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素玉身上罩著2030年度的中國國家隊風衣，右臂處有中國排協的繡章，標示了她在中國女子排壇的超然身份。長髮紮成低馬尾，紫色眼眸則如身在商場時一般敏銳。雖然盈盈笑著，楊霈盈卻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凜夜，放開他吧！」林素玉吩咐道，馮凜夜立刻放手，退到一邊。

楊霈盈立刻過去扶起老闆。周兆隆狼狽地站穩，瞪視林素玉，吼道：「Christine Lin，這是你待客的方式嗎？我是你家副教練的哥哥，你是這樣對待同事的家人的嗎？」

周兆穎翻了翻白眼。這個人何時認過自己是哥哥了？當初根本沒盡過兄長的責任，還對『妹妹』加以迫害。現在出了問題，便又自稱自己是甚麼兄長幼妹了？

「周大公子，下屬不知深淺，你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林素玉輕笑道。「不過你現在對兆穎一口一個『哥哥』、『妹妹』，不知道周太太承認了嗎？如果風聲傳到周太太那邊，恐怕不會太好過喔。」

周兆隆臉色一白。他的確沒有取得母親的同意，便擅自前來。林素玉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不用參加社交界活動了；但社交界多的是願意為她奔走效力的人。如果讓林素玉把今天的事散佈出去，母親是個完全不知輕重的任性主兒，她可不會管自己的實際目的，也不會管現在公司的困境，一定先鬧了再說，說不定還會攪黃了整個取錢計劃。

「其實不如大家開誠佈公點。周大公子來找兆穎的目的，大概是為了錢吧？」林素玉笑道。「只是公司需要一點現金流周轉吧，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何必做到在街上大呼大喝那樣難看？錢而已，我來提供便是。」

「你？你來付錢？」周兆隆愕然。

「是呀！」林素去點頭。「兆穎那個基金才有多少錢？頂多幾千萬吧？還是困身的樓宇、股票、黃金之類的資產，這些東西變現還得一年半載吧？濟得甚麼事？要調頭寸，怎樣也得是現金或等同現金才有用吧？」

周兆隆聽得一愕一愕；他的確沒有想過基金變現所需時間的問題。

「不過呢，望月也不只我一個股東，我也得跟其他股東和員工交待才行。所以白給錢是不行的。」林素玉道。「我也沒有興趣買股權或認股證，所以，這筆錢是借。」

「借？你借錢給我？」周兆隆不可置信地道。

「是的。我望月其實也不是甚麼大公司，拿不出甚麼上得了枱面的銀碼就是。」林素玉道。「一億港幣，這樣足夠嗎？」

「一億！？」周兆隆眼前一亮。一億港幣，便完全足夠FWT還了鄧家那筆數，還填補了重建項目泥足深陷形成的資金缺口。「你有甚麼條件？」

「年息15%，半年一算的複利。」林素玉道。「符合香港法例的商業貸款條件吧？文件的簽訂、消息的宣佈，全部都要公開，畢竟你們是上市公司吧？這個我們會全面配合。至於抵押呢，我也不會要你的主控股權，以免你『經營』起來綁手綁腳。這樣吧，你把Foccina抵押給我得了。」

「Foccina？」周兆隆失笑，「那間小作坊會值一億港幣？你別開我玩笑了，該不會你還有甚麼附帶條件吧？」

「哎呀，你也懂的，抵押品只是走個過場而已。難道我放著15%年息不收，跑去貪一個小作坊嗎？」林素玉掩口一笑。「收了你的作坊，我還要經營，你當我望月很擅長鞋業嗎？這樣我不是更傷腦筋？」

周兆隆一想也是道理。這林素玉，肯定是生意做大了，想錢滾錢了，打起做金主的主意來。想來林素玉有這麼多門生意，應該多的是辦法，萬一有甚麼事，還怕林素玉和望月不出手相助嗎？更何況Foccina中只是一堆守舊、頑固不化的工匠，對現代化的工業生產、為了節省成本而改用的新科技材料和新製法也常有批評。量產和手作怎會一樣？這些死吃老本的工匠根本完全不懂。這幾年來，FWT學Foccina的款式和技法也學得差不多了；Foccina的利用價值一早便已漸漸消失。要不是他們還算自給自足，FWT早把Foccina給賣掉或是結束掉了。這樣完全沒用的東西，就算給望月給端了，換來一億救命錢，也是FWT賺了吧？

