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是不是应该发点番外调节一下气氛了{:4_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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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取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相反,十分的悲伤。
不来方夕莉细数着自己手中所握着的情感,源源不断地延伸到记忆里很久以前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风景和独白。她眼前所看见的景色是别人情感里染上了回忆的事物。
即使如此,能够同时怀抱如此多的情感,唯有属于不来方夕莉的那份感情是空的。
像是已经干枯的种子,在未发芽前就已经夭折了。
看取是不能分担她的任何痛苦的,因为不来方夕莉不愿意谁跟自己一样背负着一切。但是如果看取这件事让她心里怀抱的情感染上谁的颜色。
不来方夕莉会感激这份给她带来痛苦的天赋。
她心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只有一个地方不能让任何人进入,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死死地守护着里面的事物,谁也不能夺取。
那个地方装着雏咲深羽。
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黑泽密花说如果在意一个人就必须大胆地说出来。否则,对方会在不经意间离开。
不来方夕莉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因为用力而泛白,但是黑泽密花没有注意到。
“如果没有那个胆量,那么就选一个没人会注意的地方吼出来。”
年长的女性漫不经心地这样补充。
不来方夕莉喜欢雏咲深羽,全心全意。
但是雏咲深羽不喜欢不来方夕莉,显而易见。
天气不是很好。琐碎的雪花就这样在天上飘着,地面积着一层淡薄的白色,天空阴沉而干净,空气里是散不开的苍白寒冷,人行道上的积雪被小孩子用力踩过,化成了水,缓缓流入绿化带里。
来自冬天的第一场雪。抹去了整个季节的颜色,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之后,不来方夕莉都快要忘记比一个人站在雨里还要寒冷的时候了。
她呼出一口热气,雪花迎面打来,扑在她睫毛上,微凉而细腻,她缩了缩肩膀,外套的帽子将雪花蹭进了脖子里,冷得有些刺人。
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发起了烧,大概是因为半夜过于不安稳的睡姿导致了着凉,但是因为不算很严重,不来方夕莉便没有在意。一如既往地出门工作,因为委托人情绪过于激动,把夕莉忙得焦头烂额,最后终于协商好并帮助对方找到了所丢失的东西后迫不及待地就往古董屋赶去。
眼睛泛涩,脑袋剧痛。
不来方夕莉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的景物有些发白。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些发烧,就试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
...恩,没什么异常。大概是没睡好。
这么想着的不来方夕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因为忘记戴手套而冰冷异常。
回到古董屋里的不来方夕莉跟在店面的黑泽密花打过招呼后就直接回到自己房间,连外套都没有脱干净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本来是想着要补补觉然后下去帮忙擦杯子的,但是迷迷糊糊间却发现自己根本完全没法完整地入睡,接触床单的身体散发着热量,后颈处蔓延出一阵微弱的痛楚。
不来方夕莉难受地转了个身,看见一只不知从哪里进来的浮游灵在好奇地看着自己摊开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但是她没什么心思去把那家伙赶出去。只是挣扎着将外套甩开,胡乱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被子卷到身上就靠着枕头继续睡觉。
半梦半醒间似乎做了个很特别的梦。
她梦见了雏咲深羽脑袋上长出了猫耳朵,虽然有时候会炸毛,但是会不自觉就钻到自己怀里撒娇。
不过对方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撒娇就是了。
说着什么只是因为不小心摔了到身上。之类的借口。
这样的雏咲桑真是可爱到让人忍不住直接吃掉。
但是雏咲桑又不是什么食物......
......
饿了。
但是却什么也不想吃。
不来方夕莉翻过身,将被子踢开,接触到空气的肌肤似乎稍微舒服了一些。将手抵在额头上的时候,她终于发觉了自己身体内部散发出的不正常热量。
...感冒了吗。
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不来方夕莉完全睡不深的意识再次浮出水面,她想起书上常说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最想念自己最喜欢的人。
所以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吗?
