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鹧鸪天
鹧鸪天·姜夔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叫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秋八月的省城。
科考每三年一次,落榜就要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考试者从幼童至垂垂老矣,能榜上题名者寥寥无几。幸得世人只在乎新人笑,从来不管旧人哭。随着众多应试的读书人到来,省城一时热闹非凡。
街上人来人往,世兄贤弟叫个不停,始终嘈杂得不行。
被招呼人住宿的小童拦住,书生正要皱起眉头,贴身挂着的竹筒传来丝丝凉意,散去秋热,也平息了内心一丝燥意。
“抱歉,在下已在他处定了房间了。”
书生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字字分明。那小童一愣神,让开了路。
下山后的书生换了一身白衣,面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脸颊上也长了些肉。看上去也算唇红齿白,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了。只是小童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被人一看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书生和一般人的方向不同,直直往城外走,快城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左手边就是一座土地庙,虽然位置偏了一些,但是早起一些即可。何况庙里还有些香火,想来此地应该安静不少,大概不会再有游方道士再来打扰了。
书生给看庙的人家塞了一串铜钱,那人就高高兴兴走了。
庙后面有几间空房,只是久未有人居住,尘网纠结。
书生回望一眼身后,四下无人,这才抬手轻轻一吹,房间内忽然起风,绕着中心起了一个小小漩涡,书生退出门外稍候。
不多时再打开门来,屋内已经干干净净,灰尘蛛网一扫而空。
书生放下背着的包袱,打量了一下房间,不算太差。一会儿那人取些稻草来铺一铺就可以睡了。
谢绝了对方一起吃晚饭的邀请,书生将包袱皮打开铺在稻草上,又取出一件旧衣,就此小睡片刻。
夜半,书生还是醒来。默默念了一段经书,背了两首诗,最后还是忍不住掏出那只小小竹筒。
大概书生翻来翻去也吵醒了它。那团金光睁开一只眼,眸子幽蓝仿佛有星光闪烁。吃了道士,这团金光好容易有了模样,也有了些生气。此时睁开眼来,怔了一怔,看清楚是书生以后,这才懒洋洋打个了滚,滚到书生掌心里团起来,蹭了蹭书生的掌心又闭上眼。
书生的眼神忽然温柔下来。
翌日天尚未亮,书生便已经起身,收拾了包袱准备出发。
看庙的人家居然还热了一碗鸡汤并着两个烧饼送来。书生礼貌道谢,浅浅一笑,温文尔雅,那小姑娘顿时羞红了脸。
书生仿佛不经意一般抬起手轻轻拂过小姑娘面前,“有飞虫。”
姑娘只一愣神,书生已经走远。
看庙的老爹看一眼回来的姑娘,“送去了?”
“嗯。”
看着姑娘面色过于红润,老爹走近前,“怎么?”
“吹了风,好像着凉了。”
小病不过三五天功夫就会好。只是病好以后,姑娘记得有个人曾经来庙里借住,自己还去送了鸡汤和烧饼。至于那人长什么模样,全然不记得了。
“忘了好,还是忘了好。”
书生伸手按了按贴身挂着的竹筒,浮上一个极淡的笑容,“但我偏不要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