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无标题

作者:卷耳
更新时间:2015-01-05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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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连番外也能写四十回,我也是醉了。感觉自己的毛病改不了,想写短篇,却总是拉拉杂杂地写一大堆。

终于写到结尾了,感觉和《玻璃之城》的衔接还是不错的,《玻璃之城》中本来就是静夏主线,江蓉副线,可是我太爱江蓉了,怎么办了,于是又自我折磨般地写了好多,如果伤了大家的眼,这里说声抱歉。

本文中有些内容是《玻璃之城》里出现过的,这里就不提了。如果没看过《玻璃之城》,也可以看一看,我觉得写得不是那么太差的,就是有点长。而且两篇放在一起看,比较完整一点。

至于本文以后江蓉的内容,在《玻璃之城》里继续,两人孩子都有了,应该圆满了吧。

最后谢谢一直看文的各位大大,谢谢了。

——————————————————我是发文的分割线————————————————————


四十、归来



夕阳染红了窗帘,窗外传来孩子玩耍回家的笑闹声;因社团活动而迟归的高中生飞快地骑行过公寓前的马路,丢下一串车铃声;公寓楼前飘起饭菜的香味,很多家庭主妇正在煮最后一道味噌汤,迎接即将坐上餐桌的丈夫和孩子。


夕阳西下,也可以是充满活力和人情味的,这是以前的水野蓉子未曾发现的。


这是江利子让她注意到的,不久以前,她们一起坐电车时,江利子常会指给她看——跨上人生第一级台阶的婴孩、不自觉随着音乐摆动的老妇人、还不习惯牵手逛街的小情侣、单车车篮里放着一大捧花的快递员……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就在我们身边。


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美好,可是教会她看世界的这个人,她不在了。蓉子刚刚被绯山美帆子的电话从昏睡中敲醒,绯山医生告诉她,江利子被她的家人接出院了,至于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


江利子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这个人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只为给她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离开得那么干脆决绝。


这个房间到处有她留下的东西:她睡觉的暖桌、新添置的厨具、她修好的墙灯、墙边搁着的画具、她精心修补粘贴的杯子、还插着充电插头的手机……


蓉子摸索着拿起手机,江利子没有设置密码的习惯,她对蓉子,从来是坦坦荡荡。滑动解开屏幕,映入蓉子眼帘的,是一张蓉子的照片。


已经预料到她会用自己的照片做桌面,可是没想到照片中的自己是这么的美。那是江利子给自己照的,简单的手机镜头,捕捉下来的瞬间,却超过了摄影家手中的高级单反相机。因为拍摄照片的人,不仅有出色的审美,还有满心满念的爱。


邮箱里的每一封邮件都是发给水野蓉子的。每一封蓉子都看过,可是回信的时候,却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甚至是几个字。而现在她握着江利子的手机,就像是握着江利子的心情。她想到江利子的手指在寒风中移动点击,认真到虔诚地写出对水野蓉子的爱,而收到自己吝啬的回复时的笑容,会不会也映照在手机的屏幕上?


蓉子就这样在手机里翻找,寻找着江利子的影子,一封邮件、一条记事、一张照片……都像飞鸟飞过天空的痕迹,淡得几乎了无痕迹,可又在人心上划下重重的刻痕。就在这时,她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满满的都是音频文件。打开一个,江利子清淡的声音,立时充满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蓉子的手一颤,手机几乎落地。刚才的一刹那,她还以为江利子回来了。似乎下一秒钟,江利子温暖的手就会落在她肩上,用带笑的声音问:“蓉子,又有什么事不开心了?不开心就打我吧。”


蓉子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她也明白过来,这每一段音频,都是江利子每天的录音日记,而日记记载的,都是失忆的江利子对自己身世的猜想。


画家、骗子、品酒师、演员、建筑师、厨师、按摩女郎、小偷、黑暗组织成员、黑社会老大的情妇……她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她会的东西也真多。