眨了眨眼睛,闭上眼看见一片墨色和红色交织的黑暗,不知什么原因渗出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在肩膀上,喉咙里是无法掩饰的热度,像被冒火的锉刀磨得生疼。
不来方夕莉微微用力伸直四肢,而后找到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就再次努力睡去。
虽然说是睡觉,但是意识里隐隐约约还保持着清醒。听说这是因为动物的本能。
她在一片杂乱的梦里茫然地向前走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像是潮水一样涌上眼帘,后脑顿顿地生疼。
耳边是不同的人的不同声音,各种的笑声和哭声,还有不留情的责骂以及狠毒话语,彼岸湖冰冷而深邃的湖水,以及日上山上悲伤的故事。被一点一点诉说。
雏咲深羽在雨中跌跌撞撞的身影倔强地朝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却变成无助地蹲在房门前落泪的结局。
所有的景象都像是被洒在黑暗里的吉光片羽,微微泛着莫名的白光。
好难受。
身体上,以及心灵上。
——“......夕莉。”
那个清冷的身影像是蝴蝶一样摔入黑暗里,呢喃的呼唤一点一点将不来方夕莉心里的空白填满。不多不少,温度恰好。
“......深羽?”下意识就回应了一声,极轻极淡,像是空气摩擦风铃的哀鸣。
不来方夕莉在浅眠和深梦的交错里感到有谁走进了房间,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后又匆匆走了出去,再次接触到别的温度时是覆盖在额头上的一片温和的凉意和湿润。
然后不怎么安分地舒展开来的四肢被强迫扭回原位,身上重新盖上了被子,严严实实,不来方夕莉下意识就想要踢开,但是一个不算响亮的巴掌就打到了腿上,力道轻柔,但是威严十足。她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最后的意识里沉沉地回响着各种思绪。杂乱不堪。
——又让密花桑操心了啊。
——......好饿。
——是不是在放弃所有心情的时候能靠近雏咲桑多一点?
不来方夕莉不知道,有些抗拒地将在脑袋里盘旋的思绪都甩开。
就这样像是浮在水里一般不安稳地睡了一段时间,身上渐渐渗出了汗,不怎么舒服的潮湿感让不来方夕莉再次将被子踢开,转身的时候听到床边有什么声音,像是无奈的叹息。而后被踢开的被子再次裹了上来。
她抗拒地躲避着那张被子,将身子往墙角缩去,最后被子被折腾生气了,竟然就长出了手将她的肩膀按住,掌心的温度十分舒服,不来方夕莉下意识就想往那双手蹭过去,但是下一秒那张被子就乘虚而入,再次狠狠裹住了她。
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扭动身子,但是那被子似乎就铁定了心思要粘在她身上,怎么也无法挣脱。
挣扎之间,身边就传来一个有些恼火的声音。
“不来方夕莉你要么就安安静静睡觉要么给我醒来。”
清冷柔软,好听得要命。
不来方夕莉下意识睁开了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眨了眨才重新对上了景物的轮廓。
雏咲深羽皱着眉,脸上的平淡里压抑着火气。目光看向她的时候是无奈的。
“......雏咲桑?”不来方夕莉意识逐渐清醒后的第一反应不是什么,而是外面有些不怎么太平的天气以及冬季的第一场雪。“天气这么冷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哈?”雏咲深羽的眉皱得更紧了,完全弄不清楚她的意思。
“这样的天气出来。”不来方夕莉的喉咙干燥得要命,唾液似乎能渗出血丝。她顿了顿,而后稍微咳嗽了一声。“这样的天气出来会感冒的啊。”
见她这样白痴地担忧着自己,雏咲深羽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苦笑。不来方夕莉毫无血色的脸没什么表情,无论谁都必须十分仔细地才能观察出她任何神色的变化,额发因为虚汗而温顺地贴在眼角,眸子看上去很乖巧。
如果除却那些让人烦心的睡姿的话。
“......真是,现在唯独不想被你这样说啊。”雏咲深羽声音沉沉的,听上去有些郁闷。
一个说着不怕冷最后却感冒的家伙。
“我没事的。睡了一觉后就好多了。”不来方夕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样说着就要支起身,但是刚撑起腰,眼前就一白,差点就倒下去了。
雏咲深羽伸手将她的肩膀托住,微微俯过来的身上有着十分清冷温度,让不来方夕莉感到很舒服。有些情不自禁地就想要靠上去。
“你总是这样说,然后倒下的时候就更麻烦了。”雏咲深羽抬高她床上的枕头,让不来方夕莉靠在上面。
想要靠着雏咲深羽这个想法就默默被夭折了。
不来方夕莉心里有些无趣的感伤。
“抱歉,添麻烦了。”她认真地道歉,而后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疑惑。“为什么雏咲桑会在这种天气里来古董屋?生病就怎么办?”
