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绛雾 于 2014-12-1 13:58 编辑
早上起床后我去厨房,看到在校服外面穿着围裙的柚叶在做早餐。
她没有注意到在背后的我,用习惯的动作翻动着平底锅,似乎在炒蔬菜之类的食物。
桌子上盛着厚蛋烧和腊肉的盘子并列,旁边放置着烤好的黄歇色的吐司。
早餐基本已经做好了,现在做的菜完成后似乎就可以吃了。
「……………」
她完全适应了我家,总觉得听到了怀念的家庭的音色。
现在看到在厨房做菜柚叶的背影,已经是常态了。
是平常看惯的风景————不知不觉间我这么认知了。
柚叶来这个家不过是两三个月,却有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感觉。
她在那里理所当然,不在了反而感到违和感,她和我的日常融合在一起。
不久之前还讨厌得不得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了。
惊讶自己意识的软弱,但如今的现状也不错,不用勉强否定也行。
虽然现在的日常,还有一点害羞。
我暂时眺望她认真在做料理的背影,她发现了我的气息回头看。
视线交汇,她马上露出柔软的笑容,很开心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啊啊……果然,好难为情。
「早上好」
「早上好。早餐马上就做好了,能坐下等一会吗」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呵呵,谢谢。但是几乎都结束了」
「那我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这个可以端过去吗?」
毕竟在一起生活,这些杂事希望能让我帮忙。
家务大部分都是柚叶在做,不过,还是能分工比较好。
虽然不擅长但不能依赖她,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即使只有一些也好,我想要减轻她的负担。
「啊……可以,那拜托你了」
「嗯」
她惶恐的同时高兴而腼腆,她转身去起居室。外婆正坐在位子上看电视。
平常在叫她之前都宅在房间里,新奇的事也会发生啊。
老人一般早晨起得很早,但我的外婆起床稍微有点晚。…其原因是看深夜动画的影响。
外婆看起来很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外婆」
「哦呀,千晴。早上好,今天也很冷啊」
「是吗?不过已经是冬天了,差不多要拿被炉出来了」
「被炉的话去年扔掉了。因为已经相当旧了」
「诶,啊啊~对。那今天就靠暖炉度过」
在暖和的被炉里滚来滚去吃橘子,是冬天的乐趣之一。太遗憾了。
「呵呵,安心吧。新的被炉已经订购了」
「太好了!」
「虽然到达在年末之后」
「诶…」
那不止有点迟而已。但是年末之后也很冷,没问题吧。
年末没有被炉虽然有点遗憾,但对新的被炉很期待。
「这是今天的早饭。我去拿剩下的菜,你们先吃吧」
她将早餐摆放在外婆面前。
不知为何她一脸不可思议,不久后眯起眼睛独自微笑。
该不会又在想些奇怪的事吧,那个表情。
「哦,千晴有帮忙吗,佩服佩服」
「连这些都不做的话太不好意思了」
「……呵呵」
「?」
外婆一直盯着我的脸,独自嗯嗯满意地点头。我感到莫名其妙,但和粗心相关的,没什么好事,还是置之不理为好。
比起这个还有菜要端过来,我无视外婆赶快回到厨房。
直到刚才还在炒菜的柚叶,把做好的菜装到便当盒中。
一边做着早餐,还顺便做了便当,依旧这么熟练。
对我来说是惊人的事,但对她来说应该很普通吧。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厉害。我无法仿效。
(今天的菜是什么呢……)
突然在意便当里做了什么菜,我找准空隙瞅了瞅。
便当里有香肠、厚蛋烧、三文鱼等等,菜色丰富。一下子就是到花费了很多工夫才做出来的。
她做的便当总是很讲究。当然味道也非常好吃。比职业厨师还要厉害。
我爱吃的东西每天一定会有一种,但同时也有我讨厌吃的东西,因为她的多事,我的营养均衡也很完美。
不忍心把她特意做的菜剩下来,所以最近吃讨厌的菜的机会变多了。
虽说如此但并不是克服了不爱吃的菜。只是硬塞进去吞下。那是我的极限。
讨厌的东西变成喜欢很困难。
「太好了,炸虾」
