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PI 于 2015-3-29 18:57 编辑

温蒂·阿尔伯特盯着自己的成绩表和出勤记录，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从踏入希尔德嘉德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被艾丽莎教皇大人百般玩弄。每逢考试临近的重要时段，教皇大人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怂恿她翘课并执行一些无聊透顶的任务，以至于在入学两年后的今天，她那可怜兮兮的学分还不足三位数。于是她开始认真考虑希尔顿的建议了——要么作弊，要么死。傻子才选后者。

“所以你决定不择手段也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建校以来首次毕业时学分仅有两位数的先驱？”

“除非教皇大人不再让我从早到晚用花坛和食堂里的老鼠练习射击技术。”

温蒂把打印好的成绩单折叠整齐后放进了上衣口袋里。她的好友希尔达正在执行某项“环保任务”，手法娴熟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躲过了喷溅而出的深红色粘稠液体后，温蒂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她觉得今天希尔达心情似乎不太好。

“只有十一个月了。”

“什么？”

“明年的A12峰会。”希尔达用匕首割开了那团烂肉，伸手从中取出了什么不断蹦跶着的玩意，“我们马上要忙起来了，温蒂。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做一些浪费时间的事情。”

“我觉得我每天都很忙。”溫蒂有些艰难地绕开脚下那堆恶心的尸体，“一个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有办法同时兼顾琐碎无聊的工作和毫无意义的学业？简直烦死了，我宁愿一炮轰平希尔德嘉德。”

希尔达转过头，用手背托起镜框：“你正常吗？”

“呃，大部分时候是的。尤其是考试的时候。”温蒂揉了揉额间，十分懊恼地用纸巾擦掉黏在靴子上的内脏碎片，“你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希尔达？”

希尔达挥舞起手中的小匕首。寒光穿透了怪物柔软而温暖的腹部，并牵出一道红色的细线。这一次血没有喷溅出来，而是沿着光滑的皮肤流向了地面，继而汇集成一块并不太明显的水洼。温蒂撇了撇嘴，似乎对此颇为不屑：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没去做警察而是去当厨师了。”

“……你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来跟我开玩笑还不如用那把银色的小手枪帮我解决几只小怪兽。”

“我不知道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艾丽莎教皇大人也说过了，污染区的怪物大可以放着不用管。”

“我不管这件事对教皇大人来说有没有意义。于我来讲，这更像是一种自我救赎的形式。”

温蒂伸了个懒腰。和希尔达相识已经是加入阿兹海默审判团之后的事，关于她在此之前的经历温蒂毫不知情。希尔达不是个善于表达的家伙，她自己也承认过就算想要倾诉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和时机。或许除了收留她的教皇大人之外基本上没人能够了解她的想法、知道她需要什么，不巧的是，教皇大人恐怕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解决希尔达的个人问题。

身为挚友和同事，温蒂觉得自己有责任开导这位爱钻牛角尖的笨蛋友人。不过时至今日，希尔达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而她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今年被审判的会是谁呢？阿兹·阿兹或者安德鲁·默阿？哦，搞不好是那三个又唱又跳的家伙……叫什么来着，A——还是E——”

“是A.S.H。听着，温蒂……我不认为可亲可敬的U·N·欧文先生有心思跟绯闻打交道。”

“每次你提到欧文先生的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踩到狗屎一样。你认识他吗？”

希尔达甩掉匕首上粘着的肉块，心不在焉地擦掉了柄部的血迹。她似乎不太想谈到这个话题——温蒂咂了咂嘴。这种事情或许直接去问教皇大人会比较快。

“明年的A12峰会和以往有所不同。前几天从我们的小金库那里听到了一些不太可靠的消息——你知道Future Spike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新兴的恐怖组织。政坛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正忙着请求法伊·卡沙特起诉其中的一名成员。详细情况虽然还不清楚，不过如果地方法院无法解决的话，被告人就只能交给欧文先生了。”

“请求？”温蒂耸了耸肩，“上个月他们还在质疑阿兹海默审判团的合理性。”

“并不只有他们，温蒂。所以我觉得这次A12峰会比起以往要艰难的多。”

“……说实话，我可是很讨厌A12峰会的。全都是麻烦的事情，整整要加一个月的班还没有加班费。”

“你能少抱怨一点吗？能够进入阿兹海默审判团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幸事了。”

温蒂可不这么觉得。虽然教皇大人对自己确实很好，谈得上仁至义尽，但如果可以让她选的话她宁愿做一个沒有什麼酷炫背景的普通人。如果被希尔达知道自己这么想的话肯定会被臭骂一顿的……

