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thers looked on with untrusting eyes.

Whispers of skepticism washing over like tides.

They snickered as we talked about our goal.

Making sarcastic comments in their bitter tone.

But we shall shrug off all that they have to say.

For we know we will begin our journey and carry onward.

Before the snow melt.

《三》

「就是這裡呢。」

「恩。嗚哇，突然覺得平靜不下來了呢～」

「真是的，今天只是商討戰術而已喔。」

Asuna和Yuuki站在高大的足以讓兩頭大象並排走過的大門前，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答應的辛卡的邀約，她們回到了久違的初始之鎮，前往艾恩葛朗特解放軍根據地的城堡，參加由辛卡以及其他大公會的團長主持的前線攻略會議。

不過沒有經驗的她們，說是參加更像是旁聽吧。就像是才藝課程第一日的學生一樣，抱著尊敬與忐忑的心情等待著師傅的指導。

在現實世界中一直都是優良學生的Asuna，這種對經驗之士的敬畏心幾乎可說是下意識的。

所以即使在和Yuuki談話時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事實上一想到將見到那些攻略了前面幾層BOSS的人們，自然也是相當緊張。

抬頭看看界面的鐘，距離辛卡告訴她們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差不多該進去了。玩家們應該已經到的差不多了才對。

Asuna伸出手要推開大門。但是指尖在觸到門把前，就被Yuuki小小的手給握住了。

是自己的焦慮被發現了嗎？還是說Yuuki怯場了呢？

大概是心虛吧，Asuna直覺的認為是前者。

但是即使真的是如此，Yuuki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察覺的樣子。

少女的視線左右游移了一下，似乎是在確認周遭還有沒有其他人在的樣子。然後，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向Asuna笑了。

「終於到了這呢。Asuna，謝謝。」

Asuna愣了愣，才呼呼的笑著摸了摸Yuuki的頭。

「這還只是第一步喔。道謝什麼的，不會太早了嗎？」

Yuuki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臉頰，發出了欸嘿嘿的笑聲，然後將視線移向了覆在Asuna手上的自己的手。

Asuna也隨著她的視線往下看。

她不確定在這世界中，身體會不會因為緊張而顫抖。她只知道，掌心放在自己手背上的Yuuki的手非常穩定。

或許，少女真的毫不感到恐懼也說不定。

「我們走吧。」

旁邊傳來Yuuki小小的聲音。

Asuna點點頭，和Yuuki同時使力，推開了大門。

在室內的景象呈現於兩人面前時，Yuuki發出了小小的驚嘆聲。

這是她在SAO運行的首日之後，頭一次見到那麼多人齊聚一堂的盛大場面。

偌大的會議室，是小學教室的好幾倍大。八張只有在電影與小說裡面聽說過的那種，貴族皇室用餐時使用的長長的餐桌被排成兩列。

桌邊坐滿了人，聚集成三到十幾人不等的小團體，有些高聲談笑，有些低聲交換著不為人知的情報。

但也有些不在桌子邊，獨自站在角落的玩家。那些人有的靠在牆邊閉目養神，有的則是用銳利的視線看著其他玩家，也有些人正專心的做著自己的事。

這樣的盛況，讓年幼的少女不自主的興奮起來。

但是還不等好奇心旺盛的她衝動的跑到離她最近的人群身邊加入對話，她的夥伴就抓起她的手腕向離所有人都有些距離的角落去了。

「A、Asuna？」

「好了，快過來這邊。」

Asuna的動作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僵硬。

而即使不提這點，單是看見那名較年長少女臉上緊繃的表情，再怎麼遲鈍的人也會察覺不對勁。

當然，Yuuki並不是遲鈍的孩子，一起相處數個月的默契也讓她對Asuna情緒起伏瞭若指掌。

除此之外，她向來就是遵從Asuna的指示的。因為知道對方做的都是為自己好的事情，所以沒有不照做的理由。

她就這樣任由Asuna拉著自己走向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的位子。

但是一邊走著，她的眼角不著痕跡的掃視了會議室中的人群一圈。

或許和自身遭遇多少有些關係，Yuuki從小就對周遭人們的心情很敏銳。光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的行動的人或許會感到驚訝，但是她其實是個細心體貼的孩子。

