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ockholm Syndrome

九

给还在睡的Elsa盖好毯子，Anna留下一张字条便从外锁好卧室门。信步下楼，Hans正紧张的搓着手候在客厅。一看到自己，鬓角凌乱的男人便挤出诚挚的笑容凑上前来。

【早，早啊……】

【早。】

幅度微小的点点头，Anna侧身绕过僵直杵在原地的Hans进了厨房。男人呆了几秒，随即很快又跟了上来。

【那个，我昨天……】

【身份彻底暴露了么？】

Hans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此时厨房里只有Anna切菜的通通声，炉子上的锅中热油在滋滋翻滚。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Hans不敢动弹，只得上身前倾向Anna，仿佛不这样做红发姑娘就听不见似的。

【散了吧。】

那轻轻的三个字在Hans听来有着震耳欲聋的效果，房间四壁都回音的影响下发出了低沉的轰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男人不顾心中的恐惧上前了一步。

【散，散了？】

【是啊，散了。】

知道鬓角朝自己挪动了一点，Anna依旧垂眼看着砧板上的蔬菜。在冰箱中存放时间过长，绿色植物已经不再那么娇嫩新鲜。也是时候结束了，这段匪夷所思的合作关系。

【一定要……】

【身份都暴露了，你还能做些什么呢。收手吧Hans,再如此下去你真的会粉身碎骨的。再说了，我也不需要这样的队友。拖累，还玷污了我弟弟的名字。】

很显然，她指的是昨天的那通电话。男人急切的想要辩解什么，他大踏步向前走着。可Anna不想再听，她转过身，手中菜刀的刀身上还粘连着细碎的菜叶。猛地握紧Hans的手臂，红发姑娘幽深的瞳孔映不出男人扭曲的面容。

【下不为例。把菜端过去，最后一顿。】

Elsa醒来并不急着起床，她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经过昨晚之后，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还从来没有哪次醒来不是伴随着胶布和手铐的，女子静静的躺着享受这难能可贵的体验。

翻了个身，她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薄薄的纸条压在台灯下面。还真是任性呢，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Elsa趴在枕头上伸出手，指尖按着纸条将它轻轻拖过来。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为以防万一，请将床单撕开捆成绳索。窗户上的木条已弄松，如果我不能护送，你可直接垂绳逃出。我会拦住Hans,祝好运。”

【这可真是……】

太任性了。Elsa叹了口气，不想去深究此时心境如何。既然能离开这地方，终究还是好的。她愿跟来，自己身边还缺个能干的保镖。若不愿跟来，自己也能靠人脉找到她。

【下次就轮到我了。】

再仔细看了Anna的笔迹，Elsa将纸片折好轻吻。立刻起床不敢有耽搁，女子费劲的撕扯着床单。担心布料破碎的声音会被听到，她的进程其实很缓慢。

要说很快撕开也是不可能，因为直到现在Elsa才能全面的审视两人究竟在昨晚做了什么。清晰的记得自己骑上Anna腰际时心脏的颤抖，女子盯着床单上的皱褶脑海里不断重现斑驳月光下这房间中的每一秒。

她一定也是爱她的，结合目前所有来看这是唯一的解释。那么现在除了要考虑如何安全脱逃之外，还有一点便是怎样才能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绑在自己身边了。边思索着千百种方法，Elsa的动作并无半分停滞。

如此看来，未来还是很美好的。

餐厅里除了餐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外再无其他，面对面的两人都埋着头。看上去一派和平的表象下实则暗流涌动，Hans额前的汗珠滚落顺着鼻尖坠入饭中。

替那饭碗中的米粒叹息，Anna认为早知会糟蹋粮食还不如不给那人做饭。但这是必须的，因为接下来她的任务是拖住Hans,如果有必要的话，杀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不得不和你说了。】

一直沉默的Hans猛然抬起头，Anna不确定他脑门上的汗有没有甩到自己这边。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你明说我也知道。】

Hans欲言又止的抓着鬓角，眨着眼目光四处扫就是不敢往自己这边看。

【有话快说。】

Anna的后背阵阵恶寒，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皱着眉头揉揉太阳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恶心的眼花耳鸣起来。

【对不起！我想说的是，尽管我能明白你，但你不能明白我。所以，我想我应该也告诉你一些我的小心思。】

视野模糊更甚，Anna捏着喉咙抓过水杯大口大口的灌起来。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有一些习惯我记得很牢。】

喝干了杯中的水，Anna还是有很强烈的作呕感。捂着嘴巴起身，她来到厨房水槽边两手按住湿漉漉的案台。

【比如说抱胸时右手喜欢在下，切菜时要把刀反复擦拭很多遍才行，菜出锅前一定要尝尝合不合口味……】

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多少好受了点。Anna关掉炉灶上方的抽风换气系统重新回到桌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碗筷。

【还有就是，哪怕只是做了沙拉，都要把抽风打开给厨房换气。】

Hans终于有所停顿，Anna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中了招。当Olaf还在世时便养成了习惯，家中绝不能有过多油烟味。因此每当离开厨房她都会让系统再多工作几分钟，直到现在都未曾改掉这已经算是多余的习惯。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她多么不想承认弟弟早就离开的事实。

