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obey123 于 2016-4-24 02:11 编辑
【ラブライブ】 擦肩而過 (繪希)
湛藍的天空開始黯淡,落日西沉傾吐著火紅的殘霞。一層層深灰的迷雲,低低擠壓著大地,陰冷的秋風不再有著夏日的溫暖。
路旁樹葉逐漸轉為枯黃,颯颯的落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蕭瑟的街景為千代田區增添一抹陰鬱的哀愁,久未謀面的城市似曾相識卻又物是人非,閉上雙眼,才驚覺竟已記不起原本的樣貌。
十年了…嗎?
金髮女子抬起頭,身上單薄的衣物讓她顯得孤單脆弱。原先的稚氣早已蛻變為社會人士的淡漠,她深吸口氣,試圖將城市的味道刻在心裡,卻被沁骨的秋風嗆的在大街上猛咳了幾聲。
她曾經是音乃木坂最引以為傲的優等生,在畢業後至外地求學,順利的在當地附近找到待遇相當不錯的工作而留了下來。剛上大學時還算頻繁的來往兩地,次數卻逐年減少,近幾年更是連一步也沒踏入這個從小生長的故鄉。
而這一別,就是近十年的歲月。
不是不願意回來,而是離開久了反而找不到回來的理由。不再相同的街道、人去樓空的景物,讓回到此處的她開始感到獨自被排除在外的異樣感。久了、習慣了,便逐漸失去回來的理由。
手中的力道越握越緊,原先純白色的精緻卡片上多了幾道深深的捏痕。
―― 一張印有「東條 希」字樣的純白喜帖。
***
「吶、如果繪里親先結婚的話,咱肯定會不甘心而哭出來的。」
「因為不甘心而哭?不是應該喜極而泣嗎,明明兩人是朋友。」
還記得曾經隨口聊到的話題,許下「結婚後兩人也依然是好友」的天真約定。
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呢?繪里不願回想,也沒必要知道了。
應該釋懷了吧。
又向前走了一些,拐個彎,極為熟悉的街景忽地映入眼簾。即使不完全相同,繪里依舊確信自己記得這裡。高中時期東條希在外面住過的小套房。
眼前的一切突然鮮明了起來,回過頭,彷彿看見仍穿著高中制服的紫髮友人正在自己身旁,翡翠雙眸認真的盯著自己,開心訴說著今天的一切。肩上不太重的背包重量、手裡包子傳來的陣陣溫暖,笑著的兩人,一切似乎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伸出手試圖觸碰對方的體溫,眼前的幻影瞬間消散。收回尷尬晾在半空中的手,拳頭中的指甲不顧疼痛的嵌入肉裡。
拿起手中那張摺皺不堪的喜帖,比對了一下上面的地址。
…就在前方不遠處嗎?
據說希在開始工作之後存了一些積蓄買了現在的房子,會選在這邊是否可以自作多情的解釋為對過去的緬懷?然而身為摯友的自己卻連一次也沒登門造訪過。
是在逃避呢?還是不願與對方見面?
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進那間屋子吧。等希結婚之後,就會搬到丈夫家同居了。而這邊會被賣掉。
太遲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這條曾每天經過的道路,每踏出一步就被回憶束縛的更緊,過去的一切像是要傾瀉而出一般,逼近了臨界點。繪里用力的將雙手拍向臉頰分散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身體的痛楚,還是內心的苦澀。
說好要忘掉的,別再想了。
來到寫著「東條」字樣的家門口,是間精緻漂亮的獨棟小房。不大的庭園內種植著一些美麗的盆栽,是新培養的興趣嗎?
吸了口氣,掛上一抹淺笑,希望現在的表情看起來足夠自然。
見個朋友還要帶著虛假面具的自己,真噁心呢。
手指在半空中懸著,與門鈴間短短一公分不到的距離卻像是十年來無法跨越的洪溝。手臂隱隱傳來的酸楚感在示意她快點按下,全身卻像是被周圍冰凍一般而無法動彈。
膽小鬼。
豁出去的用力按下門鈴,迅速收回手,心臟劇烈的鼓動在示意她快點逃離。然而雙腳卻早已沒有知覺的被釘在原處,動彈不得。
「來了。」成熟的女性嗓音自屋子內傳來,可以聽見輕快的小跑步聲逐漸接近。
很快的,門鎖喀啦的被轉了開來,從裡面探出頭來的是近十年不見的友人。
「繪里親。」
淺淺的微笑。翡翠色雙眸。淡淡的妝容。被梳到一邊自然垂下的紫色長髮。
比以前更美,也多了份成熟的魅惑。
「希。」
***
兩人拿著冰涼的啤酒罐來到位於二樓的陽台。幽暗夜色包裹著月亮銀白色光輝映照在地,稀稀落落的星空不再有著平日的光彩。
庭院內種植的紫蘿蘭與薰衣草隨風搖晃,凝結在上的晶瑩露珠像是哭泣般的滾落,消失在底下的土壤裡。
「十年了呢。」
「嗯。」
時間在兩人之間構築一道無形的牆,說好要一輩子陪在身旁的,卻率先打破了約定。
迅速灌了幾口脾酒入喉,微微的灼熱感讓繪里找回一絲清醒。
「恭喜結婚呢,希。」
「謝謝。」
在這句話說出口後,一同度過的種種回憶驀地浮現眼前。
畢業前也曾像這樣到頂樓一起看過星空,漫天繁星照亮了整座都市。