在便当盒中找到自己爱吃的东西,不禁把手伸向了它,但被柚叶发现婉言劝诫。
「不可以偷吃哦?到中午之前请忍耐一下」
「……是」
「呵呵」
为了遮羞转过头,把视线从微笑的她身上移开。这时在前方,本应该在客厅的外婆站在那,从柱子旁偷窥我们这边。
「这怎么看都是出色夫妇」
「啊?说了什么?」
「哦呀,要快点逃走了」
我一瞪眼后,外婆敏捷的从厨房消失了。
我叹了口气,看向料理台上的料理。
「柚叶,这边的也要端出去吗」
「是的,拜托了……啊,还很热,请注意些」
我将热乎乎的清汤端起来。
「没关系,稍微凉了点」
「是吗?」
虽然感觉到温暖,但不是热。也许是时间过去了,变凉了些。
太过热腾腾比较难喝,这样正好。
我将全员份的菜放在托盘上,再次回到客厅。
我把端着的清汤放置在餐桌上,突然发现一个奇妙的物体放在我的座位上。
人偶……就是所谓的手办,这个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刚出生的样子,这点我十分不理解。
不是故意脱了,就是“那样”嗜好的立体造型吧。
姿势相当煽情,肢体精巧,重要的部分十分朦胧,但十分色情的完成了。
这种东西刚才还没有。
看向正在看电视的外婆,外婆满脸喜悦露出心情愉快的笑容。
怎么想犯人就是外婆。
「这是什么全裸美少女手办」
「神像。我本想让给千晴——」
「好的好的,这是猥亵物吧。扔掉」
把猥亵的神像扔到垃圾桶里,但外婆拼命的阻止。切,真敏捷。
「你在做什么!这可是限定101尊的手办,你认为要多少钱才能买到」
「拍卖掉吧…」
「鬼畜的孙女啊!」
「给孙女可疑的手办的外祖母比较鬼畜吧!?」
「可疑!?哈,你在看哪里。仔细看,这腰的曲线和大腿的膨胀简直超出了艺术,向宇宙——」
「不用说明也行!话说我不感兴趣,不需要!!」
所以不要把令人阴郁的全裸手办往我这边推。
那么喜欢,就自己留着就好了。给我也只会怀才不遇。
「难得我想要给你」
「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没办法……不喜欢这个的话,就给你别的吧」
「不·需·要」
「呵呵呵,你从学校回来后给你,做好觉悟吧」
都说了手办什么的不需要。
考虑了给我之后马上扔掉,但是将收到的礼物扔掉又不太好,还是放在仓库里封印起来。
但是为什么是从学校回来之后,现在就给我不就好了。不,就是给我了也只会感到困扰。
「早饭做好了哦……?那个,怎么了?」
「没什么。快点吃吧。太慢的话会赶不上巴士的」
「啊,好的……那个,裸体的人偶小姐是千晴さん的吗」
「!?」
不知不觉外婆的手办在我座位的桌子上再次端坐。
脸颊绯红的全裸美少女手办,看着我这边M字开脚。咦,和刚才的姿势不同……原来可以动啊。
原来如此,确实是高质量的可动式手办。这样不禁快要折断了一样。
我抓住那个手办的脖子,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开动了」
「最近的布娃娃相当真实啊」
「是啊。真厉害」
「千晴真是个毫不留情的孩子……可怜的マルセ酱,之后我会把你擦干净装饰在房间里的」
将神像(似乎叫マルセ酱)从垃圾箱捡起来的奶奶,把它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出色的眺望着。
我尽量不去看默默地吃着早餐。啊,今天的早饭也很美味。这么好吃的话,早上不管多少都能吃进去。
以前不吃早餐也没事,现在没吃的话会平静不下来。
「多谢款待。今天也很好吃」
「谢谢,都是些粗茶淡饭」
吃完早餐后,我们在收拾。
外婆说她来洗碗,所以我只是把餐具端到厨房而已。
把餐桌收拾干净,我突然一看表,已经是上学的时间了。
我到门口穿鞋子,外婆像以往一样来送行。外婆抱着需要打马赛克的物体,我无视了那个物体。
「那我走了」
「嗯,你们俩都注意点去学校」
「是的。我走了」
在外婆和全裸神像的目送下,我们去上学了。
*
到了教室我把书包放在桌子上。
然后看向美空的座位,菜月和平围在美空的座位边,一边看着什么三人开心的谈话。
可爱啦,有趣啦,听到了话题的片段。反正又是在看时尚杂志。
没兴趣的我加入话题也只会扫兴,所以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柚叶有些在意,向美空她们那方走去。我也有些在意她们在看些什么,不打扰她们侧耳倾听。
「早上好。大家在看些什么呢?」
「早上好。大须贺ちゃん也要看吗?千晴小时候的照片」
(什么!?)