所以她當然早就發現了，那些注意到自己和Asuna的玩家們投來的視線和彼此間的竊竊私語。

從那些或是質疑或是輕視的眼光中，不難猜測那些人心中是怎樣看待她們，尤其是年齡還只能算的上是個小鬼的她。

但是對Yuuki來說，別人的想法並不是那麼重要。的確，如果是現實之中的自己的話，無庸置疑的什麼也做不成，但是這裡是假想的世界，是她和其他人一樣有著平等的機會的世界。

Yuuki和Asuna一起走到會議室最後頭，兩人背靠著牆壁，也小聲的開始聊起來。

正討論著兩人在這次戰役上最可能會被分派到什麼位置，Asuna開始就著聽說的BOSS戰情報分析兩人的最佳戰術時，Yuuki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視線。

她猛的轉過身，往和站在左側和自己說話的Asuna相反的右邊看去。

站在離她們兩人不遠的地方，同樣靠著牆壁的，是一名黑衣黑髮的少年。

看見Yuuki突然的轉過來看向自己的方向，少年的嘴角一瞬間揚起了像是興趣被挑起的笑容。

但是下一瞬間，他的眉頭又緊緊皺起來。

見到對方的表情，Yuuki知道少年也不是看好自己在這場戰役會有什麼貢獻的人。不，其實在那更之前，在感覺到少年的視線時，她就感覺到了強烈的不歡迎。

要說是殺氣也並非這麼回事，但是對方身上散發一種銳利，令人不舒服的尖刻感。

而且恐怕令Yuuki有所反應的更重要的理由，是那名少年的銳利目光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Asuna這件事情。

「Yuuki？」

在聽見Asuna半是困惑半是警覺的呼喚時，Yuuki已經不著聲色的完全轉過身，讓身體擋在少年和Asuna之間。重心壓低，左手下意識的向後護住身後的少女，右手則蓄勢待發的向腰際的配劍伸去。

少年征了一下，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舉步，正要朝兩人走來。但就在這時候，會議室的大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完全沒有隱瞞、甚至像是在宣布來者的腳步聲迴盪在寬敞的室內，在場玩家們都相當熟悉的幾個面容一一出現。

所有人都一下子安靜下來，少年也停下腳步。他又向Asuna和Yuuki投去一個不太友善的眼神，才又回到原本在角落陰影中的位子。

Yuuki在確定了少年對Asuna的威脅已經消除後，才也和Asuna一起向走向會議室最前方的人們看去。

除了邀約她們的辛卡以外，站在最前面的幾人還包括了其他目前勢力最強大的公會的團長們。

在場的玩家們絕大多數都是這幾個公會裡面的人，見到團長後都站起身，微微低頭行禮。在場只有少數像Yuuki和Asuna那樣聚集在角落，似乎是各自組成了小隊的玩家，在和認識的人對上目光時向對方點頭示意。

辛卡在看見Yuuki和Asuna時，相當愉快的向兩人揮手。

Asuna有些僵硬的小幅度的揮著手，在看見辛卡張口似乎是要介紹她們時立刻用力的搖了搖頭。

接收到訊息的辛卡點點頭，也沒有勉強，將視線移向了聚集著多數玩家的餐桌。

「歡迎各位。我是辛卡，艾爾葛朗特解放軍的團長。今天召集諸位到此的原因是對於當下最前線的第25層的BOSS攻略進行戰略討論。有勞大家在百忙中抽空前來。代表SAO中其他玩家們，我在此向在場的諸君致上最大的感激之意。」

