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華風殉歿」

海被切開了。

如同雷電般的藍色閃光將海一分為二。

這不是誇飾，而是事實，在眼前發生的真實。

「怎麼會……」

我著急地想確認周圍的狀況，大半視線卻被蒸發的水氣阻隔。

要是有電探的話或許還能搜尋周遭看看，但我除了天山與彩雲外什麼也沒有。雖然派出偵察也是個方法，但白濛濛的視野中什麼也看不見，這樣的狀態無法讓艦載機起飛。

「提督！大家沒事嗎！？」

我只能用盡力氣大喊著，甚至用無線電呼叫其他艦娘。

沒有回應。

不會吧……難道說全部都被……

「大家！沒事的話就回答我！」我再次大喊著，也不斷發出訊號。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心情十分混亂，連自己到底該怎麼做也無法思考。

就在這時，腳下的海為了填補那份缺口而開始湧動，以被填補的缺口為中心展開巨大漩渦。

－－這樣下去會被捲入海中的！

我試著航離漩渦的範圍，卻發現腳上的動力裝置完全不聽從指揮……故障了嗎？

突如其來的大浪讓我跌坐在海上，想要逃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漸漸接近渦流中心。

現在的我根本無法航行，已經無計可施了。

又來了嗎？又要在初戰的時候敗北，讓最新銳空母的稱號淪為笑柄。

不要……

我不要！我什麼也還沒有達成，明明說好要引領提督和艦隊走向勝利的，才不要一事無成的沉沒！不要……不要……

「還沒有結束……還沒有結束！」

水氣的霧稍微消散了。

甲板的受損並沒有很嚴重，只有中破程度的話我還是可以發出艦載機的！

舉起手中的十字弓，指著前方的重巡。

至少在最後……讓我大鬧一場吧！吶，可以嗎……提督？

「是呢。」

淚水浸染的朦朧視線中，天山隊都掛載魚雷完成，隨時可以起飛：「這個情況下，就要徹底撃滅敵艦！」

被捲入漩渦之前孤注一擲，就算是與對方同歸於盡也足夠滿足了。

就算只剩下單艦，也要全力應戰到最後！

「這次大概無法歸艦了，所以……」

對著天山的妖精們，說出最後的請求。

無論多麼殘酷，這次都必須說出口的懇求：「－－請抱著必死的決心離艦吧！」

再這之後我就會被捲入渦流，他們一旦出擊就無法歸來了。當然，如果不出擊也只能和我共沉，為了在逝去前留下貢獻……

「不要隨便放棄希望，大鳳！」

發艦的前一刻，有個少女大喊著，從白茫茫的霧氣之外衝到我的身邊。

「不要隨便放棄！只要堅持到最後，幸運的女神就絕對會庇護我們的！」

－－是瑞鶴。

「走吧，在這樣下去會被捲入的！」

雖然還保有動力，但仔細一看瑞鶴已經中破，艤裝簡直慘不忍睹。即使如此，仍然打算用僅存的動力曳航。

她牽著我的手，指著不遠的地方，雖然白濛濛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扶桑和山城，還有島風也已經迴避了。雖然因為海浪的衝力而受損，但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問題。」

「旗艦呢？」

「不知道。」

還無法確認旗艦金剛和提督的狀況。

瑞鶴說扶桑的電探在剛才的衝擊中損壞，因此改由島風以目視找尋，扶桑與妹妹山城則充作誘餌引開重巡マヤ的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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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大鳳回到大家身邊後，我也想加入戰局，卻被扶桑要求與島風一起協尋。

啊啊，說的也是，中破的我已經無法發艦了，況且我也只攜帶了艦上戰鬥機，根本無法參加對艦戰。

不甘心，卻也別無他法。

派遣烈風去尋求附近其他提督的援助，並和扶桑她們道別之後我也開始大規模搜查。

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任何遮蔽物應該不難找尋像金剛這樣的大戰艦，何況我們不久前還在同個編隊，再怎麼樣的衝擊也不可能遙遠到不見蹤影。

