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陌上花开

林萧记得以前自己看到过一个说法，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结婚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没错，因为朋友之间的关系经得起矛盾的刺激，有时候朋友之间的相处也更加轻松愉快。她和顾里就是这样在朋友和恋人的关系间转换自如，不至于亲近到让彼此都觉得不舒服，同样不至于太过疏远，在别人眼中是堪称模范的秀恩爱情侣，在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小空间里，也能享受对方与自己独有的默契。

偶尔，比如异乡的旅途中，林萧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和顾里的关系，没办法用世间任何一个泛用性的形容词来替代，恋人、亲人、朋友都无法完整的形容，大概只能用更啰嗦的方式来解释：她是她的林萧，她是她的顾里，是彼此不能失去的存在。

无论有没有说出口，这份羁绊，都切实地存在着。

林萧转过头看着正认真凝望某处的顾里，露出了一个笑容。

纵使如此林萧还是要说，要把顾里拽上火车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以前林萧总有能力让顾里去探索一下未发现的新世界，比如屈尊和她一起凑在路边摊前喝红豆汤，当然，林萧嚷嚷着让老板“多放红豆、多放汤”的时候，她险些站起来掐死林萧。

不过这种能力在某件事发生了之后大打折扣，那是高中的时候，林萧使尽浑身解数把顾里拖到了麦当劳喝咖啡，座位在午间的麦当劳是稀缺品，眼尖的林萧看见了一个和她们一样穿着本校校服的人，于是走过去打招呼：“同学，能拼个桌吗？”

顾里动用了前半辈子所有的理智，才能微笑着在正在胡吃海塞的唐宛如面前坐下。

从此顾里就对林萧提出的稀奇古怪的计划有了心理阴影，用她的话说，陪林萧去了一次麦当劳，就此认识了唐宛如，要是再陪林萧去其他什么地方，鬼知道会遇见谁。

这话说得没错。还是高中的时候，顾里配着意图附庸风雅的林萧去看了场画展，出门的时候南湘和她乌黑的招魂幡施施然飘来，亲切地问道：“同学，能换个零钱吗？”

当时顾里看着她手里举着的二十块钱，脱口而出：“这不就是零钱吗。”

所以当林萧说“顾里，我们坐火车回去吧”，顾里的第一反应是问她：“林萧，你做人的底线在哪里？”

林萧扑过去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会儿。

“……卖火车票的在哪里？”

不过最后坐火车回去这个计划还是被毙掉了，因为她们同时想起来现在从南京到上海还有一个更方便快捷上档次的交通工具——高铁。

顺着车票上编号找到座位坐下来，林萧愤恨地骂了一句：“从火车变成高铁，一点都不浪漫了！”

“温泉旅行，和我帮你提着的大包小包的纪念品，你还要怎么浪漫？”

林萧接过顾里递过来的塑料袋，从里面翻出刚买的小包装鸭胗，拆开来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顾里你的设定不是霸道总裁吗，按照一般狗血言情小说的发展，温泉旅行怎么说也要一夜七次——”

话音未落她就被嘴里的鸭胗噎住了，顾里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在她背上拍了拍：“那，我回去给你补上？”

林萧刚把气顺过来，又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

这几天两个人虽然确定了要把这段关系延续下去，而且还很恩爱地一起到南京泡了温泉，但事实上还有那么点微妙的隔阂存在，因为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回避着同一个问题。

顾里某种程度上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经常会选择一个她认为合适实际上糟糕透顶的时机来提出一些事情，就比如现在，林萧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气还没喘匀，两旁座位的人也差不多都坐了下来，不能再继续讨论这个明显不适宜在公共场合讨论的问题。

等到了家里，旅途的疲劳迅速地涌了上来，一向玩得很疯的林萧打着哈欠往沙发上一倒，顾里走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本以为这件事要再次不了了之，谁知道顾里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林萧的书的时候，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林萧忽然从背后抱住她：“我养精蓄锐完毕了，要来吗？”

接下来的过程顺畅到了不可思议，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失去过记忆，就好像是伴侣之间共渡的平常夜晚，

如果说那个自卑善妒又悲观的林萧，有什么格外心安的时刻，那就是确认了，顾里正停下脚步等着她的时候。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不是林萧追逐顾里的背影，而是顾里迁就着她的脚步。但是她可是林萧啊，她的占有欲，从来不像顾里的那么清冽纯粹。那是带着病态，近乎疯狂的欲望。

按理说这是早该熟悉林萧触碰的身体了，但在现在顾里的记忆中，这还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混杂在一起，带来的感觉却还是毋庸置疑的——顾里知道，前方是她心甘情愿要坠下去的沼泽。

“我可是靠手吃饭的人哦？每天用键盘打那么多字，可是很锻炼手指的。”

然后她在顾里来得及开口骂她之前，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