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秘密》

CP：红蓝（魔女化）

在见泷原和风见野，更准确地说，是在这两个城市的魔法少女的圈子里，一直都有一个真实的传说。

在一个纹章是一红一蓝的双重套圈爱心的魔女结界里，栖宿着两个魔女。它们善使利剑和长枪，作战经验纯熟，又会彼此照应，共同克敌。不知有多少魔法少女成为其刀下或枪下亡魂，尸骨被掩埋在不为人知的异空间里，不见天日。

“你是想知道什么？又要用来做什么？”

面前的少女声调平板，眼里带着不信任的光芒。

“前辈，只是听说您经历过那场战争……对抗双生魔女。我立志要记述这类故事，只不过是个收集者而已，请您务必成全。”

我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她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吐出一口气，没有离席而去。

约她在中式茶楼见果然是一个好主意，氛围清雅，熏香迷人。暖暖的四月阳光从木雕窗户里投进来，她不看我，转头望向窗外。

“你知道魔法少女的由来吗？”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眉眼如同描画过一般清秀。如果不是那道伤疤——她的脸上有道淡淡的伤疤，横亘在鼻梁骨中间，从左眼睑拖到右颧骨——一定是属于校花级别的美人了吧。

收起这些念头，我打开笔记本，翻到目录：“知道，我还晓得QB，契约，Soul Gem和Grief Seed，这些都已经记下来了。”

“魔女的结界和魔女之吻呢？”她继续说道，“还有使魔。”

“都听不同的人说过，大致也弄明白了。”我翻到使魔那一页，几张拙劣的插图映入眼帘。似乎还可以回忆起那些魔法少女们费劲地思考、小心落笔的样子。毕竟我是从未亲眼见过的使魔或魔女的原样，而她们的心思更多放在战斗上。就算无法考证真伪，能画出来大概模样也是相当难得。

一想到口述者里有几个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心里就莫名酸痛起来。摒除了这些思绪，我旋开笔盖，另起了一页，听她说自己经历过的往事。

“我一开始听说双生魔女时，是一位前辈告诉我的：井上优。估计你也不认得，那是一位很温柔、很善良的前辈，一直都对我很好，直到最后都那么好……”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音量，“它们总是不定期地在风见野和见泷原游荡现身，因为打败它们一次可以夺得两枚Grief Seed，不少魔法少女都在动这个脑筋。死的人多了，也就从一个人莽撞独吞的情况发展成两两联手。可惜啊，这两个魔女的默契怎么是那种临阵磨枪的组合能压得住的，无非是白白送命。”

她的嘴唇翻出略带嘲讽的微笑，我见服务员送上了先前点好的茶水，忙站起来替她斟上一满杯，再替自己斟上。

“谢谢，”她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件事情的，想替我们树碑立传么？别傻了，哪有人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东西。”

“我信，我对魔法少女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觉得不应该被埋没……”我顿了顿，望着她栗色的眼睛大着胆子说了下去，“经历了失去的痛苦的您，其实是最能体会这份心情的吧？”

“哦，是啊，”她低下头，望着那汪碧绿的茶水，“魔法少女小分队……我参加的讨伐队伍一共四个人。除了我和井上前辈是风见野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来自见泷原的千鹤颜，自己的朋友被它们杀掉，所以想趁机报仇血恨；另一个是四处流浪的魔法少女，不肯透露家乡和具体身份，我只知道她名字里带一个‘音’字。”

“那也就是说，除了您，还有井上优，千鹤颜和音咯？那您知道千鹤颜死去的朋友叫什么吗？”我边记下要点边问道，尽量使故事的细节圆满起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低低地说道，“永远也……没谁能弄清楚这件事情了。”

桌上陷入了沉默的气氛，我懂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这也是介绍我约见她的友人所提醒过的：除了她，所有见过双生魔女的魔法少女都死了。

