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寒假
“姐姐，你快点嘛。”
“别催了，我知道。”
嗯，正如你们所见，上海某家酒店的某个房间里，顾时和林笙正在……写寒假作业。
用顾时的话来说“那两个人难得休假，家里就留给她们二人世界吧，而且我对看她们腻腻歪歪也没什么太大兴趣，早看腻了”。
一到了酒店房间林笙就把自己的作业也扔给了顾时，自己坐在旁边剥葡萄，偶尔往顾时嘴里塞一个。顾时吃葡萄不吐籽——她不讨厌苦味——但是讨厌剥皮。
“真是的，你自己明明会写，为什么要让我帮你写？”顾时努力地回想着初中时的知识点，生怕在妹妹面前露怯。
“因为看着你写比较有趣啊。表面上抱怨我把作业推给你，其实心里跃跃欲试地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又要装出轻轻松松的样子，又要努力思考……”林笙得意地歪过头，“我全猜对了，对吧。”
“为什么我心里大概在想什么你永远会猜到啊……”顾时匆匆地写下一个结果，翻开了下一页。
“因为我们一直都有心电感应，这是我唯一相信的灵异现象。”林笙凑到了她身边，“比如那天晚上，最后姐姐到的时候，我也有点感觉。”
其实顾时也感觉到了，就像是两条快感的螺旋，交缠着延伸向远处。
但是在这种场合提起这种事情，林笙明显是另有企图。
“你啊，就不能说点正常的事情吗？”顾时用笔在她额前敲了一下，“姐妹之间的、正常的对话。哪怕聊聊寒假作业都行。”
和林笙在一起之后，顾时开始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信心。
“那好啊，姐姐来陪我研究一下生物学怎么样？”林笙从后面抱住了顾时，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你的生物老师会哭的。”顾时在脑海中默背观音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姐姐真无趣。”林笙还是压在她身上，手不安分地慢慢下滑。
自从跨过了姐妹之间的那条线，林笙就愈发地肆无忌惮，以前老是对顾时直呼其名的习惯十分自觉地改掉了，以至于顾时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处于神经紧绷状态。
太诱人了。
在顾时的坚持之下，她放弃了努力，往床上一倒，抱过一个枕头，“那么柳下惠干嘛，又不是没做过。”
“上次是意外。”顾时端坐在桌前，“你还是个孩子。”
“我只比你小一岁而已！”林笙气鼓鼓地低头看看自己，“而且，在同龄人里也算发育的不错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时赶紧回过头解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林笙背对着她，摆出“赌气中，勿扰”的姿态来。
“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听见顾时这么说，林笙迅速地坐了起来，看见的却是顾时脱下外套扔在一边，压上来的动作温柔到了过分，一个翻身之后，反而是顾时被她按在了床上。
这才反应过来顾时到底想干什么，林笙故意用力地拨开她衣服的领子，实打实地朝着顾时的肩膀咬了上去，直到舌头尝到隐隐的血腥味也没松口。
顾时一动不动地承受着，手指揪紧了床单。
林笙停了下来。她伏在顾时身上，说话带着点哭腔：“你总是这样。自顾自地为别人着想，自顾自地要保护我。我才不要你保护！”
“我只是，想给你留条后路……”顾时迟疑地抱住她。
“你这么逆来顺受的……显得我是个恶人啊。”林笙摸了摸自己刚才咬出的伤口，“我不要什么后路。如果你没有后路，那我也没有。姐姐你会很累吧？偶尔自私一点，也没关系的。”
“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姐姐！”林笙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不是说那个。”
顷刻之间，顾时明白了林笙话中的含义。
她稍微抬起头，吻住了林笙。
不知道是因为技巧，还是因为顾时本身就能撩拨起林笙的感官，她觉得被顾时的舌尖扫过的上颚传来一阵麻痒，身体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绷紧，还好顾时很快就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别离开我。”顾时忽然说道。
“什么？”林笙沉浸在刚才的吻中，一时间没听清楚。
“别离开我……”这是顾时任性的、也自私的请求。
“顾时，我会纠缠你到死的。”像是安慰，又像是挑逗，林笙舔了舔顾时肩膀上的齿痕。