兩人在校服外多穿了厚重的大衣,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享受著只有彼此的時光。極近的距離,相互依偎著對方的體溫,繪里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把圍巾摘了下來墊在希的頭下。伸手輕撫著希柔順的髮絲,有說有笑的談論著對未來的憧憬,像是尚未見過世面的天真,自以為是的許下一輩子伴在身旁的誓約。
那夜的星空,很美,美的刺眼。
單純的友誼是從何時開始變質的?繪里想不起來。
只記得目光會不自覺的在希身上多停留幾秒,想變得更親近、想要對方也更依賴自己。
然而,內心深處卻不斷否定著這樣的想法。
因為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就這麼喜歡上了好友。對她來說,這無疑是對好友的一種心靈背叛。
開心的表面底下隱隱藏著越加濃烈的自我厭惡,每次親近後隨之而來的是暗地的自嘲。所以她選擇不去戳破,即使將來希可能投向他人的懷抱也好、即使自己像是苟延殘喘般的陪在她身邊也好,只要還能待在彼此身旁,就好了。
改變這危險平衡的契機是上了不同的大學。希選擇留在當地就讀,而自己考上了外縣市的名校。在搭車離開的那夜,繪里還記得兩人眼中含著淚,強掛上去的笑容很假卻又再真實不過。
又是一次的天真約定。又是一次的「要永遠陪在對方身旁」。
上大學後,外貌出眾、才華洋溢、成績頂尖的繪里自然不缺乏追求者。可能是高中過於壓抑的反噬,又或者是矯正自己的可笑想法,繪里接受了其中一名還看的上眼的追求者。
而得知希也交上男友的時間點,是分別後的第二年。
在那之後,繪里越來越不願意回到老家,可能是內心想逃避的感覺越發強烈,即使高中好友們邀自己一起回去聚會,也只是以課業繁忙等理由推拖。
久了、感覺淡了,也失去回去的理由了。
據說希與男友分手時自己正好剛結束了第二段戀情,是大學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曾想過是否該回來坦白一切,卻又遲遲跨不出那一步。這一拖又是兩年,希也交上了另一位男友,而這一走就是四年,彼此也因為到了適婚年齡而決定結婚。
錯過了,一輩子。
***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微微笑著的問出口,不想造成彼此的困擾。像是以往閒聊般的語氣,嘗試著拉近十年的距離。
「很可靠的人吶。平時外表看起來好像很強硬,內心卻比其他人更溫柔。非常的體貼…就像繪里親一樣呢。」
軟軟的聲音。奇怪的關西腔。附於左手無名指那諷刺的承諾。
聽見自己名子的繪里感到胸口猛然一縮,十年來的思念逼近潰堤邊緣。
放手吧,一切。
低下頭避開與希的眼神交集,繪里望著底下的小小花園,冷風打在臉上的刺痛早已麻木。
「其實我啊,曾經喜歡過你呢。」
顫抖著說出口了。原本想要故作輕鬆的計劃失敗了呢。
***
繪里認為此生最接近希的一刻是高中畢業前的那個傍晚。
只有兩人的教室。外面的天空被染成整片的玫瑰色。
橙色的教室浮現出她的身影,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的望著窗外。
繪里只記得自己當時從門邊看見了這樣的希,一語不發的走到她前方靠窗的位置坐下。
希抬起頭看著自己,碧綠的雙眸內依稀泛的淚光。微啟的雙唇似乎想說什麼,緊接而來的卻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沒有勇氣去打破僵局。兩人都是。
輕輕的將希攬入懷中,她顫抖的雙肩與自己被沾濕的衣口讓繪里知道希正在哭泣。想說些什麼去改變一切,話語卻硬生生的卡在喉頭。說不出口。
緊緊抱著的兩人。玫瑰色的空蕩教室。她們的距離極為接近卻遙不可及。
自己也哭了。
還是沒有勇氣。
***
「事到如今才說出口…做什麼呢?」
好聽的聲音夾雜著明顯的波動,希的表情看起來無奈卻又哀傷、開心卻又悲慟。
真是個奇怪的表情呢。
「沒什麼,想說也到了可以說口的時候了吧。反正是過去式了。」
努力擠出一抹毫不介意的燦爛微笑,繪里驚覺自己不應該繼續待在此處。
已經不再有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了,無論是希的家、還是希的心裡。
轉過身,將早已清空的啤酒瓶放在一旁,低著頭,讓瀏海蓋過自己醜陋的表情。
即使是最後一刻,也希望能讓對方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妳的婚禮我會去的,恭喜了。」
不再回頭的向前走,繪里聽見希用微弱顫抖的哭腔小小聲的呢喃著。
「我也曾經愛過你…然而他深深的愛著我,而我也喜歡著他。」
稀落的星空依舊閃爍,月色流瀉在彼此之間。
擦肩而過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