“还是来说说魔女的事情吧，”我没有料到打破这僵硬局面的竟然是她自己，“我们的队伍组了不久，千鹤颜就在见泷原和那两个家伙撞个正着。正式会合完毕我们就进了结界，它们的结界边缘初看是紫色，细看就会发现是红色和蓝色套在一起形成的混色。内部非常拥挤混乱，估计是两个结界叠加的缘故吧，我记得有废弃的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之类的游乐场装饰，还有乱七八糟的各种彩带，颜色都很鲜亮刺眼。”

“唔……”我急匆匆地写着，不漏过一个字。她没有一口气说下去，而是照顾了我的速度。

“我们的头顶是红蓝色条带交织形成的天幕，使魔分两种，拿武器的红发和蓝发的怪诞人偶，好战警觉；还有一种奇形怪状的盒子，有巧克力礼盒那么大，没什么攻击力。你知道么，使魔和魔女颜色是对应的，连武器都是：蓝色使剑的魔女操纵红色使枪的使魔，红色使枪的魔女操纵蓝色使剑的使魔。不仅仅如此，伤到其中任何一个魔女，另一方都会有所感应地一样愤怒地嘶吼……抱歉！我一口气说太多了，你慢慢写，没记下来的地方我再说一遍。”

我的速记功夫并不到家，只得请她重复一次，还请她示范绘出使魔和魔女的模样。在她的指点和描述下，我结束了这一段。

“双生魔女果真是双生的么？还是两个魔女共处……这样？”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她立刻懂得了我的意思：“它们是两个分开的魔女，只是作战和扶持的默契特别强。我猜测它们关系可能很好，所以才会在一起出现。”

“关系很好？”我看到上文“不仅仅如此，伤到其中任何一个魔女，另一方都会有所感应地一样愤怒地嘶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是……连我们都能看出来的关心啊，”她叹了一口气，“井上前辈和我躲在暗处，她用十字弩伏击那个蓝**女，红色的立刻冲上来挥枪荡开，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后立刻开始战斗。我们尽量把它引离原处，让音和千鹤颜趁这个空档狙击蓝**女，千鹤颜先用一种透明的丝带绑住它，音再用战斧进行攻击——那斧头很大，比她人还要高一个头。”

“那您的绝招是……”我列好了每个人使用的武器的表格，她并没有说自己的。

“飞镖，淬毒的飞镖。”她平静地回答道，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听上去很难控制呢。”我在她的那一栏写上。

“所以被枪尖激回来的时候，在这里划了一道。”她的手指摸过脸上的伤疤，我感到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被挡回来……”喃喃地这么说着，我想写，又觉得不想下笔。

“你写吧。我信手向红色的魔女甩出一把，她快速转动枪杆将那些击散，有一枚朝着我的面门飞来，井上前辈用十字弩挡了一下，不然这只眼睛就没有了，”她捂住自己的左眼，“弦断裂了不要紧，脸被刺伤了也不要紧，都可以用魔力修复；但是失去的先手，就这样没有了，着实可惜。”

“然后，千鹤颜那边……”我试图将她从悲怆的气氛里拉出来。

“我马上就要说到这里，吃了一记重击的蓝**女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唤，红色的听到后立刻折了回去，根本不管角落里的我们。眼看着前功尽弃，我们只能牢牢跟着，一路上还得清扫前来围攻的使魔。”她应声答道。

“最后变成双方会合，四人围攻两只魔女了吗？”我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呢，一番苦战吧，”她苦笑着，眼里有泪花在闪动，“无论怎么进攻，红色的那只总是挡在前面，伤口也会快速愈合。等我们意识到一定要先除掉蓝**女的时候，士气早就下去了好几个等级，但还能与之一战。只是……千鹤颜有些昏了头，发疯一样地往蓝**女那里冲去，重创她的同时，也第一个成为了牺牲品。”

“实在是……”我摇摇头，为她的陨落而叹息。

“蓝**女的必杀技是从天而落的剑雨，之前它们一直采用的是红主攻蓝主愈的作战方式，等到魔法少女这边人数下来了就转化成纯进攻阵型：一个负责把我们逼到特定区域，另一个召唤剑阵大开杀戒。三对二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井上前辈有些支持不住的时候，噩梦就开始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停下笔，替她续上了水。

