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西木野真姬④

琴声渐息。

美妙但短暂的时光结束了。

“干得很不错呢，穗乃果。”

明明有着那么多的烦恼，在演奏时也能保持一心一意，当就这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噗通。

有什么东西靠在了我的肩上。

“穗乃果？”

大概是太累了吧？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小巧的鼻子带着轻鼾颤抖着。

我不敢动弹，原本想趁兴再弹一曲的手，停在了钢琴键上。

“辛苦了。”

在许多话语中斟酌了许久，我才轻声说出这句话来。

学院偶像，学生会，海未和小鸟，绘里……明明有着那么多事情要操心，还是愿意将原本不多的时间分给我这里。

有种被宠爱着的感觉。即便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却依旧感到幸福。

对，我和绘里、海未还有小鸟是不同的。我，已经将‘梦想’这种难以想象的沉重负担交予穗乃果，这样的我，再去奢求爱恋，是不会被神允许的吧？

在那一天，在这个地方，在穗乃果的怀中听见那句话。

“真姬的梦想我一定会去实现的。”

在那时，我就已经获得了无上的幸福。

现在，只能在这音乐室陪着她弹弹琴的我，所能做的就是不给她增添任何烦恼罢了。

不过……

看着穗乃果毫无防备的睡脸，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我啊，或许并没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欲无求。

视线完全被那片小小的樱红夺去了。

如果是现在的话，或许可以在不给穗乃添麻烦的情况下，去触碰它。

“穗乃果……”

扶着她的肩，我小心翼翼的凑近。

神啊，我这一生都不会向穗乃果传达自己的心意。所以，能原谅我小小的任性吗？

在双唇即将重合的一瞬，我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

听见了一声呢喃。

我挣开了双眼。

穗乃果似乎正在做噩梦，眉头稍稍皱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渗出情感的结晶。

那声‘对不起’是在对谁说的呢？我已不愿意去深究。

想要告诉穗乃果“不需要哦”，“无论是学院偶像还是恋爱，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穗乃果已经做得很好了”。

想要安慰她，让她逃离悲伤的沼泽。

想要……吻她。

在看到穗乃果的眼泪之后，想要触碰那片樱色的想法想法不断没有消退，反而愈加强烈了。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样一来，我不就和‘她们’一样了吗？

掺杂着自己的私情行动，抱着自以为正确的想法，麻痹着自己，不自觉的伤害他人。

我很清楚这一点，却无法抚平内心的那阵冲动。

可笑，太可笑了。

到头来，说着清高的话的我，跟‘她们’根本就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对不起……”

说着和穗乃果一样的话，我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

这也会是我和穗乃果之间，最后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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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片刻，感觉到靠在我肩上的小脑袋可爱的蠕动了起来

“醒了吗，穗乃果？”

长长的睫毛闪烁着，不一会儿，我就看见了那对湛蓝的双瞳。

眼中带着些许的朦胧，穗乃果缓缓的从我肩上离开。她似乎是睡蒙了，转动着脑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我没有去打扰穗乃果，只是托着下巴，欣赏着她迷糊的可爱模样。

“唔~~唔~~呀！？”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穗乃果似乎终于清醒了。

“终于醒了吗？早安啊，穗乃果，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呢。”

“诶？诶！诶！！！”

因为我的玩笑话，穗乃果方寸大乱的喊了起来。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的，似乎是在检查自己身上缺了些什么。

“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原本只是想稍微戏弄一下，结果穗乃果的反应出乎预料的有趣呢。

“这里是……呜~~”

确认完自己的身体，有向四周看了好几次后，穗乃果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她的脸涨得通红。

“居然骗我！好过分！”

玩闹成分居多的粉拳啪嗒啪嗒的落在我身上。

“好啦好啦，你就原谅我吧。”

我象征性的的抵挡了一下。

不这样做的话穗乃果的怨气说不定没那么容易消散呢。

啪。

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了。

玩闹中的我们，同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时一张随意折叠起来的纸。

“难道说！？”

我立刻检查自己的口袋，在发现原本该在的东西消失了后，立刻伸手想要将那张纸捡起来。

但是，检查口袋的动作，让我比穗乃果慢了一步。

“这是？”

拿着折叠的信，穗乃果看向了我。

清冽的双眼仿佛利刃，穗乃果以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问了一句。

一秒钟前还存在的嫣红在她脸上消失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般。

“这，只是我试着写的歌词而已。”

忍受着刺痛的感觉，我硬着头皮说了谎，希望能将信重新拿回来。

不能让穗乃果看见里面的内容！已经决定了，这件事由我来解决！

“但是，这里写着穗乃果的名字。”

穗乃果将她所看见的一面转向了我。

“诶！？”

因为慌乱而胡乱折叠起来的信，居然恰好将‘穗乃果殿’四个字向外露了出来。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想好的借口、托辞，全都咔在了喉咙。

穗乃果并没有理会我的反应，打开了信。

我知道，她现在一定非常生气。

害怕自己会火上添油，所以我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看着穗乃果将信读完。

“……”

片刻，穗乃果放下了手中的信，看向了我。

要被骂了。

我闭上眼，缩起脖子，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沙~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

我稍稍睁开了一只眼。

“对不起，真姬。让你担心了。”

我所想象的状况并没有发生，穗乃果只是摸着我的头，说着道歉的话。

“但是，海未的事应该交给我才对。”

不，不对。正是因为是海未，才不能让穗乃果去！

我内心的呼喊，穗乃果是不可能听见的。

她收起信，离开了钢琴凳，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穗乃果！”

直到这是，我僵硬的喉咙才发出了声音。

我有预感，如果就这么让穗乃果离开的话，我所认识的穗乃果，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啊啊，我其实是知道的。自己真正的想法。

不想让穗乃果看到那封信的原因，比起担心她受到伤害，更害怕穗乃果会因此永远离开。

我很了解穗乃果，甚至比她的青梅竹马、恋人了解得还要多，所以我很清楚，面对海未和小鸟的事，穗乃果会做出什么选择。

对我而言，最可怕的选择。

“……真姬。”

穗乃果的脚步停住了。

我以为她回心转意了，但她只是转过身，对着我说了一句：

“一直以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