他向身邊的其他幾位公會團長，圍坐著多數玩家的八張桌子，以及站在角落的玩家們分別微微鞠躬。

團長們也紛紛點頭回禮。玩家們則是振奮的發出了「喔喔，交給我們吧！」或是「辛卡團長太客氣了！」的響應。

辛卡微微一笑，似乎對眾人的反應相當滿意。

「那麼，就讓我們切入正題吧。首先必須確認的是目前掌握的BOSS情報。關於這個，我們公會的偵查隊前幾日曾經潛入過BOSS房。Yulier，可以麻煩妳嗎？」

「是！」

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之一，一名綁著馬尾的銀髮女子刷的站起身。

就這樣，會議開始了。

除了艾爾葛朗特解放軍之外，其他公會與團隊的人們也一一的將收集到的情報公開到了會議上。BOSS的種族，HP條數量，已知的技能，諸如此類的資訊被逐個稟報，話題在情報分享結束後轉移到了攻略手段上。

玩家們被大略分成三組：擁有強大攻擊力的前鋒組、機動性極高的游擊組、以及擁有堅韌防禦素質的支援組。

大概是因為在場的玩家多半都曾經參與過BOSS攻略吧，分組的討論只是被輕輕帶過。多數玩家都與公會的同伴組成摻雜前鋒與支援的小隊，或是專門協助的游擊小隊，一些小公會則是自成一格，以習慣的方式作戰。

而其他玩家，包括Asuna和Yuuki，則是被以兩到三人一組的規格分配到了游擊組。

「那麼接下來，補給部分──」

該說不愧是大公會的團長嗎？即使是在如此數量的群眾前面演說，辛卡也沒有表現出一絲緊張，順序明確的主持著會議。

但是比起總指揮，辛卡的作風更給人會議長的感覺。

他並不直接參與討論，而是將議題交給在場的人們投票共同決定。在面對意見分歧時，也保持著中立的狀態，讓各公會的團長們與小隊的隊長進行辯論。

雖然初次參與BOSS攻略的Yuuki和Asuna並無法對會議有所貢獻，但是她們都從從這場會議中學到了許多。Yuuki聚精會神的聽著玩家們討論各種劍技對不同種類魔物的成效，Asuna則充分發揮了身為成績優異的學生的本領，將各式各樣的資訊給紀錄起來。

就這樣，會議迎來了尾聲。

「那麼，總結一下今次討論的重點。目前可確認的BOSS情報如下：擁有雙頭四臂的巨人，一開始的攻擊似乎以上雙手的鐵鎚為主，破壞力非常強大。在受到一定的累積傷害後會切換成一次鍊錘橫掃，徵兆為上雙手鐵槌落下後的停頓，攻擊力比鐵槌低，但是範圍廣闊。HP共有五條。再來是戰術方面，前鋒與支援組成雙數小隊從正面迎擊，在鐵槌攻擊時給予BOSS傷害，鍊錘攻擊時迴避到攻擊範圍外或讓支援組負責防禦。游擊組在前鋒攻擊時尋找空隙，不必太重視傷害值的一點一滴削減BOSS血量，並隨時注意不要進入鍊錘的橫掃範圍。最後，各小組請依據位置盡可能的多攜帶藥水，傳送水晶也請至少準備兩個。我想這就是全部了，有問題嗎？」

按照擔當書記的銀髮少女寫下的會議摘要後，辛卡抬起頭掃視了一眼室內的玩家們。

沒有人發話。等了數秒後，辛卡才點點頭，將摘要還給書記。

眾人看見會議似乎結束了，紛紛騷動起來，或是轉向身邊的同伴們談話，或是默默的準備離開會議室。Asuna拉了拉Yuuki的手，示意對方和她一起去和辛卡打個招呼。

就在這時候，辛卡卻又補充了句。

「啊啊對了。另外，今次有幾位初次參加BOSS攻略的同志，請各公會與小組盡可能協助他們的準備。如果有什麼建議或評論，也請務必盡速向我、或是在場的其他團長們提出。以上。」