希尔达是非常正经的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迟钝鲁莽，不过她非常重视信誉、礼节和忠诚。温蒂从法伊那里听说希尔达是教皇大人从废墟中捡回来的孩子，对于她来讲教皇就是唯一的亲人。她总是会不遗余力地维护教皇大人和阿兹海默审判团的正面形象，也常常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上门挑衅的家伙打到满地找牙。温蒂倒是不讨厌她这样的性格，只不过有时希尔达的态度真的很容易让人恼火。

“我讨厌你，希尔达。”她做了个鬼脸，“你再也别想用我的学生证借书了。”

**

星期六下午，两点三十分。

露·亚特兰提斯教授准时坐在了夏至咖啡厅的柜台旁。罗伊·亨廷顿——这位在约书亚大道上享负盛名的美女老板正在细心地进行着所谓的“最后一道工序”。露非常喜欢观赏她认真时的侧脸，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体会到一时半刻的轻松与平和。好在罗伊对此习以为常，她转身放下那些不知名的工具，并将杯子放在托盘上端了过来：

“你的拿铁。”

露拿起杯子，“夏至”特有的醇香几乎在一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虽然咖啡很好喝，但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露，现在还是下午。”

罗伊微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转身离开了柜台。

“我知道还是下午，但……”

“你真是太急躁了。放心吧，我可不会让你饿着肚子回学校的。”

露觉得自己大概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罗伊，挥之不去。新学期甚至还没有一个星期，她就忍不住跑来了这里。如果被别人知道的话，会不会给罗伊添麻烦呢……

罗伊在开门时候的动作也是那么优雅。她就像是出生在贫民窟的公主，即使被隐藏在背街深巷之中也散发着独有的光彩。她温柔，坚强，能够独自一人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她总是这样不紧不慢，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从不回头，从未后悔……

露在遇到罗伊之前，她不觉得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罗伊的特别之处并不是因为她外表的美貌或者性格的坚强，而是在于她无微不至的体贴。就像现在——她仿佛是预知到辛·马蒂斯的到来一样，一早就替她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下午好，亨廷顿小姐。哦——亚特兰提斯教授，真是好巧。”

“下午好，辛。和朋友有约？”

“是的，教授。”

“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辛。我觉得你愿意离开图书馆是不错的选择。”

辛·马蒂斯被安排到角落里的座位旁，那里早就有人等着她了。露诧异于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之前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她盯着那个家伙看了一会，觉得好想在哪里见到过这么一号人物……

“真可真少见。辛一直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写论文。”罗伊说，“我想你没猜到她会来这里，对吧？”

“没错，考试前她的特等席只有图书馆东南角的那张檀木书桌。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这种时候约她出来，我很好奇。”

罗伊捂着嘴笑了起来：“确实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约她出来。这次应该是辛主动约了对方吧。”

“你怎么知道？”

“直觉。”

“你也用直觉猜到她会在刚才光顾‘夏至’？”

“……你真笨。她可以预约不是吗？”

原来如此。露·亚特兰提斯耸了耸肩，愉快地接受了罗伊的嘲笑。

“你看起来压力很大，”罗伊放下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想你可以跟我谈谈。”

“那就让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罗伊。”露从挎包中取出一封信，“喏，不过这个需要你自己看。”

罗伊有些好奇地打开了信封并取出那张印有淡黄色水彩边缘图案的信纸。颇为眼熟，她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会经常看到这个东西。

“竟然不是情书，真是让人失望。不过这封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我的三个宝贝学生。不得不承认，他们模仿的还蛮像模像样。”

罗伊手中正是“三菊头”用于调虎离山的预告书。从字迹和谜题的风格来看，似乎和怪盗SOT本人炮制的那一套花样没什么区别。于是罗伊笑了出来：

“我很好奇真正的怪盗SOT看到这封预告书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恐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露收回信封，在空中画起了几何图形。很快，这封信就在淡蓝色的火光中化作尘埃。

“你会惩罚他们吗？”

“那是当然的。谁让他们在太岁头上动土，”露心不在焉地望了下身后，咖啡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巴巴罗萨斜标实验楼对于他们来讲太残酷了点，看在因业务繁忙而没有上当的份上我会考虑其他的处罚方式的。”

“实际上，‘夏至’最近大概要翻修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把他们三个的电话给你。”