...竟然还执着于这个问题啊?
雏咲深羽微微扶着额角,目光平淡。“黑泽桑打电话给我妈妈说能不能帮忙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因为你烧得很严重,她在店里走不开。但是妈妈没空就拜托我了。”
虽然觉得这种天气感冒发烧什么的很正常,但是听见不来方夕莉感冒的时候雏咲深羽心里还是吃惊了一下。因为对方看上去并不是那种经常会感冒的人。
而且不是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的吗?
想到超市里学校不远,就答应了放学后帮忙采购东西和药物。
来到古董屋里的时候就被在店面忙得焦头烂额的黑泽密花拜托上楼看看不来方夕莉那家伙有没有踢被子什么的。
想着冬天来临的时候咖啡屋的生意的确忙得要命。雏咲深羽来到不来方夕莉房间的时候刚好看见床上的某人将被子踢到床下的过程。
...好歹那是忍受着你各种睡姿陪你睡了很长时间的被子,请不要这样对它。
后面那句雏咲深羽没有犹豫就当着不来方夕莉的面说了出来。
不来方夕莉露出十分抱歉的眼神,靠在枕头上的肩膀瘦弱得让人心里难受。
“总之这几天你就先在古董屋休息好了。也不需要去接我什么的。”雏咲深羽将书桌上的水拿过来递给不来方夕莉。脸色十分轻淡平和。
不来方夕莉微微皱着眉。“可是...我不放心雏咲桑一个人。”
雏咲深羽无奈地揉着眉心。“我已经说了很多遍身体已经恢复了吧?”
“但是路上有什么意外的话......”
“我又不是什么小说里的主人公,车祸和抢劫一般是不会遇见的...”
“不是那些。”不来方夕莉用力地摇着头,目光认真。“如果遇见了不怀好意的浮游灵,我起码能代替雏咲桑来处理它啊。”
雏咲深羽微微瞪着眼,想那家伙的思路怎么这么奇怪。
“浮游灵的话...我自己也能处理啊。”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却发现不来方夕莉微妙的神色。
“可是,雏咲桑不是说了想要过一段正常人的生活吗?”
所以才想要竭力将她保护住,不让任何关于隐世和看取的细小事情接触到雏咲深羽。
不来方夕莉的脸上仍然是憔悴而苍白的,但是紧紧盯着雏咲深羽的目光却是认真得要命,淡金色的光芒顺着水汽的流动在浅可见底的眸子里一点一点闪烁着。
雏咲深羽微微愣住了。她感到自己的时间有一瞬间被停顿下来。
但是血液是流动的,富有生命力。
不来方夕莉是全心全意地在守护着雏咲深羽。不顾自己。
虽然这并不是讨厌的事情,但是她仍然皱紧了眉头,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气恼。因为不来方夕莉还在生病中,雏咲深羽没有直接甩对方一巴掌将她打醒。当然,她也狠不下这个心来。
“...自己都什么情况还在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她冷冷地吐出一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难受,语气急促,比起责备更像是控诉。
不来方夕莉眼神无辜而坦然,但是脸上仍然是安静的认真。
“...抱歉,可是我仍然是真的想让雏咲桑能幸福。”
雏咲深羽的五指一点一点握紧了衣摆,额发的阴影下藏着湿润的墨色眸子。
那家伙到底是脑袋转不过弯还是天生就那么热爱单枪匹马的?