雖然在場似乎還有幾位似乎是第一次出戰的成員，但是室內的玩家們的注意力，都在辛卡的話語之後不約而同的轉向了站在會議室最後面的Yuuki和Asuna。

多數人在看見兩人後只是皺眉壓低聲音的和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但也有些明顯的表達出不滿的人們在。有些瞥了兩人一眼後就逕自走向自家團長，有些則是冷笑著搖搖頭後直接無視她們，還有些用Yuuki她們剛好可以聽見的音量直接評論起來。

「喂喂，沒有搞錯吧？竟然混了這種小女孩進來。」

「該不會是從初始之鎮的收容所逃跑出來的吧？真是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沒錯沒錯，小孩子就老實的等著。我們會盡快攻略這個遊戲的。」

雖然應該是出於不想讓她們遭遇危險，擔心她們安全的好意，但是打從心底不相信Yuuki和Asuna會有多少能耐的他們，話語中散發著刺耳的傲慢與輕視。

特別是對年紀比在場的人們都明顯小上許多的Yuuki，幾乎都將她看成什麼也做不成的小孩子。

Asuna對於他人投來的質疑並不是相當在意，因為其實就連她自己，此刻也無法百分之百的相信她的實力能在BOSS攻略起什麼用處。

但是其他人對於Yuuki的質疑，就不是她能夠允許的了。

或許，站在他們的角度上她也會和他們一樣，認為像Yuuki這樣年紀的孩子既不可能有參加BOSS攻略的勇氣，更不可能有能夠站在最前線的實力。

然而Asuna知道Yuuki真正的強悍，並對於那份強悍深信不疑。所以她無法忽視那些人的懷疑，更不能容忍Yuuki被人小看。

因為Yuuki真正的強悍並不只是素質的數字，而是將Asuna也拯救過的堅強。

這樣一想，她就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決定上前去和那群人理論。即使理智上知道這樣沒有實際功效，甚至反而會讓那些人將她的話當作小孩子的過份自信。

就在這時候，Yuuki拉住了她的手。

轉過頭去，她看見少女一貫的微笑。

「實力什麼的，只要上場了就會知道了啦。」

言下之意就是要Asuna別理他們的冷嘲熱諷。少女拉住她的力道雖然不重，卻清楚的傳達出制止的意圖。

但是Asuna心中卻更是五味雜陳。雖然這話說的沒錯，可憑什麼要Yuuki這樣低聲下氣的態度。

她忿忿不平的想說些什麼，Yuuki卻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比起那些，我們快點回去旅館吧？我肚子餓了～」

雖然是孩子氣的話，但是拉著Asuna的力道卻讓人無法拒絕。

Asuna嘆口氣，撇過頭努力的不去再看那些露出一副『果然是這樣吧』嘴臉的人們。

走出會議室，順著城堡的長廊漫步，Asuna總算恢復冷靜。

不再讓剛才的不快佔據心中，她就著剛才會議上蒐集到的資訊和Yuuki討論起來。

「既然我們都是游擊組，那依照平常的打法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謹慎起見還是稍微觀察下情況，所以馬上衝過去是不行的喔。」

「明白了。」

走廊上，熟識的玩家們各自聚集成小團體，有些像Asuna和Yuuki一樣往大門的方向移動，有些則是圍成一圈討論著。

大概是為了衝散攻略會議帶來的緊張感，絕大多數的人們都說著些無關要緊的事情。公會裡的八卦，朋友間的近況，上次在哪個地圖得到了不錯的道具等等。

因為都專注在各自的話題中，在外面這邊對Asuna和Yuuki指指點點的人數少了許多。

「回去之後還要好好確認一下裝備和補給。啊，說起來傳送水晶我們都只有一個，回去之前先到市集去一趟吧。」

「欸～不能等到吃過飯後再去嗎？」

她們一起跨出了城堡，踏入戶外明亮的陽光中。

「不行。確保這個才是最優先的吧？真是的…吃飯跟性命安全到底哪個重要啊，Yuuki。」

「如果是最後一餐的話當然是飯──好痛。」

Asuna毫不留情的往Yuuki頭上敲了一下。

「不要說這種話。」

「是是。只是開玩笑的嘛……」

「開玩笑的也不行。」

Asuna當然知道Yuuki不是認真的在說她們可能會喪命。

只是Asuna本來就不低的緊張感在經過剛才的BOSS攻略會議後，更像是充氣的汽球般膨脹著。滔滔不絕的重覆著已經穩當的記下來的各個準備事項也是這個原因。

平常的她們就是這樣。Asuna為了各式各樣的事情操心著，認真著，弄到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來。