还有那一段,无论她听多少次,含着眼泪也会笑起来的那一段:“我是阿斯卡拉国的阿依吐拉公主,为了寻找梦中的白马王子来到日本,不料水晶鞋的鞋跟断了,让我摔下了台阶,不幸失去了记忆。好心的水野小姐,如果你帮助了我,我定然赐你高官厚禄,世代荣华……”


在泪光和笑容里,蓉子想起了当时江利子为了逗心情晦暗的自己开心,说这段话时俏皮又温柔的眼神,还有眼神后面的体贴和深情。


是的,她记得,记得很清楚。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江利子爱她。可是为什么她要等到她们快要离别时,才给出回应?


因为即使聪慧如水野蓉子,也不会预知未来。她以为岁月长久,等待无穷。谁又能知道,时间之神会对她们如此的苛刻,她们相爱之后,会转瞬分离?


既然我们无法预知未来,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为什么不珍惜相处的每一分钟,每一个可以说爱的机会?让我们在把生命永远地停留在某时某刻之前,认真去爱、用力去爱、拼命去爱!别忘了告诉她,你最爱的人,是她!


心痛又酸楚地听完每一个录音,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段。蓉子颤抖的手几次想要点开,又犹豫了。她舍不得听,听完这段,就再也没有了。可是她又舍不得不听,江利子最后给她留的话,她怎么舍得放弃?


终于点开了。这段录音很短,只有几句话,可是——“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必猜想我是谁。因为我已经知道有一个身份是永远不会变的:我是水野蓉子的鸟居江利子。”


水野蓉子的鸟居江利子……水野蓉子的鸟居江利子……记得是那一天,水野蓉子气势汹汹地对鸟居江利子说:“只要你还叫做鸟居江利子,你就属于我。没有我的许可,你哪里也不许去;你做的好事也罢,坏事也罢,都只有我来承担责任。你若是个坏人,也只有我来管着你,教导你,惩罚你,让你学会做个好人。若是你那一天不叫鸟居江利子了……你要离开,我绝不留你。”


可是蓉子没想到,会真的有一天,她不再叫鸟居江利子,她离开了,自己没办法也根本不敢去留住她。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鸟居江利子了!


那个只属于水野蓉子的鸟居江利子,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


这种比失恋更多痛苦,比死亡更多遗憾的失去,又让她如何承受?


眼泪一颗颗落在手机上,落在桌上,如暴风雨的前奏。颤抖的双肩、肿痛的喉咙,终于阻挡不住悲伤痛苦的汹涌而至,此时也只有泪水和痛哭,可以哀悼这一段逝去的爱情。





鸟居江利子就这样消失了,一如她猝不及防的到来。


她不在的日子里,蓉子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照例是上班下班,周末和同事或山百合会的姐妹们聚会,照例是工作到很晚,业绩十分出色,在行内越来越有名。


只是在下班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回头,看她会不会在人群中出现;睡到半夜,会莫名地起来,却发现暖桌下面睡着的人已经不在了;预定的大床已经到了,可是只会睡半边;有时候会在梦里见到她,她已经不叫那个名字。而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蓉子也不知道。


“江利子,你原本就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只是属于我而已。”


“江利子,你留下来的录音,我每天都会听,即使那些句子我都能倒背如流,可是如果不听,我会根本没办法入眠。”


“江利子,你的暖桌我还在用,你送的杯子我每天都用它喝水。因为你告诉过我,爱情不是用来供奉的,爱情就是生活本身。”


“江利子,我每天都在等你,却怯懦得不敢去找你,你知道会笑我么?”