然而，事實卻是什麼也找不到，連個艦影也沒有。

終於到了下午五點三十二分，島風發來通知，內容大致上是說明找到金剛了，並附上座標。

我到達指定的地點，看到的只有島風一個人，以及金剛電探的殘骸。

島風在哭。

拿著電探殘骸的她，無助地看著我。

她說她到的時候，戰艦金剛已經大破炎上，動力全毀並毫無修復的可能。

「我已經很努力的抓住她了……但是……但是她還是在我眼前沉入水中……！我……」

親眼看著同伴逝去，卻無能為力的感受，這點我們都很清楚。

我們就是為了不重蹈覆轍才成為艦娘的，然而，即使如此卻還是重蹈覆轍了。

「提督也……殉職了嗎？」

旗艦沉沒的事實已經知道了，那麼在那之上的提督又如何了？

其實我很清楚答案，島風的身邊根本沒有她的蹤跡，就算島風只是泣而不答我也應該很清楚了。

哽咽著，卻還是努力讓自己發出聲音，說出連自己都感到痛心的現實。

「我本來打算救她，只有她也好……至少必須救到！但是、但是提督她卻不肯來到我這……」

島風已經泣不成聲了，啜泣了好久，才又勉強擠出下一句話：「提督她……她說了『放著艦娘沉沒而自己生還，大概會被認為是糞提督吧？我沒有臉就這樣回去，對不起，島風。』」

「是嗎……」我嘆了口氣，拍拍島風的頭。

下雨了嗎？

一滴水落在她的髮飾上。

「回去通知扶桑們撤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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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午五點三十二分，華風提督與旗艦金剛於硫黃島海域殉職，於此特進兩階，並致上哀悼之意。」

長官對著鎮守府的我們宣布這份消息時，說實在誰也難以置信。

伊ノ木提督也失蹤未返，目前還在搜索中，如果搜索不到就會和華風一樣宣告殉職。

「結果只有我一個人回來嗎……？」

我的提督－－松流翔子握緊雙拳，咬緊牙露出十分不甘的模樣，彷彿將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

而我也無法作聲，要不是與重巡マヤ錯開……不，在那之前要不是與華風分戰兩處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說不自責是騙人的。

為什麼偏偏是這樣的結局？那個時候的傷痛還不夠嗎？為什麼成為艦娘後仍要再次承受那種痛？

自稱世界前七大的戰艦，被誇耀為日本海軍的精神，卻連這些都沒能守護，只能看著同伴一個個逝去……這算哪門子的強大？

只是活下來根本沒什麼好自豪的，我想要守護住，這次我絕對要守護住！抱持這樣的信念成為艦娘，卻重蹈覆轍了。

……混帳！

「今日二十二時，也就是大約一小時後將解散華風提督的鎮守府，其麾下艦娘全數卸甲還鄉，麻煩妳們對她的艦娘們轉述這份命令。」

長官說完，在我們的敬禮下轉身離去。

確定長官離開後，我也握緊了拳頭。

「……是想羞辱我們嗎？」

特地要我們轉述，這到底存何機心？我到底要怎樣面對她的艦娘們？

縱使她們不怪罪，光是看到她們悲傷的表情就足夠讓我自責了。

－－可惡！

－－混帳！

不忍心讓提督親自去一趟，因此打算代替她一個人前往，卻被拒絕了。

明明提督她自己也很難過很痛苦，卻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悲痛前往，在互不相讓之下只好兩人攜伴而去。

讓我意外的是，我們走到隔壁鎮守府時，發現整棟建築都意外寧靜，甚至到了死寂的地步了。

華風的艦娘應該沒少到這麼冷清吧？

打開提督室的門，眼前的光景更讓我怵心－－華風所有的艦娘都聚集在這裡。

在等待提督歸來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說不出那樣殘忍的事實。

但是，在我說出口前電先開口了。

垂著頭，像是自語般說著：「我們已經知道了。」

「甚至連過程也都知道了。」雷也說著，淚痕還清楚地映在臉上。

一旁的瑞鶴對我點頭示意，似乎是要我不要為了這件事情自責。相對的，她認為這件事情是自己的錯。

身為華風所有艦娘中練度最好的一位，並且是性能優越的正規空母，卻沒能壓制住區區重巡，這讓她很懊悔。

但事實上這也不是瑞鶴的錯，只搭載烈風的她能夠做什麼？更何況對方可不是普通的重巡，而是黑科技的艦隊。

比起這些，我更在意剛才的話語。

「妳們說……過程？」

很想知道嗎？華風死前究竟是怎樣的狀況。

問出這句話之後，說實在非常後悔。知道了又能怎樣？為什麼要問這種事情？這不是在強迫她們回想起不願面對的記憶嗎？

「提督是自己決定要共沉的。」

她們說出了讓我難以置信的事－－華風她……和艦娘共沉？

確實有不少會選擇和艦娘共沉的提督，但是這種事情簡直不像是她會做的舉動。並不是說華風冷血無情，也不是要說她的壞話，而是華風她根本沒有情感不是嗎？沒有情感的人，究竟是用怎樣的理由選擇共沉？

我一直認為她是理性到會說出「我在這裡共沉更加無意義」這種發言，並且立即脫艦的類型。不，應該說是華風的話，這樣的作為才更符合常理。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選擇共沉？還是說，她只是單純的選擇了死亡？