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里。
「……以前千晴さん的照片…吗?」
「嗯。美空ちゃん托我拿来的。虽然数量不太多」
「柚叶也过来看看吧,很有趣哦。你瞧,这张照片和现在的她天差地别——」
「哇啊啊啊啊,给我等一下」
我慌张地离开座位,迅速夺走平递给柚叶的照片。
然后看向得到的照片,照片上摆着可爱的姿势的菜月,和当时摆着喜欢的英雄的决胜姿势年幼的我。
没错……以前和菜月在一起时的自己,连这种目不忍睹的事都能满不在乎的做。也就是所谓的黑历史。
「呜呜呜……」
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惊人的羞耻感袭来,我痛苦地低下头。
从精神受到伤害的我手中,若无其事的取走照片的人是柚叶。
诶!?糟…糟糕!!
「这是…千晴さん……」
「啊拉,就连大须贺ちゃん都吃惊了。嘛,这也难怪,这样天真无邪的千晴,我还是第一次见」
「呜……菜月…不要把多余的东西……!」
「对…对不起。千晴ちゃん」
「嘛,这样的时期谁都会有。…呵呵…虽然超出想象了…」
平少见的支援我,不过忍着笑早就露馅了。
拜托你,不要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
桌子上还有几张照片,几乎都是我和菜月的照片。
其中大约半数都是摆着傻傻的POSE的我,我现在只想烧了这些照片。
但这些照片都是菜月的。菜月回忆的象征。我不能随便销毁。
而且拍这些照片的,一定是菜月的母亲——叶月さん…吧。
没办法,我冷静的让自己接受。
「菜月さん。照片的加印能拜托你吗?」
根据惯例柚叶又说了出其不意的话。
我已经迫切的想要烧掉,反过来又要增加照片,你饶了我吧!
「那样肯定不行吧!肖像权!肖像权!」
「啊,但是胶卷没有剩下」
「没关系,我会用复合机扫描,然后用编辑软件提高画质打印下来。如果能借一下照片的话」
「你…你认真的吗!?菜月也不要老实的借给她!」
美空轻轻地压下试图夺走照片我的手。在力气上根本赢不了美空,我无法抵抗。
「嘛嘛,不是很好吗。想要拥有喜欢的人的照片,你要理解这样的少女心」
「暴露了以前的黑历史,难道无视了我受伤的少女心?」
「好啦好啦,我会安慰你的。但是每张照片的千晴都很可爱哦?我也想要」
「绝对不要」
「呵呵呵,真可惜。但你被大须贺ちゃん照顾着,这点要求你认可一下不是很好吗」
「……………」
被这么说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以前的照片不能作为以往的回礼,但柚叶如果高兴的话。
虽然实在不情愿,但只能认可。虽然非常讨厌,但只能断然处置。
「……顺便你」
痛苦的决断啊。不管是煮还是烧都顺便你。
「谢谢你千晴さん。还有菜月さん」
「呵呵,别在意。啊,家里还有几张,那也要吗?」
「那也务必拜托你」
「不要」
那之上请饶了我。我认同的只有这里的照片。
(以前的…照片?)
说起来我也有同样的照片。
叶月さん也冲洗了我那份,我只记得在相册里。
那现在放在哪里了。是在暂时没有打开过的壁橱里吗。
——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发现了过去照片的存在,也许能够早点想起菜月。
而且,现在还没有想起来的柚叶,也许会在照片里发现什么。
好。一回家就马上去找相册吧。
「天吹さん」
「嗯?」
被叫了名字我回头,是同班同学,名字…我不记得了。
「今天化学室的准备工作,轮到天吹さん了」
「咦,第一节课是化学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佐佐木さん」
「我是立石!?完全不一样吧…算了」
没有被挖苦,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名字被弄错是在生气吗,总觉得她的脸好红。
不过,很难得普通的被女同学搭话。找我有事时,总是告诉美空或者柚叶。
「因为这样,我要去化学室一趟」
「我也去」
「我一个人没事的。虽说是准备工作,今天只是发一下资料而已」
「是吗」
提供帮助被拒绝,柚叶无精打采地低下头。
平时整理实验器材很辛苦,但今天的课时复习,准备工作很简单。一个人也能很快结束,不需要帮忙。
所以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只会困扰的。
「真迟钝」
「哈?」
平一脸不高兴的按着我的头。
很可惜就算这样我也感受不到疼,这么做也没有意义。
虽然不太明白,但必须在班会前回来,我适当的应对平,然后从教室里走出来。
首先要取出在教员室里的资料,然后去化学室才行。
「!?」
我走在在走廊上,突然从窗户一股强风吹进来,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今天风很强,我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领子后,再次往前走。
话说在这样的寒冬下,把窗户全部打开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也许目的是让空气流畅,但不用打开所有的窗户也行吧。
擅自关掉也不太好,我正想就这么走过,这时裙子很短的女孩子从对面走过来。
她的双手抱着大量的资料。抱着这么多资料在窗户全开的走廊走过,当然————
「S…STOP!!」
「诶?」
打招呼的那一瞬间,像是看准时机狂风吹起。
女生拿着的大量资料转眼间被吹飞,然后,她的裙子一下子被吹起来。
奇怪。为什么自己看都不看空气飘散的资料,反而凝视着飘扬的裙子。
(看、看、看…看到了……!)
