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兆隆的最後罪名是藏有攻擊性武器和行為不檢。

最後伸手幫了周大公子的還是鄧家，他們不能容忍自己有個犯重罪的外孫。結果在鄧家請來的最好律師幫助下，周兆隆辯稱自己購買那枝墨水筆時並不知道那是改了裝的，之後因為誤觸機關而發射出子彈，差點射中剛巧在場上的同父異母妹妹。

楊霈盈因為跳槽去了望月，其證明周兆隆對周兆穎早有殺機的證供被視為不可信；FWT總部也因為欠薪兩個月，其證供被同理對待。大家都極之清楚周兆隆的真正動機，但事已至此，只能從輕發落。

結果周兆隆被判行政拘留三個月，期滿後直接遣送回香港，並沒收回鄉證，三年來禁止進入內地。

不過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周大公子這件事的真相，八卦雜誌的報導無日無之，周兆隆的名聲從此徹底敗壞。FWT的主席被捲入如此醜聞，引起合作伙伴不安，原料供應商、租店面給FWT的業主等也紛紛表示關切。

面對FWT的困境，望月『寬宏大量』，答應接收抵押品以抵消債務。Foccina在2031年12月份一個月內轉移給望月；在江躬行的監視下，FWT未能轉移任何資產或匠師，Foccina的一切全部移交給望月控制。

江躬行功成身退，辭退了FWT的非執董工作。這半年來，江躬行在FWT的董事會中就只是坐著而已，就這樣袋走了董事袍金。

對於Foccina的『歸入旗下』，望月高度重視。CEO江紫子親自出席簽約儀式。業務代表司馬曉玥和江清芍飛到羅馬主持大局，把FWT收購Foccina後、從總公司安插到Foccina管理層中的人全部解僱。

那些香港人心有不甘，畢竟到意大利工作、坐享高薪，這樣的肥缺誰也不想失去。但Foccina已經易主，新東家顯然只想要Foccina作為一間獨立作坊時的規模，他們扭盡六壬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罵罵咧咧地離去。

12月中，董事會主席林素玉帶同直屬機要助理Ekaterina Sadovskaia，在出席完國際排協的年終大會後，直接從瑞士洛桑前往羅馬，探視Foccina的門市和工場。

Foccina的員工面對又一次公司所有權轉移，已經有點麻木。畢竟當初是財困被FWT收購的，被FWT壓榨十年後又被用來抵債，同事的心態都有點聽天由命的味道。他們萬萬料不到望月控股的做法跟舊主完全不一樣，一開始便聲明望月沒有計劃和Foccina有甚麼技術開發計劃，Foccina要做的只是照常工作、經營公司，有時關照一下望月其他子公司的生意就行。

當然，作為全資附屬子公司，合併財務報表、上交一部份利潤、以及幫林素玉一家造鞋，是有必要的。林素玉也帶來快滿兩歲的林遙音和剛好一歲的林宇音，讓Foccina製作可以調校一個尺碼大小的兒童用鞋。

Foccina從來沒想過，可以有那麼大的自由度。除了財務報表外，其他事情都能完全由公司內部決定。沒有奇怪的剝削式技術『合作』、沒有壓價，甚至不會徵收付給股東應份以外的其他資源。那不就實質上等於獨立公司嗎？由總經理到實習學徒，公司上下轉眼間便對這新東家歸心。

葛氏姊妹相隔一年後，再次與Foccina接觸。這次沒了那些利字當頭的庸俗中層經理，葛氏貿易有限公司終於成功取得遠東區日本除外的代理銷售權。葛氏貿易順便找來牡丹工作室合作，幫Foccina設計適合遠東地區的廣告宣傳套裝。

葛敬姮的工作完結，便把周兆穎也捎帶到意大利去，住到能眺望阿爾卑斯南部美景的別墅裏，好好休息，順便歡渡聖誕。

無獨有偶，林素玉和Sadovskaia也在意大利。不過她們在中部山區的摩迪那市，所以只能以視訊方式聯絡。

「所以呢，Eva現在可以不用擔心了。」視像中的林素玉道，「周太太也好、周公子也好，再也不會煩到你。」

「那FWT會如何呢？」周兆穎問道。

「周二公子和周三小姐在今年7至8月的升勢開始時早已跳了船，他們跟FWT已經再沒有關係。」Sadovskaia道。「周兆隆那筆孖展債，我們也不太清楚結果如何，好像結果還有一、兩千萬未還清吧？不過你們中國人有云『長命債，長命還』，周兆隆如果還掌握住FWT，應該可以用公司利潤逐漸還回去的，只是不知道要多久就是了。」