「華風她……最後有說什麼嗎？」

「我沒有臉放著艦娘沉沒而自己生還，我不能就這樣回去。」

「……！？」

這句話是貨真價實的嗎？

沒有情感的人，也不會喜愛自己或他人，也就沒有所謂自尊與榮耀了。

如果是真的，那麼華風她其實……

對於只有自己生還而感到羞恥的她，其實是有情感的吧？

為什麼一直沒有察覺呢？

「我『喜歡』蘿莉」、「對觀艦式感到『不滿』」，她不是親口說出了這麼多的情感了嗎？面具底下的情感不是確實存在著嗎？

還有這個提督室，畫滿了她的塗鴉的牆面，這大半都是兔子圖案的牆壁不正是她的『喜好』嗎？

沒有情感的話，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原來是這樣嗎……連我也被她的面具給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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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點五十分。

再過不久這個提督室、這個我和她相遇的場所就要消失了。

內心像是被人揪住一般，十分痛苦。

所有艦娘都是同樣的感受吧？雖然相處的時間有長有短，也多少有了情感，對於司令官的死感到惋惜，對於無能為力的自己感到厭惡。

松流司令官和長門也和我們一起待在這，在這最後的十分鐘誰也沒說半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看著牆上的時鐘，指針越是向右，內心就越是苦悶。

明明還不想結束……還想要繼續下去，好不容易大家能夠聚在一起，這份羈絆不想就這樣斷除！

然後……

整點的鐘聲響起了。

就在這時門被開啟了，我也好、其他艦娘也都猛然抬起頭，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司令官回來了，回到我們身邊了。

抱著這樣的希望緊盯著門外即將進來的身影。

事與願違，來到我們身邊的不是一如既往的她，而是素未謀面的長官。

「我相信妳們都已經收到通知了。」

長官板著臉，嚴肅地唸著手上的公文：「帛琉鎮首府　華風よつき提督，於今日下午五點三十二分，於硫黃島海域殉職。現在時刻起，解散華風提督麾下全數艦娘。」

結束了。

這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如果卸甲還鄉後，還能記著這些令人懷念的記憶就好了……無論是笑、是哭、還是生氣與憧憬，能記住這些就好了。

至少以後我們在想起她時……

－－能夠笑著流淚。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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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隨便解散我的後宮啊……真是的。」

熟悉的聲音。

我抬起原本低垂著哭泣的臉，朦朧的視線中映照著熟悉的身影。

月暈一般無暇而模糊，這是幻影嗎？

我擦了擦淚水，再次看向門的方向－－還在那裡，沒有消失。

不是幻覺，司令官真的回到我們身邊了。

濕漉漉的她倚靠著門有些站不穩，水還不斷從身上滴落。她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到像是止水一般。

「只是稍微睡一下而已，居然就差點失去一切……這是噩夢嗎？」

「妳……還活著？」長官有點難以置信，比起感動，驚訝與錯愕更是讓他難以反應。

這也難怪了，本以為死去的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任誰都會受到驚嚇。

但是我……還有鎮守府的大家都為此感到喜悅不已。

「被伊ノ木提督的伊168救起來了，那傢伙居然趁我和マヤ苦戰時，跑去挑戰海霧戰艦コンゴウ……順帶一提，伊ノ木提督也歸港了唷，貌似是旗艦上的通信設備故障才失聯的。」司令官一邊說，一邊碎碎念抱怨著：「通訊故障還不管後方艦隊的死活，自己擅自進擊什麼的，真是太過分了。」

其實她說了什麼我沒特別去聽，對我來說過程都已經無所謂了。

「……妳回來真是太好了。」

迫不及待地，投入司令官的懷抱中。

明明浸滿了水卻好溫暖，司令官的懷抱好溫暖。

「啊啊，我回來了。」她摸了摸我的頭，用溫柔的語調說著：「所以不要哭了。」

司令官補充說，旗艦金剛也回來了。

貌似是身上的應急要員妖精昨天和那智、隼鷹去喝了幾杯，結果醉倒沒及時修理，事後醒來發現大事不妙，在搶修後加上潛水艦們的努力終於重新浮上水面。

雖然是很蠢的發展，但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啊，帽子上的攝影機壞了……本來想錄下妳們這副蠢樣的。」司令官拍了拍帽子徽章上的小型攝影機，用調侃似的口氣說著：「原來我死後妳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真醜，就不能哭好看一點嗎？下次記得哭的唯美浪漫一點。」

「才不會有下次……嗚嗚……」

「說的也是，不會有下次了。」

司令官笑了。

彷彿沒有任何的偽裝，開朗而溫柔的微笑著。

「華風よつき，從今天起再次就任於本鎮守府，今後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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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被騙到嗎？

從上一話的最後就很想要騙一次看看，如果有上當就太好了（被打）

然後艦娘的戰鬥還真是難寫，果然還是寫寫日常就好了。

接著，因為要前往台北參加FF25擺攤，所以小說暫時停止更新。

還要順便回家過年，大概過年結束後才回來吧？不過那邊也有電腦，或許會繼續更新也不一定。

第一天L34

第二天P10

（不要反白）

於是大家也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