【抽风开关，我倒把那个给忘了。】

攥紧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Anna靠在椅背上努力保持直面Hans的姿势不让自己滑脱，但意识还是渐渐稀薄起来。她不是没有防备，所有的餐具她都认真检查但惟独不记得那小小的金属按钮。终究是失了手啊……红发姑娘挣扎着站起身，扬手将桌上的碗碟打翻在地。

【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只是麻醉剂而已。】

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Hans的笑容有着露骨的丧心病狂。他看着Anna无力的滚倒在地，努力伸直手臂想要握住瓷碗的碎片。慢条斯理的走过去，他一下一下将触手可及的瓷片踢远。蹲下身来望着红发姑娘因使力而暴起的青筋，男人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我现在就上楼去把她抓出来，我要你看着我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Hans信步上了楼梯，Anna徒劳的想要抓住他但扑了个空。翻身躺在地板上，她看着男人一点一点升高。心中不断的祈祷房间里的Elsa已经逃了出去，她奋尽全力总算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碎瓷片。

【女王，早上好啊。】

尽管开锁耗费了一点时间，不过Hans不以为意。反正横竖这两个女人都要死在自己手上了，不急这一时半刻。回头看了看楼梯，空荡荡的没有人。Anna现在怕是已经动都动不了吧，男人舔着嘴唇推开卧室的门。

可房间里是空的。家具杂乱的散放着，和昨天他到来时大不相同。Hans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一脚踹开了浴室门。

里面也是空的。

顷刻间男人的心脏狂跳起来，所有的计划化为了乌有。他站在没有任何装饰的卧室中央，粗重的呼吸和通过大开的窗户吹入的狂风搅动在了一起。

【窗户？！】

Hans清醒了过来，趴在窗台上向下望去，正看到一个金色的脑袋悬在离地还有两米的绳索上。大喜过望的男人两手拉住长长的布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个劲的往上提。

明明还剩下一点点，Elsa却看着自己又开始慢慢上升。她抬起头，Hans那狰狞的面孔就处在她的正上方。Anna在哪？她没有看到。以为红发姑娘已经遭遇了不测，女子心头一阵酸楚。不过这不仅没有使她心灰意冷反而更加坚定了逃离这里的决心，Elsa深吸一口气两腿不再蜷缩在一起而是蹬在了别墅的外壁上保持平衡。自己是决计不能为这种人渣丢掉性命的。

【乖乖回来别……呜噗！】

刚刚被提上去一点的Elsa突然体会到失重的感觉，待她艰难的稳住身子再抬头看时，只有一撮金红发尾在窗台上一闪而过。

【Anna!】

女子昂着脖子呼喊那个名字，没有回答。不得不按捺住重新激荡起来的心情，她低下头专注于下一个落脚点。

【你居然还醒着。】

【这不是什么难事。】

以身挡在窗前，Anna抵在下颌处的右拳在不断的滴血。殷虹的血珠顺着小臂蜿蜒至手肘，溅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放射状的痕迹。

【放弃吧Anna，纵然是你也撑不了多久的。】

虽然看起来好似一头蛰伏的雄狮，但Hans注意到对方在有意识的不断紧握双拳。明白了是什么在支持着Anna的神志，男人心中的惶恐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用太长时间，解决掉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藏在手心的碎片哪怕已经割破了血管，对睡意越来越浓的Anna来说还是不够锋利。为了将Hans葬送，她尽可能把瓷片往手掌更深处扎。

谨慎的挪着步子估摸对面那个男人的下一个动作，Anna其实非常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怪只怪她疏忽大意，从来不把Hans放在眼里。这下可好，连亲手送那家伙回公司都做不到……使劲摇摇头，红发姑娘尽可能的从脑海中将那声呼唤排除出去。

【你不可能赢得了我的，好伙计。】

解开领口的纽扣，Hans在Anna前方游刃有余的移动。红发姑娘急促的呼吸粗重的自己都能听到，这么疲惫的状态下她成不了什么气候。很清楚那麻醉剂的效力究竟有多强，男人并不急于攻击。尽管目前的发展就计划来说超前了不少，但弥补的方法有的是。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阻碍，抓回逃跑了的人质是易如反掌。

【我早就看出来你俩有什么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谨慎的应对着Hans的挑衅，Anna那有些混沌的大脑反应滞后了许多。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屋子，雇佣兵决定不去理会敌人的絮絮叨叨。

【幸亏我昨天把汽车停在了车库，不然她可就真跑了。等弄死了你，一切都会按我所想的来。】

男人终于不再迂回，猛地踏地扑向磐石版屹立不动的Anna.红发姑娘深吸一口气，半矮着身子迎了上去。

两头野兽嘶吼着扭打在了一起。

等到Elsa沿着公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奇迹般的遇见整整迟了七十天才顺藤摸瓜找来这里的警察并带他们回到别墅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冲天的火光。整栋房屋燃烧着劈啪作响，渐渐坍塌的木料上仿佛站着一只艳丽的火焰雄狮。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结束。当执意每天来报到的Elsa看着警察从废墟中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时，天边的残阳正如血般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