「按照商業慣例，我望月會派一個人進入你FWT的董事會，監察有沒有人轉移Foccina的資產、員工、專利等等。這樣沒有問題吧？」林素玉繼續道。「不過周公子可以放心，這一位董事是不會有甚麼威脅力的；而且除了與Foccina有關的事外，那位董事是不會打擾你們的日常運作。」

周兆隆知道這是商場的慣例，這種事天天都在發生。反正望月只能派一個人進來，即使那人想插手公司的運作，也沒法子起到甚麼作用，便點頭應承。

「那就這麼決定吧！一億港幣，以Foccina做抵押。條件是上面所說的那些，以及周氏家族全體與其一致行動人士、以及FWT所有員工和關係者，都不可以再接近兆穎。」林素玉道。「正式契約很快就會擬定好並送來。周公子，願我們接下來合作愉快。」

周兆隆木然與林素玉握手，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的好運道。

直到此刻為止，他能做的只是維持FWT表面上的運作正常，讓股價不恐慌性地大瀉而已。銀行方面早已『閂水喉』，妻家那點產業根本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母家經過那三千多萬外加大件物業空置半年的慘劇，也肯定不可能伸出援手，不訴諸法律追討損失便能還神了。諸般求救無門之下，最後竟然還是遠在天邊的一個內地第二代企業家借錢給他。

其實也算是託了周兆穎那傢伙的福吧？周兆隆對父親的私生子女倒沒有甚麼偏見。說起來他對同父異母的弟妹毫無感情，他們是生是死、是禍是福，也不關他的事。錢已到手，他對一個已經避走內地的窮女孩再沒甚麼興趣。

一億港幣，扣除應急資金後，剩下的數字還可以用來投資。股票、外匯、期貨，甚麼也好，一切順利的話，重建案上困住的那區區幾億港元資金也很快可以填補回來。其實FWT需錢太過孔急，零售業回錢雖然總比OEM快，但總是需要時間；如果不炒點甚麼，即使還得起15%的年複利貸款，也會把大部份利潤蠶食掉。

這個林素玉，外界傳她有多厲害，甚麼18歲就接掌公司、隻手把望月控股發展到跨國級控股公司的地步、把Dreams一手由虧蝕的面子工程變成年賺千萬的公司現金牛兼宣傳機器……想不到她竟然奇想天開到這地步，以一間被FWT掏空了、現在只作為擺設用的子公司做抵押，貸出那麼多錢。所以說凱子就是凱子，畢竟還是一個年輕的千金小姐，實在太好騙。

周兆隆走後，周兆穎從林素玉身後繞出來。「素玉領隊，這個……」

林素玉看了門外也投以關注的葛敬姮一眼，才轉向周兆穎，柔聲說道：「兆穎放心吧？周大公子以後不會再來煩你的了。」

周兆穎搖頭：「可是，那一億……這樣實在太多錢了！這樣一口應承給了大……周大公子，真的沒問題？」

「那是借款啊，要歸還的嘛，連本帶利地。」林素玉輕笑。「我和望月也是不會有損失的，還有利息可以賺呢。不用擔心，嗯？哦，對了。」

「是？」周兆穎抬頭。

「兆穎有興趣經營Foccina嗎？反正是你父親當年買回來的子公司，與你也有些淵源。」林素玉道。「經營了Foccina，起碼一輩子不用擔心穿鞋子的問題，連我也會成為你的客戶了。如果有一天兆穎做膩了副教練的位子，就考慮看看做鞋作坊老闆吧？」

「嗄？」突然天馬行空的一筆，周兆穎也呆住，一時完全轉不過來。

葛敬姮不禁苦笑。素玉這個傢伙，上一句才說FWT一定會還錢，現在卻又講到如何安置Foccina。這樣不就表示FWT一定還不起錢，所以這抵押品一定會到手，才談得上安置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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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私人投資公司望月控股提供一億港元有抵押貸款給Foz Footwear Technology(FWT)，用作營運流動資金和備用現金之用。年息15%，半年結算一次，抵押品是FWT的全資附屬公司、總部在意大利的製鞋作坊式企業Foccina。