要说看到了什么,当然是裙子里的内容。
其实并不是想看,但为什么移不开视线呢。
这样的话又会被人叫做变态,我就像是被看不到的什么摁住身体动不了一样。
然后女生的裙子……终于卷起时,突然视野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行哦」
「!」
感觉到眼睛周围覆盖着的柔软的温度,一定是谁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顺便一说,听惯的声音和闻过的隐约的香甜味道,我一下就明白在背后的人是谁。
「好时机,柚叶」
「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挡住视线她的双手离开时,碰到后背的柔软触感也消失了。
在我背后的柚叶上前,和女生一起捡起散乱在走廊的资料。稍迟一会,我也开始捡。
把捡到的全部资料凑在一起交给了女生,她多次道谢后匆忙离开。
然后我看向在旁边站着的柚叶,她注视着我的眼睛温和微笑。
「……我明明说了一个人也不要紧」
「我不是为了帮忙来的哦?我只是想要待在千晴さん身边」
「是这样啊」
「是的」
我不意间转头先前迈步,柚叶在之后拘谨的跟来了,因为是她应该是在考虑我吧。
从相遇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和我保持距离,为了讨厌人际交往的我不感到不快……也不感到寂寞,她一直若即若离。
最近我感觉到她和我的距离近了些。
「………」
「……」
没办法,我逐渐减低走路的速度和柚叶并列。反正也会跟上来,我改变态度和她一起走。
我真的“一个人”也不要紧……不过,“两个人”一起也不是不行。而且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可以手牵手吗?」
「不要」
太过得意忘形也很麻烦,我事先说定。
我尽量不把尽管被这么说了,也一脸高兴地柚叶放入视野,我在漫长的走廊默默走着。
*
全部的课程结束,到了放学时间。
如果是平时我会陪柚叶一起去买晚饭的材料,但今天得一个人先回家才行。
告诉她我有事要先回家,柚叶只有一刹那露出寂寞的脸,然后回答「我知道了」
在商店街和对面的她分开,我赶紧走回家。时限最长只有两小时左右。
在她回家之前,我必须找出以前的相册。
「我回来了」
回到家后的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门口没有外婆的鞋子,现在在家的只有我一个人,很方便找相册。
回到房间后,我首先把书包放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的壁橱。
「咳咳,好多灰尘」
好几年没打开过,满是灰尘也是当然的。壁橱里塞满的东西表面都沾满了灰尘。
为了不让房间变脏,我尽量小心地找相册。
扫除就等下次有时间慢慢做吧。现在优先找相册。
「好了」
我将不要的布铺在地板上,然后把壁橱里的东西放在上面。
在地板上各种各样的东西出现了,中学时使用的教科书和外婆意味不明的书籍,还有已经不能穿的衣服。
我不记得自己把这些东西放到壁橱里,大概全部都是外婆放进去的。
「唔唔……没有啊,相册」
把全部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结果没有以前的相册。
的确壁橱里有很多过去的东西,但关键的东西一个也没有出现。
而且就算说是过去的东西,也全部是来这个城镇后的东西,来这个城镇前……在那个家里的东西,一个也没有。
(是在别的地方吗……)
不久之前我还逃避过去,可能是外婆小心的藏起来了。
那样的话,在短时间里找到很困难。只能在这几天里不让她们知道自己寻找了。
(哈…今天只能放弃了)
把东西搬出来相当耗体力。
而且不知道柚叶和外婆什么时候回来,虽然可惜但搜索提早结束比较好。
要寻找的东西虽然找不到,但已经找到今后要做的事,很好。
我把搬出来的东西全部复原,然后关上壁橱。
「唔……沾满了灰尘啊…」
碰了常年没有清扫的壁橱,我现在浑身都是灰尘。
比起换衣服,还是去洗澡吧。
立刻准备好替换的衣服,我走向浴室。
泡澡太浪费时间了,我准备迅速淋浴完事。泡澡不容易感冒哦,这样说的她,现在也不在。
趁柚叶还没回来之前,赶紧冲澡吧。
我将穿着的衣服脱掉,丢进洗衣机里。
我光着身体手正要碰到浴室门的把手,不可思议的从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诶?)