“你真贴心。”罗伊开心地笑了起来。

正当露认为时机已到，可以开始进入正题的时候，三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大叔来到了柜台前。露发出了一声不满的感叹，她想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人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堵。

“要点咖啡吗，先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搓了搓手，开始埋头研究菜单。露不知道他最后点了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些人不是来消费而是来找茬的——三个大男人站在柜台前，不谈足球也不聊新闻，只是不停地抖腿并发出几声毫无敬意的催促。露打心底讨厌这样的家伙，并认为把他们彻底清除出文明的世界、丢到某个不为人知的热带雨林中与各种奇特生物作伴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金马，先生。你们想坐哪？我可以帮你们端过去。”

穿着蓝色衬衫、看起来颇有些沧桑感的那位邋遢先生从袖口中取出半枚金币。罗伊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偏着头问：

“请问您这是——”

“半个金马。我是说，你这里的咖啡只值这样的价钱。”

他们有三个人，看起来高大而富有力量。搞不好他们正期待着有什么“正面冲突”，好让那位受人敬仰的“约书亚之光”在一系列有意而为之的意外之后投怀送抱。不过露完全不担心罗伊，她认为罗伊有的是办法搞定这件事情。

罗伊放下手中的托盘。她用柜台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目光停留在了蓝衫男人的袖口上。

“我是罗伊·亨廷顿……”

“我知道你，‘夏至’的老板，‘约书亚之光’，‘圣蕾安娜市的蓝宝石’——您有着各种各样令人惊叹的称号。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您到了这个年龄还是单身？老实说，这真让人觉得可惜。”

“我对每一位客人以礼相待，但并不是每位客人都懂得怎样回礼。”罗伊用着冷淡的口吻回答，“在此之前，我想我们还没有谈及隐私的条件。”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位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开了口：

“鲁因·朗道。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朗道先生。那么作为增进友谊的第一步，”罗伊笑着对他们说，“这三杯就算我请客了。”

鲁因·朗道低着头笑出了声。他耸了耸肩，转过脸和身后的两个小伙子两两击掌。罗伊摆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柔和的嗓音中参杂了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你们看起来很高兴，不过……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和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子打了个赌，老板。”鲁因·朗道收起那半枚金马，将冒着热气的咖啡一饮而尽，“他说我们绝对没有可能用半个金马在这儿买到三杯咖啡，因为老板你是个颇为精明又善于做生意的家伙。但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当他抬起手的时候，坐在一边咬着杯沿的露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她确实看到了鲁因·朗道手腕内侧的伤痕。这道伤痕的位置太过特别了……

“嘿，小子，你要给我十五枚金马了！”

辛·马蒂斯的同伴从角落中站起，顺手牵着靠在墙壁上的滑板。

“应该是你给我十五枚金马，先生。你并没有用半枚金马买下这三杯咖啡。”

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也太可爱了——露这么想。她这才发觉这位看似处在叛逆期的小子可能只是个穿着打扮容易引人误解的女孩子而已。

“啥？！”

“她是对的。”罗伊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表示，“免费赠送。”

最终，鲁因·朗道忿忿不平地丢下十五枚金马走掉了。辛也来到了柜台前，很是愉悦地看着他们离开。

“别告诉我这是你们一早计划好的。”露眨了眨眼。

“当然不是。只是在他拿出半枚金马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多半是跟人打赌了。当然，”罗伊笑着转过身，“这也是在得到确认之后才下的判断。”

“这一份是你的了，老板。”拎着滑轨的小个子女孩放了五枚金马在柜台上，“合作愉快。”

“鲁因·朗道只是没有理解你的意思。如果他对亨廷顿小姐有过哪怕一点点的了解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跟你打这个赌的。”辛用手指拨弄着柜台上的花边，“不过我没想到亚特兰提斯教授竟然能沉得住气看到最后。”

“……我相信罗伊解决事情的手段比我更漂亮。”露看着柜台边的那个女孩，有些嫉妒地问，“你的朋友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她和罗伊关系不错。”

“我还以为您认识她，”辛有些意外地说，“她倒是知道不少有关你的事情，教授。”

“哦——？”

“不过我过来这里可不是找您聊天的，”辛打开Q-link的信息界面，并指着其中一封邮件，“我想您最好马上回学校一趟。”

“真可惜……”罗伊颇为遗憾地捂着嘴，“这可是难得的周末啊，教授。”

“啧。最麻烦的是，”露盯着邮件内的红字，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我想会有人希望看到你跟我一起回去的，亨廷顿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