然後，Yuuki便會以大而化之態度做出滑稽的回應。雖然平時總能將Asuna逗笑，讓擔憂著擔憂也解決不了的事情的Asuna能稍稍放鬆下來，但是這次是真的沒辦法。

Asuna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Yuuki不論面對什麼樣的狀況都能微笑面對，而這次，她更是為Yuuki即使在如此嚴肅的情況還能開這種玩笑而感到警覺。

不過等等，雖然說是玩笑，但是或許Yuuki剛剛那話其實也有幾分認真的也說不定……？

Asuna心中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突然， Yuuki停下了腳步。

Asuna也跟著停住了。不解的看向那名少女，卻發現對方臉上一掃笑鬧的神情，眼中閃爍著通常只有戰鬥時才會出現的銳利光芒。

該不會是剛剛的那一拳和之後的話讓Yuuki生氣了吧？

雖說覺得不太可能，但眼下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解釋了。Asuna微張口，正要出聲時，少女突然動了。

Asuna不知道哪個讓她更震驚。

少女出鞘的劍，或是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視野中的黑色的影子。

噹──

預想之外的聲響與壓力衝擊著感官。等Asuna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她驚訝的瞪大了眼。

在她面前，黑影的真面目是剛剛會議時站在她和Yuuki身邊不遠處的少年。

少年手中握著長長的，出鞘的單手劍。身體的姿勢毫無疑問的是劍技發動後的僵直動作。

但是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

「Yuuki！」

Asuna忍不住大叫一聲，伸手扶住身邊腳步不穩的少女。

黑衣的少年大概是從兩人離開會議室後就尾隨著她們，並選在她們踏出城堡時冷不防的舉劍襲來。

其結果就是剛剛Asuna感到的壓力，那是由城鎮內玩家間無法交戰的系統規定所製造出的障壁。

因為這樣的規則，Yuuki應該也沒有受到傷害才是，腦袋轉的飛快的Asuna在看見少年的身姿時就知道了。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不擔心同伴的狀況。

穩住似乎有點頭暈目眩，但大致上沒有問題的Yuuki，Asuna還來不及轉過頭向偷襲的少年發怒，或甚至呼出一口放鬆的氣，就聽見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剛才她的失聲叫喚似乎惹來了不少注目，附近的玩家們都聚了過來，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而偷襲的少年走到了她們身邊。

「果然，在裡面感覺到的不是錯覺嗎……但是即使是這樣，為什麼妳，要讓年紀那麼小的孩子到戰場上來。」

前半句雖然像是少年的喃喃自語，但是後半句毫無疑問的是針對Asuna的指責。

而被這麼問的瞬間，Asuna心中動搖了，讓她忘了指責少年卑劣的行徑。

為什麼要讓Yuuki站上前線。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自己拉著Yuuki，而是Yuuki引導著自己。但是只是這樣的理由，真的足以讓人信服嗎？

身為較年長的一方，Asuna若是想要的話應該是可以阻止Yuuki的。前線有多麼危險，交給遊戲經驗豐富的其他玩家比較好。如果好好的說明白的話，她是可以說服Yuuki的吧？

但是即使是再不確定的時候，Asuna也從來沒有試著阻止過。從最開始，她就跟著Yuuki的步調走。

跨出初始之鎮後，因為Yuuki的願望是攻略SAO，所以Asuna決定協助她，然後兩人一起努力到了這個地方。其實在那更早之前，在旅店中和Yuuki重逢之後，她也沒有試著勸阻Yuuki停下腳步，反而決定去見習對方的戰鬥。