咦,好奇怪。确实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
谁的声音响起。
然后我听到了浴巾掉到地上的声音。
「………柚…叶?」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战战兢兢地看向脱衣所入口,穿着校服的柚叶打开门呆然的站在那。
平时都警戒的将门反锁,所以从没有在浴室突然见到的事。但不知不觉的大意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安心的没有反锁。
这完全是我的错。柚叶一点错都没有,所以我没办法冷淡的把她赶回去。
「哈哈,呀,吓了一跳……」
我先捡起柚叶掉在地上的浴巾,慌张的裹在自己身上。
然后像窥伺一样,看向柚叶的脸———我愕然了。
「柚叶?」
「……………」
因为,明显柚叶的表情很奇怪。
她以往总是浮现平静的笑容,现在她的表情混杂了各种各样的感情。
我至今为止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而受到了冲击,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的…错」
「喂,柚叶,你怎么……」
「我…我的错……是我的错……」
看到她不寻常的样子,我慌慌张张的抓着她的肩膀。这时柚叶的表情更加痛苦,全身颤抖起来。
为什么,到底怎么了,是什么把她逼成这样。
只是,她走进脱衣所看到我的裸体而已。
(啊……)
对了,完全忘记了。
因为在自己难以看见的地方,因此不太在意,时不时还会忘记。
而且我一直以为她知道。
不过,也许她不知道吧。
她看到的是我的裸体。
正确来说是我赤裸的后背。
像腐烂一样的伤有很多,十分严重的烧伤不堪入目———是看了我的后背的原因。
难怪,突然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不管是谁都会吃惊。因为是令人不快的东西。
这样的神情我也能理解。
「柚叶,诶,这是以前事故中受的伤…我一点都不在意,啊,但是让你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对不起」
「不……不对…!」
「?」
「必须要道歉的人…是我……全部都是我不好!」
「柚…叶?」
「…对不起」
柚叶当场崩溃,眼泪不停的溢出。对不起,对不起,呓语般她不停地喃喃着。
为什么她要拼命的道歉,为什么开始哭了,我不明白。
可悲的是我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
因为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对柚叶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伤,本应该是由我来背负的……因为我的错,让这样一生都残留的伤,让千晴さん……!!!」
「柚叶,等一下。冷静点,不要紧的」
柚叶空洞的瞳孔注视着我。
正想着终于要开口了吗,不会吧,她突然下手利落的脱掉自己的校服。
「什…什么……!?」
言语无法表达。
不顾狼狈不堪的我,她把西装外套、衬衫、裙子和内衣,不断地脱下去,转眼间变成一丝不挂的身姿。
一点都不感到害羞,遮都不遮露出来的部分,柚叶就这样裸体的站在那里。
呆然的看着她的我,终于正视了现实。
但实在不能和赤裸的她直视,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为为为为为什么突然开始脱啊!?」
「…………」
虽然在脱衣所,脱衣服很自然,但为什么现在开始脱!?
我一点也不明白,总是先让混乱的思考冷静,想一想现在应该采取的行动。
我首先为了不看到她的身体,背过脸去。虽然是同性,但也不能直盯盯的看着别人的裸体。话说肯定不能看。闭着眼睛一定不够。
总之我把浴巾强硬给了她。至少我希望能遮住前面,但柚叶没有接过去。
岂止如此还就这样靠近过来,我背着脸像是在逃跑一样倒退。
「哇!?」
后退的途中,踩到地板上的洗衣篮,我不小心绊倒就这样躺在地板上。
即使打算起来,从上柚叶覆盖住了我,因此我动弹不能。并且双手被摁住,逃走道路全部被堵塞。
裹着浴巾的我被赤裸的柚叶推倒了。……诶,诶?这是什么情况。我…被推倒了?难道说这就是贞洁的危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与没出息在动摇的我对比鲜明,柚叶冷静又沉着。直到刚才为止明明十分惊慌,怎么回事。
「请看,千晴さん」
「哈…哈啊啊!?」
「我的身体……一点伤都没有吧?」
「比…比起这个,不如快点把衣服穿上!拜托你了!还有快点退后!」
柚叶的身体是一点伤都没有美丽的身体,我知道了!不,我没看见!真的没看见!!
