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eroknight 于 2015-2-22 13:17 编辑
要出门,先放更新,晚点回来回复各位。
祝食用愉快。
第二章
当我十五岁半的时候,我的身材十分苗条,甚至是有些瘦弱,胸部还是孩子的模样,脸上擦着浅玫瑰色和红色的胭脂香粉,加上这身会叫人笑话而实际上谁也不笑的衣着。我已经懂得周围的事物,对我来说,周围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一切都已经在我的眼里。我想写东西。我已经和妈妈说过:写作就是我的志愿。第一次,她听完以后并没有回答。后来她问我:写什么?我说写书,写小说。她生硬地说:当你通过数学考试之后,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与我无关。她反对我的想法,认为这是没有出息的,写东西不算是工作,这只不过是开玩笑的话——后来她干脆对我说:这是孩子的胡思乱想。
戴着毡帽的小姑娘被河里的反光照映着,孤零零地凭倚在轮渡船舷上。这顶男式的毡帽把整个场面都染成了玫瑰色。这是唯一的色彩。在河上那带雾的炎热的阳光下,两岸模糊不清,河流似乎和天际相连。河水静静地流着,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宛如血液流动一样。水流的外面没有风。渡轮的马达是整个声面唯一的声音,这是一台铸铁做成的老式摇臂式发动作。有时也传来一阵轻轻的说话声。尔后又听到家犬的叫声,这叫声从四处传来,从那晨雾的后面传来,从所有的村庄里传来。小姑娘从小就认得这位渡船上的艄公。老艄公对她微笑,向她打听“校长太太”的消息。他说他经常看见她的母亲夜里从这里过河,说她经常到柬埔寨那边的租借地去。姑娘说母亲很好。渡船的四周就是河水,河流两边是光秃秃的,流动的河水穿过稻田里停滞的死水,可两股水并不掺混在一起。这条河流来自柬埔寨森林,它捡拾着一路上所遇到的任何东西。它把所有投入它怀里的东西统统带走,这里面有草屋、森林、被火烧过的残骸、死鸟、死狗、淹死的老虎、溺死的男人和他们的女人,带着粘水的风信子簇团,所有这一切都流向太平洋,它们还来不及漂泊就被那暗流中的深邃而又急剧的风暴所带走,一切都悬浮在大河的威力之上。
当我在湄公河上搭渡船的时候,也就是我遇上那辆黑色的老式轿车的那一天,妈妈还没有放弃她那块海堤里面的租借地。这是当时的情况。
那位美丽的女人从那辆“里摩辛”大轿车里走出来,她正抽着一支英国香烟。她瞧着这位头戴男式毡帽、脚穿金丝皮鞋的姑娘。她慢慢地朝她走过来。可以看得出来,她有点胆怯。起初,她连笑容都不敢露出来。她首先给她递过一支香烟。她的手在颤抖。她们之间有个民族的差别,因为她不是白人,可她又必须凌驾在姑娘之上,所以她才发抖。她对她说她不抽烟:不抽,谢谢。她没有说别的,她没有对她说请不要打扰我。这时她稍为放心一点,并且对她说,她似乎是在做梦。她并没有回答她,等待着。这时候她问她:您是从哪儿来的?她说她是沙沥女子学校那位女教师的女儿。她思索了一阵,然后说她听说过这位太太,她的母亲,听说过她在柬埔寨那边买下了一块租地很不走运,是这么回事吧?是的,是这样。
她反复地说能够在这条渡船上碰见她实在难得。就在那天早上,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姑娘,一个白人姑娘,出乎她意料之外,居然登上一辆当地人的客车。她很局促,但并没有退缩。
她对她说这顶帽子对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戴着一顶男式帽子……实在独出心裁,为什么不行?她是如此的美丽,她想怎么打扮就可以怎么打扮。
她笑了。此前并没有一个女人用这样高傲而小心翼翼的方式夸奖过她。她问她是谁。她说她刚从巴黎学习回来,也住在沙沥,就在河边那幢带着蓝色琉璃栏杆围墙的大房子里,那就是她的家。她问她是什么人,她说她是日本人,姓西木野。——您允许我把您带到西贡您的家里吗?她同意。她叫司机从客车上把姑娘的行李取下来,然后装进那辆黑色的轿车里。
这个日本人属于那些操纵着当地民间全部房地产的少数日裔金融界人士。她就是那天渡过湄公河前往西贡的那个青年女子。
她坐进那辆黑色轿车。车门一关,一种刚刚能感觉出来的忧伤油然而生,我顿时觉得有些困倦,河面上的陽光也随之暗淡下来。还有一种轻微的耳聋感,一切都笼罩在迷惘的晨雾之中。
