而已,可自己这七成的力气,她轻描淡写的单手就接了下来,而且看起来,相当的轻松。
被怒火冲晕了的头也总算清醒了几分,重新审视了一下依旧满脸笑容的春纪,他决定出全力试探一次。
拉开距离,以突刺的姿势冲春纪刺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有多大的力气能接住自己能刺穿岩石的一击。
春纪似乎也看出了拓海试探的意思,身体微微闪到一边,又是单手,直接抓住了战斧的握柄,借势一带,轻微用力,就让拓海狼狈的好险摔倒。
稳住了身形,拓海这下明白了。
这女人是天生的怪力,比力量,自己完全不占上风。
不过除了最引以为傲的力量,拓海还有速度。
本来该用来劈的战斧,开始以刺为主不断的刺向春纪。
比速度,春纪稍稍有些吃亏。
一直以来春纪的战斗方式都是势大力沉,基本上靠力量来招架对方的攻势。
虽然训练了三天速度,可和拓海比起来,春纪还是有些逊色。
春纪唯有咬牙等着自己的机会,有机会抓住拓海的破绽,近身给他致命一击。
春纪的身上在淌血,伤口在不断的增多。
亚纪虽然知道她在等待拓海力气跟不上行动迟钝的那一刻,可还是紧张的握紧了拳。
春纪在尽全力闪躲,期间没有试图用手套招架过。
因为一旦里面的钢板露出来,拓海更加不会给自己近身的机会。
久而久之,春纪的额角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她依旧在笑,因为拓海比她的汗出的更多。
长柄战斧毕竟沉重,本来就是以劈砸为形式攻击的武器,被春纪的力量逼的只能以刺击的形式使用,就要承受比往常更加重的力量,所需要的持久力也更加的惊人。
而拓海所在的岛上,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把他逼到只能这样使用武器,所以拓海也有些吃不消。
比力量,春纪完全占上风,而且她一直在闪躲,而拓海却要一直攻击的同时,还要警戒不让她近身。
这种行动方式所需要的力量强度太过巨大,两个人只是你攻我躲的打了10分钟左右,拓海就开始大口的喘粗气,手里的速度也开始减慢了下来。
因为伤口一直在流血,虽然不是要害,可痛苦和失血却一直在侵蚀着春纪。
脸色愈加苍白的春纪一直紧紧的咬着牙,寻找着拓海的破绽。
拓海的攻势慢了下来,就意味着,属于春纪的攻击要开始了。
春纪收起了笑容,闪过又一次攻击后,在拓海还努力收回武器的时候,抓住了那根长柄,轻轻一带,拓海站立不稳,直接扑向了春纪。
春纪大概估算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亚纪。
就算亚纪不想和他在一起,大概也不会想要他死。
挥起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拓海的脸颊上。
这一拳,春纪用了七成力气,可以直接揍晕一条鲨鱼。
打在人身上,任谁也受不了。
拓海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坚硬的礁石上,最要命的是这礁石还凹凸不平。
春纪手套里藏着的钢钉狠狠的钉进了拓海脸上的肉里,四个血坑在往外流血,拓海也因为春纪的这一拳,直接晕了过去,无力的倒在了海滩上。
春纪的紧绷的精神也总算是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原地,大口喘息着。
亚纪激动的跑过来,擦拭着春纪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泪流满面。
【我知道你会赢的……】
一把抱住了春纪,亚纪在她怀里失声痛哭。
【嗯,幸好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和……】
春纪的话还没说完,亚纪就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声音。
春纪愣在了原地,她虽然知道亚纪对自己的感情,可伊介早就霸占了春纪的心。
可此时此刻,这个为自己拿一生幸福做赌注的女人,她该如何推开她。
一时间,春纪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亚纪知道,春纪的内心在拒绝自己。
也明白,她不可能接受自己。
可就这一刻就好,就存于此时就好。
就用这个吻,让她记住自己,就好。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春纪不知道,亚纪也不知道。
只是唇分的时候,拓海已经醒了,苦涩的看着拥吻着春纪的亚纪,他清楚,自己早已失去了这个女人的心。
【岛主,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个岛,和我的心上人,是你的了。】
如果生活在贵族的圈子,那么拓海一定是一位十足的绅士。
他并没有因为春纪喜欢女人而看不起她,也没有撕毁这种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约定。
思绪终于被拓海的声音拉了回来,春纪站起身,勉强笑了一下。
【岛,我自然会接受。可心上人,说实在的,拓海,你误会了。】
目的已经达到,春纪自然也不会让拓海继续痛苦下去。
虽然他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亚纪,可他如果知道亚纪和自己,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主从的关系,他应该会好过些。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
拓海的目光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毫不掩饰的看向亚纪。
【有没有机会,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春纪尴尬的冲着拓海笑了笑,她说的是实话。
她知道亚纪这个傻女人,一定会和自己苦苦等着伊介一样,等着自己。
【岛主,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心事,你能不能收留我?】
拓海自然也是知道,要让亚纪接受自己,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够办到的。
而春纪,他又非常尊重,又和自己一样,是个性情中人。
如果可以留在春纪身边,每天看着亚纪,他也算有些许的慰藉。
【那当然是好事,只是……你愿意继续替我打理这个岛吗?】
春纪明明知道拓海是要找机会接近亚纪,却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看着拓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表情,春纪笑出了声。
