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浴神 于 2015-4-12 17:40 编辑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竟以为我会爱上她。
陆川芎本来是我的上司。故事开始那天,她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几句不合,接着是座机重重摔下的声音。几个女同事低声议论,脾气坏成这样,难怪年近三十而未婚。话音刚落,她冷着脸走出门。格子间里所有人,如鸵鸟般在沙堆里埋下头,只求不被怒火波及。
她走到我办公桌前,食指在桌边轻点。
“季白芷,下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点头。
她一走,我被四周同情眼神淹没。
人人都道我将被开除,卷铺盖滚蛋。
谁知我不过是奉命去当一个挡箭牌。
还是用过即弃的那种。
关上办公室门,陆川芎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她的卷发。
我刚自觉有必要提醒她,别去摧残自己那头长卷,她便开口,险些将我呛住。
“小季啊,你……”这么套近乎的称呼显然她也不习惯,“你有男朋友了么?”
我心头一跳:
“没。”
她“哦”一声,又不确定地问一句:
“那,有女朋友么?”
我表情一定很僵。
天知道我从来一头长发,夏季穿裙装多过裤装,处处注意避嫌,从没人单刀直入,问过这个问题。
“……没。”
反正又不是谎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又何妨。
她点点头。
我几乎以为她看上我了。
二十多年来,我活得并不像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我曾经想过,被一个美貌、强势的同性上司潜规则没什么不好。可惜脾气差成陆川芎这样,是个正常人都会退步三尺。
幸而她没有。
她说:
“那正好。晚上我有一个……饭局。”她脸上露出嫌恶神色,“你陪我一起去。”
“啊?”我愣住,“我?去干嘛?”
陆川芎坐在真皮靠背椅上,冲我扬起下巴。
“辛苦你,去扮一晚上我女友。”
她的语气自然地像是“辛苦你下楼帮我带杯咖啡。”
八点时我一脸尴尬地坐进陆川芎的车,磨出线头的大衣下搭着羊毛百褶裙。她说着装不必太正式,因为只是想借我吓退一个人。
我看她需要的潜台词是:我品味这么差,哪怕喜欢上她,也不会喜欢你。
半小时后,餐桌对面上的男人脸色不出意外地变成一道红一道白。
陆川芎向他举起我们相扣的手,脸不红气不喘地向他介绍“看到了么,这就是我女朋友”。
这个情境下,任何正常人都难免会有些歇斯底里。
也难为他了。
“陆川芎,我早知道你不正常!亏我之前那样百般追求你。”
“哦。”我上司说,极其冷静地开始拌前菜沙拉,又亲昵地叉一块苹果片给我:
“白芷,吃。我知道你喜欢吃苹果。”
天知道我厌烦这种水果多年。
我刚张口想说“不”,她在桌底下掐我的手,兴致勃勃演一出喂食play。
“好吃么?”
“嗯。”
我配合着付出一个甜美微笑,深情款款看住陆川芎的眼睛。
尽心尽力到这份上,险些被自己感动。
完了之后,陆川芎不慌不忙,还要冲对面客气一笑:
“对不起,陈sir,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姓陈的男人推推搡搡挤开椅子,站起身,说:
“陆川芎,你狠。”
走了几步,他又愤愤道:
“算我当初瞎了眼!”
餐桌上三人变两人,我松了一口气。可惜喉咙里苹果余味还在,吃得食不知味。
“那个陈sir,纠缠我许久,幸好想出这办法。”
“嗯。”
“今天多谢你。”
“我应该做的。”
我毕恭毕敬。
大概被我恭顺态度逗乐,她笑起来。
我看她的侧脸。
大概是视线太露骨,她忽而问我:
“季白芷,你说实话,我看起来……老么?”
我忙不迭摇头。
陆大上司每日在脸上用的那些高档化妆品,怎可能白白花费。
吊灯下的她灿然不可触碰。
我看那陈sir并不是真瞎,迷上陆川芎那张皮囊情有可原。
她又叹气,极慵懒地眨眼,“可我已经有眼纹了。”
“我看不出。”
经验告诉我,这时候最好装成重度近视。
“再过几年,就一定看得出了。”
她不依不挠。
我一阵心惊。
这时候宁愿她对我发火。
幸好她忽而像累极似的,懒洋洋道,“今晚辛苦你了。我们走吧。”
“好。”我答话,不忘在侍应生到来前,先帮她拿起椅子上米白色开司米大衣,披在上司矜贵的裸露肩膀上。陆川芎极其自然地穿了进去,看来对我的服务颇为满意。
我想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唯独职业道德良好。
就是临到退场时,做戏也要做足十分。
陆大上司极亲密地钩我的手臂,我勉励伸着僵直的手臂,彼此挽着手,一起离席。
隔壁桌客人惊异的眼神让我知道我们看起来有多亲密。
他们哪知我们彼此心中都在倒计时着三二一。
一出餐厅门口,陆川芎便松开了手,我也识相地保持好距离。
“我有车,送你回家吧。”
她说,终于回到惯常的居高临下模样。
我暗笑,岂敢岂敢。
“不用了。”
她看我一眼,终于还是放下无谓的客套。
“那个,今天的事情——”
“我知道。保证不会说出去。”
她动了动唇,说,“很好。”
就此挥别。
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