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妳待在同一個天空、城市，甚至呼吸一樣的空氣，從來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而在這三萬五千英尺的高空，我願意，當妳的依靠。

乘坐飛機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且不提臨時準備護照和行李的下個旅程，還真的是非常勞碌和累人的一件事情。

不過某位女孩似乎比她還累，左肩上傳來重量和平穩的呼吸聲，律揚起嘴角拿起稍早準備好放在腿上的毯子圈住兩人。

在來到機場的路上，律明顯注意到澪眼下的黑眼圈，大概是工作吧，大學講師，和她這個雜誌編輯不一樣，雖然律覺得自己也從事了跟自己不太搭的工作。

熟悉的氣息有多久沒有如此靠近過？

忽然想起一個人旅行的日子，不論看見什麼總會想到澪。

現在，明明在同一個飛機上，鄰座的距離，腦海裡卻還是想著澪。

───原來想念，是不分距離和時刻，即使只有鄰座靠著肩的距離。

「律？」

阿...醒了，律微側著臉看因為剛醒來還有點慵懶又有撒嬌感覺的澪，溫柔輕聲地問：「怎麼了？」

「妳在笑什麼？」

「抱歉，沒什麼，快睡吧，還沒到。」

大概因為還想睡的關係，澪沒繼續問又倒回她的肩上，呼吸又漸漸的平穩，看來真的很累呢。

現在想來，律發現長大後，不，應該說在她失去澪後，連澪的生活都沒有什麼參與到，只知道澪的工作，然後呢？

什麼時候澪不再容易害羞？

而自己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孩子氣？

是長大了嗎？

是長大了吧？律失笑，怎麼好像在繞圈子一樣。

說到長大，律又憶起之前輕音部全員前往英國的事情，這次是第二次搭飛機呢。

應該說，跟澪單獨兩人是第一次，雖然只是短暫的國內航空飛行路線，卻還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肩上傳來澪的溫度和身體的依靠重量，有一種被完全信任的感覺，在這高空中。

「各位旅客，本航空將抵達目的地函館機場，請乘客們準備好，飛機準備降落，非常感謝您的搭乘。」空中小姐非常熟練的廣播著。

「澪，起來囉，要降落了。」

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將澪搖醒，意外的，澪只輕揉還睏著得眼睛坐起，看來飛機上果然是不太好睡。

當從函館機場出來時，外面是飄著雪的，地面和車子也有積雪，北海道這邊真的冷起來了，律頓時慶幸厚重的衣服有帶足夠。

招呼計程車，他們預定在湯之川溫泉勝地的旅館，這麼冷的天氣當然是想到溫泉阿，溫泉！

來到湯之川會發現人還不少，畢竟這裡也算是觀光必來的地方之一，理所當然聚集不同的人。

他們選的房間是和室的雙人客房，先整理一下行李，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可能吃個晚餐和洗個澡就該睡了，因為某個人雖然清醒了，眼神卻還是非常疲倦。

「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律問。

「洗澡吧。」

「我記得房間有單獨的一個小溫泉，澪先去泡吧，我去吩咐晚飯。」

「...恩，拜託律了。」

澪定定的看著律幾秒，然後點頭，拿起自己的衣物前往浴室，律則暗自鬆口氣。

剛剛整理衣物的時候，田井中律面臨人生不知道第N次的失算，平靜的面容下實則開始冒冷汗。

───要、赤裸裸的和澪坦誠相見面對面啊！

甩甩頭，將這危險又可怕的念頭拋掉，按下服務電話，請他們大約四十分鐘過後將晚餐送上。

律嘆口氣，把電視打開，在綜藝節目和新聞之間流轉，說實話，她還滿久沒看電視了。

之前一個人的旅行，因為是騎著小小律前進，所以比坐飛機更疲倦，總是早睡早起。

靠著椅背回想的律也開始感覺有點睏，在她真的要睡著與周公下棋時，刷的一聲，房間間隔浴室的門被拉開，沐浴過後的香氣飄進鼻間，律下意識的抬起頭，頓時瞪大眼。

黑色秀麗的長髮濕漉漉的，幾根鬢處的髮絲緊貼臉頰，剛泡過熱水的白皙肌膚泛著紅暈，旅館供給的浴衣襯出澪身材姣好的曲線，律嚥下口水愣愣的看著，無法移開視線。

「...笨蛋。」被這樣熾熱目光直接盯著看的澪紅著臉撇過頭低罵。

「阿、阿、阿...澪我...我先去洗澡了。」律結巴的跳起撈起一旁放好的衣物，趕緊奔進浴室，途中繞過澪還差點跌倒。

雖然臉上的紅暈未退，抿著的唇卻忍不住上揚，用手充當扇子散熱一下，她擦著髮坐到位子上低咕，「真是的。」

房間又回到靜謐，少女等待臉上的熱度退散的同時，一邊仔細擦著自己濕潤的頭髮。

約過五分鐘，紙門被拉開，年約有三四十的女士穿著旅館員工專用的和服捧著餐點進來，是看起來非常好吃的石狩鍋和鮪魚生魚片盤還有天婦羅，很豐盛的一頓晚飯。

「請慢用，有需要的話請按服務鈴，若是用完餐，將餐盤放置到門外就可以了，我們會來回收，祝您用餐愉快。」

「非常感謝。」

服務的阿姨不囉嗦的交待用餐的注意事項後退出房門將空間還給客人，而律也正在紙門拉上的同時洗好，掛著毛巾走出來，栗色的短髮還微濕。

「好香...肚子餓了。」律鼻子嗅了嗅，石狩鍋的香味撲鼻而來。

「真是，頭髮要擦乾喔」看著像孩子一樣的律，澪沒好氣的笑著提醒。

律嘿嘿的笑了幾聲，隨意用毛巾擦了幾下，摸了摸頭髮確定已經乾的差不多了，然後在澪對面坐了下來。

撐著臉頰，澪稍微感嘆，短髮還乾的真快，捉起自己一屢髮絲還是濕的，這讓她不禁想到以前的事情，有一次也是像這樣兩人個別洗好澡。

那時的澪略羨慕又開玩笑地對律說：「律的頭髮乾的真快真好呢，不如我也去剪成跟律一樣的長度好了。」

沒想到惹來律非常大的反應，那張平時總是笑著嘻嘻哈哈不知難過為何物的臉竟然失措又快哭的樣子認著的對她說───「不行，澪的頭髮絕對不能剪掉！」

雖然事後問那笨蛋為什麼，但律死都不開口回答，只是用泛紅的眼眶看著她，強烈的表明「不准剪頭髮」。

「在笑什麼啊？」

「沒什麼，快吃飯吧，笨蛋。」澪自顧自的打開石狩鍋的蓋子。

她絕對不會說，她想起律露出從未有過彆扭的一面而不自覺笑出來，壞心眼的丟下一臉疑惑又無奈的律開始享用著美味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