年息15%，光是每年利息就是1500萬，對年度利潤一至二億的FWT來說，不是一個輕的負擔。但這也是在FWT還得起的範圍。

消息一出，各種傳聞紛紛攘攘。有傳是內地富二代極欲進軍香港市場，因而做了凱子也還不自覺的；有說那是FWT部署賣盤或賣殼陰謀的；還有人說其實Foccina只是個幌子，實質不能說出來的抵押品是市區重建案股權，望月控股是藉此向香港地產界伸出發展觸手的，不一而足。

總而言之，公司多了現金周轉，是一個利好因素。對方是商界有名的私人控股公司，名下的優秀企業林立，更令市場憧憬FWT藉著這層關係進一步發展內地、甚至世界業務。FWT股價連日上升。

只有周兆偉和周兆慧想通望月控股的想法。如果望月控股真的對FWT的前景那麼有信心，林素玉大可以入股，例如讓周兆隆母子批股給她、或直接配售舊股也可以。望月控股都是這樣控制或入股旗下的優秀企業的，無論有沒有上市，也是如此。

只是市場並想不到這點，在基金經理、財經演員等的推波助瀾之下，炒風漸漸形成。周兆偉和周兆慧見此機會，趕緊出貨，不管買家是誰，先放了貨跳船再說。

望月控股的神川總部，一棟意外地低調的15層高大樓。今天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的身份是望月的董事會主席與其首席助理，她們的位子則在一樓，面對庭院的主席室之中。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請小姐示下。」Sadovskaia道。

「噗嚇！」林素玉笑出聲來。「現在要做的，是安排好兆穎代替我們帶隊迎戰無錫天堂鳥的事，讓我們安心去海參崴。」

「那麼FWT的事，便是甚麼也不用做？」Sadovskaia問道。

「是呀！」林素玉道。「我算過，FWT的業務都是看得出來的，今年又沒有甚麼特別大的發展。去年的營運成本大約是三億左右，今年也應該差不多吧？現在一年已經過了一半了，今年最大宗的原材料成本也應該已經全部付清，所以他們的成本壓力應該不會超過五千萬，內容應該是租金、員工支出之類，不然早已因為拖欠貨款而鬧出來了。剩下五千萬，周大公子一定不堪寂寞，而且為了還息，他除了炒，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五千萬用來炒股是有點太多了，而且轉身很難，很多細價股也吃不下去。他若真要炒，只能打外匯、黃金、商品期貨之類的主意。」

「素該不會想跟他在這些市場上對賭吧？」Sadovskaia挑眉。

「怎會呢？我現在不是金主嗎？這種事用得著我自己出手嗎？」林素玉笑道。「那麼辛苦下場賭，倒不如我自己去賭吧？現在這周大公子，市場上多的是人等著跟他對賭呢。我現在想做的，只是宏安再保那些股票可以乘機脫困，而我望月也乘機買入一些股票來做快速的周轉而已。趁現在炒風已經成勢，先賺一筆再說。」

Sadovskaia點頭。現在貸款的所有相關事務和消息都已經全部公開，望月即使購入FWT的股票，也不算是內幕交易。只要小心一些，持股量少於全面收購點就成。

「不，我的計劃是少於5%的申報點。」林素玉笑吟吟地道。「現在FWT的市值才15億左右，要在FWT股票上面賺一億不容易。不過反正我不打算用這方法全面回本，只當賺個零頭而已。賺不回來的數目，就當是購買Foccina的費用吧！目標達成，我們便繼續看戲，看看到時」

Sadovskaia輕笑，說是看股市大戲，素更有興趣的，大概應是周大公子的下場才對吧？

主席室的門敲響了。Sadovskaia起身開門，原來是江紫子。「啊，紫子小姐。」

「Ekaterina小姐您好。」江紫子道。「想向小姐匯報一下，江先生和千鶴小姐已經與FWT董事會做好交接，正式成為FWT非執董。」

「很好。」林素玉安坐在大班椅上，笑道。江鞠行是江家第三代，算起來是林素玉自己的遠房表哥、以及江紫子的堂弟。他在12018至2020年間改組成控股公司，大部份非核心員工被轉往全資子公司，其中包括好些從南老太太年代已經效力望月的老臣子甚至是江家旁支成員。而江鞠行沒有被調走，反而成為望月非機要部的十四名正式員工(連Sadovskaia在內)之一，除了他主理擁有16%望月股權的江氏家族基金外，他的管理能力和股東為本思想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哦，對了，告訴優華這消息了嗎？」