顾时立刻从林笙的控制范围内脱身，站在电脑桌旁扣好了衣服的扣子，重新穿上外套。
要说平时，林笙很喜欢顾时的执着和认真，但在这种方面，顾时认真过头了。
前两天顾时就三番五次地向林笙确认：“还疼吗？”
无论林笙再怎么强调，真的不疼了，她都执意要亲自检查一下，而被她按在床边上“检查”的林笙恼羞成怒也是当然的。顾时居然还没察觉到妹妹是因为什么事情在生气，不知死活地说：“那天晚上你叫的太大声了，我不确定是因为疼还是因为……”
“不确定个鬼啊顾时！你给我闭嘴！以后再敢来问这个我就和你绝交！”
酒店的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但顾时从一进门就没有要脱外套的意思。
“阿笙。”她蹲在床边，握着林笙的一只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要？”
虽然还小，但已知情欲的身体的确很难抗拒超龄的快感，只是敏锐的顾时能感觉到，林笙不是单纯地为了满足肉体上的需求。
“那样……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林笙避开顾时的视线，“我总觉得，好像一个不在意，就会被你抛下。”
所以才在顾时说“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关注到了很不对头的地方吗？
真是的。顾时在心里自责。差点忘了妹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其实，你发育的挺不错的。”顾时故意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来，“这是我亲自鉴定过之后的意见。”
这家伙是随时能在社会精英和流氓之间转换状态吗。林笙默默想道。
她伸出手搂住顾时：“我们般配吗？”
“当然啊。你像顾里，我像林萧，神仙眷侣的孩子，还是神仙眷侣。”顾时知道这不是个恰当的玩笑，“应该这么说，除了我，八成是没人配得上你了。”
“顾时，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还会喜欢我吗？”
“阿笙，你把姐姐我当成只是单纯妹控的变态，我可是很伤心啊。”顾时蹭了蹭她的手臂，“你要是会担心这个，以后独处的时候就忘掉这一点，就当我们是普通恋人，好不好？”
“好啊。”林笙低声笑了起来，“姐姐。”
那是名为血缘的枷锁，给她们带来的阴霾。
上海这座城市还在沉睡的时候，林萧就起床了，和下夜班回家的人以及出门卖菜的小贩挤着一趟公交，还成功地赶上了最早一班的地铁。
她摸出地毯下的备用钥匙进门时，顾里还在睡着。
凌晨时的浅眠很容易被惊扰，感觉到林萧从门外带来的清冷寒意，又听见她忍不住发出的窃笑，顾里翻身给她让出一块位置：“现在才几点你就跟个贼似的摸进门了？躺下，被子盖好，别出声，吵了老娘的美容觉后果自负。”
林萧飞快地撩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我想早点见到你嘛。”
她一直觉得，顾里睡着的样子特别美，就像一朵睡莲优雅地卧在水中。
而顾里对林萧的评价是：“你睡觉比较沉，就像一颗青翠欲滴的大白菜躺在属于她的那片土壤上一样。”
想了一下又补充：“还是没穿衣服的大白菜。”
这个形容被唐宛如剽窃走写到了作文本里，还被语文老师当众念了出来，林萧一想到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把还冰凉着的手顺着领口往顾里的衣服里伸。
“林萧！你信不信下次你睡觉的时候我拿桶冰水浇过来！让你完成一下冰桶挑战给公益事业做贡献！”顾里猛然翻过身，“你手怎么那么冰？”
然后还是把林萧的手拽到自己颈后给她暖着。
被她这么一闹，顾里连回笼觉也不想睡了，睁眼看看床头的闹钟：“现在是凌晨五点，林萧你是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吗？你干脆住在我家算了。”
“一整个寒假都住在你家，我妈肯定就有意见了。”林萧往她那里挪了挪，愈发熟练地抱住她。
“我就不信你每天不到五点就没影子了，你妈会没意见。林萧，大早上的你冷静点，我不是你床上的抱枕。”顾里把林萧正在往自己腰上搭的那条腿给拍开。
“我给你带早饭了。”
顾里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期待万分的情绪。
“竹笋闷饭，你吃吗？”
顾里禁不住诱惑，坐起了身。
“不睡了！”
几天之前，林萧的母亲盛情邀请顾里去家里吃顿饭。
去之前顾里还在和林萧重复“你家的菜好吃吗？”，林萧没有做出正面回答：“看在我和你未来丈母娘的面子上，去一趟吧。”
结果晚上出门时，林萧送顾里到了小区门口，顾里一看四下无人，终于说了实话：“林萧，你妈做菜太好吃了！”
