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准备

顾里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有个弟弟，否则她真的不知道除了林萧之外，自己还可以去信任谁，虽然学院的牵绊不一定时时可靠，在大部分时候却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听说要杀周崇光，顾准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讶。或者说，他对于顾里居然拖到现在才准备动手这件事比较惊讶。

将军府里不可能隔墙有耳，他大剌剌地问顾里：“杀了周崇光，林萧那边能不能平过去？”

“就是林萧提出来的要杀周崇光来当诱饵，不然我没事儿费这个劲儿干什么，宫洺那个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弟弟死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顾里盯着杯子里的姜茶，想想还是又加了一勺红糖进去，“杀他容易，其他部署可就费神了。”

顾准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茶杯：“真的有用？”

“是没什么用，不过至少能不咳嗽。”顾里皱着眉头把杯子里味道奇怪——至少她认为如此——的茶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你没看见前几天林萧那个紧张劲儿，估计就是周崇光死了她都不会那么慌。”

“而且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化功散捅的篓子，肯定慌啊。”顾准笑了起来，紧跟着又恢复严肃的神情，“你确定你真的没病？”

“你才有病。”顾里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至多就是着凉了，我小时候又不是没得过病。”

“那是你小时候，你小时候有一阵子连我都打不过。”顾准皱着眉头又给她倒了一杯姜茶，“你平常的状况下，都不一定对付得了宫洺。”

按照顾准的思路，顾里接下来应该提议“那么以防万一，你来对付宫洺好了”，但是顾里一向迷恋孤军奋战，在又灌下了一杯姜茶之后，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站起身，把佩刀在腰间戴好：“这刀还是林萧新送的，比前一阵子常用的那把还要利。”

顾准看了看刀柄上的花纹：“这不就是你以前用的那把吗？”

顾里没说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这身衣服是宴会的时候穿的，花纹和细节上的装饰要比平常那身要更加华丽繁复一些，稍许有些影响行动，为了防止到时候会出什么意外情况，顾里提前几天穿着想适应一下。

“今晚你就开始准备着，周崇光一死宫洺随时会动手。太阳快落山了，我得先回宫。”

走在街上的时候，顾里碰见了顾源。

京城虽大，不过几面城墙围着，他们这些朝臣在街上偶遇倒也不算稀奇，本来顾里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刚要走开却被顾源叫住了：“陛下过几天要开宴会？”

“我怎么知道？”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顾里没空和他多说什么。

“连你都不知道了，我还能听到什么风声吗？”顾源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吧？”

顾里用了几秒钟来判断是否要在这件事上暂时信任顾源，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她心血来潮，忽然让我办个宴会就是了。”

回到寝宫中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了满桌满地的请帖，顾里随意捡起一张，看着上面写到一半的字句，走到桌面问林萧：“怎么这么多写了一半的丢在地上？”

“呼……”林萧放下毛笔，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就是想写得好看点，这样显得正式，周崇光死得也不冤嘛。”

顾里绕过桌子走到她身旁，她立刻就靠了上来，闭着眼睛指了指桌上的请帖：“你来写吧，最后一张了。”

“请谁的？”

“顾源。”林萧打了个哈欠，“写了一个下午，累死我了。”

提起毛笔，都不用再去斟酌，顾里平常写惯了奏折，她落笔就是林萧的字迹。把这最后一封请帖也给放进信封之后，顾里把地上散落的信纸全部归拢到一处，重新回到桌旁：“那就早点睡吧？”

“不想动。”林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微微抬起手。

顾里解下佩刀扔开，把她给抱了起来放到床上：“鸩酒准备好了？”

“嗯。”林萧随手指了指墙角，“那个酒坛子。”

顾里特意走过去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那日她拿回来的几根羽毛正在酒浆中沉浮，等她起身回去，林萧已经靠着枕头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怎么累成这样？”顾里皱起眉头问她，“你不就是写了一个下午的请帖吗？”

进来时没关好的门漏进门外的寒气，顾里呛了一口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林萧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冷风忽然一吹，所以才咳嗽了。”顾里赶紧去把寝宫的门给关好，“你不是困了吗，赶紧睡吧。”

“唔……”林萧咕哝着抱怨，“过来陪我嘛……”

顾里这才察觉到林萧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她凑到她身上闻了闻，立刻就辨认出了用各种香料小心掩盖住的酒香：“你喝了多少？！”

林萧没回答她，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林萧……”顾里抚着她散在身后的长发，“如果你不敢，或者不想，你可以不用参与的，一切都交给我……”

“我可以的。”林萧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只要你不用去以身犯险，只要你能陪着我……”

“好了。”顾里打断她，温柔地伸手覆上她的眼睛，“别想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