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nder 于 2014-11-8 00:10 编辑
抱歉,放学后被同屋拽去买路由器........
这次连载感觉没什么剧情,就是两个蹭得累的心里波动而已【你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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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对方还在这里。
雏咲深羽无奈地揉着眼罩遮蔽下微微作痛的左眼,印在右眼里的景物微微发黑。
仅剩的视线里是逐渐加重的痛楚和迟钝。
但是这点痛楚不足以让她忽略床边那个高挑消瘦的身影。苍白透明,单薄得像是早就注定死亡的一生。
死去的夜泉子俯下身子,目光冰冷,嘴角泛笑。什么也不会说。
她是在平安夜的时候遇见这个夜泉子的。古董屋的厨房,直直就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被母亲的气场吓了出去。
心里隐隐作痛是因为感受到了怀抱着那份悲伤的共同部分还是因为身体原因,雏咲深羽不知道。一如她已经不记得了对方交付给自己的那些记忆和情感一般。
总之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夜泉子便跟在雏咲深羽身边了。
——虽然经常会被雏咲深红和其他灵体一起撵出去。
看着对方跟一众浮游灵一起在射影机的光圈下被打飞,雏咲深羽一边计算着三角函数一边毫不在意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
看见夜泉子后,雏咲深羽就明白自己离终点不远了。
本来就是夹缝在生死之间,怀抱一方的思念和另一方的情感出现的生命——或者说连生命也算不上?总之怎样都好吧。
迎来这个结局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她心里没有任何悲天动地的苦楚和不舍,偶尔抬头看天空的时候伸手去戳身边的空气,嘴角微扬。
来到洗漱间,雏咲深羽将眼罩摘下,倒影在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到透明,没有一丝可以察觉的温度,披散在肩上的黑发随意又安顺,像是平淡无奇的一生,细腻的光芒掩盖了所有昏暗的秘密。
湿润的黑色眸子里,未散去的血块像是红色的花瓣一般紧贴在瞳孔。视线像是被分割的拼图,红色的杂质和澄澈的风景交织。
眨了眨眼,视网膜里的痛楚像是细微的电流一般从眼睑内部一直蔓延到后脑。
那个夜泉子从身后一点一点出现。
雏咲深羽完整地将对方无视,不驱赶,也不说任何的话。他将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回头扫视对方的眸子是冷漠的笑意。
她不去看取。或者说,没有想要看取夜泉子的念头。
因为那份传递到她肌肤上的,雏咲深羽终究会回归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如既往地将药膏安置好,重新戴上眼罩来到客厅的时候,看见雏咲深红坐在沙发上翻阅早晨的报纸,随意扎起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脖颈两侧。
偶尔会有一只猫咪过来蹭蹭她,但是那位年长的女性完全不会理会。
雏咲深羽看了她很久,偏过头的时候,窗外透入的天空微微亮起了迟来的阳光。
天气真好。
湿润的黑色眸子里没有任何波动,侧脸像是陷入了阴影里的玉雕。
“妈妈。”她平淡地呼唤了一声。
雏咲深红转过头,安静的目光带着微扬的笑意。“深羽,早上好。”
“早上好。”雏咲深羽点点头,眼神柔和。
“...怎么了吗?”察觉到女孩略微不同的表情,雏咲深红语气柔和地询问。
“今天能吃天妇罗么?”
雏咲深羽扬起的笑意短暂而灿烂。像是她作为人所拥有的,属于自我的记忆。
——正是因为作为自己是一片空白,才能完美地饰演任何人。
说谎的时候心里会难受,那是一份内心仍然活着的证明。雏咲深羽平淡到可以将这份细微的波动忽视掉的内心里,能泛起涟漪的时候少得可怜。
手里握着射影机的时候,雏咲深羽能够感觉到那个世界与自己共鸣。
不对,是跟自己仅剩的生命里包含的巨大灵力所共鸣。
转头的时候,仍然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寂静的世界里徘徊着遥远的近在咫尺的身影,缓缓转动的肩膀仿佛在告诉她本来就应该如此。
没有感情也没有过多的期待地握着射影机的人。雏咲深羽天生就是站在这个位置。
天生属于任何陷入永恒痛苦和孤独的位置。
属于自己的温度一点一点消散的时候,抬头能看见千万颗星星堕落,在稍纵即逝间耗尽雏咲深羽花了整个人生所篆刻在心里的那份回忆。
不来方夕莉工作结束路过雏咲家公寓的时候,雏咲深红让雏咲深羽带一些天妇罗给对方。
懒得换上什么得体的衣服,雏咲深羽直接就往睡衣外面批了件外套出了门。
来到楼下的时候,抬头才看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飘荡起琐碎的雪花了。四周是一片新生的梨白,不来方夕莉低头看着脚尖上的雪渣,发梢上有一片干净的白色,像是信天翁撕裂的羽毛。
灌入领子里的寒意让雏咲深羽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寒战,而后就看见不来方夕莉转头看了自己一眼,脚步飞快地小跑着来到身边,直接就将因为工作而有些脏的外套包在她身上。
有些嫌弃那沾上了灰尘的外套,但是不来方夕莉温暖的体温让雏咲深羽收起了挣脱的念头。
“雏咲桑你又穿这么少。”外套里只穿着一件简单针织衫的不来方夕莉一边打着寒战一边强调。
“...只有不来方桑没资格说我。”雏咲深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抖下了身上的那件外套扔到对方脑袋上。“快穿好。”最后叹着气催促。
“可是......”