她正在对我说话。她说她在巴黎的生活,那些婚礼,那些炸弹,啊啦啦,古波尔和罗丹特咖啡馆,还有那些美术馆。这些都是她所度过的那两年的生活。她聚精会神听着她那长篇大论中有关她家财富的情况,其实她要是能说出家里一共有多少个百万也就用不着罗嗦半天了。她继续讲下去。她是一个独生女,眼下只剩下掌握金钱的父亲。可您知道父亲是个什么人,他被他那根鸦片烟枪整整困住了十年,他整天对着湄公河,躺在他那行军床上管理他的财富。她说明白她的意思。
从那最初一刹那开始,她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明白她已经受她的支配。纵然不是她,就是换一个别的女人,当爱降临的时候,也同样会任由她摆布。她同时也知道事情的另外一面,从今以后,令她身不由己的时刻也可能已经到来,她将无法摆脱自己应尽的某些义务。那一天她也晓得,这种事千万不能让妈妈或者哥哥有任何觉察。当她一坐进那辆黑色的里摩辛轿车里的时候,她完全意识到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并且也将是终身脱离自己家庭的开始。从今以后,家里人再也不应该过问她可能遭遇的一切。就让人们从他们手里把她抢走,伤害她,糟蹋她,所有这些他们都再也不应该知道。无论是妈妈还是哥哥,他们全都不应该知道。从此以后,这将是他们的命运。这些念头已经足够使她在这辆黑色的里摩辛轿车里伤心落泪。
从此以后,小姑娘就将开始和这个女人打交道,这是头一个,就是那个在渡船上出现的女人。她姓西木野。
第三章
事情很快就在星期四那天发生了。她每天都到中学接她,并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去。后来有一次,在一个星期四下午,她特地来到寄宿学校把她带到那辆黑色的轿车里。
这是在堤岸。在这些美国式的宽阔马路上,有轨电车、人力车、大客车来回穿梭,好不热闹。这时已是午后时分,时间还早。她逃避了寄宿学校的姑娘们强制性的午后散步活动。天气还是那么热。
这是坐落在城里南面的一个单间的房子。房子很现代化,家具都是一些摩登的款式,不过看来似乎是匆忙布置起来的。她说:我没有好好选择一下家具。房间里光线相当暗淡,但她没有叫她打开百叶窗。她并没有意识到一种能够确切形容的感情,既不情愿也不反感,也许这就意味着某种欲念。当她头天晚上邀请她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就立刻满口答应了。她终于来到了这个她应该来的地方。她似乎有点害怕。她很留意当时的环境,留意那光线,那城里的嘈杂声,因为整个房间都被包围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之中。而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正在发抖。首先她看着她,似乎要等她开口。可是她一言未发。于是她也就不再动了。她并没有什么动作,她只是站在那里,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她说她爱她,然后又满脸通红地说这简直意味不明。然后便缄默不语。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满可以对她说她并不爱她,可她什么也没说。突然间,她顿时意识到西木野真姬(那时候她已经知道她的全名)并不了解她,并且将永远了解不了她,因为她浅于世故,也不懂得去绕那么多圈子把她抓住。只有她才能懂得这一切。只有她心里是明白的。她顿时恍悟:就在渡船上,她对她早已有好感。她喜欢她,事情只取决她自己了。
她对西木野说:最好您还是别爱我。那怕您喜欢我也罢,我愿意您能象平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那样随便。她十分离奇地看着她。她问:您所希望的就是这些吗?她说是。她开始感到难过,在这间屋子里,这是头一次,在这一点上她再也不撒谎了。她对她说,她已经知道她将永远不会爱他。开始她说她不知道。后来她就让真姬说下去。
