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为之前莫名其妙的参拜市民失踪事故，整座山都遭到了封锁，两人不得不慢慢地沿着公路走到半山腰。而那些不见的人们早已成为魔女和它的使魔的食粮，随结界的陨灭而消失不见。

“麻美姐留下的笔记有提过魔女之夜，”美树沙耶加走累了，休息的时候远眺铅灰色的天空，“我回去翻一下复印件。”

“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试啊，你？”故意说了一句扰乱气氛的话，佐仓杏子歪着头，伸了个懒腰。

“就一个星期，怕什么？”美树沙耶加耸了耸肩，“等打完以后再复习好了，及格还是没问题的嘛。”

“你什么时候变成‘及格万岁’派了？刚认识你的时候，好像你还挺上进积极的啊！”佐仓杏子打趣道。

“没办法，‘近朱者赤’啊！”她伸了伸舌头。

三秒钟后，佐仓杏子明白了她话里有话，作势要挠她痒痒：“别以为你穿得多我就挠不到啊！居然敢开我的玩笑。”

“哎哟，不敢了。”闪避着恋人的恶作剧，美树沙耶加握住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真好啊，”四手交握，佐仓杏子将脸颊贴到她的脸颊上，“又看到你在笑了。”

“总是悲伤的话……也无济于事，虽然心里面还是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很难受。”美树沙耶加收敛了笑容。

“找完魔女之夜的资料，再一起研究一下两个人的组队战术，”佐仓杏子侧过脸吻了吻她，“不要再分主攻和辅助了，切断你对我的治疗魔力。不出全力的话，我们很难赢过它。”

“明白。”低低地应允了她的要求，美树沙耶加鼓足勇气回吻了她一下，“我会努力再去精进剑术的。”

“嗯，忘记夸奖了，刚才你处理得不错，”她笑了，“如果是我的话，没准就会杀了QB误了大事。”

“只是想单纯威慑一下而已，准头还可以吧。”听到这样的赞美，美树沙耶加有些不好意思。

“嗯。走吧，路还蛮长的。”她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继续往下走。有那么一刻，她们希望这条路永无止境，永远手牵着手在积雪的山道上漫步；不必面临那决定生死的一战，不必履行那么残忍的誓言。

狂风咆哮，天地无光，唯有云层中盘旋的闪电间或照亮这世界。助兴的使魔们纷纷现身，见泷原彻底沦为魔女即兴演出的舞台。

在某幢楼的楼顶，手牵手的两位少女以极为坚定的信念站在那儿，誓死要将它们挡在所立之处的外围。

“杏子，”美树沙耶加抓紧了恋人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好像有点害怕呢，你呢。”

“没关系的沙耶加，我会陪在你身边。”佐仓杏子回握了握她的手，眼睛盯向察觉到二人的魔女之夜，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倾颓的建筑，破碎的公路，冰凉的雨丝落到废墟一样的地面，暗黑的云块里不时闪过几道不祥的亮光。面对面侧躺的两个少女遍体鳞伤，血和雨溶解在一起，在她们周身形成一滩猩红的水渍。

倒在右侧的蓝发少女的睫毛震颤了几下，眼睛睁开了，半边头发脸颊上沾着泥水。她伸出手想去探对面红发少女的鼻息，伸到一半时却又停住了。

“杏子……”微弱地叫着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听到。赤红色的Soul Gem落在佐仓杏子的肘边，几乎已经被污浊全部覆盖得严严实实。

美树沙耶加轻轻地“啊”了一声，转而将自己还戴在手上的戒指化作Soul Gem。在尚且模糊的视野里，只捕捉到一团小小黑雾里的丝丝蓝光。

都……变成这样了……不是很流畅的思维浮现出这个念头，她全身酸软无力，既看不到魔女之夜是否被打败，也不知道它是否已经离开这个城市。

实力上的差距决定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在所有的绝招都失去了效用后，面对这个有实力直接在地面上横行的魔女，两个并肩作战的魔法少女陷入了苦战。

“沙耶加……”佐仓杏子迷迷糊糊地喊着她的名字，美树沙耶加应了一声。

“我们已经……输了吗？”她咳了几声，就悄无声息了。

“好像是的，”美树沙耶加将自己的Soul Gem握在手里，递给她看，“我就要……变成魔女了。”

“我，我的呢？啊，在这里，看来，我也是。”她看到自己的Soul Gem,对着那里面流动的黑暗露出苦笑。

“你还记得，那个……”

“记得。”

抚摸着恋人的脸颊，佐仓杏子的眼神里尽是催促。美树沙耶加使用了最后的魔力，变身成为魔法少女。Soul Gem里的黑色又凝实了几分，她依旧躺在地上，咬着牙，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刺向面前人的胸膛。

佐仓杏子微笑地望着她，剑尖抵在她胸前颤抖，她下不了手。

“对不起，我……”抱歉地挤出这几个字，她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滑过眼角。

“所以说，还是，由我来么。”佐仓杏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将美树沙耶加拉到她怀里。双手抱住恋人的肩膀，美树沙耶加将头放到她的肩膀上，享受最后的、亲昵的两个人的姿态。

“爸爸妈妈他们，都在避难所，好好地呆着呢吧？”

“嗯啊，他们很安全。”

佐仓杏子左手抱住她，右手反握长枪，从背后刺入恋人的心房。枪尖扎入肉体后速度并没有减下，而是穿透了美树沙耶加的胸口，刺入她自己的胸膛，继而从她的背部穿了出来。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美树沙耶加只是浑身颤抖了几下，平静地、坚定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样就……可……咳，咳咳……”一口鲜血吐到佐仓杏子的后背，她眼里的光芒熄灭了，变回了普通的装束，手臂也软软地垂了下来。佐仓杏子倒了下去，长枪瞬时化为乌有。

雨毫不留情地砸到她的眼睛里，红色的刘海皱成一团，乱糟糟地黏在额上。她感到血液从创口和嘴里漫了出来，心几乎跳不动了。美树沙耶加伏在她身上，已经变冷的身体让她滞涩的呼吸更加近于窒息。

“沙耶加……”她看到了她，握住她伸来的手。

“在这里哟，杏子。”她湛蓝的双眼里盈满笑意。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们的结局，终结乐章的奏响之刻。

守候在一起的羁绊，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END

感言：）

“魔法少女红蓝夫妇”的一段故事至此落下帷幕。即使没有魔女之夜，魔法少女的身份也注定了这条线里的红蓝不可能活得长久，安排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是非正常的意外性死亡。

作为Normal End而非一般意义的Happy End，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互相爱恋的少女们发誓若是对方变为魔女就亲手斩落，表现出这种“即使是恋人也要杀掉”的悲壮到无奈的感觉，是我想写而不敢写、埋在心底很久的愿望。尤其是在玩了《Lamento》白茶线以后，这种期望简直燃烧到了极致：已经被前辈用过相似的桥段了吗？没关系魔法少女也很合适啊！

对结局也有过很多其他构想，比如，在琐碎的日常过后，终于某日美树沙耶加或者佐仓杏子一个沦为魔女，另一个怀着高度的自觉和清醒的意志去杀掉昔日的恋人。但觉得过于虐心就没有采用，敲定了“两人在身为魔法少女的最后灯尽油枯之时杀掉对方”的版本。

佐仓杏子爱着美树沙耶加，美树沙耶加也同样深爱着佐仓杏子。从两人的性格投映到行动上，一个是“对自己所爱之人无法出手”，另一个是“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我替你做完这份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