「優華小姐已經知悉所有安排，派遣千鶴小姐也是優華小姐的指示。」江紫子道。「另外要跟小姐匯報的事情，是我們購入了相等於FWT總發行股量4.23%的股權，買入總價是5535萬。」

「才一個星期便掃到這麼多貨，不簡單啊。」林素玉道。

Sadovskaia接過江紫子遞來的平板電腦，細閱相關資料。「9193(股票號碼)連日大成交，可熱絡得很。在大家熱炒的同時，我想也是有人在散貨吧？」

「很有可能。市場傳聞基金即將入市，貨源更被搶得厲害。」江紫子道。「我們不排除周二公子、周三小姐正在散貨套現；反正我們只是打算短炒，周家其他持股成員的動向，我們並沒有特別留意。」

「不重要的事便不需要留意吧！優華的決定是對的。」林素玉笑道。「當然有基金接火棒便最好不過哩！」

「各子公司也已經收到消息，自願參加的關連企業也已經開始吸貨。」江紫子道。「望月本身還要再收貨嗎？」

「不用了，就這樣吧，再買下去，快要觸及申報下限了。」林素玉道。「這次只是短炒和留後路，轉身太慢了不好。萬一要接火棒收購了便糟，我可沒興趣接手那麼平庸的生意。」

江紫子輕笑；那的確是事實。周太太和周大公子也不務正業，FWT的設計團隊又平庸不堪，整間公司上下只靠著慣性前進，表面上風光，也賺到錢，但其實毫無抵禦逆境的能力。「那我們會尋找最好的退出市場策略。」

送走了自家公司的CEO，林素玉輕呼口氣，和Sadovskaia牽了一下手，才繼續看桌上的其他合約文件。

Sadovskaia道：「我想我知道紫子小姐剛才想問的真正問題。」

「哦，Tarina請說。」林素玉抬頭微笑。

「素現在想炒FWT的股票，但為甚麼要在市場上買？反正我們都要貸款給FWT，讓他們批股給我們，成本不是更低嗎？」Sadovskaia問道。「我想市場也會有人有這些想法吧？」

林素玉搖頭：「首先周大公子是一定不會容許我可能坐莊炒他們的股票這件事。他心理上始終覺得我是站在兆穎那一邊，擔心我會把認股權、批出新股甚麼的東西賣給兆穎。FWT的控制權，他可是要緊緊握在手裏的。不過這樣我反倒求之不得。至於我只求賺錢、不看好FWT前景這件事，我想市場的人會越來越清醒的，」

Sadovskaia也笑了。「真是，FWT怎說也有一門賺錢的生意，如果他們放盤，應該多的是人去搶購吧？未見過像素那樣避之唯恐不及的。」

「我只對優秀的企業有興趣嘛。」林素玉道。「如果說Foccina是優秀企業，那FWT便不是了。我不介意在交投熱絡時做點套利交易的，但給我經營的話，我弄得好Foccina，但FWT已經發展得太大，很難控制了。我們即管看看吧？FWT會鬧騰成怎樣，兆穎和敬姮又會怎樣，我還真的有點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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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1年六月，葛氏新旗艦店的裝修已經快到完成階段。葛敬姮親自前往最後視察。

這次負責設計的，仍是葛氏這幾年來與之合作的梓楊工作室。案子的責任設計師卓雯也陪同葛敬姮、衛珒二人一起去視察。衛珒去香港主要是做員工事務的；所以店舖硬體的事還是以葛敬姮和卓雯二人為主。

卓雯是2026、2029年度國際排協最佳主攻手，在中國是極負盛名的明星級球手。她的『正職』是建築設計師，也兼營室內設計、是很少有的『內外兼修』設計師。2024年她以大學生之姿設計了Dreams宿舍(重新粉飾和室內設計項目)，在建築設計界嶄露頭角。2026年她大學畢業後加入當時還很小型的梓楊工作室，一直有各種機會與葛敬姮合作，彼此算是很熟悉的工作伙伴。