嘛……稍微…稍微看了一点……这绝对是不可抗力!
「能有这样的身体,全部都是千晴さん的功劳哦?」
「诶?」
她顺着脸颊落下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颊上。
不温不冷的眼泪,将我的脸颊打湿。
啪嗒啪嗒的,像下雨一样。
「呐,千晴さん。那些伤都是我的错哦?不仅仅是伤。不能跑步,放弃成为警官的梦想,这些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
「……不对。那是事故的缘故」
「是的。是因为五年前发生的事故的原因。千晴さん还记得啊。你受了重伤的原因是我的缘故」
「……………怎么会…那样的事」
「很差劲吧?这样的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待在你身边。认为没有记忆是件好事,害怕被责备,现在也在说谎」
和她总是露出的笑容正相反的自嘲的微笑。
第一次看到的…她的脸。
我发热的脸和心,渐渐冷却。
「即使被讨厌,被无视都可以。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一天也好,一秒也好,我想和你在一起」
「柚叶……」
「如果知道我犯下的过错,就实现不了了。
……刚在这个家寄住时,我想要让你想起我。然后,憎恨我,明明是这么希望的。
真自私啊……我现在祈祷着你不要想起来。期盼着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对你的心情也毫不在乎」
柚叶身上悲伤的色彩进一步深化。
「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被原谅。即使千晴さん想起全部的事,即使我拼命补偿也好,我对你做的事一生都不会消失……就像那后背上的伤一样」
「没有那——」
样的事,正准备说出口,我又闭上嘴。
柚叶的事零星半点都没有想起来,我又能原谅她什么?
不可能简单的“原谅”她一直隐藏背负的东西。
能原谅柚叶……能解放她的,只有“知道真实的柚叶的自己”
我强烈紧握拳头。
现在的我说不出必须对柚叶传达的话语。
(我至今为止看到了她的什么呢)
我对柚叶的事一点都不明白。
比如,她喜欢的东西。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连血型、生日、兴趣,这些琐碎的事都不知道。
只顾着自己的过去,我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她。
拼命改变自己的同时,却没有发现身旁不安害怕的她。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有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事。
明明或许有其他应该考虑的事。
「原谅和不原谅……现在的我给不出答案。当然变成这样的体质,说实话很痛苦,但柚叶丝毫没必要感到愧疚。
即使因为柚叶的原因受了伤,但是柚叶现在这样活着的话,那就好。我一句抱怨都没有」
只要我受伤柚叶就能平安无事,那是我的愿望。
从前的自己一定毫不犹豫这样想。连现在的我都这样想。
「……是啊。千晴さん就是这样的人。牺牲自己拯救别人。即便受伤也不把责任强加在别人身上。
就像是故事里的英雄一样的你,所以才被我这样的人利用」
「很抱歉,我不是这样的人。什么都做不到,只是个乖僻的孩子。现在和过去都没有变过」
「至少你帮助了我。如果千晴さん不在的话,我无法像如今这样生活。早就在五年前死了」
五年前,我失去了父亲,自己受了重伤的事故。
那就是想起柚叶的关键吧。
的确,我不记得事故了。如果全部回忆起那时候的事,一定能抵达柚叶的过去吧。
「而且,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温柔也救了其他人?」
「诶?」
「即便没有那个打算,也在拯救着别人。发觉你的魅力,大家不知不觉的都被你吸引了」
「不不不,不可能!因为我被大家讨厌着!不可能」
「没有注意到吗?最近,周围一点点在变化,同学们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避开千晴さん」
「诶?是…是吗?」
确实,最近在学校被搭话的次数变多了,但没有过亲切地对话。
仍旧被称为变态,被人瞪着,而且还被责备纠缠。
但这么说来,的确被避开的感觉渐渐淡薄了。
「因为你变了。变得经常笑了,开始在乎别人了。一定就像菜月さん熟知的以前的千晴さん一样」
「……我没有你说的那样改变太多。而且,以前的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已经接触了现实。小时候所看到的幼稚的幻想,已经看不到了吧。
「即便如此千晴さん的本质没有变。没有失去……所以,知道你的人,无论什么形式都被千晴さん的本质吸引了」
「……没有这回事。柚叶对我太过高看了」
「没有那回事」
「……!?」
惊讶的看着她混入感情的声音。
我想着她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啊,这时和柚叶之间更加贴近了。
有和肌肤直接触碰到的柔软触感,也有隔着浴巾碰到的触感,整体感觉很不妙。
即使想逃,也抵抗不了意外很有力气的柚叶。
「千晴さん」
发热的私语传达到耳畔。
只觉得柚叶将头埋在我脖颈附近而已,突然她用舌尖开始舔。
柔软湿润的触感慢慢侵蚀自己的肌肤,和自己的意识无关身体因为快感而颤抖。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没有厌恶感。
看到我的反应开始得意忘形了吧,这次好几次的吻着我的脖颈。楸,嘴唇的响声格外生动,简直想要堵住耳朵了。
——话说,趁乱中突然做些什么呢,柚叶さん!?
