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are Wolves 3】

寒冷。

從窗沿的縫隙透出冬的氣息將她從睡夢中喚醒，代替慣常的鬧鐘。像清晨的贈禮一般，落地窗上蒙著一層薄冰，與深秋的晨霜不同，已然能辨識出雪花精密的結構，在凝滯的初陽下散發著冬日獨有的生命力。踡縮在被褥中等待意識與身體一同慢慢清醒，暖洋洋有種微小的幸福。

自那次受狼的驚嚇後又是半月余。秋天完全離開了Arendelle，從北部山脈吹來的寒風為這個本就清冷的小城鎮塗上寧靜的白色。因為雪，天暖時在早晨常聽見的運輸卡車碾過公路的聲音和隨送晨報的郵遞員來去的鈴聲也模糊不清，仿佛身處另一個遙遠而獨立的世界，這些時間便適合用來回憶先前那次獨特的遭遇。彼時的恐懼已隨時間散去，留下守有秘密的微妙心緒，或許還有一點刺激。

Anna會這樣一直躺在床上發著呆，直到父母提醒她上學時間迫近。不過。

她翻了翻身體，趴在中部凹陷下去的枕頭上，踢亂了被褥，繼續懶散地賴著床。聖誕將至，正是寒假期間，任她怎樣打滾對著被褥撒嬌也不會換來催促。

窗外院子中獵犬的吠聲圓潤嘹亮。

「Ohhh………」

她忘記了，會催促她的不只是學校和父母。Anna試著無視愈發急切的呼喚，最終還是向牠妥協。

「Ok, ok, I'm coming. 」

Anna家的獵犬一向有晨跑的習慣，或者說是一切推崇生命在於運動的生物共同的習慣。學期中Anna每天趁著上學與牠奔跑到學校，之後聰明的獵犬自己沿著公路回家，或許還會去灌木叢中釋放多餘的精力。不過獵犬沒有寒假的概念，牠完全不懂得體諒主人賴床的心。懶懶地換好衣物，Anna牽著獵犬沿著灰色的公路向城鎮中心跑著。過不了多久，遠遠地便在公路盡頭發現移動的黑影。

冬天的Arendelle也有野鹿，大多數時間都不知道牠們躲在哪裡，偶爾有時候能看見穿越公路到另一側樹林去的幾隻，白點的棕色皮毛天真而警惕地晃動。

不過正站在公路盡頭的不是鹿，是一匹金黃色的狼。

有些動物會用帶倒刺的灌木叢當作掩護，冬天獵物匱乏的時候，野狼會冒著危險去公路另一側的灌木叢捕捉動物。Arendelle的人將狼形容的像鬼魅一樣，他們永遠不知道狼什麽時候、出現在什麽地方，永遠只見到牠們神采奕奕的一面，好像牠們會在人渾然不覺的時候混進人群，用琥珀色或深棕色的狡黠的眼睛將人類看個透徹。

Anna卻在這三天中，已經第四次看見狼穿過公路了。

那匹野狼踏著錯落有致的步伐，讓Anna有種錯覺牠刻意走得緩慢。牠投過來的目光，即使隔了數十米，即使來自一匹狼，也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違和，就像被一個率直的靈魂注視著。她的獵犬也仿佛為此迷惑，過了幾秒才開始狂吠，Anna不得不蹲下身用力拽住牽引繩才勉強制止獵犬向前猛衝。

每次都是牠。每次都是她。那匹金黃色的母狼。Anna過去從未直擊野狼橫穿公路，連續四次的幸運見到的都是同一匹狼，那天晚上緊接著黑狼出現的金色的母狼。毫無理由地確信。

聽到獵犬吠聲，那匹狼加快了速度，仍舊從容不迫，消失在遠處的灌木叢中。好像牠自信不會有其他的愚蠢的目擊者，而Anna絕不會伸張出去。

事實上Anna也沒有那樣做了。

「Shh, Calm down, calm down. Good boy. 」

撫摸著獵犬頸部厚重的皮毛，聽牠喉管中噴出的氣息像風管呼哧呼哧，帶著淡淡的腥味。Anna突然意識到自己蹲在公路旁發愣，起身時膝蓋的關節有些僵硬，她慢慢牽著獵犬往回走。