“免得到时候抖散了几根骨头我还得帮你接回去。”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那家伙消瘦的肩膀,语气很平淡。
不来方夕莉犹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将自己的外套重新披在身上。
天气冷得要命,过年的时节正式沦落为极寒,到时候恐怕就算身子养好了雏咲深羽也懒得出门。如果怀念不来方夕莉的咖啡或许直接让对方过来家里给自己泡好了,反正无论怎么说那家伙都会答应的。
不过如果不来方夕莉想要借此机会得寸进尺的话——
.......说起来。
雏咲深羽还真没有看见过不来方夕莉哭着去对什么人哀求什么,那个家伙一直都是那样的表情,内心柔软,然后会毫无理由地将所有人的情感和痛苦背负起来。
也不想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全部承受。像个笨蛋一样。
雏咲深羽比不来方夕莉聪明得多了,只要可以避免,就不会去一厢情愿地接受这些无论怎样张开手都拥抱不完的情绪。她可没那家伙那么善良,甚至有些冷漠。
但是一直认为自己算是活得很聪明的雏咲深羽作出了一生中或许是最愚蠢的事情。
她喜欢上了不来方夕莉。
——没有底气说喜欢得死心塌地可以延续到永远,但至少雏咲深羽曾经有一瞬间觉得如果是不来方夕莉的话,即使被杀也没关系。
看着被细微又紊乱的白色所随意掠过的风景,地面铺上了一层新鲜的梨白。飘在眼帘里的冰冷消融过后的凉意将挥之不去的痛楚减缓。
她感到难以抑制的昏昏欲睡。
那个夜泉子在不远处,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如雏咲深羽放学后独自坐在那里,肩膀消瘦,侧脸寂然。
沉默的飞雪像是不会说话的未来,一点一点迈向大地的时候倒数着自己的终点。
天空的颜色渐渐发黄,像是老式的胶卷被重新放映。
卷入肺部的空气里蔓延出一阵带着甜香的苦涩。
“总之快点回去吧,脏死了。”将装有天妇罗的饭盒塞到不来方夕莉怀里,雏咲深羽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不来方夕莉搂着那个饭盒,眨着眼的时候眸子里蔓延着异常湿润的水汽。
欲言又止地微微垂下眼帘。
“......那么,再见。”
“恩,再见。”雏咲深羽转头去看路边已经站起的夜泉子,刻意不去注视不来方夕莉的愈行愈远的背影。
她看不见那个家伙脸上从来都掩饰不住的哀伤和遥远。
或许看见了,但是从来都假装看不见。
——谁知道呢?
转过身往那个自己放学常去的小公园走去,也无暇顾及自己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看上去有多么另类。
天空飘荡的雪越来越密集,夹带着湿润气息的冷风直接摩擦着脸颊的肌肤,刺痛渐渐沦为麻木。最后又会变成什么呢?雏咲深羽暂时还不知道。
她不需要谁告诉自己手心渐渐冲刷的温度,也不想去伸手去抱紧某一份不是自己所能独占的柔软。
雏咲深羽只要伸手握住那份温暖就好,收紧五指,不多不少。
刚好只能握住一次。
来到那张自己坐着度过许多日子的长椅,寂静的积雪在树梢上崩塌。被遗忘的小路记录着无人可知的秘密。
她没有去买咖啡,也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松了口气一样跌坐在雪地上。
天空破碎,世界黑白,像是失控一般随即触发的影见将世界变成移动的轨迹,成千上万的灰色影子穿透彼此,交汇又分离,流动的云彩像是水痕一般飞速消失,所能看到的事物全都像是黑白构建的模型,狰狞又熟悉。
视线里的剧痛像是反噬的黑洞,但是雏咲深羽将这份痛楚咬碎在牙床。
远离不来方夕莉,远离母亲,独自一人在寂静的雪地里等待灾难的倒计时。
——雏咲深羽将脸埋进积雪中,冰冷的呼吸里是残留的生命,短暂又安静。
脑海里闪烁着的是不来方夕莉的脸,嘴边的弧度浅淡又安静。
好痛,无论时候身体还是记忆。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承受程度被一点点涨破而觉得疼痛还是因为单纯地接纳了众多的悲伤后产生了更加悲伤的心情
可是,不要告诉你。
才不要告诉你这样糟糕的家伙。连依赖也不行。
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冷淡地给自己的隐瞒找各种借口,其实只是为了掩饰那份不愿看见对方所怀抱的痛苦因自己而增添多一份的温柔。
——你啊,好好活在你的日常里就可以了。
既然不来方夕莉会温柔地注视着整个世界,那么雏咲深羽就注视着那个从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不来方夕莉好了。
雏咲深羽心里本来是一片空荡苍白的,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期待和证明。
母亲的身影是世界上唯一的色彩。
但是能跟随着进入隐世的,只有不来方夕莉。至少现在只有那家伙会让雏咲深羽义无反顾地这样做。
那家伙。
——转头对自己笑的时候目光柔和又安静,发梢微微洒落着阳光。
伸开的双手里能够怀抱任何人的悲伤,并且一厢情愿地背负不属于自己的那些记忆和痛苦,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好处。
不过她也从来不去抱怨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将那些被抛下的记忆收纳入心里。
这样子,总有一天会崩溃掉的。
或早或迟,那一天会到来。
如果雏咲深羽所承受的痛苦会让那一天提早到来,那么不来方夕莉就不会成为雏咲深羽的依赖。
——如果看取不能让你从不属于自己的痛苦里解脱那么一些许。
就请不要再看取我。
死去的夜泉子坐在长椅上,雪落在他肩上,然后滑落在地面。目光是冷漠而淡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