「不…不要……!」
「嗯…都是千晴さん不好」
「我的错!?」
「我忍到到极限了」
她脸颊绯红,对我转向了不得已的瞳孔,咯噔,我的心脏鼓动着。
即使不用语言也能传达到,痴情的善意。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千晴さん真的变了。我想那是可喜的事。因为千晴さん比以前更快乐了。
那么讨厌的和人之间的交流也不避开了。对麻烦的事也会伸出手了」
「…………」
「我认为是件好事。我真的认为是件好事。但是,看到千晴さん温柔的对待四周的人,胸口就像被揪紧了一样十分的难受。
看到千晴さん和菜月さん还有平さん,渐渐拉近距离,觉得羡慕又觉得狡猾。
明明我没有资格,却又渴望着」
「这是……」
这是嫉妒吧。
最近距离变近,变得不安,说不定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真的被柚叶爱着啊,这么一想就觉得很害羞。好,现在先不要想太多。
「但千晴さん也温柔地看着我。用温暖的手触碰着我。
委婉的说着我想听的话。……所以,我快点误解了。一直待在你身边也没问题,我这样错觉着。
这样肯定不行…不憎恨着我,我无法对你偿还……!再这么在一起,已经……」
柚叶想就这样离开吧。
她想只要我憎恨着她就能偿还她的罪,却开始害怕被憎恨着,所以打算从我眼前消失,来补偿我吧。
被她狠狠的折腾,最终还逃跑掉,真是太糟糕了。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也无法憎恨她。
「柚叶」
「…………」
「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就和我在一起吧。我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回应柚叶的感情」
我浮现笑容,用轻松的语气说。
「但是我」
「随心所欲就行了。我也是只想着自己。不管是谁都是这样」
发觉摁住我的力气松散,我从柚叶的拘束中摆脱。
我急忙起身,用浴巾帮柚叶遮住至今为止赤裸的身体。
这次我用浴巾包围的好好的。嗯,这下眼睛就不用发愁了。
「如果因为说谎才有现在的日常,我也不打算责备你。无论怎样伪装都无所谓。
我对……现在的生活还很中意,突然就停止了,我也会很困扰的」
「……但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虽然想要待在你身边,但已经痛苦得——受不了了」
为了承受痛苦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袭击她内心的痛楚,由我来承担那该有多好。
但是,不管怎么焦急也无法承担,我只能残酷的告诉她。
「那不好意思,能让你继续痛苦一段时间吗。直到我想起柚叶的那个时候为止」
我想起全部的事之前,继续说着谎言。
也就是告诉她,和以往一样抱着罪恶感继续现在的日常。
「为…什么」
「因为我的任性」
这千真万确是我的真心话。我的随心所欲,我最差劲的任性。
我想要实现柚叶的愿望。
为什么没办法直率的说出来呢。
无法成为正义的一方那样,不管是谁都会帮助。
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必须要保护。
所以……即使现在不行,总有一天。不,最近一定会。
让她露出不是伴随着痛楚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过分的人,千晴さん」
「也许吧。我早就从正义的一方毕业了。已经不会无条件的帮助别人,为了自己就算是卑鄙的事,也能满不在意的做」
「……真的,你一点也没变……能奋不顾身的来帮助我……这些地方,我——」
「哈?帮助?我都说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在说什么呢?」
「不,你没有改变过。而且和以前不同的人,倒不如说是我」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呆然若失的脸颊。
「因为我“现在”这么爱着你」
这么说着的柚叶,眼眶中溢满了泪水,一边浮现温柔又虚幻的笑容。
我被那个笑容迷惑,趁着这个空隙,她把我拉到跟前抱住了我。不是渴求,而是像依靠一样。
「对不起。能稍微撒娇一下吗」
「…………嗯」
柚叶的泪水沾湿了我的肩膀,她无声的哭泣。
