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相当相当中意沙耶加你，非常在乎，非常喜欢。就算你今天要去和别人告白，我也要这么说。我害怕失去你，我也害怕在你接受我之前，这份心意就被我自己彻底抹杀掉。无论发生什么，今天我都会陪你去的，以上。”

说完后，佐仓杏子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手臂也垂了下来，红色的头发就像驯顺的小动物的毛。她不敢看美树沙耶加的表情，只觉得有一只手在头上轻轻地蹭着。

“如果我说，我今天不去了呢？”良久，美树沙耶加轻轻地说道。

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抬起了头：“你不去……了？不会后悔的吗？”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该后悔一下的，”她轻松地笑着，“不过，告白也有先来后到的吧。接受了一个人的，再去追求另一个，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呢？”

“哦呀，”满脸惊讶的佐仓杏子张开了嘴，“你接受了？”

“大概……可能，只是差不多！”脸上蓦地浮起红晕的美树沙耶加推开了她，“真是无聊！一大早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快点回去上课！”

拉起被绕糊涂的佐仓杏子的手，美树沙耶加向教室冲去。

巴麻美的茶会如期举行，只是性质变成了魔法少女小分队的战略研讨。得知佐仓杏子也成为了魔法少女后，巴麻美既惊又喜且担忧，倒是美树沙耶加大大咧咧地表示“大家在一起战斗就可以多一份保障”。

“所以说，靠着愿望获得钱财，所以可以侦测到细小的逸散在外的魔力流并据为己用，还有用于攻击的长枪作为武器，”巴麻美啜饮了一口手中的茶，“和沙耶加一样，都是近战系的呢。”

“嗯，对于和魔女战斗这方面，还是要多麻烦指教……”衣着一新的佐仓杏子拘谨地点了点头，Soul Gem在茶几上闪着红光。因为之前有些频繁的魔力使用，已经漂浮起了一层黑色。

“指教什么的，你也太客气啦！”美树沙耶加拍了一下她的背脊，“麻美姐，我是这样想的，杏子已经辞了打工，我们可以组成魔法少女小队，轮番在不同区域寻找魔女，提高巡视效率。”

“比起这个，你不如报个剑道班好好练习一下击剑呢，沙耶加，”巴麻美盈盈一笑，指尖柔柔地戳上她的额头，“或者报个西洋剑修习班，虽然提高有限，总比临阵手忙脚乱章法全无的好。”

“其实我一直断断续续地都有在社团里练习啊，”美树沙耶加咬了一口奶油曲奇，“杏子也说过相似的话，她还说学校的剑道社已经不适合我了，把她拉到社长面前还不肯参加，还说最好退社之类的。”

“哦？”巴麻美扫了佐仓杏子一眼，“这点我倒是同意，毕竟不能把战斗当成儿戏。对付魔女我多多少少也有些心得，这本笔记本你们拿去好好读读，肯定能有所收获。今天已经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吃饭的时候再一起商量组队的事情。”

“嗯，谢谢麻美姐。”看到自己的笨蛋恋人满手都是饼干碎屑，佐仓杏子接过了厚实的笔记本，微微朝她欠了欠身。

“路上注意安全。”将她们送到了门口，巴麻美在道别后折回客厅。夕阳将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口，那一红一蓝的身影格外清晰地刻在眼前。

三个人的魔法少女的队伍啊，总比一个人来得好。她的手指绞着自己的卷发，靠在窗帘边，闭上了双眼。

“还是靠在肩膀上最舒服，”出租车里，佐仓杏子靠着美树沙耶加，“晚上想吃什么？”

“拉面，就去那家吧。”她翻开了巴麻美的笔记本，对那一页页工整的娟秀小字感叹不已。

“啊，今天可是做好了带你去吃旋转餐厅的准备……真的一碗拉面就可以了？”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振奋起来的佐仓杏子捏了捏美树沙耶加的脸颊。

“哎呀，我又不是大吃货，”她抬起一边的眉毛，“家里怎么样？”

“13注头彩，”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佐仓杏子气定神闲地讲述自己的一夜暴富，“除去税收走手续以后超过十亿，后天就能全部到账。”

“你也太乱来了，那可是魔力。钱财还是要靠正当手段得比较稳妥，我不许你再滥用。”美树沙耶加瞥了她一眼。

“是，是，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就不会再怎么使了。”佐仓杏子坐直了身体，将双手背到身后，伸了个懒腰。