生气,很生气,但是却没有发泄的理由和出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正确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犹豫了一下,心里越想越觉得不甘。雏咲深羽轻轻叹了口气,直视对方坦诚而认真的眸子。
“就这样独自甘愿当个笨到极致的老好人将一切都扛在身上,不来方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会因为你而难受啊?”
她的吐出的字音微微含糊,但是声音却像是铃铛一般清亮无比,皱着的眉下方是冷漠但是澄澈的眸子。
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人,到底要身边在意着她的那些人操碎多少颗心啊?
总是倔强而牵强地说自己没关系,然后将一切都默默压在心里。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主动将所有人的事情都背负起来,而且还不准别人去分担一些。
这些可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好不好?
雏咲深羽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气愤和隐忍。
不来方夕莉微微怔了怔。没有回应她的责备,而是像是被什么抽取了魂魄一般,神色微微僵硬。
——...啊。
“...总是这样说的不来方桑明明才是最任性的家伙。”
不顾会在意自己的人而独自一人选择义无反顾地跌跌撞撞前进。到底要雏咲深羽说多少遍才会懂得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这样的表情和声音......
不来方夕莉脸上的表情很微妙,有些发愣,有些哀伤。
雏咲深羽意识到对方再次跟自己不在同一个服务区里,头就有些疼。到底是多么奇怪迟钝的思路才能导致被责备的时候心不在焉地想到其他地方去呢?
正想着用什么方法让不来方夕莉回过神来,那家伙忽然就用力扑向了雏咲深羽,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脸埋进她的怀里,看不清表情。
雏咲深羽下意识就伸手去推她的肩膀,但是不来方夕莉没什么力气的手臂却竭尽全力地将她抱住,紧紧地完全放不开。
“不,不来方桑?!”
什么情况?这是求饶的方式还是因为发烧导致脑袋 有些不正常了?
雏咲深羽用力抵着不来方夕莉的肩膀,在心里想着等一下要跟黑泽密花汇报一下情况才行。
但是。
“...是熟悉的雏咲桑......”不来方夕莉这样呢喃着。声音有些含糊。“刚刚这样说着话的时候......”
看见了那个会一边生气一边装作不在意一边教训自己的雏咲深羽。
属于不来方夕莉的雏咲深羽。
室内的灯光暗暗地浮动着米黄色,不来方夕莉的发梢被染出了一道微亮的金色边缘。披着头发的肩膀轻轻颤抖着,瘦弱而无措。
像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只好就这样用力抱着身边的人。
“...请不要离开......”她含糊着这样自言自语,同时似乎在对雏咲深羽说。语气戚戚的,像是在哀求。“抱歉,现在才意识到......但是...”
——已经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雏咲深羽抵着她肩膀的手停在了那里。
不来方夕莉把脸都埋进对方怀里后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表情了。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看身边的人,害怕在抬头的一瞬间会被甩开,而后那个一向不允许自己过分触碰的女孩会转身离开。如果这是梦境,不来方夕莉宁愿一辈子也不醒来。
稍微就这样再维持一下吧?拜托了,不要推开,也不要说任何别的话。
但是,雏咲深羽最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一点一点抚摸着。
“我哪儿也不会去。我说过的。”雏咲深羽的声音平淡而柔软。
在适当的范围内被触碰的话,雏咲深羽不会生气。
而不来方夕莉很肯定现在这个距离并不是雏咲深羽所允许的。
但是对方没有生气。
她收紧着无力的手臂,像是在确认雏咲深羽漫不经心的承诺。最后,
“...雏咲桑明明也发烧了不是吗?”
语气担忧又温柔。但却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你啊...看取什么的,能稍微收敛一下吗?”
脑袋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晕得几乎不想睁开眼睛的雏咲深羽懒懒地责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