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奇迹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笛口雏实在古董毁灭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不断重复着噩梦，关于亲人的梦，关于死别的梦。

十四岁的少女忽然间失去了一切，那些她深爱的人，最后连一张死亡名单都没有便永久地消失，让人徒劳地怀有幻想，或者说是更加漫长的绝望。她驻足不前，不知道该怎么做，身边再没有保护她，教导她的人了，所以她懵懵懂懂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高槻泉的手……

“奇迹永远都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绷带粗糙的质感摩擦在脸上，耳畔传来恶魔的低语。

“小雏还记得母亲是怎样被杀的吗？”

——当然记得，那样惨烈的诀别，即使多年以后依然痛彻心扉。

“古董的同伴们也已经被人类屠杀了吧？包括你喜欢的那位哥哥在内。”

——不要提起，不要再说了。

“但是你仍然对人类那样温柔呢。”

——即使杀了他们，也什么都挽回不了。

“那么就任由他们掠夺吗？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生为喰种而已便要被屠杀？我们比人类低等吗？我们活着就是罪孽吗？我们就应该被杀或者被活活饿死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死得其所了吗？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是谁呢？”

——是人类。

“难道不觉得痛苦吗？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哦？即使回到从前居住的地方，那里也不能再称之为‘家’了哦？他们一定很不甘心就这样被杀吧？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话想说，还有深爱着他们的人不曾托付，一定并不想死去吧？”

——痛苦，好痛苦，不敢回忆起爸爸妈妈的脸，不敢想起大哥哥温柔的声音，不敢回忆任何一件幸福的事。

“他们是为谁而死的呢？不是为了保护像你这样的弱小的人吗？他们是为你而死的啊，小雏，是你害死了他们啊。”

——是……我？

“是啊，就是你。是你只知道躲在别人身后，是你把危险和罪孽都交给别人去背负，太自私了啊，小雏，你满口喊着想让大家获得幸福，结果不是把他们一个个都推到自己身前去送死了吗？真是虚伪啊，有谁获得幸福了呢？开心的不是只有那些人类而已吗？”

——为什么我活下来了呢？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呢？

“准备要去死了吗？生命对于你来说真是廉价的东西呢，自己也好，爱你的人也好，都可以随随便便的丢弃吧？”

——不！不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敢放弃？你有什么资格放弃？你如今活着，是用那么多同伴的死交换来的，即使多痛苦也要背负下去不是吗？”

——我必须……活着？

“对哦，小雏实，这是你的责任。”缠满绷带的少女用那地狱般空洞的双眼望着她，“想想是谁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一次又一次地把你最珍贵的事物打碎也无所谓吗？一直退让下去就会迎来和平了吗？你温柔的对待人类，他们就会放过你了吗？”

——高摫老师，我该……怎么办？

明明看不到表情，那人魔鬼般的声音里却带着笑意，“憎恨吧，憎恨吧憎恨吧，回想起你的力量，让我们去复仇。死去的同伴的血不能够白流，我们要让那些高傲的刽子手付出代价。

奇迹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雏实。

什么都不做的话，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会到来，什么都不舍弃的话，就什么都无法得到。变强吧，弱小的人没有资格说话，世界不会倾听怪物的道义，想要改变世界，首先要把它踩在脚下！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建立不是从毁灭开始的，正义和善良只有在暴力的捍卫下才能存在。这个世界充满了谎言和不公，把你的力量贡献给‘树’吧，我们一起揭露世界的真相，哪怕为此要先血洗它！”

——这样做的话，大家就会获得幸福了吗？

那人沉默了一会，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我不想欺骗你，我想我们是不会的。但喰种已经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了，任何改变，都只会变得更好。”

……

——请让我……加入青铜树吧。

缠满绷带的喰种露出了惯有的笑容，“已经等你很久了哦，小雏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