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iking 于 2015-3-7 16:07 编辑

好想急死你{:4_353:}

午后的日光没那么刺眼，柔柔地投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困顿感，西木野难得在数学课上走了神。

隐约可以听到窗外的喧哗声。唧唧喳喳的二年级前辈们的热切讨论，奔跑时的厚重脚步声，以及老师大声指导动作的声音。西木野支起左手的小臂托着下颚，自动铅笔在右手指尖灵活地转动着。

“这里呢——需要做一条辅助线。”数学老师的声音变得模糊。偏过下颚，眼神从画满几何图形的黑板上移开，西木野透过玻璃看到了在操场上站立着聊天的前辈们。

真显眼。西木野轻声地嘟哝着，扭回偏过脑袋，视线落回了被铅笔混乱涂抹的演算本。被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所覆盖住的姓名让人心烦。

那是蓝发前辈的名字。

西木野真姬觉得麻烦透了。

一直都知道的，园田海未的午餐是母亲准备的便当。摆放地十分规整的小香肠，按一定比例堆放的蔬菜，漂亮还泛着光泽的鸡蛋。西木野倚着天台的铁窗，装着奶茶的一次性纸杯还在抵在唇边，企图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被友人隔开视线的园田，然而能看到的只有那个人健康的便当。

“啧——”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卡在了喉间，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好吃吗？”又或者“海未有不喜欢的食物吗？”，这种像是不谙世事的小鬼一样的问句怎么能说得出口啊。西木野的目光瞟向了初夏碧蓝天空的另一端，把想要叹气的冲动转作吸取热饮的工学运动。移回视线时，却看到了——

“凛！”

不习惯与人体有过多的接触，并不是过度的洁癖或者抗拒，仅仅是不适。活泼的友人凑近的在视觉中放大的精细面孔让西木野惊恐地退后几步，奶茶沿着杯口晃了出来，溅在干燥的地面上，阴湿出一片斑驳不规则的圆。像是缩小的海的影子。

“小真姬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星空抱住了西木野的胳膊，带着小孩子的稚气面孔所透露地关切不会骗人。西木野不自然地正着脑袋上那顶并没有任何的偏斜的帽子，“没有。”八位友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定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像是被拷问，又像是需要被众人呵护的小孩子。

觉得温暖却又排斥的感觉。

西木野将洒出一半已不再温热的奶茶重新放回唇边。不善言辞，算是伴随着成长的标签。西木野的视线被帽檐遮住。因为自己的下意识否定，友人们并没有如何地追问。仅仅是心照不宣地进行着午餐的对话。

还是能感觉到那个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啊。纸杯里的奶茶早就喝光了，却固执地抵在唇边不肯放下。从压低的帽檐下倾泻的视线，落在那个人的垂在胸前的发梢。喉咙发干，西木野心虚地把纸杯倾斜，却想起杯中早就空无一物。明明没有勇气去与对方对视，却认定了那个人此刻的视线彼端是自己。这算什么——将手中的纸杯捏成一团，西木野在嘴角勾出浅薄的轻笑。那是不及眼底的薄凉笑意。

音乐教室的白色窗帘被初夏的和风吹起，连过吊钩，摇摇晃晃着的单调音节。除此之外，只有西木野焦躁的呼吸声。思绪没有半点进展，也无法弄清楚自己这种似是旁人的状态究竟是怎样。铅笔的指尖还落在琴谱的下端，西木野垂着颈部，深深地呼吸。这种状态是不行的，不管是练习还是课业都会被影响。

但是——

纤细的左手食指摁在中央C的位置，发出最标准的中音。

我完全控制不了——

发散的思绪根本就收不出来，脑内翻转的都是那个人垂在胸前的发梢。这时却听到了走廊传来的轻快脚步声，西木野慌张地摆正琴谱，做出了一副在专心作曲的认真姿态。

“小真姬~”那种带着明快与女孩子娇气的声线，只会是——西木野想叹气，她转过头看着作为年上两个学年却还像国中生一样的稚小前辈，“怎么了吗？妮可。”

将双手别在身后，还是小学生一样瘦小的身躯试着做出身为年上人的余裕。矢沢并没有开口，露出明快又透露着狡猾的笑意，靠近坐在钢琴前，双手还扶着五线谱纸的西木野真姬。

面孔不断地贴近，像是快被吸入对方绯红色的瞳孔，那种被看透的感觉像是被掏空了思绪。西木野出于本能地后退。眼瞧着贴近自己的矢沢所勾起的了然的笑意。樱色的唇瓣开阖着，自喉间涌出的交叉震音让西木野发懵。

“小真姬——”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妮可想想，果然是那位吧？”

像是被赤身裸体扔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恐惧自脚底涌上，直达心脏，却在其中转成了柔软又酸涩的情绪。“所以说——”在并不适合校园少女偶像的长段连句曲上标记休止符。西木野把铅笔在指尖灵巧地打转，“妮可你究竟想说什么？”

“并没有呀。”在矢沢的绯红色的瞳孔中凝结着自己的身影，看起来渺小而微弱。退后了几步，矢沢的手臂划成比起自身的存在更为有力的招牌手势，“仅仅是被宇宙第一的偶像妮可窥探到的、属于小真姬的秘密而已哟。”

把铅笔搁在了谱架上，西木野站起身子，“我并没有喜欢的人。从各种意义上都是。”

“那就当做不是喜欢好了哟。”像是玩笑一样的口气与俏皮的单眼wink，矢沢将方才的言论如同愉快的恶作剧一样掀过去。西木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年上自身两个学年，并且身为家中长女的矢沢所持有的年上者的敏锐与度量。

“妮可——”

“妮可我有事，先走了喽。”突然来临，投下炸弹一般的言论，又直接离去。任性又孩子气的敏锐前辈与伙伴。

然而——

“喜欢的人吗？”坐回了方凳前，将琴谱与铅笔拿起，西木**上了琴盖。“谁知道呢。”用着疑问词结尾的语句，却用着陈述句的语气。

因为，我也不知道。

突然想到了某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前座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进行着恋爱的话题。从不参与这种话题的西木野准备着下节课的书本，却突然被叫住了名字。那是位姓后藤的女孩子，留着娇气的短发，涂着淡淡粉色的指甲指着花里胡哨的恋爱杂志的最末端——《明知道对方不会接受自己，你是否会去告白呢？》那行，向自己发问，“如果是西木野同学的话，会怎么做呢？”

将国文课本放回抽屉中，西木野翻开了物理课本的力学部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喜欢这个人，而那个人不喜欢我的话。我的告白对那个人所造成的冲击力，会由那个人变成伤害力反馈给我。”

在女孩子们“诶——”与“不愧是西木野同学呢…”的惊讶中，后藤仅仅是弯着勾着漂亮眼线的眼角微笑着，“所以，西木野同学是不会告白的是吗？”

“不。我会去，”将演算本从抽屉中掏出，翻到上次使用的那页，却看到了被公式所遮挡的那个人的名字。西木野微不可闻地咽下呼吸，“就算只会得到反馈的伤害力。”

“这么不理智，还真是不像西木野同学呢。”

西木野挑起眉，与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后藤对视。

“嘛，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现在想起这段对话，仍然想这么回答。

会不会去告白？

谁知道呢。

有喜欢的人吗？

谁知道呢。

背对着音乐教室，将一室的疑问关进室内。西木野低着头长长地叹气，却看到了落满了一地阳光的中庭中微笑着的那位前辈。

谁知道呢。西木野微微眯起了瞳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