而林萧颇为伤感的吸吸鼻子：“你不知道我减个肥要有多么坚定不移的决心。”
能让顾里放弃她的美容觉的，也只有这个了。
竹笋闷饭的香味在餐厅里弥漫开来，看着顾里满脸掩饰不住的“果然好好吃！”的表情，林萧得意地转了转手里的勺子：“其实啊……这个是我做的。”
顾里抬起头，手里的勺子停了下来：“骗我？”
“没骗你啊，我说我给你带了早饭，又没说是我妈做的。她要是做竹笋闷饭，肯定会放胡萝卜丁的。”林萧耸了耸肩膀，“我看你吃的挺欢的，一点没觉得味道不对。”
“是挺好吃的。”顾里不得不承认，“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菜？”
“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学，以前看我没主动提出，我妈就没教过我。我问她能不能教我做菜的时候，她还以为我发烧了。”林萧从顾里碗里挑了几个笋丁丢进嘴里，“看来我还是遗传到她的天赋了。”
顾里一向能捕捉到林萧隐藏在重重假象之下的真正重点：“最近才主动提出要学的。”
“想做给你吃的，行了吧。”林萧埋头扒饭。
“好主意，到时候有人要是问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说你做菜太好吃了。”顾里挑了几个笋丁往她碗里放，“欲罢不能。”
“拖你这个借口的福，我们学校多少男生未来的志向都要定下来了啊。顾源会去考新东方吧。”
“那周崇光怎么没去考蓝翔，他可以开着他的挖掘机暖遍天下粉丝。”顾里翻了个白眼，“你不爱吃胡萝卜？”
“我还好。不放胡萝卜丁是因为你不爱吃。”
“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林萧笑眯眯地指指自己的碗，“就像你刚才为什么知道我爱吃笋丁一样啊。”
顾里本以为，早饭这平淡温馨的气氛能一直持续下去。
坐在她对面的林萧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空椅子，忽然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顾里，我好想给你生个孩子！”
顾里差点把嘴里的饭给呛到气管里，但看着林萧天真单纯的眼神，她这句话强调的肯定不是过程是结果。
“长得像你，性格像我，多好啊……”
顾里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顾时的样子。
嗯，和林萧想象的正好相反……不过，有一个那样的也不错。
二十年后的晚饭桌上，林笙打了个喷嚏。
“小心点。”顾时拍着她的背，递给她一杯热水，“感冒了吗？”
“可能是有人骂我吧……”林笙揉了揉鼻梁，“话说，今天顾里是怎么得罪妈妈了？”
满桌子的菜色都十分，统一。
萝卜烧肉，萝卜汤，凉拌萝卜丝，炒饭里也加了萝卜丁……
“简直不给顾里活路啊。”顾时提起筷子翻了一下，“顾里，你别老连累我们啊，这全是萝卜我们吃起来压力也很大啊。”
顾里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里继续处理萝卜的林萧，勉为其难地从萝卜烧肉里挑了一块肉出来。
“看这个样子……”顾时凑在林笙耳边。
“应该是醋坛子打翻了吧……”林笙低声地接上。
这顿饭吃得尤其腥风血雨，不过放下筷子的瞬间，顾里知道，自己赢定了。
轻轻推开根本没上锁的卧室门，林萧懒散地抬眼看她：“错了没？”
“一点没错。”顾里躺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耳垂。
“你还嘴硬！顾源本来就喜欢过你！你自己否认就算了顾准还帮你说话！”
“顾准是我弟弟，当然帮我说话。”
“要是我也有个姐姐照顾我就好了。”林萧愁眉苦脸地叹气，“你们这些万恶的非独生子女！”
“没问题。”顾里熟练地按住她，去脱她本来也没好好穿着的衣服，“我来当你姐姐好了。来照顾一下你的‘需求’。”
林萧配合地抬起手，让她帮自己脱下上衣。
“那，今天能不能稍微对妹妹温柔点呢，姐姐？”林萧的手顺势环住她的脖子。
“看我心情。”
“我求你能让你心情好点吗？”
“大概吧，你试试。”
大人们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有效呢。
第二天早上，顾家的气氛一片和谐，顾时和林笙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都知道顾里和林萧吵架是从来不会过夜的，肯定已经和好了。
就在这时，厨房里飘出一句无比清晰的：“早饭想吃什么？姐、姐？”
那是林萧的声音。而应答她的，也肯定是顾里。
顾时和林笙同时打了个寒颤，对视了一眼。
——刚才我没听错？
——没有。八成是大人之间的糟糕play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