【开个玩笑,以后你帮我训练护卫队好了。】
收岛,收人心。春纪这次,算是稳赚不赔。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日后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亚纪……
帝国军处处为难,几乎在各个港口安插了战舰,这让伊介她们在补给上出了非常大的问题。
虽然知道那次行动会触怒纯恋子,却未曾想她的愤怒和疯狂来的如此迅速。
船上的食物和淡水的储存都已经见底,虽然每天和船员们还是谈笑风生,可伊介和兔角她们,还是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中。
其实伊介知道,她可以让船回到她来的地方,回到春纪那,她们一定可以吃饱。
可是一旦回去,就可能会给春纪带来无尽的灾难。
所以,伊介选择了非常铤而走险的一条路,在尽量掠夺商船的同时,不再避免和战舰正面冲突。
就算船会受损也好,会有少量伤亡也好,都要掠夺战舰,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食物不足,最发愁的还有一个人。
厨娘,诗绘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船上的食物剩余。
每天乙哉和兔角没事就在船边下网,可捕捞上来的鱼却远远不够船员的消耗。
每天一到做饭的时候,基本上是诗绘奈最为头痛的时候。
有的时候甚至会想,不上船就好了,如果当初选择不报仇,只是安静的继续卖花,至少现在不会在帝国内处处碰壁,每天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开饭了……】
又勉强凑出了一船人的口粮,诗绘奈像是完成任务了一样大声吆喝了一声。
然后看着一群饿鬼投胎一样的人冲进来狼吞虎咽的样子,稍稍轻松了一些。
端起自己少的可怜的一份食物,偷偷的回了厨房。
【……我吃饱了】
别人不注意她,可乙哉一直在关注她。
这个为了让自己付出代价的女孩,这阵子都没有吃饱过。
乙哉把自己盘子里的汤匆忙的倒进肚子里,拿着自己份的面包跑了出去。
伊介狠狠的冲乙哉跑出去的背影白了一眼
【饿着肚子还有心情谈恋爱……】
基本上诗绘奈自己份的食物只有一小点的汤,喝完了肚子还是瘪的。
偷偷紧了紧肚子上勒着的腰带,擦着自己的碗盘。
【我帮你擦,你把这个吃了。】
乙哉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碗盘,把手里的面包塞给她,不再说话。
【……你不饿吗?】
说实在的,诗绘奈这几天经常头昏。
吃了东西会好一些,但那么点东西也只能管用一小会儿,很快就又被眩晕感包围。
这种感觉,还是在船上,难受的滋味扩大了无数倍。
看了看手里的面包,她虽然恨乙哉,但却不想她因为自己饿死。
【我不饿,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乙哉擦完了诗绘奈的盘子,冲她笑了一下。
看她听话的吃完了自己的面包,乙哉的肚子却非常不争气的叫了很响的一声。
乙哉脸红成了一片,尴尬的夺门而逃。
诗绘奈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乙哉消失的背影。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可以非常粗鲁的抢走一个女孩的清白之身,却也会如此温柔的为别人忍受饥饿。
这个仇,到底该不该报……
像诗绘奈这种没有战斗力的人,吃了饭最好还是保存体内的能量,所以她忙完了厨房里的事,就选择回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还在呆呆的想着乙哉的事出神。
事情过去这么久,那一天她的样子有些模糊了。
甚至她给的疼痛,在渐渐被她现在的温柔覆盖。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到底该选择怎么样的路。
门被轻轻的敲了敲,打断了诗绘奈的思绪。
【诗绘奈,你睡了吗?】
乙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心乱如麻的诗绘奈选择了装睡。
她不想再面对乙哉,不想她再来破坏自己本来以为非常坚定的决心。
可门外的人却没有离开,几秒钟没有得到回答,乙哉开门走了进来。
作为水手长,她有船上所有房间的钥匙,诗绘奈的自然也不例外。
乙哉从兔角和鳰的手里求来了一些私藏的牛奶,从伊介的房间偷偷拿走了一些伊介当做零食的乳酪,从真昼的房间里偷来了一些大麦酒……
东拼西凑的,她还真的弄来了不少东西。
看见诗绘奈在睡,乙哉把怀里抱着的食物和饮品全部放在了她房间的角落里。
最近天有些变,海上的气温有些低。
诗绘奈不自觉的往单薄的被子里缩了缩,被正好欣赏她睡脸的乙哉看了个正着。
蹑手蹑脚的跑出去,回自己房间,抱起床上最厚一床被子,又蹑手蹑脚的跑了回来。
轻轻的给她盖上,不自觉的坐在她身边,给她塞了塞被角,摆弄着她被海风吹的有些干枯的发丝。
【……我知道你是谁】
大概是觉得诗绘奈不会听到自己的话,所以乙哉喃喃的对着她的脸开始自言自语。
可这一句,却把装睡的诗绘奈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也知道你上船是为了什么】
乙哉有些粗糙的指尖抚在脸上,可和那天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该死。】
诗绘奈能听出来,这个每天无时无刻不在笑的人,声音是越来越低沉。
【……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我当时控制不了自己之类的,我也没有试图在补偿你】
指尖轻轻的划到诗绘奈的手心,可诗绘奈却一点都不觉得痒。
她现在心里,和乙哉是一样的感觉。
沉重,背负着不能说的秘密。
【……我关心你只是因为我想,或者,我喜欢你……可我知道我对你犯了多大的错】
“我喜欢你”,这是诗绘奈永远未曾想过会在乙哉嘴里出现的话语。
这几个字带来的震惊让她忍不住装作睡梦中翻身的样子,把自己的身体背过去,双眼圆睁,咬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指。
诗绘奈的动作也让乙哉惊了一下,但她发现诗绘奈没有再动,她还是决定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只是,不是现在。船上需要我……你,也还需要我来保护……】
明确的感觉到她的呼吸打在了自己的鬓角上,一个轻吻落在了自己的发丝上。
紧接着,门开、门关,了无声息。
诗绘奈呆呆的躺在枕头上,身边被满是乙哉气味的被子包围,扫了一眼她拿进来的东西,无声的流着泪。
海啊,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