过于拼命的拥抱我无法拒绝,也无法责备她,我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说服自己,然后抱住了她。
彼此相隔的只有一条浴巾,却不感到羞耻,也不感到动摇。
我无法安慰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她缓慢的心音和无声的哭声。
过了不久柚叶放开了我,她擦干眼泪露出往常的笑容说「谢谢」
当场的气氛让我待不下去,我像逃走一样去洗澡,柚叶则穿上衣服去了厨房。
我洗完澡后她恢复成往常一样,虽然放心了些,但不安没有逝去。
此后,像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吃完晚饭后,柚叶马上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对她清淡的表情感到沮丧,那清淡的神情一定是表面吧。
现在柚叶的内心也充满了罪恶感,罪恶感渐渐地溢出。制造了那个缺口的是我后背的旧伤。因为这个溃决已经将近。
之后就像现在这样毫无变化的话,现在的日常就会消失。
我不要。
——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家」
在客厅发呆时,拎着纸袋的外婆回家了。看来是出门买东西了。
反正那个袋子中都是动漫的书和手办,塞满了御宅族的必需品。还是不问她买了什么比较好。
「柚叶怎么了」
「……柚叶回房间睡觉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想必累了吧」
「是吗。明天我去买些增加精力的东西吧。年轻真好啊」
外婆似乎在想象些奇怪的事,总觉得好可怕。
在多余的询问还没开始前,我也要快点回房间睡觉。
「啊,对了。早上和你约定好的东西,得交给你才行」
「我都说了,我不要什么手办————!?」
不小心收下突然被交给的东西。
仔细一看外婆交给我的东西不是手办,而是一本书。
倒也不是书,是相册。我一次都没有见过,我小学时候的毕业相册。
「外婆,这个………」
「是时候该交给你了。看和不看都是你的自由。不要的话就丢到垃圾箱里吧」
「不,我不会扔掉。它现在是我需要的东西。谢谢你,外婆」
「是吗。那为了可爱的孙女们,我给你一点点提示。
——千晴,你发现了吗?你搬到这个城镇前的东西不在这个家里」
「嗯。以前的相册、衣服、玩具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外婆藏起来了」
「我没有藏起来。你的东西几乎“带不来”。剩下的只有这个从小学邮寄过来的毕业相册」
「诶,为什么……我的东西都留在以前那个家里了吗?」
「之后的事要你自己想起来才行。在这个基础上,要好好地给出答案」
「……嗯」
外婆粗暴的揉着我的头发,笑了笑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我确认外婆离开了,之后翻开毕业相册厚厚的一页。然后出现了,班级全员的照片。我在拍照时住院了,所以在角落上贴上四方形的照片。
我照片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一样在拍照时缺席一名少女的照片。
即使没有写名字,我也立刻知道。金发蓝眼的少女,一定是她。我感觉一定会有她的照片,所以不怎么吃惊。
「………」
我翻到个人照片的那一页。
我的出席编号是一号,所以马上就找到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一脸冷淡。
然后马上在下面找到她的照片。这边的照片也不输给我,一脸沉闷的表情,比起这个更吸引我的是下面显示的名字。
(终于抵达了)
我不由得轻轻抚摸着她的照片。
『六年一组 出席编号二号 天吹柚叶』
把相册看完,我站起来。
知道的只有柚叶以前的名字,但收获已经足够了。
而且,也有想起一些事情。
(没关系)
从这里开始,我要自己想起来。
一定会想起,我最重要的———『家人』
附言:让各位久等了,这一章的内容福利相当多,而且应该很多人都猜到了柚叶和千晴的关系,但你们千万不要想得太重口味了,虽然她们的关系的确不单纯。
这一章里基本都知道了,千晴内心里其实已经喜欢上了柚叶,浴室那部分就是证明。
结尾顺便一说,我理想中的翻译完结的日期,在明年的3月底或者4月中旬。但这仅仅是理想,最晚的话,可能是明年七八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