其實有無數次機會她可以喊停的，不是嗎？但是她都放過了那些機會，甚至是根本沒有想過要停。

說到底，想要攻略SAO的，究竟是Yuuki，還是Asuna自己呢？

就在這麼猶豫的時候，身邊的Yuuki站直了身子。

她毫不畏懼迎上少年嚴厲的目光，然後伸出食指指著少年的鼻子。

Asuna所有的自我疑問，在聽到Yuuki的話時都不見了。

「什麼年紀那麼小的孩子。你自己還不也是個小鬼。」

當然，是因為嚇到而不見的。

不止是Asuna，連周遭圍觀的人群似乎也對Yuuki的一句話目瞪口呆。

不少人發出由衷的驚嘆，呢喃著「這傢伙到底是勇敢還是蠢啊」之類的話。

Asuna無法否認她自己也有點想知道。

而被指著鼻子的少年更是露出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呆滯表情，嘴巴張的大大的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看見少年的反應，Asuna心中暗叫不妙。

Yuuki直接到有點無禮的話，大概會惹黑衣少年發怒吧。若是這樣的話，難保少年不會將矛頭轉向Yuuki，甚至要求決鬥。

她絞盡腦汁的拼命想著該怎樣化解這樣的狀況。

但是就在這時，少年卻爆笑出聲。

「啊啊，說的也是呢。我應該沒比妳大多少吧。」

撤去嚴肅的表情，少年開懷的笑著。

「看了就知道了吧。」

Yuuki仍不肯放鬆的咬著這點，壞笑著，但至少指著少年鼻子的手放了下來。

兩人劍拔弩張的對望良久，似乎在以眼神交戰似的。

在一旁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Asuna，在看不懂兩人無聲的戰鬥的情況下，只能來回的看著少年和少女。

然後，兩人突然又同時露出了不服輸的笑容。

「在這個世界，數值決定一切，沒錯吧。」

「就是這麼回事。」

這樣說著，兩人同時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至少一觸即發的戰鬥似乎是避免了。

Asuna在心中呼了口氣。

仍有些不放心的檢查著Yuuki的身體時，少年向她們又踏出一步。

不過這次，少年只是伸出了手。

「我是桐人。獨行玩家。請多多指教。」

看著少年伸過來的手，Yuuki挑起一邊眉毛，哼哼了幾聲。

她露出挑釁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

看到Yuuki這樣的態度，Asuna不禁捏了把冷汗。同時，連再往Yuuki頭上招呼一拳的念頭都有了。

不過好在，Yuuki最後還是握住了少年伸來的手。

只是說出來的話在Asuna看來根本是多此一舉就是了。

「這是預先用掉的下次打敗你的握手。」

「喔？真敢說呢。」

看著名為桐人的少年劍士與Yuuki又一次開始以眼神激烈的拼比起來，Asuna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看著漸行漸遠的兩名少女的背影，桐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旁看熱鬧的人潮早已散去，只有他一人留下，回憶著剛才的短暫交鋒。

「喂喂，桐人。」

突然，一旁傳來了少年熟悉的友人的聲音。他睜開眼，看見束著紅色頭帶的太刀使，名為克萊茵的男子向自己走來。

「唷，好久不見。」

「啊啊好久不見──個頭啦。喂，桐人，剛那是怎麼回事啊？」

看見年輕男子難得的火大表情，桐人在心中苦笑。

他所指的，應該不只是和看起來年紀那麼小的孩子交手，更是桐人用偷襲的方式打過去的事情吧。

就這點來說，桐人也對自己相當不齒。

克萊茵瞇眼看著桐人許久，才嘆口氣，揚手搔搔自己的腦袋。

「我說你啊，有必要對那麼小的孩子這樣嗎。」

他的意思當然是沒有。但是那也只是由克萊茵的觀點來看。

在辛卡婉轉的介紹了那兩名少女之後，桐人有注意到克萊茵那夾帶著困惑與不滿的表情。他知道克萊茵覺得那兩人太過年輕，也從沒在前線見過她們所以懷疑著她們適不適合站上前線。