“被两只魔女夹在包围圈里肆意凌虐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哪怕是梦里。”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手上的戒指微微闪光。

“那么，你们是怎么应对的呢？”我问道。

“苦战，音和我冲开了包围，因为武器特性，我们两个近距离，井上前辈远距离。音和我一致决定先杀掉蓝色的那只，它已经受了两次重伤，应该虚弱不少。恰巧负责掩护的井上前辈射瞎了红**女的一只眼睛，彻底惹怒了对方。我知道得速战速决，就和她一起下了狠手。”

“下了狠手？”我问道。

“对，狠手。对方也在下狠手，大家都不要命了，蓝**女因为我们伤了她的同伴，相当生气，疯狂地舞起巨剑斩向我们，我还记得那浑浊的血从她的体表漏出来的样子。红色的魔女虽然痛苦，却还是勇猛非常地在战斗。我们三个打到浑身都是血和汗，混在一起都分不出来谁是谁的，”她闭上眼睛，“然后……蓝色的倒下了，音也倒下了，她的身体被捏碎在它手里，登时气绝。井上前辈和我已经是精疲力竭，眼睁睁地看着它丢开我们移到蓝**女身边，发出非常可怕的吼叫……非常可怕，我听过的最绝望的声音。”

“那您觉得它们有可能是朋友吗？”我在页缘写了几个字，“据我所知，魔女是没有多余的感情的，但也许有类似职阶或等级的划分。”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这两只一定是有感情的，”她心有余悸地朝我望了望，“我以为……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它在哭。”

“哭？也许是类似的声音吧，寄托悲哀的嚎叫和哀哭还是有差异的，也许您弄错了？”我一时有些吃惊，有些不知所措。

“我翻来覆去地回想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那是哭泣，只不过不是用人类的声线，”她说道，“井上前辈鼓足勇气在暗处放了冷箭，它不闪躲，也不避让，只是抱着蓝色的魔女伏在地上，直到那身躯化成齑粉。我们没想过要逃走，因为变黑的Soul Gem不允许，死去的音和千鹤颜更不允许我们止步于此。井上前辈这么做是让自己暴露，让藏在另一边的我有机会一击必杀——可惜我们都没料到，它在同伴死了以后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简直是瞬移到面前。”

我知道了结局，木然地写了下去。她的眼眶湿润了，轻轻吸了吸鼻子。

“井上前辈死在我面前，然后我将那魔女杀死了，一下子得到两枚Grief Seed。结界崩裂后我清除了自己的Soul Gem的污浊，站在那里，对着音，千鹤颜和井上前辈的遗体大哭了一场。”她的手捧在心口，泪水流了下来。

“请不要哭，”我劝阻道，“都过去了，前辈。”

“这个手镯，是井上前辈的，”她抬起右手，皓腕上套着的镯子朴素耐看，“我能做的只是从她的手上解下这个，回到人世间，以我的身份生活。她们就……留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至少，您为她们报了仇，”我低声安慰道，“请再喝点茶吧，感觉会舒服些。”

“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这些事，”她依言呷了一口，“就到这里吧，我告诉不了你更多。”

“也是，天色不早了。”我望着窗外西沉的夕阳，点了点头。

“你不是魔法少女，却对魔法少女这么有兴趣，真是有意思。”她站了起来，喃喃说道。

“嗯，不过我看不见QB，”我合上笔记本，放入背包，“没有资质。”

“真是幸福啊，没有要实现的愿望，”她来莞尔一笑，“祝你今后也能收集到更多的故事吧。”

“谢谢，我会加油的，”我答道，脑内灵光忽然一闪，“对了，可不可以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最初的愿望，是什么呢？”

她抬起头，定定地望向我，将食指放到唇边轻轻一触：“那是——秘密。”

《秘密》 END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