「FWT正式失去了Foccina，我們望月也把FWT空投到Foccina的幹部全部遣返舊主了。」林素玉道。「沒了Foccina幫忙，我想FWT的款式也不再特別了吧？敬姮，我聽說Foccina跟你們訂立了代理合約？」

「是的。」葛敬姮道。

「那還跟神戶下町工場聯合會合作嗎？」林素玉問道。

「有，今年的題材是玻璃用品，他們會在香港、武漢、北京三間旗艦店展出玻璃食具、燈罩等日常用品。」葛敬姮道，「那都是最實用兼而美麗的東西，到時請Christine來臨欣賞。」

「好，那我期待。請神戶下町商會那邊留一雙加藤工坊的瑪麗珍鞋給我。」林素玉笑道。「兆穎真的沒有興趣掌管Foccina嗎？他們的CEO一職還空缺著呢。」

「素玉領隊……這真的不可能啊！」周兆穎苦笑。

林素玉也只是有這一說而已；她這個董事會主席領了Foccina主席的這個虛銜，Foccina的日常業務由總經理負責，說要把這總經理升做CEO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公司又不大，那些職銜很多都是虛的，還是工作最實際，趕工時，連總經理也下工坊去幫忙造鞋的。「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失去像兆穎那樣的教練材料。是了，兆穎，你走之前見過小唯了吧？」

周兆穎盡責地報告她來意大利之前球隊的情況；時間很快過去。到雙方掛線時，已經是傍晚時份。

溫暖的房間中，葛敬姮和周兆穎並肩坐在窗前，觀賞山間日落美景。

「Eva可以向Foccina訂購鞋子喔。」葛敬姮道。「也可以回香港發展，不會再有人為難你。」

周兆穎笑著點頭，倚進葛敬姮肩間：「現在我才真正對大媽和那邊的事放心。」

葛敬姮輕拍周兆穎的肩背，輕輕撫慰。

周太太現在長居加拿大，周二公子和周兆慧已經退出FWT，周兆隆則完全失勢，全個周家都已再無與Eva為敵的地方。

以後，無論Eva在中國帶隊，還是在香港經營資產，也安全了。

「回去神川市後，Eva還要出席正式的CVL頒獎儀式吧？」葛敬姮道，「要讓蘅儀幫你把禮服整理好嗎？」

「好，回神川市後，我帶Freya回宿舍去挑選。」周兆穎笑道。

葛敬姮約略見過周兆穎的禮服『收藏』：「周老先生真的很疼你。」

無數回憶在周兆穎腦中飛快掠過，她輕輕笑了：「是呀，所以我一直覺得沒甚麼好抱怨的。我已經擁有這麼多，夠了，我滿足了，即使不能像周公子三兄妹那樣，對全世界宣稱他們是爸爸的親兒女，也無所謂。」

葛敬姮點頭，把戀人擁緊了一點。那也許是她無法理解的世界；她只想安撫Eva，令Eva過得幸福快樂。「我順便幫你上點妝，再送你去。」

周兆穎噗嚇一笑：「又來了，Freya都只是想著怎樣把我打扮得美一些嗎？」

葛敬姮也笑，親吻情人的唇。「這是我一生中其中一個重要職志和興趣所在。」

見戀人堅持，周兆穎也就不勉強推辭，只是倚在葛敬姮懷中，互相接吻、溫柔輕撫。

Freya和自己是如此合拍，她們這麼相愛、傾盡一切要讓對方幸福快樂……這是孤獨的26年生命中，從來未有過的溫柔感覺。

以前看見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那神仙眷侶一般的恩愛模樣，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可以和另一個人如此相知、相戀，終至互相扶持。

她會如Freya以一切守護自己一樣，一直守護Eva、讓Eva一直快樂輕鬆地笑著。

「好啦……再這樣下去，要把持不住了喔。」葛敬姮輕笑，輕輕抓住周兆穎的手，不讓她繼續亂摸。

「把持不住不好嗎？是Freya說這次的旅行是慶祝我們結識一周年紀念。難道不應該大肆慶祝嗎？」周兆穎笑道。

「好、好。我們先回房。」葛敬姮最架不住的就是周兆穎撒嬌時的柔媚俏皮樣子，立刻投降。

周兆穎含著滿足的笑，拉起心愛的人，先相擁接吻，再手牽手走上樓去。

「謝謝你，Freya，謝謝你那麼愛我。」

「傻瓜，怎麼說起傻話來呢，應該是我謝謝你，如此愛我、支持我才對。」

意大利的寒冷冬夜，小雪靜悄悄地落在這山邊的小型別墅。胡桃木製的臥房門關上，把相戀之人的溫馨相擁，關在小小的、溫暖的房間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