“江利子,我在等,等你在某一个瞬间,想起我一下,然后就忘不了了。”


“江利子,我的江利子……”





“你真的不去找她?”佐藤圣坐在暖桌前,注视着对面的水野蓉子。比起三年前,蓉子成熟的风韵和自信的光芒打磨掉当年的青涩,让她的美貌更添了神采。前几天在银座的夜店,她出现在包厢的那一刻,如神祇降临,连倾国倾城的藤乃静留的光焰都退让了好几分。


可此时的蓉子却仿佛失去了平时的淡定自信,她低下头,双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许久不做声。


圣叹了口气,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说:“从我在杂志上看到她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关注着她。前两天我得知,她马上要到东京开画展。她现在很有名,不仅是网络和报纸,连电视新闻都播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圣本以为自己又会收获一堆沉默,却听见蓉子软弱的叹息声:“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你……”


“我甚至知道,她给自己的画家身份起了化名叫鸟居江利子。可是你也应该看到访问,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圣想起那天晚上,蓉子对她说过的话:“我不怕天涯海角去找她,我不怕发现她没有改邪归正,我不怕她可能会爱上别人……我只是怕,就像我无数次噩梦里一样,她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普通人,带着那种让其他人总是无法亲近的眼神,冷淡地问我:‘你是谁?’如果梦境成真,我真的会崩溃。所以,我宁可龟缩在回忆里,我……”


“可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圣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洒脱劝说着这个曾经爱恋,至今依然难以忘怀的女人,“没什么比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更糟了,如果她记得你,你的爱情回来了,等着你的是一生的幸福。如果你失败了……”圣笑了笑,“这不是还有我么?正好给我个机会重新追求你。怎么看你都是稳赚不赔的。”


蓉子终于笑了,她握住圣的手:“谢谢你,圣。”她的语气里满是真诚。她知道,虽然她和圣永远不可能是情侣,但却真的是一辈子的朋友。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不走运,可是有时候,她又会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一生一世的朋友,有一生一世的爱情。





蓉子终于还是去了。


蓉子终于见到她了,时隔三年,在气势宏伟的东京都国立近代美术馆,在人来人往中,看到了被媒体包围的她。


她的相貌和三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光彩夺目的美人,可是谁都得承认,她很好看,说不出的好看。如今的她,少了当年那种又贱又萌的可爱,那种带着时间痕迹的雍雅温润,却更让人心悦诚服。


连采访她的媒体记者和美术评论家都被她的风采折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点头赞叹。


而这么多人中,也许只有水野蓉子看得出来,她清淡柔和的笑容背后,是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她是那么随性而至的人,讨厌人群的包围,讨厌无休止的应酬,讨厌按照既定日程一成不变地行事。她的身体和笑容都在这里,可是灵魂恐怕早就像三年前的那天,圣的餐厅的开业酒会上,她拉着自己从后面逃出去,奔跑向自由自在的前方了吧。


可是现在,江利子,你若是要逃走,还会拉着我的手么?


“您看上去很面熟啊,是江利子小姐的朋友?”蓉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位来看画展的太太搭讪,大概是一直站在这里注视着江利子,而没有去欣赏画作,让人误以为是忠实的Fan了吧。至于为什么看上去面熟,蓉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无心回答,只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真荣幸啊,能认识江利子小姐的朋友。”另一位太太也热情地和蓉子握手,弄得她很是糊涂,“那么待会儿的画册签售您也去么?我们正在想让江利子小姐签什么字呢?想到能和她说上话,心里很激动,更想不到现在居然看见了画中人。”


画中人?蓉子不明白她们说些什么,她看到美术馆一侧的售卖柜台,制作精美的画册售价不菲,可是对于那些没办法购置画作的美术爱好者,能借此欣赏画作,还能和画家亲密接触,应该还是值得的吧。


想不到有一天,水野蓉子必须依靠签售来接近她曾经朝夕相处的恋人。


签售的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看到前面的人获得画家的签名留言,还能亲切地交谈几句,欢喜地离开,蓉子的心跳得更厉害。