卓雯不很清楚這位葛氏大小姐與林素玉的友誼關係；但仍對做完與葛小姐合作的Dreams照明系統更換案子後，葛敬姮個人的變化驚奇不已。

Freya Ge以前穿搭的風格是較為冷硬的，西裝外套和訂造的長褲是常客，營造出俐落、幹練的女強人形象。近來卻增加了一些柔軟的及膝裙、甚至唐裝領女用上衣等等。Freya本來就很美，這樣的轉變更加柔軟。臉上也多了笑容，那並不是化妝可以做到的轉變，而是從心而發的喜悅和滿足。

「總之，我認為Freya是變得更美麗了。」卓雯對衛珒道。

這時三人正在乘坐地鐵。照理卓雯是剛退役的排壇明星，應該很有多人認識；但葛敬姮、衛珒和卓雯三人的氣場太強烈，認出卓雯的乘客反而不敢跟她相認。

「的確。我想那是因為Freya這次終於找到一位真正適合她的伴侶的緣故吧。」衛珒的表情無甚起伏，說道。

「那真的可喜可賀。」卓雯道。她之前已隱約聽說過Freya Ge和一個甚麼金融才俊分了手。卓雯自己很難相信這個手執家族企業牛耳、身上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清新單純氣質的葛氏大千金，會和滿身銅臭、開口閉口賺錢和客戶的金融人員有甚麼相通之處。其實這樣想來，愛情關係無法維持，也是很有道理的。

葛敬姮卻沒有留意衛卓二人的對話，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周兆穎的Whatsapp訊息，一邊看，一邊快樂甜蜜地笑著回覆。

下一站就是轉車的金鐘站了，葛敬姮這才收起手機，與卓雯、衛珒一起走過月台轉車。

時值平日的上午，上班繁忙時間已過，車廂並不很擠。葛敬姮看了看向卓雯行注目禮的女子，又望向卓雯。

卓雯被葛敬姮直率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怎……怎麼了？」

「恕我唐突，但我忽然發現一點事情。」葛敬姮道。「Suka在國家隊的時候，不是很受女球迷歡迎嗎？我的伴侶說，你被稱作『王子』，尤其是年輕粉絲極多，還有很多女性向你示好。更有女球迷在網上說如果是對象是你，改變傾向是絕對沒有難度的。」

卓雯嚇了一跳。Freya Ge怎麼連這些也知道？「那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我一早便已經有家庭伴侶，對女球迷也只有感激其支持的心情，絕無其他。為甚麼突然說起這個？」

卓雯的家庭伴侶是現役中國國家隊主力接應二傳馮雲詠，二人在2028年冬休時宣佈結合，這是全國排球球迷都知道的事。葛敬姮饒有興味地看著卓雯，道：「我也許有些明白，為甚麼女孩子們對你那麼有好感了。你現在的髮型比我認識你的時候更女性化一些；但如果是留著2025年那時的髮型，真的很像王子呢。」

卓雯苦笑，撫著長過耳畔的短髮：「Freya過譽了。」

「幸好我的另一半不喜歡Suka這種類型，不然她總有機會與你接觸，到時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葛敬姮笑道。「不過說回來，她也很相信我跟你不會有工作以外的任何關係。」

卓雯深信以她的身形和樣貌，很難有男士對她有興趣。這樣說，Freya的另一半很有可能就是……她若有所悟，但很識相地沒有追問。「能互相信任的關係是很好的。」

「謝謝。」葛敬姮大方接受。「對了，這次固然要感謝Suka和梓楊工作室與我葛氏合作愉快，但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哦，Freya請說。」卓雯道。

「明年我們葛氏的廣告計劃，也和今年一樣，是以故事的形式進行。」葛敬姮道。「我們希望找一位具有颯爽風格、具有中性感和清潔感的女子來擔任一個角色。不過說是擔任廣告模特兒，我們以平面廣告為主，不需要演戲的。我們甚至不會在廣告中打出你的名字。未知Suka可有興趣拍攝平面廣告？」

「嗄？」卓雯一呆。她在現役時代、從青年軍開始便有人找她拍攝廣告，但都是利用她在中國排球界的位置做名人代言居多。現在退役了，竟然還有人找她做廣告案子，還是純靠自己的樣貌和氣質、而不是靠她的前『世界第一主攻』名氣？

這一下突如其來，連衛珒也始料不及。今年年初，Freya才突然帶來Eva Zhou來填補臨時辭演的年輕女模；今年她又靠著野獸般的直覺開始找人了嗎？

一時之間，衛珒和卓雯同時瞪視一臉笑吟吟的葛敬姮，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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