“看你这身衣服，先拿到手的钱都花到这个上面咯？”捻着那身布料精细、剪裁合体的高档衣服，美树沙耶加忍不住问道。

“家里一人置办了一身，剩下的好好吃了一顿。新房子的地址由他们去选，我无所谓，”回答得足够简略，佐仓杏子忽然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既有热切又有犹豫，“沙耶加，我想送你礼物，可不可以？”

“啊？你怎么……这么问？”美树沙耶加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交往才两天的恋人。

她们之间总有些双方都意想不到的问题蹦出来，细细想，十分有趣，但答起来，往往却无所适从。

“因为很在意你的想法，刚才你不就说这钱不是正当手段……要是等捧到你面前再惹你不高兴，我会很伤心。”佐仓杏子认真地回答道。

“我的话，其实更注重心意吧……我知道杏子的心意就好，礼物具体是什么，真的无所谓。”美树沙耶加想了想。

“行。那我就送你一份礼物：旋转餐厅一日餐券，饱含我的心意的礼物，你可要好好接受。”设套成功的佐仓杏子比出V字手势，笑嘻嘻地朝她吐了吐舌头。

“你太狡猾了！”懒得去进一步斥责她的蓝发少女轻轻打了她一下，嘴角却透着笑意。

当你找一个魔法少女当女朋友的时候，需要时不时提防她变身——而且你一定得随着她的变身而变身。

在游乐场约会都能被使魔打扰的情况下，佐仓杏子已经能坦然面对这句话，并将怒气化作战意，狠狠捅裂不知好歹出现的魔物。在堵截到使魔的灌木丛里，两人变回了常服，找回挎包和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来。

“下次我真的不想再碰到这事儿了……”佐仓杏子苦恼地摸了摸鼻子。

美树沙耶加在路边买了两个巧克力可丽饼，递给她一个：“好啦，快吃吧。”

“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咱们应该去电影院的……”咬了一口香脆的饼，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或者桌游主题餐厅……”

“行了，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蓝发少女挽着她的胳膊，“消灭使魔可是很重要的，你的感觉比我们敏锐得多，别怄气啦。麻美学姐也说过这很正常，普通人的生活毕竟不适合我们，你就当是练习一下技术热身嘛。”

“坐摩天轮吗？”佐仓杏子没正面回答她，而是指向面前排队的长龙，等待的人基本都是年轻情侣。

“可以啊，正好休息一下。”美树沙耶加答应了。

将吃完的可丽饼纸袋揉成一团捏在掌中，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两人一点点腾空而起。视野慢慢抬高，地上的景物也在慢慢缩小。差不多到了最高点的时候，佐仓杏子闭上眼睛，正想默默说一个心愿，便被美树沙耶加打断了：“杏子，在做什么？累了吗？”

“在许愿。”也许觉得这么说很蠢，她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最正统的许愿你都向QB许过了，还信这个都市传说么？”笑靥盈盈地抬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抚过她的右手的美树沙耶加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你可是身负爱与和平重责的魔法少女，要现实一点哦。”

“我明白，”她抓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可能就是有点倦了。”

“嗯？”

“不仅仅是这一次被打扰什么的，我们和麻美学姐组队，效率高速度快，合作很让我顺心。像普通人那样上下学，课余时间打打魔女什么的我也能接受。但是，如果日常生活如果也被搅得一塌糊涂，连约会都保证不了质量的话，我实在是很难转过这个弯……”佐仓杏子话锋一转，“今天的那只使魔，就算放手不管，也不会出很大事情的吧？等你离开了以后，我或许会折回来单独料理它。沙耶加，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自私，可是，你能不能稍微……偶尔放纵一下自己？顺应自己的心意做事，不要太‘正直’了？”

“你说的……我无法完全理解。我不能全盘同意你这种想法，杏子，”美树沙耶加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就乐意牺牲别人的人。我不是说你就是，只是我需要时间来适应……我想，麻美姐她必然不会赞同你的做法的。”

“我现在不是在问麻美姐，是在问你啊。”佐仓杏子挠了挠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杏子……”她还想说些什么，摩天轮厢体落地的声音提醒她们，该离开了。

“我知道这很难，‘魔法少女的责任和我，哪个更优先？’这样的问题，你不答也罢。”拢过恋人细碎的刘海，佐仓杏子打开门，牵着她走了出去。美树沙耶加默默地跟在她后面，想着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