她不喜欢江利子这种装出来的亲切,她更怕到时候,江利子会用这种批量生产的亲切来对待她。


队伍再长,也终究会轮到她。蓉子一时没控制住,颇有重量的画册落到桌面上,发出沉重的一声。沉着冷静的她,现在竟然比面对法官的终审宣判还要紧张。


江利子倒是没有惊讶,对她来说,这也许又是一个崇拜者的紧张局促而已,她见得惯了。


“请问签什么?”江利子一如往昔那样柔美中带着慵懒,连头都懒得抬。


“你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


江利子信手签上自己的姓名,她的笔迹没有变,写出的“鸟居江利子”五个字,就像第一次她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一天,签在她们那张《同居协议》上的那样洒脱俊秀。


“那么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问过之后,江利子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她等了几秒钟,不耐烦地抬起头。


她没想到,她看到的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和她的眼泪。


天哪,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眼泪……


“你怎么……你……你……”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厌倦而懒洋洋地坐在这里的她,竟然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江利子平视着对面的女人,更好地看清楚她,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水野……蓉子……你记得么?”说这话时,她的眼里是美到极致又令人心疼到极致的期望和脆弱。


这句问话听起来毫无道理?她记得什么?她凭什么一定要记得?可是她无法去反诘,平时的伶牙俐齿在这个女人面前全然失去,只剩下满满的对这个问题的茫然。她回答不了,而在她知道自己回答不了的时候,她心头涌上的,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无边的愧疚和自责。仿佛让她失望了,就是一种罪过。


可是她还是必须回答,而她的回答只能是羞愧又无奈地微微摇头。


她不记得,还是不记得!


看着江利子那茫然的眼神,蓉子的心顿时像被人硬生生挖去了。那种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疼痛和空虚,让她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她只能转身,落荒而逃!


她听见书落在桌上、有东西被推倒,还有人群的惊呼声,可是这一切她都管不了,她要把这一切都丢在身后。逃开一切,逃开那再也不记得她的恋人,逃开她无可挽回的爱情!


原谅她吧,在爱情面前,她只是个可怜的人。





不知有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蓉子发现自己已经逃开一切,在她面前,是一座白色的教堂。


就像罪人逃进巴黎圣母院可以获得庇护,这座小小的教堂,让你的庄严和安谧做我暂时的庇护所吧。



在莉莉安读了六年书,虽然并没有让她变成虔诚的天主教徒,可是每天必有的祈祷,已经无形中融入她的生活,而祈祷带给她心灵上的抚慰,也久已成习。


此时她对一切都无能为力,所能做的,只有祈祷。


空灵寂静的小教堂,回荡着蓉子泪水浸湿过的声音,吟诵着《圣经·雅歌》中的篇章——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可是念到这里,她哽咽着再也不能继续。


就在此时,她听见身边一个清淡的声音也在轻诵:“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是耶和华的烈焰。爱情,众水不能息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情,就全被藐视。”


圣母啊,这是天堂的神迹,还是地狱的幻像,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她清雅柔和的嗓音和气息,就在我的身边。圣母啊,你这是赐福与我,还是对我的又一次试炼?


蓉子慢慢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边,她看到身边那个正在闭目祷告的女人。柔软的褐发用发带绑住,清秀又柔和的侧影完完全全呈现在她的视线中,这美丽的侧影,她是如此的熟悉,即使是黑暗之中,闭上眼睛,她也可以不差毫厘地描绘出来。


“江利子……”在心头徘徊无数次的名字自然地逸出,却又在最后一个音节之处陡然失声。


江利子,是你么?你又一次来到我身边,如果你的到来是为了再次无情地离开,我该怎么办?


她看到江利子慢慢放下交握的双手,睁开眼睛,清澄如水的褐色眼瞳看着自己,带着清灵的神采和如水的温柔。


蓉子看她轻启樱唇,突然觉得害怕,怕的是她会脱口而出“水野小姐”或是“你到底是谁?”之类的让她心碎的话。


是的,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心碎。


“我很傻吧?”没想到她开口竟是这句话。说完,她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这样说……”蓉子的声音还带着刚才哭泣的沙哑,那份坚强下的脆弱,是这样的让人爱怜。果然,她在江利子平静的眼波里,看到了怜惜的涟漪。