Anna從未伸張。半月前的那次襲擊，她一直稱自己沒有直接受害和目擊，近幾日的偶遇也未曾向任何人提起。

仿若秘密一般。Anna也不明白，不由自主就噤聲保守。似乎只要不將秘密外傳，她就比任何人都貼近那些神秘的野獸。

危險的秘密。危險的獨佔欲。

她記得前一日清晨初次在公路上偶遇，那時毫無防備，她相信金色的野狼也一樣。在暗色的晨霧裡，是她們距離最近的一次。她能清楚地看見有力咬合的利齒下野兔垂落的四肢，突出的嘴吻緊緊地叼在後頸。野狼匆匆地踏上公路，匆匆地投來一瞥，匆匆地奔上山丘成為一個移動的黑點。

不畏懼是愚蠢的，一味畏懼也是愚蠢的。那時候她沒有疑惑，只有單純的想法——

——狼真是太美了。

——————————————————————

那時候，我沒有疑惑。但妳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從親密的咬咬中，Anna抬起頭安靜下來，注視Elsa的眼睛，那其中深色的瞳孔有深淵般的引力。

怎麽了？

代替問詢句，Elsa的手撫上Anna的脖頸，從領口滑進，至肩膀的邊緣。她沒有觸到那根惱人的胸衣肩帶，留戀的摩挲著她光滑的肩膀，想象柔軟的皮膚上一點甜味的雀斑。

妳還記得那之後，我們在公路上相遇的事嗎？

Anna趴下身來，將重量壓在另一具顯瘦柔軟的軀體。她想要是她一直在上方遮擋月光，會不會使這個女孩變回狼的模樣。只是且不論她略微矮小的身高，Elsa還是那一副從容的模樣，在Anna落回她身上時輕笑，絲毫不受影響。今夜的月色確是美好。

狼女孩翻了個身，又是美麗的姜紅散開在下方。

通常她們是不在意孰上孰下。哪一方溫柔地愛撫，或是偶爾強硬，另一半總是愉快地接受。承歡過後再給予總有種酸軟的無力，卻也是幸福感的一部分。今天有些感懷被埋在了溫和的調情。

忘記了。她說著左手探進Anna的衣服，冰涼的手指觸到肌膚使下方的女孩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冷啊。」Anna笑著。她更多其實感到柔軟的指尖若有若無的搔癢。Elsa抱歉地望了她一眼，將相對高溫的掌心貼著凸起的肋側，緩緩畫著圈。

「沒關係，我的體溫比較高。」隔著衣服，Anna按住Elsa的手，一時的冰冷帶來麻痺過不多久溫度便趨近相同。「雖然，變成狼的模樣還是妳更溫暖。」

我知道妳是騙我的。妳絕不可能忘記。

Anna喘了口氣，聽起來如同歎息。Elsa吻在了她的側腰吮著，然後是腹部，除了喉管外另一個脆弱的部位。Anna仍淪陷在回憶，Elsa不去打擾，專心地親吻、愛撫，滿足她的食欲。Anna想起那天公路上的情景，想起那隻狼口的兔，無力的、是宿命。就像她被狼吸引，被這匹狼吸引，是註定。

胸口被親吻的時候，Anna下意識抱緊了Elsa的腦袋。金髮在指間，勝於點石成金。

那時候，你是怎麽想的呢？

就像，Elsa無數次警告Anna不要過於親近狼，不論因為她、出於善良、或是純粹好奇，人類與狼彼此構成威脅。當她——牠的目光落到一個人類的女孩身上，牠應當是從容，抑或那是她的試探？

——Answer me, Elsa.

那份獨佔欲，自初始便，不是孤獨的。

——————————————————————

再不填坑要長草了【你也知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