她说她很孤独,因为爱她,所以这种孤独感对她来说就更残酷。她对她说,她也是一样感到孤独。她并没有说出为什么。真姬说:您一直跟着我来到这个地方,要是换任何另外一个人,您大概也能照样跟着她吧。她回答说她无法知道,因为她从来还没有跟过任何人到房间里去。她对真姬说,她并不愿意她老跟她说话,她希望真姬能象在当她和别的女人单独在她的房间里一样。她求真姬能够这样对待她。
您所希望的就是这些吗?她又问了一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在哭。这个富豪的独生女在默默地流泪。
真姬走过来,脱下了她的连衣裙,接着就是她那条白棉布的小叁角裤,然后把她赤身裸体地抱到床上。这时她轻轻地把真姬拉过来,开始脱她的衣服。她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替她脱。她想动手帮她一下,可她不让,她要自己来。她说她愿意自己动手。终于,她的衣服也被脱光了。真姬轻轻地把身子靠过来,似乎是为了不惊动她。
那皮肤给人一种特殊的温柔的感觉。她的身躯瘦弱颀长,没有力气,没有肌肉,她似乎很虚弱,但非常美丽。她每个地方都十分美丽。她没有看着真姬,只是抚摸着她。她在呻吟,她在哭泣。她在忍受着他那令人憎恨的情爱的折磨。真姬几乎是哭着和她在一起尽兴的……她觉得她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腾云驾雾,被带到一个极乐的世界……大海,没有形状,只是因为它无可比拟。
城里的嘈杂声很历害。在我的记忆中,它就象一总电影的音响放得过高,震耳欲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房间里非常暗淡,我们没有作声,整个屋子都处在城里那些无休止的吵闹声的包围之中,似乎是一辆开进城里的火车。窗户上没有安上玻璃,只有窗帘和百叶窗片。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在陽光下从人行道上走过去的人影。窗帘上的影子被百叶窗的叶片划成一道道规则的条纹。外面正是傍晚时分,因为从外面的喧哗声和过路人那些越来越嘈杂的吵闹声中就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一座习惯于夜间沸腾的城市。此时此刻,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已经降临。
真姬身上有一股英国香烟的味儿,还有高级香水和蜂蜜的香味,再加上她皮肤兼有桑丝和金子的味道,真叫人动情。
她和我说话,她说早在那天过河的时候她就知道,知道我在交上第一个情人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说我将会热衷于情欲。她那双手熟练、神奇、十全十美。她吮着我那少女的**,轻声叹息。我闭着双眼,承受着那过份强烈的动作。在这样的情境下,会觉得什么都是精华,没有糟粕,所有的糟粕都被掩盖起来,在那情欲的推动下,全都迸入洪流之中流走了。
城里的嘈杂声是如此地逼近,以至于可以听到他们摩擦着百叶窗上的木板条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仿佛觉得他们就要走进房间里来。就在这种噪音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之中,我在这里,在这里抚摸着她的身子。大海,汇总在一起的无边无际的大海,时而远去,时而归来……
我们在喘息中低声耳语。
因为她不习惯吹捧自己,我便夸奖她。她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有一种典雅过人的风度,我便说了。她变得羞怯起来,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卷起发尾,然而那修长的指尖上亮晶晶的,是我的体液。我凑过去舔舐她的指尖,有血的腥味。我真不知道还会出血。真姬也发现了,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她低声说她真幸福,脸颊还是通红的。
我发现我喜欢她。
透过那扇百叶窗看出夜幕降临了。嘈杂声又喧闹起来,变得更加响亮、刺耳。淡红色的路灯亮了起来。
我们从屋里出来。我又重新戴上那顶饰着黑色绸带的男帽,穿上那双金丝皮鞋,涂上深红色的口红,穿着一身绸料连衣裙。她说你累啦,然后飞快地捏了一下我的掌心。
TBC.