“我丢下一大帮人,追着你跑到了这里。”她的笑容带着一点羞涩和对不可思议事情的兴奋,“可是不知怎么的,看到你的眼泪,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没有办法不跟过来。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那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么?”蓉子慢慢伸过手去,轻抚着她温暖柔软的面颊。江利子那迷茫中带着好奇,好奇里又有几分苦恼的神色,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让她无法抵抗触摸她的欲望。就像她刚才说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可就在手指触到她脸颊的那一刻,蓉子的眼泪再一次倏地落下。


终于触摸到你了,手指触到的是你的肌肤、你的温度,而不是一片虚无。三年了,一千个梦境,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实。


“怎么了,又哭了。你的泪,好像烧灼着我的心。”江利子也立刻用手指去承接蓉子滚烫的眼泪,轻拭着她白玉般面颊上的泪痕,“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


“你记得?你记得!你记得我,记得我们的事?”蓉子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指,看到她吓了一跳,随即又摇了摇头。


蓉子的心像是从天堂一下子坠入冰冷的深海,可就在她的失望乃至绝望尚未完全形成,就听见江利子柔声说:“我不记得,但是梦到过,这三年一千多个梦,我几乎每晚都能见到你。”


“你也是……”


“是不是很奇怪,说来别人都不会相信,可是你会理解吧?”


看到江利子清澈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蓉子好像有回到了往事中,那个纯洁如云朵的女孩子。她的眼角噙着泪珠,可是神情温柔如水:“那么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嗯,很美,很强大,很自信……”江利子努力地回忆着梦境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她和蓉子认识的初期,那么认真找寻回忆的样子,认真得让人怜惜,“可是又很不讲理,很暴躁,爱打我……”说到这里,那双大大的褐瞳亮了起来,“可是无论如何,很可爱。”


“我真的是这样么?”她真的就是这样,这样的她,只属于鸟居江利子。


江利子也笑了,她轻轻地反握蓉子的手,可是握着,又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是应该就这样握着,还是不必克制自己的欲望,去抚摸、去亲吻。最终,她还是在蓉子满怀柔情的眼神的默许下,牵着蓉子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你别见怪,初次见面就这样。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认识你,我了解你。而且我……你真的别见怪,我还觉得……我爱你!”


“爱我?”


她略微抱怨地看一眼蓉子:“你一定没有看我的画册。”她左手拿过搁在身边的画册,而右手仍然没有放开蓉子,“你看。”


她翻开的最后一页,赫然是一副色彩明丽、线条柔和的人物画,即使不懂画,蓉子也能感受到,画里的每一道笔触,似乎都饱蘸情感。而画面中央那容颜秀美,眼神温暖的女子,正是——


“这幅画,是我梦中的人,我的梦中情人……”江利子轻按着蓉子的手背,带着她的手指在画面上轻轻摩挲,“美么?”


“很美。”可是蓉子刚刚说完又觉得不妥,“我是说画……”


她听见江利子发出轻柔悦耳的笑声,轻挑眼角,正看见她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人美,画才会美。可是画再美,也及不上人的万分之一。”


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蓉子将手从她掌心抽离,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动作流露出不解和失望,不禁含着泪笑了:“我纠正你刚才话里的两个错误:一、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二、我不见怪,因为……我也爱你。”她用红唇取代了自己的手,凑到江利子的唇边,深深地吻下。





和你分离的日子里,我一直坚信,我们终会再次相逢。因为我们当年的初次相识,就犹如重逢,犹如一次远别的归来。我是多么幸运,在我最好的年华,你给了我最美的爱情;当你和我分离,你留给我最美的记忆,让等待也变得美丽无瑕。你说得对,爱情是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纽带,无所不在,穿越时空,它能帮我们留住生命中的所有珍贵瞬间。即使你再也不记得我们的往事,记不得我们的名字,爱情依然能穿越记忆之外,藏在我们生命的最深处,那里无关记忆,只有灵魂。


小利,我爱你!


蓉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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