當然，這點桐人在一開始看見那兩人的時候也是抱持著一樣的想法的。

但是那也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而已。

在會議室裡面，他只是一不小心的讓心中的質疑轉化為對看起來較年長的少女的不高興，那個年幼的劍士就馬上查覺到了。

如果不是看見少女馬上警覺的看過來，一隻手護住了他不滿的對象，另一手還伸向了武器，桐人或許不會發現自己無意識的將內心想法給散發了出去。

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對少女的印象有了改變。

雖然依舊不贊成讓小孩子上戰場，但是正如Yuuki所說，他自己──不，其實是許多現在被困於此的玩家們都一樣──也都只是孩子。在這個系統記錄的數字決定強弱的世界，真實的年齡其實都是次要。

更重要的是，他從少女的舉動中，嗅到了強者的氣味。

「嘛，那傢伙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喔。」

「哈？」

雖然因為辛卡與其他公會團長的登場而無法立刻確認，但是桐人的心中在那時就已經或多或少的將少女當作足以與前線的精英們匹敵的戰士看待。

只是隨著會議的進行，他清閒下來的腦袋又胡思亂想起來，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一時弄錯而已。這點在看見會議結束後Yuuki對Asuna那單純的笑容，更是強烈了。

為了確認，他才特地下手做了偷襲的勾當。

因為城鎮內無法對玩家造成傷害的系統，桐人知道即便是使出拿手絕活的強大劍技也沒關係。不如說他正是想藉助劍技的威壓感，讓少女們之難而退。

但是沒想到他才剛將劍出鞘，Yuuki就像是查覺到他的殺氣般停下腳步。

沒有猶豫餘地的他只好將力量集中在劍上，在少女發現自己的藏身處前發動了單手突進技『憤怒刺擊(Rage Spike)』。

不過說起來，他最初瞄準的明明就是那二人組中較為年長，卻緊張的連自己偷偷跟著也沒有發現的茶髮少女。

大概是下意識判定了無法一次擊倒已經產生警覺的對手，他才會把挑那名少女出手吧。或許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桐人在心中擅自決定了Asuna比較強，以及，認為責任較重的，是那名比較年長的少女。

但是他的判斷幾乎全部都出錯了。

在桐人的身體隨著發動劍技的系統移動時，Yuuki以遠超出預料之外的速度揮動出鞘的劍，漂亮的使出了反擊系的技能，錯開他自己的武器讓劍鋒從原本的軌跡偏移。

若是要說筋力值的話，桐人可以很自信的說自己即使在前線玩家中也是佼佼者。但是這樣的他使出的技能，卻和那名短髮少女的同個等級的技能不相上下。

而且，明明是有系統保護的過招，但是卻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你看看就知道了。」

桐人一邊說著，一邊揮動右手，將佩劍的狀態視窗給喚出來。

艾基爾湊過來後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你怎麼帶著一把耐久度那麼低的武器？」

對此，桐人搖了搖頭。

「不，在交手之前這把劍的耐久度至少還有一半以上。」

「啊？…喂喂，難道你的意思是……」

「啊啊，就是這麼回事。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把劍我可是從第15層開始後就一直在用的。」

淡淡的說著後，他將劍收回背後的劍鞘，嘴角卻揚起了遇上強勁對手而鬥志滿滿的笑。

雖然他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應該是不會造成損傷的圈內戰鬥，但武器卻差點被打壞了。這是系統的bug嗎？

但不提那個，光是看到這樣的結果，就可以完全肯定自己一開始的直覺。

桐人又一次望向Yuuki和Asuna離去的方向。

那名少女的潛力深不可測，肯定在不久的將來會在前線大放異彩吧。

少年似乎可以看見，剛剛和自己交手的那名少女爬上SAO的頂點，意氣風發的笑容。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